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伯母没事了,我送你们回去。”魏家许似乎很喜欢揽这项活计,而苗女士对他很有好感,竟然用行动证明了支持,起身往外走。

苗易无奈地更上去,忍不住瞥了一眼身侧的魏家许,心里纠结成一团,那种十分想要开口又强忍着不说的痛苦。

“送我去麓华寺。”弗一坐上车,苗女士便开口。“您这样的身体,哪里还能爬山?”苗易脱口阻止。

“伯母,要不然改天吧,我陪您再去一次,今天您不舒服,就算了吧?”魏家许难得有这样商量的态度,却不料还是被反驳了:“那我自己坐车去。”说着就要下车。

两人无奈,只好将她送到麓华寺前头。“你们回去吧。”苗女士颇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直接开口让两人离开。

“不行。”苗易蹙眉。“我不想看到其他人,包括你。”苗女士这句话很是伤人,她知道就苗易的自尊心,必然会甩手离开,且苗易果然遂了她的愿,大步沿着阶梯往下走,魏家许同苗女士道别,也疾步追上苗易。

“苗易,你和你母亲的关系,似乎不太好。”魏家许调侃道。“关你屁事!”一大早没有睡醒的烦躁加之苗女士的冷淡,苗易忍不住爆发了。

魏家许反得笑得更加开心。苗易眯着眼看他,冷笑道:“你也不要笑得那么开心,我妈也未必就喜欢你。”

“我看她倒是挺喜欢的。”魏家许不以为然。“魏家许,你是不是很讨厌娄忍?”苗易看似转移了话题。

魏家许竟然十分直白地回答:“我是很讨厌娄忍,不是讨厌,是厌恶。”“为什么?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你讨厌娄忍,那又何必同她交往?那么亲密,又为什么要找人调戏她,侮辱她。”

苗易抬头,就看见魏家许面上的表情已然十分严肃:“我没有找人调戏她,也没有找人侮辱她,我只是抛弃了她。”

苗易蹙眉,仿佛不信。“娄忍那么喜欢我,对于她来说,调戏侮辱远比不上我一句放弃,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她,就能让她生不如死。”魏家许冷漠至极的言语让人心生凉意。

“她这么喜欢你,你却那么厌恶她?为什么?”苗易越加不解。“你知道吗,苗易是容家收养的女儿。”魏家许侧头,望着天空,像是回忆,“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收养娄忍吗?”

“不是因为容家想要个女孩儿吗?”苗易疑惑,这是苗女士的说辞。魏家许侧头,忽然笑出声:“谁告诉你的?容北吗?”

“我瞎猜的。”苗易干咳一声。“因为娄忍救过容北。”魏家许缓缓道,“容北曾被绑架,娄忍救过他。”

☆、41苗易,该我的一切

“你说…什么?”苗易心猛地一跳。“容家是大户,到了容北这一代,全部是女孩儿,只有容北一个男丁独苗。”魏家许冷笑,“可是容北这个人,很懒散也很迷糊,经常会自己走失或被人拐带,在他八岁那年,他第三次被拐带,应该说是被绑架了。”

“我父亲是容家的司机,那天他去接容北和我妹妹放学,被早有准备的绑匪劫了车,三个人都被抓走了,就是麓华山,那个时候,还没有麓华寺,只是座树木繁茂的山头而已,那里就是绑匪的据点。”

苗易脚下一滑,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被魏家许扶住:“苗易,看不出来,你的胆子原来这么小,竟然害怕了?”

“你…继续说。”苗易摇头,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绑匪有七个人,都是有经验的惯犯,他们想取容北的耳朵作为证据寄给容家,以示威胁,逼容家尽快交付赎金。”魏家许面上很镇定,可是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是出卖了他,“我父亲为了保护他,就被绑匪枪杀了,他们丧心病狂地砍了我父亲的手寄回去。”

“其中一个绑匪叫娄志明,他有一个女儿,就是娄忍。”每每说起娄忍,魏家许总是这样恨之入骨,“娄忍不仅没有帮她父亲看住人质,反而寻找机会带着容北逃跑,她只带走了容北,却丢下了我妹妹!她才五岁,就知道权衡利弊,容北是容家的独子,而我妹妹只是个司机的女儿!”

“也许…是你妹妹不肯跟她走呢?”苗易下意识地解释。“嘉嘉一贯聪明,怎么可能留在那里等死!”魏家许吼完才觉得自己过于激动,收敛了表情。

“他们发现容北跑了,自然会拿嘉嘉出气,其中一个□犯对嘉嘉施暴,嘉嘉才那么小。”那种外露的恨意,让苗易发冷,“娄忍很熟悉山上的环境,和容北躲进了密林深处,最后警察找到他们的时候,不过是受了一点擦伤,而我妹妹却被□致死!”

