静慧又笑了起来,一颔首,师徒之缘算是定下了。这让段断很是佩服了,她们是从对方身上找到了共通点,说话什么的看着坦然,但是两人心里都明白,最重要的话她们都没说出来,但心照不宣。

“师太,明空小师傅在吗?愚夫妇想见见。”段断可是没有她们这种背景,玩不来这种虚头八脑的事儿,觉得有点插不上话来了,趁个空档,忙笑着对静慧打了个岔。再这么说下去,他们啥时候能回去搬家。

“去谢谢她?”静慧了然的问道,但对段断,那种笑容就假多了,段断也懒得介意了,直接点头。

“是,愚夫妇是小师傅带回来的,她自然是我们的恩人。”唐依忙笑了笑说道。

“倒是挺会看人,去吧。”静慧笑了笑,话说得倒是颇有深意了,挥了挥手。俩人鞠躬退出,找个小尼引着他们去见了明空。

明空在后院劈柴,段断可是受过美式教育的人,怎么能看着娇滴滴的小姐在自己面前干重活呢?赶忙抢过斧头,让唐依跟明空说话,自己坐在明空的位置上开始劈起柴来。

说实话,他劈得还真没明空劈得好,但心是好的不是。明空本来挺高兴给以甩手不干了,结果看两下,眉头就皱得死死的了,估计没见过这么没用的人。

唐依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了,忙对明空笑了笑,“他也没干过这个,让您见笑了。昨儿,才卖了家传的一个玩艺儿,置下了一份家业,这几天就要搬了,想着小师傅对愚夫妇的关照,来看看您。”

“远吗?”明空听到他们要搬了,马上把注意力投到唐依这边了,她还没想好怎么让她们帮自己传递消息,没想到他们就能自立,就来告别了,有点不是滋味了。

“不知道,我们当初说了想要寺附近的地方,我还想着跟师傅学学医术,不想总闲着,会常来常往的。”唐依轻轻的握住明空的手,而手心里轻轻的塞过一个小小的方镜子。

那是从她化妆包里剪下来的。一个小小的方镜,清晰度比CD要高得多。早上他们商量过,给明空什么好,直接把唐依那个镶着水晶的化妆镜给她,将来她当皇后了,他们还送什么?又不能送轻了,送轻了,人瞧不起。

再说了,段断可是去长安的东西市里都看过了,水晶在二十一世纪是不值钱了,可在大唐就值大钱了,那施华洛斯其是用高科技的技术压而成,无论在硬度还是纯净度上,都是此时大唐珠宝可比拟的。况且他们也没技术来证明这是人造的,他们没那本事。

更何况那么大一颗,还是紫色的,紫气东来,紫色和明黄色是帝王、皇后的专用色,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所以以段断的想法,水晶都可以挖不来,单独放在珠宝盒子里送人,而化妆镜上改镶一颗上好的宝石,就能当很好的礼物了。但这会怎么过关?等武MM重新入宫再送礼物,可就没现在送来得效果大了。

武MM可是出身世家,老妈出身隋末皇族杨氏。而武家虽然商贾出身,可是人家也是大富之家,李唐打天下时,人家还捐了大钱的。

武老爹是最早跟着李渊的铁杆之一,也是最早劝李渊反隋的人。想当年武MM的爹妈还是李渊赐婚,公主主婚,内库出钱,这是什么荣耀?

武MM十四岁进宫前可是跟着武老爹走遍大江南北的,她在皇宫里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送的东西总得让人看上眼才成不是,所以可怜的唐依同学只好贡献出了自己的化妆包。

明空偷看了一眼,纵是见惯了好玩艺,可是纤毫毕现的镜子还真没见过,马上想推回去,虽然知道东西不大,可是耐不住人家小巧,清晰,这也不是普通的玩艺了。

她的手被唐依握住了,捏了捏,“我们这回带着的就是这几个小玩艺,我们当家的看过,装饰简陋点,好在小巧,你收着,平常也能将就的用用。”

