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断看小四走了,才伸了一个懒腰,动动脖子,背书比默书更累,因为默写时手的速度比脑子慢的,脑子有时间来思索,也能随时回头看看,但背书其实是怀疑自己的过程,因为不记得这是自己的记忆还是原书稿。

“姑母怎么说?”揉搓一下脸,回头看看唐依,这是重点。

“跟咱们猜得差不多,估计你以后不能在皇庄里呆着了。”唐依边换衣裳边叹息,知道归知道,但确定就是另一回事了。

“其它的呢?”段断当然知道自己这回只怕不可能再舒服的过日子了,但总得有个方向。

“老太太不肯说,她只说皇上要启用你,是为了培养班底。而基本上我们在皇家人看来,是武MM的人。而这几年,你表现得太低调了,让皇家有点吃不准。”唐依边想边说,把老太太的话重新一组合,再想想突然笑了,是啊,老太太其实已经什么都说了,只是她太笨,没听出来罢了。

段断在外面也不全是在地里待着,他有也朋友、有应酬,老太太的话很有意思。侧头看看唐依,唐依那笑容,段断知道唐依也明白了,但还是想听听她的想法。

“看来老太太还真是宫里出来的,什么事也不肯直说。”唐依换了衣裳,洗了脸,回到段断身边坐下。

第一六四章 养病

第一六四章 养病

坐在几边,看刚刚小四刚誊录的,看来速度还不错,而且段断对牛家村的故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草草交待了一下丘处机夜宿牛家村,包惜弱暗救完颜洪烈后,直接就进入了牛家村惊变,家破人亡。

“你这简单了点吧?”唐依看什么书都很认真,当年八二版射雕出来之后,她就找出原著来看过的,那时觉得开头有些冗长,铺陈得太多了,后来重读反而觉得开头的铺陈正如别人所说的,草灰布线,志在千里之外。

首先说了当时的社会情况,又表明了郭杨两家的身世由来,而在开头时,曲大掌柜也出场一叙,让人惊艳。更何况丘处机与郭杨二人以武相见,继而成友的那场戏金大大实际写得是很精彩的。

“不能写,我要怎么说宋朝?”段断白了她一眼,显得十分懊恼。

唐依一怔,也是,《笑傲》和《红楼》并没有明确的朝代特征,后来人家考证才说这些都以明朝为背景的。但是这两本书从头到尾没有正式说起过朝庭什么。

但《射雕》就不同了,宋可是灭了唐的,他们又如何来说北宋南宋,如何解释地理位置?主要是他们已经说了他们是海外归民,但过于明显的特征容易露馅的。比如当时段断写《笑傲》时把五岳剑派都特意说明,因为无法把海外名山译出,于是用中土名字代之。难不成这本也这么说?

“那你还写?实在不成,就跟笑傲一样,就说以中文代之。应该能混得过去的。”唐依斜眼看着段断,当时她说跟段断说过,《射雕》政治意味过于浓重,不适合介绍的。

“你当我想?小胖子跟李弘说得七零八落,然后也不知道李治怎么就知道了,于是说,李弘喜欢这个故事,一定要我写出来,说了,不能让孩子失望。叫我说,是那位仁兄自己想看,拿孩子说事。我就写,写完了,让他以此为鉴,万不可如弱宋般任由外族欺凌。”段断一脸愤恨,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说,那小子是什么意思?别不是派了大内高手监听我们说话吧?”

“谁知道呢,有金学人士研究过,基本上金老爷子认为武术是一代不如一代,《越女剑》我们就不说了,从《天龙八部》北宋算起,到射雕南宋时,逍遥派就没有了,而到了《倚天屠龙记》元末明初时,你想想周芷若几招速成九阴白骨爪就差点成了武林盟主,也就可见当时武林整体水平如何了;而明中后期,无内功的独孤九剑就让令狐冲打遍天下,你说那会还能有什么更高的武学?所以综上所述,唐初时的现在,有几个大内高手是很有可能的。”唐依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真的读了不少呢?”段断笑了,女生喜欢金大大的不多,最多喜欢看看电视连续剧,看看帅哥美女,现在听唐依说起来,倒还真是如数家珍,很有趣味了。

