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夭夭作者:枉凭栏

正常版文案:

好不容易爬到经理的位置上,正打算扬眉吐气大干一场的某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回了唐朝,变成了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十七女——高阳公主。

面对房氏兄弟的爱恨纠葛、大唐王朝的云诡波谲,还有那个风姿秀雅的僧人辩机,她究竟该如何应对,才能牢牢握住得来不易的幸福?

吐槽版文案:

狗血天雷之一:好吧……在亲妈作者绞尽脑汁苦思冥想都想不出更新潮的穿越方式的情况下,女主很俗套地睡觉穿了。

狗血天雷之二:穿越必备品——宫殿、丫鬟、皇帝、帅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样不缺!

狗血天雷之三:快要奔三的大龄女青年魂穿至十四岁已婚萝莉身上,而且……还很俗套的是个公主!

注意事项:

1.本文第一人称叙事,CP已定,高阳和辩机,雷僧俗恋的,接受不了这个的,请点右上角红叉,谢谢合作!

2.虽会尽量做到严谨,但仍不能保证一定没有与历史不符的东西出现,考据狂、历史学家请绕道,谢谢合作!

3.过程依旧会有些虐,但绝对HE、绝对不坑哈。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夭夭(高阳),辩机 ┃ 配角:流觞,房遗直,房遗爱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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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里不知身是客 ...

我浑身僵硬地躺在这张雕花刻凤的红木大床上,望着头顶悬着的那一盏八角香囊发呆。

这真的是一间十分精致典雅富丽而且古色古香的房间。

床顶垂下樱桃色的纱帐,用淡绯色丝线绣以鸾凤暗纹,一个一人多高的小柜子立在房间另一端,柜顶铺着彩绣软锦,柜子左侧是一架万宝阁,上面摆了许多精巧雅致的瓷玉古玩,右侧则是一个红木梳妆台,台上摆了一面铜镜,零零碎碎搁了几样珠翠钗环,打眼看去便知价值不菲。

红木雕花窗棂上蒙着秋香色窗纱,阳光透进屋来,被打上了窗纱的颜色,淡淡的仿佛一场浅紫的幻梦。

没错,这是一场梦,肯定是梦没错!

话说我刚刚才趴在办公桌上的电脑跟前打了个盹,醒来时就已躺在这间明显属于某位古代少女的闺房里了,不是梦还能是什么?

我立刻闭上眼,祈祷着再次睁开眼时还能看到那间熟悉的经理办公室。

然而,事实依旧令我失望了。

我缓缓叹了口气,抬手想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谁知这一抬手,又把我吓了一跳。

这只手肤色如雪,肌理细腻,葱指纤长,五片椭圆形的指甲饱满圆润,透出健康的淡粉色,这实在是一直很美的手。

重要的是,这不是我!

我急急爬下床,奔到梳妆台前向镜里张望。镜中出现了一个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着一袭月白色软绸中衣,小巧的鹅蛋脸,不十分艳丽却很清甜的容貌,有些无措的神色又是陌生又是熟悉。分明是我,却又不是我。

这张脸正是我十四岁时的样子。

莫非……大概……也许……我穿越了?我站在镜子前,嘴角抽了抽,这是走了什么狗屎大运,这么狗血的事也能让我赶上?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朝代,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我的身份。

如是想着,我忽然发觉,整个身子奇异地僵住了,再也动弹不得。而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些影像,一幕一幕,接连不断。这似乎是属于这具身体前主人的记忆。

午后的暖阳穿过窗子,将屋外浓丽的花木繁阴带进屋里,勾勒出一室春意。

“陛下可有为夭夭拟好名字?”女子甜润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笑意。

“礼部拟了几个,朕觉得这个‘婳’字还不错。”男子倾身逗弄女子怀中的女婴,语气里是浓浓的宠爱,“娴美静好,正配我们的小夭夭。”

女子秀逸柳眉微拧,微微嘟了嘴道:“可是臣妾不喜欢,脂粉气这样重!”

