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管家与驯马

 吃过早饭,他们两口子坐上牛车去寺里,两口子都不知道该说啥,两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老天送他们来难不成就是为了送他们上武MM的船?

半路上,段断猛的一拍大腿,直接跳下了车,“媳妇,我去村子有点事,你自己去找师傅吧,吃了午饭就让人给你雇车回去,我不跟你回去了。”

“少爷,武姑姑说让我跟着少夫人,让我在山下等着,少夫人下山一起回去。”车夫老实巴交的说道。

“哦,那我让人给你送饭,你实在没事就跟少爷去村子里帮忙吧,午饭时到山门那儿吃,吃完了,我就下山了。”唐依能说啥,武MM说啥就是啥了。

车夫点头,段断也只能点头,撒腿就跑,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跟火烧了尾巴一样。车夫看唐依不问,也只能再坐上车,赶着车去山门了。

唐依见到静慧时,还是老实的给磕了三个头,虽说已经拜过寿了,但这是静慧生日之后第一次见面,该有的礼数还是应该到堂的。

“为难你了!”静慧这回起身亲手扶起她,柔声说道。

想了一晚上,这些日子唐依也没有特意的跟明空亲近,接触下来,其实她也算是了解自己这徒弟,是那不爱掺和那些烂事的,现在被迫接受明空回家住,谁知道将来能怎么着。万一得罪了,那才是万劫不复呢。

“师傅,师姐在我家帮了我不少忙的,不然我还想着将来学成之后去长安开馆行医呢。”唐依忙转而扶着静慧,让她坐下,才回到自己位置上跪坐下来,故意假作顽皮的说道。

“啊!”果然,静慧张大了嘴。

“被师姐拍了半天脑袋呢!说您要知道了,也是要打的。”唐依对静慧撒着娇,其实也是不想再谈女皇的事了,她现在还真不想说这个了。

“学着打发一下时间,不被人骗就是了,开馆行医真是亏你想得出来!”果然如果女皇陛下说的一样,静慧给了她一下,但静慧下手比女皇轻得多就是了。

“所以说啊,师姐可见就是师傅派给徒儿的救星,一早还帮着徒儿管家理财,徒儿才知道管家学问大了,还想没什么事做,结果师姐一看,处处是漏洞。”唐依笑着说道,顺便为雷总管掬了一把辛酸泪,估计这儿已经被武MM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你啊!”静慧又给了她一下,但看唐依已经翻开了书,后话不再说了,专心的唐依上起课来,静慧注意到,唐依虽说不再打算行医了,但学起来跟以前的认真态度并无二至,看来她是真的想学,于是也就用心的教了起来。

午饭也是师徒俩单独吃的,静慧看不到段断竟然有点不习惯了,“段总管呢?”

“回师太的话,段总管派人传话说今儿在山下与佃农们有要事商议,就不上来给您请安了。”喜儿中规中矩的回着话。

这让唐依很是吃了一惊,之前觉得喜儿挺可爱,规矩也不错,现在看到喜儿这么跟静慧回话,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喜儿之前对自己总是露出甜甜的笑容,一付讨喜的模样,再看现在在静慧面前虽然带着笑,但这笑里却带着对自己没有的恭敬,这才是奴仆之礼。难怪武MM说自己管家乱七八糟了,唐依总算知道差在哪了。

“知道了,我和段夫人说会话,出去伺候吧!”静慧摆摆手,喜儿喏了一声,双手前后并拢,扶在腹部,弓身退了出去,并且从外面关上了门。

“还是您的规矩好!”唐依感叹了一声。

“我没教过他们什么,就像你说的,你让他们瞧不起了。”静慧也不看唐依,低头喝了一口汤,摇摇头,“你们当家的不在,汤都做马虎了。”