“我都是拾人牙慧,算不得自己的东西。你刚刚想得对,在前言之中就多加注解好了,把名称也改了算了,比如把蒙古改成突厥,把金人改为高句丽…好像也不好,你想想,用什么名能让大唐人一下就知道地方,但又不影响民族感情的?”唐依想想如果说按地理位置来说,用突厥代替蒙古是很能说得过去的,但用高句丽代替金,好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习惯不同,就是地理位置差不多。

“慢慢改吧。别管书了,老太太是不是在提醒我们?”段断拉回话题。

“应该是,她历经三朝,比咱们看得明白。现在想想,只怕是李治希望你出来慢慢的笼络少壮派。好和陇右集团分庭抗礼。”唐依放下书稿,振作一下精神。目光一闪,想想又拍拍书稿,含蓄的笑了起来。

李治真是聪明啊,两本书,赚钱是小事的,对李治来说,段断现在用书稿已经集结了一批书迷的,现在又突然说起了《射雕》只怕李治不是偷听小胖子那乱七八糟的讲述了,而是应该是从敏之那儿听到了完整的版本,所以非要段断赶紧写出来。

《射雕》里最重要传播的可是忠君爱国的思想,对此时大唐来说,外有强敌,内有奸相,皇帝刚刚继位,无法完全掌握政权,所以有识之士可不是应该像书的江湖豪侠一般站出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李治,你是GCD员吧?把政治思想工作做得多彻底啊。

静慧提醒得及时啊,跟这样的主子斗就是找死,所以他们要向李治表明,他们虽然站在武MM那边,可是也是站在皇室这边的。所以以后也不能再无欲无求了,连萧何都知道要贪污以达自污保命之法,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学着点呢?

“听你的,就用突厥和高句丽吧,只用写上,‘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对号入座’。”段断也想到了,长叹一声,摇摇头,看来帝王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段断本着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法子养着自己白嫩的小PP,当然也是不想出门,每天除了和唐依一起把《射雕》尽可能的往好了写,往更符合大唐特色来写之外,段断还想出了唐依一直想做,却没成功的香水作法。

唐依一直很想做出香水,她那瓶早就用完了,又不想用此时的主流,用香粉、香薰来代替,可是又没法做出来,常对着自己的香水瓶子叹息不已。

段断倒是想帮着做,可是唐依说了,要用百分百的无水酒精,而此时的设备技术,根本就做不出无水酒精,所以香水问题也就只能隔置了。现在段断每天趴在那儿,唐依也不可能总陪着他,他就只能胡思乱想,于是让他想出替代之法。

“你是说先中和,再蒸馏?”唐依愣了一下,想着可行性。

自制香水的做法一般是用无水酒精配了相应的香精或者精油,再放入一定比例的麝香来去除酒精的味道,待其混合完成就是香水了。

现在段断反其道而为之,先把香精什么的混入百分之七十左右的酒精之中,待反应完成了,再进行二次蒸馏。虽然不能肯定一定成功,但这个想法却是可以试试的。

她也不用段断给她回复,人家直接就进了实验室,动手做去了,可怜的段断本想着跟唐依再多讨论一下,顺便吃点小豆腐,抚慰一下孤寂的心灵,现在好了,人家彻底不理他了。可怜的他,还得撑着写书,可怜的男人啊。

唐依成功了,虽然香味不够,持久性也不如现代的。那也是因为她达不到现代工艺的纯度,但这已经让她分外惊喜了,但这次她决定打死也不说了。

段家已经不缺钱用了,如果再把香水方子出交出来,只怕就更惹眼了。还是老实点,自己偷偷的用吧。好在她喜欢的香味一向都不浓郁,比之高阳,李淑她们一身的香粉味那就是几乎没味道了,所以也不怕自己会露出马脚。

唐依虽然心里小小的自责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够朋友,但是想想脑袋,还是淡定一点吧。

他们俩口子没事偷着乐时,李治不淡定了,人家被打三十板子,最多二十天就能上工了,这位愣是养了三个月,而且还不肯起来。

这也就算了,更可恨的是,这位天天还一惊一咋,拉着李弘的小手说,‘弘儿,姨夫现在真的、真的好痛啊’

把李弘那小傻蛋羞愧得恨不得回家跟自己老爹断绝关系,以示清白才好。还义正言辞的让人回宫对老爹的行为表示了一下强烈的不满。

当然了虽然他的不满,实际上表现得很微弱,再加上传话的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于是传到李治的耳朵里,也就是李弘同学对父皇与姨父之间的关系深感忧虑。