“哦?”男子讶然看了女子一眼,旋即又宠溺地笑开,“知道你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雌,莫非也想让我们的女儿随你一般野了性子?”他板起脸来佯怒,“她可是朕的高阳公主,难道将来的驸马爷会如朕纵着你这般纵着她不成?”

女子嗔了他一眼,道:“难道陛下会让夭夭嫁个不疼她的驸马爷吗?”言毕又扭过脸鼓着腮生气:“一个名字罢了,陛下竟这般小气,都不肯让亲生母妃为女儿取个可心的名字。恪儿是皇子也倒罢了,可夭夭她……”

男子见女子嗔怒,忙柔声哄慰,连声道:“那你说取什么名字好?朕都听你的。”

女子这才转怒为喜,眼波流转,嫣然一笑道:“早想好了。庄子有云:‘骐骥骅骝一日而行千里也。’咱们的女儿,便取一个‘骅’字,可好?”

“好!”男子大声叫好,用额头轻轻抵着小女婴的额头,“小夭夭,可听到了?你可是我李家的千里驹、大唐的骅骝马呢!”

女子掩口而笑,目光落在丈夫和女儿身上,柔情无限。

女子卧于榻上,苍白的双颊深深凹陷下去,昔日如水的眸子此刻已暗淡无光,干裂的唇仿佛枯萎的花瓣委顿于尘沙,她身上的水红地绣彩鸾戏珠面锦被泛出滟滟丝光,更衬得她脸色灰白了无生气。

床边是少年与女童。小小女童端正宫姿跪着,手捧药碗,黑葡萄般的大眼里满是不解世事的天真,脆声道:“母妃,夭夭服侍母妃喝药。太傅说了,只要夭夭日日亲奉汤药,母妃就定能大好。”

这样小的女孩子,却学那白胡子老太傅说些文绉绉之言,不免有些滑稽,然而少年与女子却都没有笑。

女子吃力地抬起手抚在女童头上,眼睛却望向少年,轻声道:“恪儿,你父皇……他现下在哪里啊?”说完这句话,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折磨得她孱弱之躯颤抖如风中残枝。

少年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伤痛不忍之色,迟疑了一阵,才低声道:“母妃,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

女子闻言,静默了一会儿,缓缓闭上了眼睛,隔了半晌,复又睁眼,面上浮出一层晕红,眸中好似燃起了两簇小火苗,她忽然冲少年诡异地笑了笑,道:“恪儿,你瞧,本宫这样紧闭了眼睛,都不再有眼泪流出来了呢。”少年痛色更剧,低喊:“母妃!”

女子又闭了一阵眼,继而把目光转向女童,柔声轻唤:“夭夭。”

“母妃!”女童眨着黑亮大眼,娇声回应。

女子看着她娇嫩的小脸,神色又变得恍惚,口中喃喃低吟:“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忽又轻笑起来:“呵,什么李家的千里驹,大唐的骅骝马……夭夭,我只愿你能如这灼灼的桃夭一般,寻得有情人,白首不相离……”她无力地垂眸,吐出破碎的语句绝望如耳语:“只恨……只恨我竟把你生在了这帝王之家……”

她轻轻阖眸,再也无声无息。

“夭夭,母妃要睡了,我们等晚上再来吧。”少年牵着女童的手走出去了。

是夜,瑶妃杨氏薨。

“玄龄,朕若没记错的话,上次见到遗直该是十年前的事了吧?”皇帝微笑打量眼前长身玉立的男子,越看越是满意。

“回陛下,正是。”房玄龄躬身回道。

皇帝又自上而下细细看了一圈,直到房遗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半是感慨半是欣慰地冲房玄龄笑道:“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如今可长成翩翩少年郎啦。”又问:“今年多大了?”

房玄龄看了长子一眼,眸中不乏自豪,笑道:“犬子今年方当弱冠。”

皇帝点了点头,抚着唇上短髭道:“弱冠好,弱冠好啊!”言毕又诡异地看了房遗直良久,忽然冒出一句:“遗直,朕把高阳公主许配于你,可好?”