“本来就是小门小户的,不想弄出一堆规矩来拘了别人是小,怕是拘了自己。”唐依尴尬的笑了笑。

“再怎么着也不能奴大欺主不是,现在有明空帮你整治府里的烂事,等明空走了,你是不是又打算回过头来混日子?”静慧抬头看着唐依。

唐依怔了一下,这个她还没想过,就像段断说的,她们都是讲求公平的人,她给钱买服务,却并没有打算把人家的人格踩在脚下,用现代话说,他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只是分工不同罢了。

但现在看看似乎又有所触动了。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而约定俗成的社会规条形成之后,人家已经安于被支配的地位时,你却一味的退让时,只会让被支配的人觉得你不能保护他们,那么,他们自己保护自己,你也就成了被他们鄙视的对象了。

“管家如驯马,驯不住,便只能被它摔得鼻青脸肿?!”唐依侧头想想,看着静慧。

“听过明空当年为太宗驯马的故事吗?”静慧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这个故事如果唐依都不知道那就真不配为中国人了,本来唐依想点头的,但最后一刻清醒过来,自己来自海外,怎么可能知道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只能僵硬的摇头。

其实以静慧的目力来说,唐依这表情实际上是骗不到她的,不过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人总会带着一丝的盲目,静慧此时就有些盲目的信任唐依,她把这个僵硬的动作当成了她其实不想听明空之前的事迹的一种表态。她笑了笑,还是说起了史上著名的‘狮子骢’事件。说完了还看了唐依一眼。

“正如你说的,管家如驯马,驯服不了,就该毁了它。”

唐依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自己说的,这是明空,不,这是武MM的人生哲学。‘不为我用,那么,我也不会让别人用。’所以即使她临朝称帝,满朝文武中敢说‘不’的没有几个人,还有些所谓的贤臣们为自己找的借口非常之好,说武MM是李家的媳妇,她称帝只是权益,她百年之后总会还给李家的子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此时静慧跟自己说这个,真的只是在说管家之事吗?唐依思索了一下,抬头看着静慧。

“你们当家的去哪了?”静慧却不给她解释,把话题扯开了。

“不知道,早上来的路上,突然跟火烧一样跳下车去村子了,想来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等不及牛车送了。”唐依忙笑着答道。

“嗯,做了决定就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已经回不去了,就好好的把自己的根基扎稳。”静慧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的吃起饭来。

亲爱的们,月中了,有多的粉红票能给小P吗?

 

第六十二章 驯导还是被驯

 唐依回家的路上还是浑浑噩噩,静慧的意思她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有些没明白,好像说的是管家,可是唐依觉得静慧其实在说和武Mm的相处之道。自己管家如驯马,而此时武MM会不会正在驯服他们?

到了庄子跟前,就觉得有些不同了,哪不同唐依说不上来,就觉得有点怪。之前回家,一路上的庄户们都会跟他们打个招呼,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但今天她所经之处,庄户们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跟她行礼,等她远去了,才敢移动,这让唐依有种惊怂的感觉,这还是自己的家吗?

到了庄院门前,**事和大丫已经站在了门前,大丫跑过来行了一礼,再才伸手扶她下车,雷总管垂首而立,一脸肃穆。

“家里有事?”唐依顺嘴问道。

“回夫人的话,武姑姑早上巡视了一下庄子,仅此而已。”雷总管毕恭毕敬。

“哦,没事回去忙吧!”唐依点点头,提裙进了内宅,也不回屋,直接去了武MM的院子,人家现在才是主子,自己当然得去请安问好了。

一路上,大丫离她总保持着五步的距离,小心的跟在后面,也不像平时看到自己就跟小麻雀一样叽喳说个不停。唐依可是受了喜儿的教训,心里虽然也觉得怪怪的,但也没跟大丫说什么,到了武MM的门口,轻轻的敲敲门。

“师姐,我回来了。”