李治觉得段断是红果果的在挑拨自己和儿子的关系,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了,李治同学决定亲自带着御医来看看段断的“伤”到底如何了。

唐依再怎么着也是外科大夫,受过专业的训练,加之抢救及时,当然也是伤真的一点也不重,段断早就好了,每天晚上大家看不见时,人家不知道多么生龙活虎,本来唐依是想着,难得让段断在家休息几天,再说了,真的说伤好了,李治不得派活啊,还不如在家躲一天是一天。

现在李治带着宫里的御医杀了过来,唐依的脸就挂不住了,前尘往事不说,现在她好歹也是静慧的高徒,连这么点伤也治不好,不是让人笑话。也不让御医诊治了,直接拉着段断一起接驾。

“你能起来了?昨儿不是还说不能动弹吗?”李治咧着嘴阴森森的问道。

“昨儿白天其实还是有点疼的,晚上夫人给小人做了药浴治疗,小人已经好多了,多谢皇上惦记,小人真是无地自容。”段断此时表现得特老实,请李治坐下,又跪下,“启禀皇上,小人经三个月的呕心历血,终于把您要的《射雕英雄传》修改完成,结集成书,小人保证,决对不会再有行为不慎之错了。”

第一六五章一石二鸟

第一六五章一石二鸟

说完唐依忙送上了托盘,托盘里是他们三个月来的大唐修改版《射雕英雄传》,当然他们用来修改的时间比写故事的时间长。早知道重写就是了,结果真是累死。更让段断和唐依气馁的是,他们累死累活的改来改去,最后他们用的还是金大大的原版,几乎没改什么,包括地名。

李治看看唐依端过来的厚厚的书稿,白了段断一眼,总算面色好点了,要知道就算是现代的小字印刷的射雕都是四本一套,而唐依和段断字写得再小能比印刷来得小吗?所以此时就不是四本可以解决的了,唐依可端不动,她端上的只是第一册,其它的就放在边上,用红绸子盖着。

唐依自然要表个功,把第一册送上之后,马上把那个红绸子一拉,露出一缧书稿来。李治的面色也就更好了,把段断的装病一事又咽了回去。想着既然段断这三个月也没闲着,李治也就决定原谅他好了,挥手让他起来。

他也不说话,低头默默的翻开书页,看完前言之后,抬头看了段断一眼,再翻第二页。那是一幅折起来的地图,唐依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用金大大的原本。但对李治来说,他们这是改过的,因为用的是“大唐的疆域图”

只是把大唐改为宋,再把突厥所在地改为蒙古,把高句丽所在之地改为了金,但因为南宋以长江为界,于是又把被占领地区单独画出来,以示区分。

前言里一再的表示,原来的故事发生的地方不在大唐,只是为了让大家能看得更清楚明白,于是借用了大唐的地理位置。但故事与大唐、及其邻国无关。

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略微有一点疆域常识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回事,而吐蕃,吐谷浑虽然于故事无关,但段断和唐依还是把他们的地方给标出来了。

简单的图,简单的标注,而且画得并不很细致、精确。但是猛的一看,却也能给普通的百姓一种,强邻环伺的形态。读完书再把地图看看,应该就不会有几个人能睡得着觉了。他们会发现,此时大唐其实比南宋的境遇好不到哪去。

“小人夫妇看的本是家乡的一段历史所演绎的武侠故事,若用小人家乡的名称,疆域图,也怕百姓们没有认同感,又想用借用东晋五胡乱华来代替,只是小人夫妇才疏学浅,真没那本事,也怕改得不伦不类,反而不美,于是尽可能的保留原书之精华所在。”

段断说的是实话,他本来想听唐依的,把蒙古与金换成突厥和高句丽,正好能为李治造一个声势,让全国人民团结一心,紧紧围绕在以李治同志为核心的皇权周围,一致对外。

可是改了几章,却越读越不是味道,首先突厥早以势衰,虽也会小打小闹,可是问题是让人觉得他们会灭高句丽继而再灭唐,谁也不会相信。而且用大唐来做比喻后果会很严重,随便就能被人安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出来。