房氏父子同时愣了一愣,房遗直轻轻垂眸掩去眼底情绪,房玄龄则略带担忧地看着儿子。

皇帝却没留意他二人的神情,只斜眼看了看房中侧门,笑道:“高阳今年十三啦,与你也算年貌相当,况且你俩自幼相识,有青梅之好,高阳也很喜欢你,怎么样,愿不愿认下朕这个岳丈啊?”

房遗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臣闻昔年郑大子忽辞齐侯故事。公主类齐,齐大,非臣偶也。”他一字一顿说着,声如冰碾碎玉,透出刺骨之寒。

咚的一声,侧门处响了一下。

房玄龄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皇帝怫然不悦,被自己爱臣之子当面拒婚,他九五之尊的颜面何存?但碍着房玄龄的面子,还是耐下性子,深吸口气道:“高阳虽是朕最心爱的女儿,但你父事朕多年,有汗马功劳,高阳嫁了你,亦算不得委屈了她,你也绝无高攀之嫌,无需有此顾虑。”言下竟是将自己皇室的身份压得极低,如此屈尊,已容不得房遗直不答应。

房玄龄不由惶恐,连忙跪下,稽首道:“陛下何出此言?犬子顽劣,出言不逊实乃无心之过,陛下恕罪!”言毕瞪了房遗直一眼,示意他赶快谢恩接旨。

然而房遗直只是沉默。皇帝面沉如水,缓缓道:“你不喜欢高阳吗?”

房遗直道:“臣对公主殿下唯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

皇帝脸色愈发难看,方欲开口,却听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从里面疾步走出一人。

出来的是个少女,头挽望月双鬟,身着杏红绣百蝶穿花水纹长裙,雪白的小脸上泪痕遍布,一双眼肿得核桃也似,直直盯住房遗直,带着哭腔道:“遗直哥哥,你为何不肯娶我?”

房遗直漠然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臣一直以来都只把公主当做妹妹看待,未敢肖想嫁娶之事。”

少女羽睫上还挂着珠泪,咬住唇定定看了他一阵,忽地开口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那个叫湘涵的丫头?”

房遗直猛然抬头,凌厉地逼视她。

少女踌躇一会儿,似下了什么很大决心一般,抬头道:“遗直哥哥,你若娶了我,我便愿与她共侍一夫,如何?”

此言一出,皇帝不由眉头紧皱,沉声喝道:“夭夭!”连房玄龄也是大急,怒道:“遗直!”

房遗直眸中闪过厌恶轻蔑之色,转开眼再不看少女,口中淡然道:“还请公主莫要强人所难。”

少女闻言身子一晃,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男子,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渐渐地,泪水又泛上了眼眶,她只得勉力睁大双眸,不敢稍瞬,方能阻得珠泪落下。她的身子一直轻轻颤着,显得又是倔强又是脆弱。

皇帝见爱女如此伤心,心下大痛,柔声唤道:“夭夭,来,到父皇这儿来。”

少女怔然良久,忽地转过身来,冲皇帝郑重一礼,决然道:“父皇,夭夭愿意嫁给遗爱哥哥。”

另外三人都是一愣。房遗直嗤笑一声,眼中蔑色更甚。房玄龄严厉瞪了儿子一眼,复又摇头太息。

皇帝皱眉道:“夭夭,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况且你身份贵重……”

少女回头看了房遗直一眼,又是伤痛又是不甘,轻轻顿了一下足,道:“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成全。”说完这话,他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以手掩面奔出了屋子。

皇帝怒瞪了房氏父子一眼,冷笑道:“嘿嘿,玄龄,你养的好儿子!”言毕大踏步跨出屋子,追着女儿而去。

贞观十六年四月初六,大吉,尚书左仆射梁国公房玄龄次子遗爱尚高阳公主骅。主不豫,似有怨望色,固请弃公主府而居梁国公府。帝痛,乃允。

而后,更多浮光掠影一般的记忆,如放电影一般在我脑海中掠过,似乎正在我脑海中扎下根来。

又过了一会儿,脑海中记忆画面渐渐退却,我动了动手脚,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缓缓叹了口气,心中情绪一时翻涌不定:我……竟穿成了那个高阳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请大家多多支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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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醒 ...