“娄忍做得好啊,害得自己的父亲锒铛入狱,而她呢…因为救了容北一命,被容家收养,从一个绑架犯的女儿变成了豪门名媛。”魏家许笑起来,语调冰冷,“她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有脸对我死缠烂打,她那些算计的脑子呢?都去哪儿了?”

“对不起。”苗易忽然开口,很低沉的语调。魏家许不解的看着她,那种黝黑的瞳孔让她害怕,“我…不应该让你提起这些痛苦的回忆。”

“回忆对我来说,并不痛苦,因为我已经报仇了。从前住在容家,面对娄忍的纠缠,我总是恨不得掐死她,真的就想这样杀了她,可是我不能,因为我要让容北也痛苦,除了娄忍,谁还能伤害到容北呢?”

“而娄忍确实不错,她完全就是一个伤害容北讨好我的傻子。无论我对她多刻薄,她总是觉得真爱是需要付出,需要争取的,也无论容北对她多好,她统统当做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她活该。”

“怎么,苗易,我让你害怕了?”魏家许向面色苍白的苗易伸手,被她躲开。“她活该吗?”苗易喃喃,“也许吧。”

“我和我母亲有些话要说,你先回去吧。”快到山脚的时候,苗易挣扎着开口,那种纠结的语气,让魏家许觉得奇怪。

“可是你母亲好像并不乐意见你。”他直言不讳。“可我有必须见她的理由。”苗易转身,拾级而上。

麓华寺并不是她的第一站,麓华寺几步远的山腰上,有一个偌大的山洞,如今里头堆满了柴火,可是从前,苗易曾在这里居住过,同她的父亲和几位叔叔一起。

那年她五岁多,父亲带着她离开云南回到了J市,叔叔们的口头禅都变成了干一票大的,后半辈子都不愁了。

那年她还叫娄易。

娄易从山顶捉鸟回来,山洞里很热闹,她以为是父亲和叔叔捉到了什么大猎物在庆祝,从挖出来的窗户看进去,是一个男人挡在一个小姑娘前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让小叔叔不要伤害他的女儿。谁知没有耐心的小叔叔把他给杀了。

她吓了一大跳,她见过死人,却是真真正正第一次瞧见杀人。父亲也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拖到一旁的小茅棚里,安抚惊魂未定的女儿。

再后来尸体就被处理掉了,只有泥土上一滩血,渐渐干涸,当然,角落里还有两个小孩,比她大了几岁。一男一女,男孩想要将女孩掩护在身后,可是女孩儿不领情,哭闹着责骂他:“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扫把星!”男孩表情平静,也许是吓傻了吧,她如是想。

“你傻呀,这是石头。”在小女孩儿抓起一遍的石头砸男孩的时候,娄易终于忍不住了,女孩子果然是令人讨厌的生物。

男孩的额头被砸出血,流过眉毛和睫毛,让他睁不开眼。“你没事吧?不会躲啊!”她想彼时同情心泛滥与男孩漂亮得让她嫉妒的脸不无关系,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男孩。

她用自己的手帕,其实就是块破布捂住他的伤口。男孩始终不语,知道血被止住了,娄易才松手。

“谢谢。”他忽然开口,声音软糯,一点也不像男孩子。“谢谢有什么用啊,要不然亲我一下?”她这都是和小叔叔学的,但凡遇到漂亮姑娘,小叔叔就会这样说,其实她也不懂什么意思。

男孩竟然真的亲了她一下,左侧脸颊,湿漉漉的,她叫了一声,迅速跑了出去,莫名地害羞了。

“大哥,这就要杀了?钱还没到手呢,死人可拿不到那么多钱。”叔叔们坐在草棚里讨论大事情,她蹲在墙角下面偷听。

“夜长梦多,早点处理了。”父亲道,“况且不说出去,谁知道他死了?等赎金到手,一切好说。”

“那个小姑娘留给我,长得可真漂亮。”小叔叔嘿嘿笑。“你他妈就是喜欢玩儿小的,但是警告你,要是敢对娄易下手,老子剁了你。”几位叔叔纷纷表示。“那我哪儿能啊,娄易不是男孩子吗?”小叔叔半开玩笑道。

她心惊,他们是要把小男孩杀了,娄易捂着嘴,慢慢退出来,转身跑进了山洞里。小男孩见到她,竟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这个给你。”

“你…想不想逃走?”她咽了口吐沫,很紧张。“想。”他只回答了一个字。迅速解开他脚踝上特殊手法的绳结,又去把女孩的绳子解开,谁知道女孩儿挣扎着不肯。

“我不走,我要等爸爸!”女孩推搡着她,容北上前拉她走,被她狠狠地抓伤了面孔,“走开,我不要和你走,你这个讨厌鬼!”