然后他们又想以相似的东晋南迁,其实真的很像,都是朝庭式微,退守江南,以长江为界。给了少数民族入主中原腹地的机会。所以段断和唐依一至认为,用五胡乱华来做背景是很合适的,离大唐也近,比较容易有认同感。

可是他们找来资料和地图一看,有点傻眼,五胡乱华,实际全称是五胡十六国。就在那一百多年里,一共建立了十六个小朝庭,虽然就是五家你方唱罢我登场,但一家也就十几年,今天你打过来,明天我打过去,他们真没时间打过长江去找晋室的麻烦。

退一万步说,天下大势相同,可是问题是,跟五胡比起来,南宋那点事真的简单无趣多了。你让段断他们如何把蒙古与大金不得不说的故事安在五胡年代?

段断他们可都是科学家,真不是文艺工作者,真没那脑子,也没那文笔,试过,结果感觉还不如重写一个新故事更好,最终只能放弃。

还是敏之比较聪明,看他们纠结成这样,觉得有点奇怪,问清了他们的困惑之后,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改动的,只要他们俩把家乡的地图附上即可,百姓们可没有段断他们想得那么傻。

段断和唐依想哭了,能告诉敏之,他们是‘同一片土地,同一个梦想’吗?他们上哪去找一个“家乡”的地图画给他们?

但段断毕竟比唐依要灵动一些,马上就说,“是啊,直接用大唐的地图标上就是了,这样大家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唐依忙点头,于是敏之就成了出“主意”的人,他们只是接受了这个主意。然后他们俩口子松了一口气,万分庆幸南宋时期地名改了不少,什么临安府,什么汴梁的敏之压根就没跟大唐联在一块。嘉兴、太湖虽然名字一样,但是段断他们说的是普通话,与他们的官话陕西话发音是不一样的,所以敏之是听着熟,却没往一处联想。总算敏之没有怀疑什么。

当然段断和唐依没想到是,李治童鞋此时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他没有怀疑过段断和唐依的,因为就凭着这几部小说,就说明段断就不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只能是海外归民。他还真的没有那个几维空间的思维能想到穿越。凭着段断和唐依这资质在李治看来也不像上古神仙了。

现在看段断他们用大唐的地图,他惯性的把这事阴谋化了,认为段断和唐依其实是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为了他而特意使用的。为的就是达到教化民众的危机感,一致对外。

虽然他也没想错,段断他们是真的知道了,就是没有那个本事拍这个马屁,只能说他们运气实在不错,正好碰到了点上了罢了。

李治高兴的走了,顺便嘱咐让他们快点把书稿交给高阳印刷,段断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又过一关

但是问题是,李治来了一趟,只是看了书,却没有提及其它,让段断他们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位想干嘛?再打个措手不及,还是想等书印出来了之后,再说他‘将功赎罪?’李治想干嘛?

唐依他们正猜着,但没想到皇帝明明是气冲冲的来揪段断的,结果没过夜就成了皇帝陛下关切段大人的病情,亲自带着御医出宫探望,恳谈几个时辰,离开时还恋恋不舍,依依惜别…

唐依听到这传言时,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听怎么暧昧,若不是那天她一直在场,她都要怀疑李治与段断是不是有背背情节了。当然说完,又被段断身体力行的证明了一把他完全正常的X取向。

但不管怎么样,皇帝陛下亲自带太医去段府探望就本身就是天大的荣宠,要知道皇帝到大臣家里去,都是要记录进历史的,因为实在不多。

所以传言所到之处,朝臣们觉得更惶恐了,皇上虽然‘迫’于无奈打了段大人,可是圣旨说得含糊,武昭仪又派人探望,公主们也从不避嫌,再加之段老大人那请罪折子很是打人,而皇帝保持了沉默。

这一切本身就说明了皇室了态度,以为就这样了,毕竟后宫之主还不是武昭仪,中宫没有表态,武家也蹦达不了几天。大家都怀着忐忑的心情,拼命往好了想着。

大家本都在观望之中,以为事情过了三月了,应该就没事了。结果好了,段大人休养了这么久,闭门不出,结果皇帝陛下亲自去看了,这说明什么?皇帝对段清扬大人不是一般的器重啊不表态是不是皇帝对朝臣的不满,等着朝臣们表态呢?结果他们不表态,皇帝只好表态了?