“也没帮着你们。”明空倒也不是那没眼力劲的人,直接说道。

“谁也没有您帮的忙大,没有您,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只怕就真的完了。再说师太邀当家的来做管事的,也好给咱们一个正当的身份,以后也要让您照顾的。”唐依一边偷看了明空的脸色一下,一边诚恳的说道。

“不是有家业了吗?要做什么管事?”明空眉头一皱,马上接收到了更重要的信息。

“没有正经的身份,我们总有不放心,我本浮萍,无根无据的,不是任人宰割。”唐依苦笑着,但心中窃喜,果然是这样,武MM这么一说了,表示已经当他们是自己人了。

“别入籍,你们是自由人。”明空看看左右,低声说道。

“是!”唐依点头,有了明空这句话,她也就更放心了。握紧了明空的手,“有什么事言语一声,我们在外头也能松散一点。”

明空这回笑了,这是她想要的答复,唐依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而明空也回握了她一下,城下之盟总算是结下来了。对明空来说,自己是她外面的眼睛,而对唐依和段断来说,现在的明空,将来的武MM都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段断同学就没这么轻松了,反正柴劈得七零八落,大的大,小的小,唐依严重怀疑晚上明空能不能交差了。而段断没这点自觉性,直接把斧头一扔,“小师傅,这哪是你们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做的事,放心,过几天,我回来了,一定不让你们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段断和唐依在家时讨论过和武MM的关系的问题,基本上,武MM哪里是省油的灯,现在正是她最倒霉时,对段断他们来说就是机会,不然古话里不会有福祸相依的话了。

对段断来说,这就是立功的机会来了,可是他也担心,武MM可是那杀人不眨眼的主,连亲儿子都能杀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所以是不是应该保持点距离?伴君如伴虎啊!纠结啊!

第二十五章 安居

 段断就问问官二代的唐依,唐依没想到段断纠结了半天就是纠结这个,鄙视了他半天,看得段断心里直发毛。

“你会政治斗争不?”看了半天,唐依才开口。

段断猛的摇头,会也不说啊,大唐玩政治是会死人的,而且还是灭九族的,从李世民起,这老李家的皇位都是充满了血腥,从来就没安生过。他还没儿子呢,他要努力好好的活下去,自然不能玩政治。

“我也不会!”唐依点头,眨巴着大眼睛很坦然的说道,气得段断直想撞墙了,她不会说个啥?但被唐MM瞪了一眼后,老实的呆着听了,怎么说段家的家学就是‘老婆的话永远是对的,至少要在面上让她觉得她是对的。’唐依满意了,继续说道。

“我外婆说了,玩政治的人对同类和非同类特别敏感,能帮得上忙的;不能帮忙的;或者帮什么忙的人;一瞟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你怕个啥?我们早就把底牌亮得干净了,他们自然知道,我们帮不上忙,所以自然也不会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怕他们试探?”段断那叫一个寒啊,合着这位的胸有成竹不是因为她知道怎么应付,而是把希望放在人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他们是傻子,所以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这个她想的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

“就怕他们不试探,我们连车都开给他们看了,还能有什么可试探的?”唐依倒是想得真开了。

段断想想也是,现在看着他们身上处处是破绽,可是却因为破绽太多了,反而没有破绽了。再说,能怎么着,本来到别人的地方了,总得到别人出招了,再想对策不是,开始安定下来。

劈柴时看看武MM前后的态度,还在想,别看唐依看着呆呆的,可是人家通透啊!先拜静慧为师,转头又叫明空为恩人,把这两位绑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让她们都不得不为他们考虑下下,真不知道她是真呆还是假呆了,弄不好是傻人有傻福。扔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柴火,拍拍屁股跟着唐依下山搬家去也。

搬家也不容易,好在昨晚的羊肉没白请,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出动,老丈不识字,但听段断一念地契上的地方,也就马上知道在哪了,说倒真是不远,就是山的另一边,听得段断差点背过气去,这叫不远?