“进来吧!”明空清冷的声音从里传来,唐依这才推门进去,给明空行了半礼,现在他们还是师姐妹的关系,行大礼对他们来说都是尴尬的事,还是这样更自在一些。

“夫人要进来之前,不是该你敲门、通报,再帮夫人推门吗?”明空却没有看她,反而看向了大丫。

“奴婢错了,请姑姑和夫人责罚。”大丫忙跪下,老实的认错。

唐依看看武Mm,看她对自己似笑非笑,唐依头皮都麻了,自己现在该求情还是不该求情,迟疑了一会,“师姐,是我的错,平常也不太懂这些,大丫也没个人好好的教教,自然差点。”

“不知者不为罪,你家夫人说得也有道理,不教而诛,想来你也不会心服口服,虽说府里就你一个人,但也得做出规矩来,不能让人低瞧了你主子。”武MM显然对唐依的表现很满意,点点头,转头对大丫说道。

“谢谢姑姑教导,谢夫人!”大丫诚惶诚恐的对两了道了谢谢,爬起来,“夫人,姑姑,奴婢下去煎茶!”

“哦,只把茶煎了,不用放那些调料,再把羊奶和蜜糖各拿一些进来。”唐依忙说道,她可不爱那些菜汤子。

大丫跟喜儿一样,双手并拢扶在腹部退了出去,虽然没有喜儿做得好,但已经有些样子了。

“怎么,看不惯?”武MM刚刚在看书,现在看大丫退下去了,笑着看着一直在看大丫的唐依。

“不是,觉得佩服,刚在师傅那儿看到郝家的那个女孩,也是这么中规中矩的,看来依依还真是差得远。”唐依笑着摇头在武MM几前跪坐下来,一瞟眼,武MM在读《隋史》,太宗时期名臣倍出,比着修史,此时已经有了较完整的体系。

“读过没?”武MM看她在看封面便问道。

唐依摇头,老实说道,“我算是认识几个字,但对历史倒真的知道不多。”

“不感兴趣?”

“背不来年份,再说也觉得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唐依实话实说,背书她行,可是不代表什么书她都肯背,她一直觉得历史上哪年发生了哪件事,关她屁事,为什么要背下来?后来选了理工科,这些也就没那么严苛了。

“糊涂,背年份做什么?太宗曾说道,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怎可死记,不明其意?”武MM现在有点像道学师傅了。

“是啊!本就笨啊!”唐依咧嘴笑了起来,跟武MM这样的才女谈历史,不是找刺激是什么?让她不用背年份,问题自己当年不背年份,老师不给及格。时间本来就有限,谁有空去问年份事件的背后是啥,考完了也就全还给老师了,一点也没剩下。

武MM看她那傻样也笑了起来,摇摇头,正好大丫敲门进来,把沏得俨俨的团茶倒在两只小碗里,唐依忙接过来专心的加奶加糖,做了个大唐版的羊奶茶奉给武MM。

“我喝不惯煎茶,师姐试试这个,比煎茶有益。”唐依虽然对这茶碗实在看不上眼,不过也知道自己家里也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瓷器,也只能将就点用了。

茶甜甜的,虽然有点羊奶的膻味,但因为茶很热,而羊奶也煮过去了脂,和着茶一起喝倒也不难喝,不过武MM还是觉得她宁可喝煎茶。

“好像北方关外的蛮人这么喝茶,不过他们的茶里加的是盐。”武MM到底是见多识广。

“是啊,我不爱喝咸的,甜的多好,尝尝这个饼干,师傅说好吃。”她再递过曲奇,那天做得多,除了送了一些静慧,也留了一些出来准备给自己当零食的,现在正好跟武MM下午茶了。

武MM尝了一口,这回点了头,“是很酥软可口,这就是妹婿早上说的软饼?”