阴谋论再次形成,朝庭里诡异了几天之后,突然某个五品的小官上了为段断请功的折子,他没有说之前李治打人的问题,皇帝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他不拿这个说事,他只说段断这些年的功绩,比如改良粮种,比如‘发明’了育种选秧,改播种为插秧,虽然只是小小的改变,却极大的保证了秧苗的健康与抗病性,这几年粮食大丰收,产量惊人都是段大人之功…

段断接到消息,有点莫名其妙,改粮种,改播种为插秧做了好几年了吧?再说他也不是特意教人的,他庄子里这么种了,李淑和高阳他们也都有庄子,比他的大多了,忙都学了去,然后全国推广,这都过了多久了,现在才给自己请功,想干啥?把他放在火上烤烤?

唐依则笑了,现在所有的疑团都清楚了,李治那天除了来揪段断之外,更重要的就是要这个结果,他不可能自己把段断弄出来出仕,他是老大,这么干没面子,得找那懂事的来替他说,他就坡下驴,于是段断闪亮出场。**太贼了

李淑则笑盈盈的喝着茶,她来报的信,就是来看热闹的。正好看看这俩口子会有什么反应。

“这人谁啊?文采倒是不错的。”段断看不得李淑幸灾乐祸的样子,没好气的问道。他决定了,这种马屁精,他一定要记住了,将来有机会搞不死他。

“李义府,时任弘文馆学士。曾为太子舍人。”李淑微笑着看着他们。似乎早就等着他们问呢。

第一六六章人猫李义府

第一六六章人猫李义府

“噗…”唐依一口水喷出来了,她历史再差也知道这位在武MM登上后位的问题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可是历史上著名的小人之一啊,没想到竟然现在就跳出来了。

“太子舍人?就是说这位当年是皇上潜坻旧人?”段断还真不知道这些,他喜欢历史,喜欢看故事,可是并不代表着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想知道。李义府就是一个他不怎么想知道的个体。他对自己的历史观的评价就是嫌贫爱富,他喜欢名臣、贤臣,从他们身上找出他们的污点,然后他就很高兴,可是他没有那种找出奸臣身上闪光点的好心。自然对李义府没有更多的了解。

历史上没有更多的资料,而现实中,虽然和李治关系不错,但李治并不喜欢介绍他认识那些支持他的班底,他们是一对一的交往,所以他真不知道李义府曾经当过李治潜坻旧人,就是当年太宗留给他的班底之一了。

“是,当年便以文采而悦于父皇,令其辅修《晋书》,后令为太子舍人,为人甚为柔顺,颇受皇兄看重。”李淑放下杯子,笑着解释。

段断苦笑起来,“柔顺”呵呵,史上‘笑里藏刀’好像说的就是这位,好像后来还有人笑称李义府为‘李猫’、‘人猫’,以猫来喻人就表明,大家永远不知道这位什么时候会突然伸出他的利爪。

“作为皇上潜坻旧臣,怎么这么不晓事?”段断直接表达了他的不悦之情。

“为何这么说?”李淑一怔,她虽然不喜欢李义府,但是如果说李义府“不晓事”,那么她就不知道谁‘晓事’了。在她看来,这位因为太晓事了,让她觉得不安心了,而他总是正是李治所希望的,李义府这上书为段断请功,上得多么及时,李治告诉她这事时,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唉,公主,清扬的意思就是,谁都可以上,就是潜坻旧人不能上,这置皇上与何地?”唐依马上替段断说道,不管段断什么意思,但她一定不能让皇室觉得他们对此不满,再说也不想这话传出去,让李义府知道了不是冤枉得罪人吗?于是强调潜坻旧人,而非是反对李义府。

李淑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是啊此时李义府作为李治的班底突然跳出来帮李治授旗呐喊,是帮李治还是害李治啊?