“我们走吧,别管她了。”娄易是最不肯受气的个性,被女孩这一推,怒从中来。“嘉嘉,魏叔叔不会回来了,跟我们一起走吧。”男孩蹲在她面前,半是哀求。

“爸爸会回来的!”女孩歇斯底里,被娄易捂住嘴,差点打草惊蛇。容北到底还是强硬地握住她的手腕,被她咬了一口,那么用力,血从她的牙缝里冒出来,娄易光看着都疼,男孩却纹丝不动,连表情都不变。

“好,我跟你们一起走。”她松开嘴,摸了把带血的嘴角。三个人小心翼翼走出山洞,原本是往左走,不料女孩忽然道:“我要去找爸爸!”便往相反的方向跑,那个方向坐着父亲和六位叔叔。

“不能去,去了也会死的!”娄易死死抱住男孩儿的腰,“你不要去,不然我也会死的!”娄忍实在拉不住他,最后闭上眼睛叫道。他果然不挣扎了,回头愣愣地盯着她。

“我们走,从这边。”娄易趁热打铁,拉着他往深处走。这里她每日都晃荡,路再熟不过,很快就藏进了茂密的枝桠里。

父亲和叔叔分头寻找,她捂着男孩的嘴,看着最亲的人从眼前走过去,眼泪滚下来再砸杂草上,变成了露珠。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一大波武警将整个山头都包围起来,他们两人也被找到了,那么狼狈肮脏,彼时两人早已经睡着了,男孩抱着她算是相互取暖。

他们下到山脚的时候,就看见许多人等在那里,只是全部都是等男孩儿的,有一位妇人更是抱着他泣不成声。作为绑匪的女儿,她被留在警察局,等着其他亲眷来领走。却迟迟不见有人。

那个时候,她曾问过警察,父亲和叔叔们怎么样了?她不懂,根本不知道他们犯下多大的错,只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在云南的时候一样,大不了换个地方。

警察们把她当做一个孩子,告诉她过几天就有人来带她离开,很快就能见到父亲了。她笑,把一切当真的。

然后便是苗女士的到来,彼时她觉得苗女士像天使一样,而此刻回想起来,那种带着审视的仔细观察,更像是再为娄忍做铺垫而已。

洞内的墙壁上,还有她涂鸦的画,上面有她的父亲,六个叔叔,还有她自己,歪七扭八,且年代久远。

从懂事起,她就挣扎,总会被噩梦惊醒,父亲和叔叔满脸是血地质问她,为什么要出卖他们。是她害死了父亲和叔叔们,她甚至怀疑,当初的做法是不是对的…

而娄忍,踩着她父亲和叔叔的尸体,踩着她永无止境的自责,就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荣华富贵。

苗易用手在山洞最里头的角落里挖掘,指甲抠得生疼,她却浑然不察,终于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黄色铁皮盒子。

盒子卡得死死的,她费尽全力,才将盖子打开,里面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一些照片,她和父亲的,她和叔叔们的,那时候她还这么小。

抱着铁皮盒走下山,恰逢苗女士从麓华寺走出来,苗女士只淡淡地看了她一样,便自顾自往下走。那种冷淡而目中无她的蔑视,她真的受够了。

“盗取了我的人生却对我这样刻薄,苗女士,你不内疚吗?”苗易不知怎么就爆发了,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直叫苗女士哑然。

苗女士拧眉,不太高兴地看着苗易。“苗忍为什么要改姓娄?就算要改姓可以用的那么多,为什么是这个你厌恶至极的娄姓?”苗易嗤笑,“因为父亲姓娄吧,因为她要扮演的角色可是绑匪的女儿,所以必须要姓娄对吧?!”

“你胡说什么?”苗女士声音显然不稳,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原本容家想要收养的人是我吧?是救过容北的小女孩娄易!”苗易咬牙,“而你却仗着母亲的身份,随意互换了我们的人生是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她,把捡剩的不要的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不少人猜对了是吗?呵呵关于文章属性,应该是前半程是小虐,后半程轻松向PS:说容北不可爱的是因为他前半程的纠结放不开奏是这样米错!