“是啊!”唐依听到‘妹婿’两个字还是不禁恶寒了一下,她家老外婆说过,与上位者远不得,其实近也不得的。真的以为跟他们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那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还是想用这个卖钱?”武MM也没注意到她的不自然,径自说道。

“您听他的,其实在我想的,现在够吃饭就好了,当然他想得也没错。庄子里这么些人,老老小小的,什么也没有,等着秋收了,交了粮食,再把口粮一留,只怕活钱也不多,万一再遇个天灾人祸的,还是存点钱好。”唐依说了半天其实等于没说。

大丫老实的站在边上听的,听到唐依说到庄子里什么也没有也是心有戚戚,都知道新来的庄主和夫人都是善人,虽说一早上这位武姑姑厉害,但也看得出,她也是想把庄子管好。

其实她本来觉得有点不习惯,跟着庄主和夫人松散惯了,虽然夫人也是要求挺高的人,但她的原则是,只要把她吩咐的做好了,其它的她是不要求的。

但雷总管却偷偷的跟她说,这才是对她好,学了规矩,将来庄主日子好过了,家里的规矩上来了,自己就得被懂规矩的挤下去。

想到家里还靠着庄主呢,马上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用心的听武姑姑的每句话,虽然还有些生硬,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正用心听他们说话的,却看到武姑姑看着她,她忙屏息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第六十三章 交心

 “真的一点也不问我为什么来你府上蓄发?”武MM盯着唐依的眼睛。

唐依也只能看着武MM的眼睛,突然想到,此时武MM也不过二十五岁,在现代,二十五岁也就可是刚刚走入社会,正是最美丽的时节,而在这十四五就可以嫁人,二十四五孩子成群的年代来说来,这就是武MM最后的机会。她那样急切的看着自己,打破了唐依对女皇的敬畏,面前就是个其实内心深处也不知道自己对错的小女人罢了。

“师姐,记得吗,早上才说的,你是我们的师姐,不会看着我们往火炕里跳。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是我们的师姐,其实也是你把我们俩捡回来的,我们夫妇如果说在大唐有亲人的话,也就只有你和师傅了,所以我们不问原由。”唐依抓紧了武MM的手。

“蓄发后我就进宫了,你不会瞧不起我?”武MM不管唐依想不想听,径自说下去。

唐依愣愣的不知道该给武MM什么反应。说没事没事,热烈欢送女皇陛下回宫,还是说,没事没事,你的选择绝对正确?这些她都说不出口,只能拼命的想怎么接。

“我是先帝宫人,难道师傅没告诉你?”正在唐依拼命想时,武MM耐不住性子说道。

“说了啊,你们不是伺候先帝的宫女吗?现在再回宫也没什么吧?为什么要瞧不起?”唐依再不给反应就真得罪人了,马上跟着说道,宫人的解释多了,她和段断是老外,所以他们理解错误也很正常,他们文盲。

这下换武MM发怔了,愣愣的看了唐依那茫然的小脸,好半天卟的笑了出来,唐依看她笑了,自己傻傻的跟着笑,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只是觉得笑了就好,看来女皇也不是一天练成的。

“谢谢你!”武MM笑完了,回握住唐依的手。

“师姐,又说我听不懂的话。”唐依想撞头了。

“没事没事,你知道我谢谢你就好了。”武MM似乎解决了一件很大的心事,笑逐颜开,眼睛里都是明媚之色,唐依有所悟了,轻轻的拍了拍她。

“别怕,无论什么事,我们都会支持你。”唐依轻轻的说道。

“无论什么事?”武MM看着她,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慎重。

“无论什么事!”唐依点点头,唐依本来不想这么说,可是想想历史上女皇那性子,她倒是想反对,可是怕死不是。

“哪怕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武MM咬牙说道。

“你真傻,为什么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你是念过佛的人,而我是学医的,虽不敢说教化世人,医者仁心,况且你这么聪明,我不相信非要用伤天害理来解决问题?你一定有的事办法又好又光明的来达到目的的。”

唐依可不敢劝她向善,但总能换个角度吧。她满怀信心的看着武MM,她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她架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再说。对别人不伤天害理了,对自己和段断就更不可能了。