李义府这时上书,不管是不是李治的授意,结果都是一样的,李治是怎么都洗不清的,这为李治走向明君之路是个大大的污点。而且这样也给那些老臣们一个警惕,知道皇帝对他们可能不满了,会有动作了。而史家会说他们君臣密议,以图谋推翻元老旧臣。

“此人出身低贱,眼光自然狭矮?”李淑摆摆手,下了定语。

段断不再说啥了,他知道,唐依的话给李淑提了一个醒,而李淑的看法就能影响到李治,李义府想再有所建树,就算是将来爬上武MM的船,也不见得能再得到重用,毕竟一个‘眼光狭矮’就能把这个人的前途掐死在此地了。

基本上段断不喜欢这种人,上位者喜欢小人,因为小人更好利用。段断自己也喜欢听好话,也喜欢有柔顺的小人没事吹捧一下自己,可是问题是,有些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基本上他认为李义府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他所知不多的历史叙述中,大多都会说这个人就是‘子系中山狼,得志更猖狂’。别的不说,就说他即便是被流放了,也让朝臣不能安寝,生怕他再回来,一直到这位死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想想看,什么样的人能造成这种恐怖氛围?所以段断一点也不介意此时给这位上点眼药,别真的将来被他戳上一刀,后悔莫及。

李淑刚走,段断还没来得及跟唐依说说观后感,结果元超又来了,元超还带来了李义府。把段断气得一个踉跄。

元超是文人,一个热情单纯的文人。他喜欢和有才华的文人交往,他出身好,反而把自己因为出身好,不能去考状元当成人生憾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所以他交往的人,不管出身如何,只要有才华他就喜欢,最喜欢做的就是提携寒门学子,所以李义府虽比元超大十多岁,可是因为身份不同,他们还是以同辈论交。

元超欣赏李义府的才华,但他完全不知道这世间不是有文采的人就一定有品格,比如此时,他就觉得李义府不愧为他的朋友,特意带来与他与段断引见,好交个朋友,他以为段断一定高兴的。可是他哪里知道,现在段断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这位了。

可是再不喜欢也得接待,老话不是说‘宁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吗,特别说这个能制造恐怖主义的小人,自然更不能明白的得罪了。

请人进来,唐依回避,段断十分羡慕的看着唐依退出,自己却又不得不起身相迎,心里现在最恨的人改为元超了,真的有想把元超碎尸万段的冲动。

迎进大厅,分宾主坐下,段断这才认真的看看这位史上著名的小人,李某人四十左右,漂亮的山头须显得很文雅,说实话,这位长得还是很不错的,无论从相貌还是神态无一不显示出这位的是饱学之士,气质高洁。但先入为主的观念之后,对这样的形像也就成了伪君子的老白脸了。

“早就听闻段兄大名,却求教无门,今日得见,余心足亦。”李义府果然是政治人,还没等段断先开口,这位就抱拳先笑着说话了。让段断觉得,这是男版王熙凤吧?

“惭愧、惭愧,段某也就一种地的,其它的全都不懂,倒是李大人大才,让段某才是叹为观止。”段断干笑着还了一礼,完全不想跟这位建立感情。

“都是自家兄弟,清扬,义府为何如此客气?”元超听不下去了,忙把挥挥手,“清扬,义府为你向皇上请功了,想来皇上不日将要启用于你,你该好好感谢义府才是。”

段断脸黑了,他不是政治家,也学不来那些弯弯绕的东西,想学喜怒不显于色还真没那本事,所以连天真的元超都看出段断的不高兴了,顿时有点觉得自己来错了。

“段大人似有不满,可是义府做错了?”李义府不愧为老奸巨滑的官场老油条,一点也没不豫之色,还是笑盈盈的拱手相询,若不是段断知道他有‘人猫’之外号,差点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唉,李大人不知道就算了,你,作为我的舅兄,你妹夫我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段断没搭李义府的话,直接指着元超就吼了起来,意思很明确‘李义府我得罪不起,你我还是不怕的。’

元超很郁闷,有点明白为什么段断会发脾气了,本有点内疚的,但是也是跟段断对吼多年,知道这会不骂回去,就得被段断骂死,所以马上又爱又恨的抬起头,“呸,你问问义府,是不是我授意的,我会为你做这么下作的事?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看看元超这话,在他看来,他与李义府的私相授受的话就是下作的事,段断说这个就是瞧不起他了,一点也没管李义府此时的脸色了。

“你是我舅兄,外人才不管你是不是有拜托过,人家直接就这么想了,你还把人引到我府上来,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吧”段断猛的一拍桌子,谁怕谁。还回头看了义府一眼,安慰了他一下,“跟您没关系,我们兄弟对骂惯了,你千万别多心。”