我缓缓叹口长气,自沉思中醒来。

脑海中闪过的种种影像,突然涌来的纷繁芜杂的记忆,为我所有的问题作出了解答。

我是大唐最负盛名的明君李世民的第十七女,高阳公主。闺名李骅,小字夭夭,现年一十四岁。有个同母哥哥,乃是皇三子吴王李恪。因心爱之人房遗直当面拒婚,故赌气下嫁其弟房遗爱。

今年是贞观十七年。

这一年的事着实不少,魏征死了,齐王李佑反了,太子李承乾被废了,晋王李治被立为太子了……这还只是已发生的。

然而,眼下最令我头痛的,乃是另一件事。

就在几日前,房遗直以嫡长子的身份,官拜银青光禄大夫。也不知这小公主脑子是什么构造,竟跑到宫里去跟李世民撒娇,想让房遗直把这个官位让给房遗爱。李世民自然不允,就连房遗爱也因此事而对公主甚为不满。结果,小公主现在是里外不是人,房府上下虽不敢对她无礼,却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看。

呸呸呸,什么她她她的,现在应该是我才对……悲哀呀。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张清秀漂亮的脸蛋探进来,见我坐在镜前发呆,不由吐舌笑道:“原来公主醒了呀,亏奴婢和丹青还不敢进来呢。”嘴里说着,人已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

水墨丹青,夕照流觞,是我自宫里陪嫁来的四大侍婢,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四人都是难得的美人,水墨活泼,丹青沉稳,夕照纯真,流觞冷艳,可谓各擅胜场。

眼下进屋来的,正是水墨和丹青。

我听水墨说得促狭,不由笑了一声,道:“还有你这妮子不敢做的事?我可不信。”高阳虽然性子执拗一些,但据她的记忆来看,她对这四个侍女的确不错,我自然也不能怠慢了她四人,只小心行事便了。

水墨撅了嘴道:“公主又欺负奴婢。”丹青在旁掩口而笑,走上前来,执了紫檀嵌象牙红宝木梳,轻抚我一头及膝的如云乌发,道:“公主今日想梳个什么发式?”

我漫不经心道:“桃心髻吧,简单些就好。”丹青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忍不住回头和同样有些惊讶的水墨对视了一眼。

“咦,公主不梳玲珑望仙髻了么?”夜莺般清脆的声音传来,夕照端着浣手的铜盆和敷脸的热巾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劲装抱剑的流觞。

我扫她们一眼,垂眸微笑,淡淡道:“我如今在这梁国公府中并不得人心,装扮上还是莫要太过出挑为妙。”

四人愣了一阵,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夕照沉不住气,嚷道:“公主您本就是金枝玉叶,又是陛下最喜爱的公主,打扮得尊贵些,又碍到那些人什么事了?”言下之意甚是傲慢,显然以前的高阳公主在房府中也是跋扈得很,并未将房氏父子放在眼内。

我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夕照被我看得一缩头,讷讷的不敢言语。

我微微叹了口气,环视她们四人,道:我今早起来,想了许多事,现下且与你们说说,望你们日后亦能遵此行事。”

四人见我面容整肃,也不由紧张起来。

我斟酌了一下词句,缓缓道:“房大人自我父皇为王时便追随于左右,这些年筚路蓝缕,供奉驱驰,称数十年如一日亦不为过。我父皇能得身登大宝,而今宇内河清海晏,你我不事稼穑却能安坐广厦锦衣玉食,房大人实居功至伟。而论其才略,更与杜如晦杜大人合有‘房谋杜断’之令名。这样一位大功臣,连父皇亦不肯以君臣之礼相挟,我不过小小一位公主,便算再如何得圣眷,又焉敢有半分僭越?父皇礼贤下士,我却对功臣不敬,传了出去,岂不令天下人齿冷,令我宗室蒙羞?”