“聪明就能不伤天害理?若是别人对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呢?”武MM可不是那好糊弄的。

“你真傻!”唐依笑了,轻轻的拍拍武MM的额头。

“师姐,媳妇,我回来了!”段断冲了进来,一头汗。

“你不会敲门啊!”唐依跳了起来,吼道,转头对武MM说道,“对不起师姐,他就是这样。”

“行了,你跑什么,又没狗在后头追你。”武MM挥手,看着满头大汗的段断。

“我在锻炼身体,先给我喝口。”段断拿了唐依的茶碗一饮而尽,又倒了一碗黑茶也不加奶加糖了,直接又倒入了口中,先喝甜的,再喝苦的,于是更苦了,他的眉头皱成了团。

大丫不用人叫了,端了一盆水进来,唐依绞了个帕子,给段断擦了汗,“你跑什么,早上就跑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哦,我早上是村里的一些事,想起来了,怕他们不等我,就赶过去了,下午没事,我就回来了。”段断擦了脸,挥手,大丫退了出去。

段断看门关了,才看向了武MM,“师姐,早上我突然想到,要不要知会一下老夫人这事,再有就是您在我这儿休养,就是怕人知道了,老夫人无所谓,但是旁人呢?万一在这时惹出点事来,就麻烦了,所以一早我就去了长安,把您在我家的事跟老夫人禀报了,假传您的口讯,让老夫人约束家人,此时低调做人,切不可妄动,也不要过来看您。”

“老夫人说什么了?”武MM不置可否的看着段断。

段断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武MM,老夫人说啥人家自然会写下来,不用段断操心的,他只是一个送信的。

“师姐,我带他回去换件衣裳。”唐依笑了笑,想拉起段断,这是人家的家事,她觉得段断有点孟浪了。没问过武MM怎么就跑到武家去?

“坐下吧,你都说什么事都支持我了,我能当你是外人?”武MM白了唐依一眼,拉出荷包里的锦书,唐依看不见写什么,但是也知道没几句话。没一会儿,武MM看完了,把信递过来,唐依没接。

“老夫人给您的。”唐依倒不是怕事了,而是觉得看人家信太没品,人家给看也不能看的。段断也是受这种教育长大的,很尊重人的隐私,点点头。

“媳妇,你们刚说啥呢?看到我吓成那样?”段断转换着话题。

“你那么冲进来,无论说啥也吓着了。”唐依真是无语了,这人怎么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呢?

“你媳妇认为聪明就可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即便是人家对我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也不能用相同的办法来对付他们。”武MM似乎也想听段断的想法。

“开玩笑,虽然我媳妇是历史盲,但这话是对的。”段断可是从来不会反驳老婆的话,坚定不移的拥护老婆的话永远都是对的那类。忙坐直身子,对着武MM忽悠起来,他可是熟读经史的,“远了不说,太宗的长孙皇后,千古贤后吧,任谁也不能说她一个不字,听说她去世时,连百姓都痛哭失声,天地动容,您那会进宫没,知道不?”

 

第六十四 历史新说

 “没有,我没机会见过先皇后,但你说的百姓痛哭倒是真的,即便是我听到也甚为悲痛。”武MM虽然不知道段断想说啥,但是还是照实说道。

“您对先皇后的家事清楚吗?”

“她和我一样,少小丧父,受嫡出大兄之欺,她幸有好外家,而我幸有强母。”武MM轻叹了一声,猛的抬起头,看着段断。

段断却没看她,转向了唐依,“媳妇,你知道吗,太宗继位之后,一直很想替皇后整治欺侮先皇后的大兄,结果皇后一直不准,反而厚而待之。结果那位大兄反而自己越发的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反了,太宗马上一举剿灭,你说,皇后聪明不?”