反正刚刚已经把贼帽扣在李治的头上了,他一点也不在意顺便扣扣元超,他不是爱惜文人羽毛吗,看你还跟这些政治小人一块混。

事实了对李义府来说,只怕也是存了这一石几鸟的心思,想想看,对李治来说,他是有眼色,对元超来说,他帮了他的妹夫,因此而与段断接上线了,只怕人家还得承他一个情,算盘是打得不错,只是对象错了。

段断一吼,元超趁这空档想想也是啊,他和义府的关系好,朝中都是知道的,现在这位为段断请功,他想脱开似乎也不可能。自己的名声啊,想到这儿,他有点脸黑了。开始也怪李义府有点多事了,没事上什么书,自己的妹夫还是了解的,他日子过得很舒服,他才懒得管朝中那些烂事呢,没那工夫。

“段兄似乎不想现身于朝上,想为当代大隐?”李义府现在嘴巴很苦,但还是笑得很甜蜜。

他心里明白,这位脸黑是因为他从来就不想立功,也不想要实权,弄个散官混点俸禄,朝庭给他免税就好了,结果自己为了拍皇帝的马屁,结果把这位得罪了。巴结元超和段断的做法,不但段断不感激他,只怕元超都不会待见他了。

李义府有点懊恼了,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他当然知道这位与皇帝的关系好过自己,而且人家家里还有一位宠妃的师妹,如果他一个不爽,给自己设置点障碍,自己好过不了。

忙给段断戴起高帽子来了,‘小隐于野,中野于市,大隐于朝’,而段断本身是有官位的,只是没实职,所以说他大隐于朝也是说得过去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段断他们已经给李淑他们上过眼药了,现在补救都来不及了。

第一六七章新工作

第一六七章新工作

段断的新任命很快下达,但不是大家所认为的司农寺,而是进入了户部为正五品上的郎中,但并没说这位落了实职的段断郎中具体负责啥。不过大家也没有更多的猜测,虽然司农寺是直接掌管农业,但户部也负责天下土地钱粮,也能挨上边。

但熟悉李治的人都知道,如果想让段断掌管农业,早在段断粮种改良成功之后就能做了,也不用动这么多的心眼了。突然要逼着段断介入朝政,应该就是李治认为必须是段断才能做的工作了。

段断和唐依在家把户部各职能都摆了出来,掌管全国土地、户籍、赋税、货币、官员俸禄、财政收支等事务。所对应的现代职能就是财政部、民政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人口计生委、审计署、人民银行。

除了土地之外,户籍、货币、官员俸禄、财政收支基本上与段断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一点也不明白;土地不会让段断管,那么就剩下赋税了。所以段断和唐依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看来他们把李治真的想得太坏了,即便是他有纳段断为班底以对付元老派的想法,但此时,他是真的想让段断出来做点事的。

“所以说要不人家怎么能当皇帝呢?你看,咱们孩子没生时就跟他说了税制的事,可是人家听完了,就当没这回事了,这些年动也不动,弄到现在我都快忘记了,他老人家突然想起来了。”段断长叹了一声,很纠结啊。

“应该早就想做,而他认为时机不对,所以一直没动,而且,我不相信他真的没有动作,说不定这些年他闷不做声的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现在就是让你出来顶雷。”唐依从不相信偶然。

她可是从小跟着那些大佬们混大的,那些爷爷们都有记录工作日记的习惯,唐依的外公也是如此,不过唐依外公的那些笔记运动时都毁了,生怕是罪证,但也常听老爷子们和外婆提及。这些老爷子们共同的习惯,当然也要让唐依学着照做,她当然所知甚详了。

学了才知道,没有偶然性的事,在他们看来,无论什么事,首先都是制定计划,然后评估,再然后筹备,等真的现于人前时,里面不知道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了。所以当人们以为是领导者的突发奇想,其实里面不知道灌注多少心血了。当然他们教唐依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工作得更谨慎罢了。

“你是说李治其实偷偷的让自己的班底筹备了好几年了,只是现在让我出来露面得罪人?”段断有点明白了。

税务是肥差,可也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差事,以他对李治的了解,他要动手的对象不会是普通百姓,老百姓是多,一人加收一文就是笔巨款,可是问题是得罪了老百姓,后患无穷,而且会免费得到‘无道昏君’的职称。