说至此处,我语气愈厉,面色也更加严肃。水墨丹青夕照均面露愧色,低着头不敢吱声,唯流觞面无表情,抬头看了看我,清丽的眸子飞快闪过一道光,复又垂下头去。

我端起手边釉上彩绘天桃仕女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是新沏的雁荡毛峰,茶味清苦甘冽,品来令人舌底生津,齿颊留香。

“总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目光缓缓扫过她们每一个人的面容,“日后我定然十分敬重房大人及二位公子,你们也记清楚了,莫要再摆什么天子家臣的架子,没的扫我颜面。”

四人齐齐躬身应道:“奴婢晓得了。”

我舒了一口气,缓缓靠上椅背,望着镜中面色沉郁的自己,心下暗暗忖度。方才所说虽然也是我心中所虑,但毕竟还有另外一番思量。李世民虽然宠爱我,又知道高阳为难房氏的真正原委,但若再同以前一般骄横恣肆,长此以往,李世民未免会觉得这个女儿太不懂事,如此一来,失宠怕也是朝夕之事了。

而对于我这样一个外无外戚制衡,内无母妃荫蔽,只有一个远在封地的哥哥的公主来说,圣宠实在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更何况不管前世今生,我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货色,失宠的日子于我,决不好过。

历史上的高阳公主就是因为恃宠而骄,失去了李世民的垂眷,再加上和僧人辩机不清不楚,最终因为所谓的“谋反”罪名而被赐死。

唉,说到辩机……罢了,先不想这些,大不了以后见了和尚庙绕着道走就是了。

这样想着,我忽然发现水墨等人这半天都没反应,不由有些奇怪,抬眼一看,却见她们都如木桩子般杵在原地,小心地觑着我的脸色。我不由好笑道:“都傻愣着做什么呢?不伺候公主我梳头更衣了?”

水墨等人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走上前来,梳头的梳头,取衣的取衣,只流觞抱着剑,闲闲靠在门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丹青手巧,只三两下,清爽纤巧的桃心髻便高高叠起,又垂下两绺长发在耳后挽成松松的鬟,用鸭蛋青的冰绡丝带扎起。

“公主,那副赤金嵌八宝飞凤南珠步摇可是不戴了?” 她打开盛首饰的海藻盘金葡萄纹漆匣,呈到我面前。

我被匣内夺目的宝光刺得一眯眼,转眼又瞥到流觞正倚在门边冷着张脸摆酷,不由暗笑,道:“流觞眼光甚好,且替我挑挑。”

流觞一愣,脸上依旧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略略躬身,将剑悬于腰侧,走上前替我挑首饰。

夕照服侍我浣面净手后,便在一旁整理床铺,口中笑道:“哎呀,流觞整日里板着张脸,又总抱着那宝贝剑转来转去,教人见了心里便犯怵呢。也不知公主是如何看出她眼光好的?”

我闻言一笑,侧首细细打量流觞侧影。她身材高挑,至少比我高出一个头,肤色雪白,目如寒星,唇似粉菱,尤其一对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没有任何螺黛修饰,反而更显英姿飒爽。此时她微微侧了脸为我拣首饰,一绺黑发自鬓角滑落下来,更增一股不羁的风致。这样的女子,冷峻含艳,不怒而威,确是能镇住夕照那般的小丫头。

高阳的生母瑶妃杨氏是隋炀帝的女儿,自小练就一身高竿武艺,有巾帼须眉之概。流觞便是她亲自教导出来赠与女儿的贴身护卫。而以前的高阳,确是有些害怕这位冷面美女的,只是从不表现出来而已。

水墨在旁为我取衣,闻言笑道:“也只有夕照这顽皮丫头闯了祸,才会怕流觞。”说着捧过一套衣裙抖了开来,问道:“公主看这套可还好?”

那是一件藕荷色织锦暗纹绣海棠广袖长衣,朵朵海棠花蕊处晕了淡淡茜色,袖口和衽口均以水碧色丝线绣了缠枝木兰纹;下裳则是雨过天青莲叶裙,裙上有无数细密的小梨花,均以暗银线绣出,行止间流泻出若隐若现的银色光华。

我十分满意,赞道:“好,清素淡雅而不失华美大气,水墨的眼光也越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