老丈看来就是不远,看段断弄准备去雇车时,都骂段断败家了,叫几个人,用绳子圈在甲壳虫下方的拉环上,套上牛;又让人套上辆牛车,把段断才买的家伙事儿放在牛车上,顺便把鄙视一下甲壳虫,那么大一陀,一点用也没有。

于是车主的唐依同学直接躲到车里,把着方向盘,她心里还郁闷呢!甲壳虫被牛拉?为可怜的小金龟撒一把英雄泪,基本上,甲壳虫要是有意识的话,只怕就得吐血了。

老丈他们可没空看唐依的尴尬,他们全村总动员,一齐送段断他们去新庄子,顺便也给他壮个声势,他们没钱,可不代表没人气。

段断听他的一安排,感动啊!本来还想着,自己让牛二带着开车去跑一趟,认个路。然后再开车来接唐依和东西,顶天多跑几趟,还顺便把手机的电池充满。

结果人家老丈一下子就把所有问题解决了,用一头牛拉甲壳虫,一头牛套车装东西,这一趟就能把家全搬了,果然老丈就是活人人精了,看这安排得多仔细,最重要的是省了他多少油啊,真是好人!

段断他们的庄子就是感业寺所在山脉的背面,是好地方,五百亩地平平整整的,边上的庄户房子有些零星,但看上去总算不太破败。

想想也是,关中地区就算是在二零一零年时也是主要粮食产区,现在初夏时节,田里稻苗绿油油的迎风飘扬,所以远远看着,段断的小庄子在这个时代来说,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段断虽然说是专业是种烟草的,但也不代表他其它的完全不懂,学了那么多年,多少也会一些,只是此时没时间细研究了,知道人家没骗自己,自己真的是小地主了,看着还不错,他就很满意了。

而主人庄院用后世的说法就是三进三出大瓦房,但关中没有四合院一说,人家依山而建,占地不少,但跟贵族的那种红墙碧瓦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不过也是,虽说之前的主人只怕是大官人,可是这里连别墅都算不上,主人一次都没来住过,自然房子够大,但绝对不够精致了。但就面积上说,是昨天住的那间强多了。段断也就没啥要求了。

庄院的总管住在附近的小院里,昨晚就接到了通知,庄院换了主子,他多少有点慌乱的,马上就领着人把屋里屋外都打扫干净了,等着新主家来了。

盼了一早上,结果等到的是一群穷佃户用牛车拉着个怪模怪样的玩艺儿来了,后面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让总管很是傻眼,于是对新主子也就没什么恭敬了。要知道先前跟他打交道的就算是府里的总管,也是很有气派的,自然不是此时布衣的段断能比的。

段断也是当惯了领导的人,不然酷哥的气质上哪学来的?看总管那样,也就知道,这位有点瞧不上自己了,哼哼,他瞧不上自己,自己还瞧不上他呢。

但这会也不是扬刀立威的时候,暂且忍下,交接了工作,留着老丈和乡亲下来,加上本庄的庄户们又吃一顿,两边人都是佃户,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障碍。段断也是认真的嘱咐了好几回,把菜做好点,多准备点饭食…

于是总管更瞧不起段断了,但也想在段断面前显显自己当家的手段,倒也真没有刻薄乡亲们,让厨房好生整治了,段断也叫来本庄的庄户们,见了面,一起吃了饭,这顿虽然没昨天吃得那么尽兴,倒也算是宾主尽欢。也顺便当了接风、见面酒,一举两得。

 

第二十六章 唐依立威

 唐依不管外头的事,她把东西一一归置,起来,跟来的大嫂子们帮着她只是把东西送进来,归置的事,人家怎么好插手,唐依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好在他们刚来,东西也不多,只是把自己那些从现代带来的贵重物品锁上,把零钱放到一边的柜子里也就没事了。

总管是雇佣的,外面的事交待清楚了,于是他进来把账目先交上来让段断和唐依看,段断在外头招乎客人,而唐依只好万般无奈的撑着头听总管的汇报。什么土地什么时候春耕,一年的产量是多少,租子是多少…

听得唐依昏昏欲睡,她在现代时,连自己一个月赚多少钱都不知道,现在让她当地主婆,果然是高难度啊。

“夫人,因为宅里一直没有住人,所以也就没有安排下人,若是需要,小人也好安排一下。”总管看唐依对账目上的事不怎么上心,就开说内宅的事了。

唐依怔了一下,下人?保姆!嗯,这个有必要,自己不是那勤快人,真的让她天天自己动手打扫这么大的宅院,她也就只能去死了,可是他们就十几贯钱,人家只是卖地,账上的钱只怕早就划干净了,手上的钱还得应付日常的开销,想想摇摇头。