李治可是新皇,他可还想做像他父亲的那样明君呢,所以说,就算再缺钱也不会这么做,这太不合算了。更何况目前国家形式一片大好,李治并不缺钱。那么刀自然要下到百姓的对立面上去,那些不用交税的人身上去。

大唐哪些人不用交税,有爵位的贵族;有功名的官员、士子;还有就是广大的庙产。可是这些人段断一个也得罪不起。

贵族除了皇亲国戚、开国功臣之外,一般是世勋,人家从前隋起都不交税了,你凭什么现在让他们交税?况且这些人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得罪一位就是得罪一批。人家利益一致,身后还有长孙无忌这些人的撑腰,捏死段断他们不是玩似的而且说起来,段断与段纶家族联了宗,其实他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让段断去找段纶说,‘您带头交税吧’段纶直接能拍死他。

有功名的官员、士子,从隋炀帝建立了科举制度之后,考上了秀才就算是有了功名,别说交税了,人家上了公堂都是免跪的,所以很多广大百姓鼓励家里小孩上进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全家免税,就走上了脱贫致富的捷径。

更不要说那些继续努力学习,积极进取的成为官员的那批了,如李义府这样的,出身差点没关系,人家后来当上了右相之后,立马就上书要撤除《氏族志》,说只要五品上官员就是士流。说白了就算他老人家的出身是进不了氏族谱的,‘你不让我上,那么没关系,我毁了你’让这样一批人交税,段断不是嫌命长是什么?

第三是庙产,庙产是供奉仙人的,所以无论是太上老君还是各路神仙的庙宇都是不收税的,于是大唐很大一部分土地产业都是掌握在各色庙宇手中,这些和尚、道士、尼姑段断也罪不起,想想现在的袁天罡是道士首领,静慧是尼姑,还有玄藏法师…段断头都大了。

除了这些大佬之外,人家还有人力资源,想想看,人家除了有庙产之外更多的是信徒,真的把人家逼急了,人家振臂一呼,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能把段家围了,烧了

“容易他会让你来?毕竟咱们根基尚浅,真的有事,我们顶了,也不会影响多少人。”唐依很含蓄,段断却听到了浓浓的悲哀。

是啊他们说拜了薛家的干亲,又与段纶家族联宗了,可是又有什么用,人家也会说那不是血亲,真的闹大了,一纸声明就能解决问题。他们全家也就三口人,损失不大,牵连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他们一家灭了,就可堵天下悠悠从口,成本真是太低了,太合算了。

“所以以前常说什么不自由,什么没有人权,到了古代才知道,原先咱们就是在天堂了。”段断苦笑了一下。

“想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又回不去了,你之前不是把税制都记下来了吗,现在看看,省得到时抓瞎了。”唐依知道段断容易悲观,忙振作精神笑道。

段断也是有条理的人,当年李治找他谈过话后,他有把谈的想法都写下来,省得到时李治问起自己措手不及,唐依之前还夸过段断是做大事的人,这种习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段断摇头,并没有动,他轻轻的用手指叩着桌面,“现在税制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不改税制的情况下,向这些人征税,而让他们无话可说。”

唐依一怔,但马上明白了段断的意思,老祖宗的税制当然不能改,改了就是捅了马蜂窝,三拨人马都会冲过来钉他们一头包,但是在规避了原有的税法之外,新增税法就不同了,这只有一部分人,自然就让人无话可说了,而且更有针对性。

“现在还是用的均田制,也就是理论上说十八岁以上的男丁就能有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八十亩。问题是,这些田都是无主的土地才能分给百姓,以长安周边来看,你有看到无主的荒地吗?咱们庄子里这么些人,他们怎么就没有自己的土地?而边穷地区,荒地大把的,你问问,有没人肯去?”段断顺着思路说道,“所以唐中期时,就改为两税制了,因为现在至少还有点地可分,等再过几十年,不但没地分了,带会严重影响国家的税收。”

“那太远了,说现在”唐依知道段断又开始掉书袋了,赶忙拦住。

段断不起身,那么她来吧跳起来去找书好在有了印刷厂,《大唐律》唐依他们早就弄了几本回来装门面。当然也是因为他们是外来户,对大唐律有着深深的敬畏之情,不懂啥也不能不懂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