“郑伯克段于焉?!”唐依再傻也知道是啥意思了,喃喃的说道。段断可算是一举把自己心中伟大的长孙皇后打下神坛了。

“总算你语文学得不错。”段断轻轻的拍拍她的肩,叹息了一声。这位历史太差,好在是这篇古文中学课本就有。

而武MM却没听到他们后面的那句,低头深思起来。武MM是多么聪明的人,读史书比起段断来说,她可是更加专业的,但是段断也有她没有的优势。

那就是,段断本来在美国就有众多的中国历史学者,他们有着众多的天马行空的想法,而且,他在国外也能看到众多国内看不到的文史评论,再就是他某位前女友是台湾人,那位的父亲和段断一样也是文史的爱好者,家中藏书甚丰,把段断引为知己,没事就拉着段断讨论。

他回国之后,百家讲坛也是段断常看的节目,不管支持不支持人家的观点,但是他喜欢这种思路,换个角度看待历史,就会有不同的收获。

此时此刻就算有众多的历史学家,但他们不敢公开论史,史书就在这儿,谁也不敢七嘴八舌,皇上定了调子,正史就那么写了,你能怎么着?武MM就是这么学出来的,她不是学得不精,而是她没有一个机会换一个角度。

“媳妇,你听过一个成语祁奚荐仇吗?话说晋平公问祁黄羊:“南阳地方没有长官,谁适合去补这个缺?”祁黄羊回答:“解狐适宜。”平公说:“解狐不是你的仇人吗?”他回答:“您问的是谁适宜,并不是问的谁是我的仇人呀。”平公说:“很好。”依着他任命了解狐。国都里的贵族都称赞任命的对。隔了一些时候,平公又问祁黄羊:国家缺少了军事统帅,谁适宜担任这个工作?”他回答:“祁午适宜。”平公说:“祁午不就是你的儿子吗?”他回答:您问的是谁适宜,并不是问的谁是我的儿子呀。平公说:“很对。”又依着他任命了祁午。国都里的贵州都称赞任命得好。孔了听到了这些事,说:“真好啊,祁黄羊作的建议!推荐外人不排除仇人,推荐自己人不回避儿子,祁黄羊可以说是大公无私了。就是说的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段断看武MM正在深思,决定加把火,说起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这个故事连文史盲的唐依都是听过的,唐依不明白,这个故事能说明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把他跟长孙皇后那件事放在一起说。正想说啥,武MM先开口了。

“你说的是《左传》的记载,《史记》中不是这么说的。”武MM白了段断一眼,“史记中说,祁黄羊年老乞退,平公问谁可替职,祁黄羊就推荐了解狐,结果解狐还没上任就死了,平公又问谁可替职,这时黄羊才推荐了自己的儿子。”

唐依开始头大了,两个故事有什么不同?都是先推举仇人,再推举儿子,公正无私,挺好的,都是正面的,段断不会又用阴私之心去浮想联翩吧?

“那结合起来看呢?您熟读经史,解狐早死是可以肯定的。所以祁黄羊虽然推举了,但也人家也享受到。况且有人说了,南阳那时正好出现叛乱,而无人敢去,祁黄羊推荐仇人去,其实就是生怕他不死;就算按您说的用《史记》的说法,是推举自己的继任者,那么,会不会是祁黄羊早知道解狐活不长了,这么以退为进呢?正好把儿子推出来,还搏一个大公无私的美名?”段断面向了武MM。

“咳!”唐依开始头疼了。段断同学果然不负唐依的想法,真的就是用阴暗的心理来肖想君子的心思。唐依更郁闷的是,她竟然觉得挺有道理,无论《左传》还是《史记》,这个祁黄羊在她心里就是阴险小人了。她的人生观啊,价值观啊,现在全部破碎。