“等少爷回来再商量吧!”她决定还是问问段断的意思再说,实在不成,再卖点什么,重新开始也是要钱的。

总管的嘴巴抿得更紧了,现在他连这个夫人也瞧不上了,看着就是个糊涂虫了,但心里又窃喜起来,觉得自己耀武扬威的时候到了。

晚上段断进来,唐依把总管的话一转述,再把账目拿出来,递给了段断,“我无能,完全不知道这上面记得是啥,连流水账都不是,你说要不要咱们让他们全烧了,重新划表格让他们做新账?”

段断翻开看看,的确够乱的,“你会流水账?”

“会一点,我外婆家里有点小钱,虽然在国外念书,我也常在网上帮她看账的,但只是看账,我不会做的。”唐依申明着。

“会看就成了,你明天拿个新账本,让总管带着你去把房子、牲口、器具、还有库存的粮食一登记,问清楚来往的账目是不是清楚,其它的就按你说全烧了。”段断家是有牧场的,自然知道接手最重要的是什么。

“好!”唐依点头,依稀记得总管说了,有佃户有借过粮,等秋收了再还,外债是没有的。现在全烧了,大家都干净,她问更重要的问题了,“下人的事呢?咱们可没现钱了,可是不请人,这么大的院子,我一个人做不来。”

“先别忙,咱们的传家宝总不能天天卖,一是惹眼,二也影响价钱。我想,我给庙里做总管,总该有点薪水吧!”段断搓着下巴,唐依吐血,弄了半天这位把心思用到了庙里去了,也成啊,果然是有份工作安心些。

第二天,段断去庙里找静慧了,而唐依按段断的吩咐,把库存一清理,先头的账目当着众人的面扔火盆里烧了,佃户们欢声雷动,而总管的脸真的抽抽起来了。账房姓雷,看到这一幕打了个冷战,把头缩起来,当什么也没看见了。

坐在账房里,唐依居中,总管和雷先生下头站着,唐依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想喝口茶,可是看看那调料汤,唐依也就没那个勇气了,心里想想,晚上还是劝劝段断,让他学种茶叶吧,总得先解决自己的民生问题吧!

罢了,轻轻吸了一口气,把思想收回来,轻敲了一下桌子,把目光扫向了总管,她是最最会看人眼色的,总管这态度让她很不高兴。老外婆教她最重要的是,啥时候也不能在外头认怂。她到唐朝了,被管事拿了?她还活不活?趁着这位还没拿自己,她也懒得跟他斗智斗勇了,直接开了他就是了。

“我刚看过了,您的薪水已经支到了年底,能问问为什么吗?”烧什么也不会烧了总管的支薪记录,本来就想炒了他,但又担心自己的钱不够赔的,结果一看,这位年头就把一年的薪水都领了去,倒真的省了心了。

“年头家里盖房,这是跟前家主支会过的。”总管倒是理直气壮了,这又不是大事。

“哦,房子盖好了吗?”唐依想想,总管的房子是属于庄子的,他又不是雷锋同志会帮着他们盖新房,想来是家里的房子了。

“也不算是盖,只是翻新了一下,已经好了。”总管总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就好,我和少爷初来乍道,庄子也不大,看账目也知道,庄子这几年也是入不敷出,想想,也不敢耽误您的前程,借的薪就当是给您的一点补偿,如何?”唐依笑了笑,抬眼看着总管,可目光却是冰冷的。

总管没想到人家什么也没问就直接开了自己,一下子就愣住了。

“夫人…”雷账房吓到了,忙站起来一拱手,他倒不是怕被开了,只是开了再找不是麻烦吗。

“雷先生不急,我和少爷还不管做账,所以账目的事还请您多费心,不过之前做得太乱了,以后我会告诉您怎么做的。”唐依回头笑着对雷先生笑道,算是安抚了,但也是成功的让雷先生知道自己是区别对待的,也让总管没法找到同盟。

雷先生吐了一口气,赶紧坐下,偷看看总管,他和总管合作多年了,除了每年府里派人来收一次账外,这庄子里总管就是主子了,没想到新家主一来,第一件事就是开了他。

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时,雷先生也能恶意的想想了,他一下子就明白,就算是总管一点错没有,他是主子,也得马上开了这位啊。要知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新主子进门,还留着个老总管,以后佃户听谁的?