“你们不是在海外吗?怎么会知道这些?”武MM是怂人吗?无论哪本历史从来没敢这么说过她,她本来在想的,猛然抬头,盯着段断。

“姐姐,就是我们在海外,通共就这么几本书,当然要反复精读了。”段断反白了武MM一眼,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啊。顺便把他们先祖搬家的日子确定下来,就是两晋南北朝时代,具体的他们也不清楚。段家祖先也是诗书传家的,逃离时,还带了些散乱的书籍。所以段断中文功底深厚。

唐依保持沉黙,这时候,她都老实的闭嘴,由着段断忽悠。不过听着都替段断捏了一把冷汗,但心里多少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忽悠得太狠,她历史再差也知道,三国魏晋南北朝就是差不多从公元220年—589年,由曹丕强迫汉献帝禅位开始,到589年杨坚灭南朝结束。

这中间三百多年里,今天这个当皇帝,明天可能就是那个了,乱得一塌糊涂,所以说,段断用那个时代做背景,倒是有很大的发挥的空间。

再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并不影响整个历史系的架构,那三百多年里,历史都是含糊不清的,所以也不很受重视。而段断知道两汉之前的史实也就十分正常了。而隋到唐的四、五十多年里的历史,说是这几天恶补来的,也很说得过去了。

武MM想想也点点头,抬头看着段断,“以后别乱说话,史实不可乱解。”

“这不是只有咱们自己人吗?其实有时读史真是有学问的,写这些的没一个好东西,看着说东,其实骨子里透着的就是刻薄。不然东汉时,王允也不会司马迁的《史记》是谤书了!”

武MM笑了,她知道段断在告诉自己,其实历史的真相是什么没有人关心,每个人看到的只是自己看到的历史。所以伤天害理是什么?什么人做什么事,怎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结果。以眼还眼什么的,傻子才这么干。

段断看说得差不多了,忙笑道,“媳妇,我去洗澡,出了一声汗,有点难受。”

第六十五章 贺兰敏之的故事

 段断要洗澡,唐依同学当然得伺候着,顺势告退,随着段断出来,当然,顺便趁人不注意拧了他一把,什么事都不商量,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大丫果然越来越有眼力劲了,看他们出来,忙说自己已经烧了洗澡水,段断很舒服的泡进了澡盆里,想想,“媳妇,你说内院一个人是不是已经不够了,若是凡事讲规矩的话,大丫就辛苦了一点。”

“嗯,我想过了,再买一个给师姐,怎么说也是被人伺候惯的,到我们这儿来了,总不让她别手别脚。你也是,跟师姐说那些事做什么,本来想婉转的让她用光明的角度来对付人,结果您倒好,看看您教的是啥。”

唐依坐在澡盆边上,撑着脑袋叹息着。想想,女皇已经够可怕了,再被段断教成黑芝麻馅了,他们俩在大唐还有立足之地吗?

“我可是顺着您的话再说,你看我举的例子,哪一个不光明正大?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好,你想,就算女皇看咱们不顺眼了,还得顾忌一下,让咱们多行不义之后再自弊,这多好啊!省大心了。我们俩是那会多行不义的人吗?当然不是,所以安全多了。”

“你真的去长安只是为了让杨夫人不来看武MM?”唐依也不反驳,她也不习惯反驳别人,决定换了一个话题。

“嗯,顺便安排人手调查贺兰家的那个败家子,还有那个小狐狸精。”段断泡在温水之中拿着水瓢边往身上浇水,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谁?”唐依没听清。

“武MM姐姐家的两个小东西,儿子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败家仔,女儿也不省心,继小姨、母亲之后,也被李治看上了,差点封了妃,后来被人毒死了。贺兰敏之就跑去跟李治说,这一定是武MM干的,差点离间了帝后之间的感情。也因此,武MM才彻底放弃贺兰敏之,把他发配了,传说是在发配的路上,太平公主单枪匹马,手刃仇人。”段断喜欢这段,故事说得特别好,但如果听众是历史盲的话,等于白说。

“为什么?”唐依还真不知道这一段,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直接茫然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