总管也是要脸的,人家说得很清楚,她们是请不起了,不是他的错,而且也给了补偿,他还真没理由再说啥了,但心里却仍有一口气哽在那儿,咽不下去。

“夫人这么有自信能管得了这庄子。”威胁之意尽出。

“虽也知道总管这么多年为了庄子和庄户们尽心尽力,只是我和少爷真的没有这个能力,还是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尽可能的亲力亲为吧。”

唐依还是微笑着,她目光中的冰冷已经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全是温和而疏离,她一向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

第二十七章 落户大唐

 总管愤愤的甩手而去了,雷先生抽了一口冷气,他有点担心,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总管盘踞多年,庄户们也都习惯了,现在若是总管找人闹事,新来的少爷夫妇能管得了吗?

“夫人!”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直接放到了夫人的船上了。上前一步,赶紧叫道。

“由他去吧!”唐依当然知道雷先生想说啥,她敢这么做,自然也就有准备,请高管离开会发生什么事她都想得很清楚了,无非是带人集体跳槽,要么挑唆着员工与自己做对。可是问题是,现在她是地主呢,庄户跟自己有签约的,只有求自己别赶人,没有说自己要跳的。总管能带走的就是庄丁,还有些管事,问题是,除了账房,其它的人,对唐依来说,都不重要。

果然,很快一个小厮进来说总管带着庄丁离开了,边走还边说庄主夫人刻薄,一来就赶走老家人,还让庄户们小心一点,别为一点小恩小惠收买了。

唐依笑了笑,一点也介意,她专心的看着现在庄子里剩下的点家底,看着刚刚盘的库存,前主人还不错,库里还有些粮食没弄走,想想也算是很给面子了,她不知道的是,人家不带走是因为真不值钱。牲口棚里还有好几只牛,几十只羊,虽说账上没钱,也不代表他们毫无作为了。

“离秋收还有些时日,虽说是烧了庄户们的借据、账本,他们的口粮也不知道还够不够,您也在庄子里多年了,把最穷的几家划出来,派人去看看。”

唐依想想,粮食还有富余,不如好人做到底,但是她还真不敢说再借粮的话,现在情况不明,庄户们的家底如何也不太清楚,现在只能先摸摸情况再说了。

雷先生现在放心了,难怪刚刚先烧了借据,施恩是一回事,让众人看看新家主不是那刻薄的主子,总管再闹也闹不出花来了。地可是主人家的,真的烦了,把他们赶出去,看他们能怎么办。笑咪咪的应了一声,现在哪有人派,只能自己跑了。

唐依办完了大事,轻叹了一声,等账房回来,总得做点什么,库里的那些粮食估计是保不住了,而那十几贯钱,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到秋收时了。

段断是一早让车夫套了个牛车去的感业寺,金龟是开不成的,让他走那是不可能的,好在自己还是小地主,还是用自己小地主的权威,拉出一头牛,套上车,他在大唐也是有车阶级了。

见了静慧,把家里的事林林总总的一说,絮叨得让静慧有些后悔让他当总管了,不过只能往好了想,絮叨的人才能做好事吧。听到后来,静慧决定当听他说话为修行了。

等着段断说完了,静慧‘峨眉豆腐’了一声,赶紧把昨天准备好的保单拿出来,递给他,凭着这个就可以去衙门把户籍上上了。那态度很明显,快点拿了快点走吧。

段断果然马上欢欣鼓舞起来,小心的把保单收起来,然后睁着大眼看着静慧,“师傅,给庙里当总管薪水是多少?”

静慧边上的小比丘听到这个,直接被她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估计真没见过这么直接问薪水的了。当然被静慧师傅瞪了一眼之后,小比丘努力克制,那个小脸通红啊。

静慧面上倒是显得很平静了,努力让自己认为,人家问问薪金也是正常的,忙笑了笑,但她的嘴还真是说不说价钱,只能翻开账本给他看,上面写着一年两百石粮食、五匹布、十贯钱。这是段断的上任离开时刚支走的。

段断那叫一个郁闷啊,当总管才这么点钱,这够干啥的?凭着这点东西能给唐依买下人吗?那位大小姐虽然从没说过,可是自己也看得出来,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会做饭那是准备工作人家都做好了,她就在厨房站站,动动手指头,那就是亲手做的了,总不能跟自己到大唐了,把人家的东西都卖了,连丫头都不给她弄一个吧!

“不够吗?”静慧看段断那表情也知道他嫌少了,有点不开心了,但多年的修为让她表现得淡定了。

“师傅,问个事儿,现在外面买个小丫头要多少钱?您那爱徒可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从小娇生惯养,虽说是这一路也是很能吃苦,可是现在安定了,小人不是不忍心让她啥事都自己做对不?”

段断也不说少,直接问问,这点钱够不够他给唐依买个丫环吧。潜台词很明确,如果不够买丫环的,您就再给加点,不是为我,是为了您的爱徒。

静慧听到他说‘爱徒’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没怎么着呢,人家就已经自称爱徒了,真没见过这么爱顺杆爬的。但看看段断这样,摇摇头,“两三贯钱即可买个不错的,你们草创之初,处处用钱,你去帐房把今年的都领了回去,先安顿下来吧!”

“谢谢!谢谢!麻烦再问一下,在大唐一贯钱,等于多少银子,又等于多少金子?”段断很高兴静慧这么上道,马上又很虚心的问道,这个问题折磨他几天了,天天总不能背着一筐筐的钱四处乱跑吧。还是问清楚比较靠得住。

“一两金等于十两银,一两银官价为一贯钱。”静慧再不淡定也就不能算是高僧了,她觉得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了。对自己十分的满意。

“官价,也就是说还有黑市价了?”段断很精明的问道,如果黑市的价钱高的话,他就不要钱了,直接让账房给他银子。

“施主!”静慧抬眼。

段断马上打住,“知道了、知道了,小人记住了。师傅,小人现在就去领粮食和钱,先把户籍办了,明天带着您的爱徒来谢恩啊。”

静慧叹息,这人还真是一点也不含糊了。摇摇头,由他们去吧,总算是知道知恩图报,也知道审时度势,看看将来吧!

段断如他说的,先去领了钱和布匹,至于粮食他也没领那么多,两百石,段断对石没什么概念,用目测,一石看上去一百来斤的样子,主要是装米的麻布袋子估计的,两百石一辆牛车也装不下,想他和唐依的饭量,于是只让账房只取了一石放上车。

下山顺便去县衙里落了户,有了静慧亲自开的保单,人家也没多问,让段断写了自己的名字,地址,也没说发给他们点良民证、户口什么的,就这么就完了。让段断很是失落哇。

 

第二十八章 万恶的旧社会

 也算了,让车夫赶着车在县集里看了看,真没有买人的经验,看那人牙子把人当牲口一样放到台上,男女老少都有,让人不忍多看。

可是不买又不成,段断心里怨念了半天,还是指了一个看着十岁左右的女孩,“这个多少钱?”

“您真有眼光,这丫头别看身板小,可特能干…”人牙子那叫一个巧舌如簧,比段断能忽悠多了。

“少爷要用人,我家就有丫头,也十岁了,您买我家的吧!”车夫一看家主要买人,忙拦住了。

“少爷,您买我吧,我吃得少,干得多,您把我爹娘一起买下吧,我爹认字,他很能干的,我娘会做针线,很能帮忙的。”那小丫头扑的跪下了,眼泪汪汪的。

段断后悔不迭,自己这是在干啥,早知道就在庄子登高一呼,什么丫头没有,现在惹这麻烦,还要买一家子,自己都快没饭吃了,还领一家子回去,自己要不要活了。可是那小姑娘跪在自己的脚下,拉着自己的裤腿不放手,他还真没勇气一脚踢开。

“多少钱。”说完了,段断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少爷您真是有眼光,这一家子是罪人,都是官卖的价钱,小人可不敢多要,一家三口才卖您十贯钱,不贵吧!”人牙子笑得很讨厌。

“你也听见了,我回自己庄子里买可要不了这么贵。”对人牙子,段断就没什么同情心了。

“这个可是壮劳力,您也听见了,识文断字,这个别看身子骨弱,可是也能做些针线,买回去就能赚钱了。”人牙子拍拍那男人的背,还拉拉他的手臂,就跟卖牲口一样,男人甩开了他的手,并且护住了自己的妻子,只是那个汉子脸上全是伤痕,就好像是受了酷刑一般。

这小小的动作让段断倍添好感,但好感当不了饭吃,瞟了那妇人一眼,“你也说了,她身子弱,我买回去不是浪费粮食吗?这么着,大的三贯,小的两贯,这妇人我不要。”

“少爷…”腿下的小姑娘凄厉的叫着,那男人也对段断怒目相对。

“您看您说的,您忍心看着这一家大小分离吗?”人牙子假笑起来。

“我又不开善堂,五贯钱,快点拿卖身契。”段断回身准备去车里拿钱,当然给人的感觉是他不想看女孩的脸。

“那不卖了。”小丫头终于放开了段断,拦在父母跟前。

“你这丫头还真是有趣,你当你是谁?”段断的脸板了起来,酷哥再现江湖,转头看向了人牙子。

人牙子也一脸难色,“这位少爷,这家子上头有吩咐,要一起发卖。”

“五贯钱,那妇人,你要么搭给我,要么我一个也不买了。”段断手里已经拿出一贯钱了,长长的串,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位是说真的。

“您行行好,我们是官牙!真不敢乱卖,六贯,真不能少了,您就当可怜这家人吧!”人牙子看看天,咬着牙说道。

人牙子也不容易,他不敢再说什么了,这三位是罪臣之子女,上头虽然救不了,可是却不忍看着人家骨肉分离,不然也不会给这个命令了。他也难做,一边想赚点佣金,一边又不敢得罪上面,只能夹缝里求生存了。因为一家三口非要一起卖,人家一听都就退缩了,砸在自己手里好些日子了,现在看着这位粗布小官人是个心善的,说不定真能快点换走,省大心了。

“五贯五!”段断哪里听不出松动之意,长叹了一声,似乎也动了侧隐之心一般。

人牙子咬着牙应了,拿了三人的卖身契,出来,去县衙里把这三人入了段家的籍,手续完了,段断给了五贯半钱人牙子,让一家三口坐上车,回家去,现在他对自己的薪水有点满意了,一半的薪水就能买一家三口,上哪说理去。

唐依听说段断回来了,忙迎了出来,结果却看到一个伤痕累累壮汉,一个看着娇弱无比的妇人,一个灵秀的女孩。这是什么组合?

“媳妇儿,我回来了。”段断一路上都没跟这仨说过话,尽懊恼自己的心软了,而车夫也心里烦,明明主人家可以买自己家的大丫的。对这三位也爱理不理,于是一路上就是沉默中渡过的。

“这三位是?”

“买的,咱家不是缺人手吗?这是夫人,你们以后归她管。”段断一摆手,心情很差。

唐依快晕倒了,这人一买就仨?不知道他们没钱啊!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先看车夫,“你把东西送到账房,就回去吃饭吧!”

车夫领命下去,这一家仨口相依偎的看着唐依。

唐依笑了笑,“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先去账房把名字落上,让雷先生给安排个住处。”

小姑娘忙跪下谢恩,而那对夫妇却显得有些生硬的点点头,看来还真是没什么给人行礼的习惯。

唐依摆摆手,自己提裙进了里院,她现在一头包,这个人让他找人,也没让他一找就是仨,而且看上去比今天她赶出去的那位总管更难搞,让她怎么办?

进了屋,段断正趴在那儿呻吟着,他已经郁闷了半天了,等着唐依进来给他做心灵辅导呢。日子啊,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