每日一笑:

今天和一哥们在路上走,突然前面一个女的手舞足蹈,活蹦乱跳的,还满嘴脏话,跟鬼上身似的。哥们说快点走,我还以为是女神经病呢,等走远了,哥们如释重负的说:"刚才弹烟头,没弹远,弹到她脖子里去了。"

☆、42容北,不知道的事

“苗女士,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你阻止我和容北在一起,是因为你憎恨容家,还是为了阻止我知道真相。”苗易隐忍道。

“容家想要的本来就只是娄志明的女儿,你是,阿忍也是!”苗女士强辩,“况且你一直跟着娄志明,要是进了容家,一定会闯祸,阿忍不一样,她从小听话,这才是容家想要的。”

“到现在你还是这样偏心!娄忍是你的女儿,我也是!”苗易觉得眼眶滚烫,她知道什么东西要落下来,却强忍着,“你什么时候承认过他是你的丈夫?你甚至不让我提起他,怎么,有利可图的时候他就成了娄忍的父亲了吗?”

苗女士气得又要扇她,苗易想躲自然多的掉,可她没有,就这样梗着脖子站在原地,那么用力的一下,连脚步都趔趄了,身后蜿蜒的台阶有点抖,如果她没有抓稳,也许就这样滚下去了。

“苗女士,你凭什么打我,到底谁才是那个理亏的人?”这一刻,她反而显得平静了,“你也不用再替娄忍祈福积德了,她这种抢夺别人的人生还心安理得挥霍的人,是不会上天堂的。”

苗女士扶着栏杆,显然是又气又怕,苗易一步一步地顺着台阶往下走,从最初的缓步到奔跑,像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地方。

魏家许的车停在山脚下,他本人靠着车,指尖夹着一支烟,慢慢燃烧殆尽,却没有抽烟的动作。

“苗易,我在等你。”当苗易恍若未察地从他身边经过,魏家许终于忍无可忍,他可以接受苗易傲慢地目中无人,却无法接受她不经意地忽略他。

“别碰我!”苗易用力挣脱他的手,抱紧手里的铁盒子,那种戒备的神情,让魏家许不解。

“苗易,那是…什么?”他奇怪,方才上山的时候,苗易还是两手空空,如今手里凭空多出这么一个铁皮盒子。

她不说话,只是用力抹了把眼泪。“你和伯母吵架了?”魏家许尴尬起来,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见这个女人红着眼含泪的样子。

“关你屁事!”苗易态度激烈,转身要走。“苗易,到底出什么事了?”她这样的拒绝让他闷烦,就好像划清了界限。

“对不起,魏家许,对不起。”她吸吸鼻子,用力克制住要脱口而出的啜泣,“我现在…不想面对你。”

“苗易!”他不甘心,被她吼停:“别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你!”他忽然就不敢向前了,苗易决绝的眼神让他觉得如果真的继续纠缠,她真的会恨他。

苗易没有打车,也没有坐公交,就这么抱着盒子一路游荡,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也并不觉得疲惫,等走到家的时候,太阳西沉,已近黄昏。

“阿忍!”容北蹲在小区门口,与传达室里的狼犬玩耍,忽然发现慢慢走来的削瘦身影,他记得她应该比初见时胖了不少,可是为什么看上去反而像是瘦了?

苗易当然听到了他的呼喊,那个让她厌恶的名字,从容北嘴里喊出来,强迫她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就停下来,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

“这一整天你去哪儿了?”容北见她忽然不动了,连忙站起身,小跑着到了她的面前,“怎么哭了?”拇指揩过她发红微肿的眼皮。

苗易拨开他的手,努力闭了闭眼睛:“容北,在你眼里,我就是娄忍,只是娄忍,是吗?”她声音有点抖,不知是哭腔还是压抑。

容北微愕,很快收敛了表情,平静地问:“不然呢?”“也许我只是苗易呢?”她咬唇,忽然觉得害怕了。

“我怎么会认错呢。”容北肯定道,伸手想要将她揽入怀里,被她推开:“也许,你从没有认对过。”那么冷淡而带着讽刺,苗易独自上楼。

娄忍的房间让她很厌烦,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厌烦,就好像她残喘在娄忍的气息里,没有自我。

“容北,你坐在门口干什么?”苗易打开门,就看见容北靠着门框坐在边上,盘着腿,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怕你又忽然离开。”容北仰起头,面上的表情竟然可以用天真来形容。“我为什么要走?”苗易反问,容北眨了一下眼睛,无言以对。

“我没有离开的理由,所以我不会走的,你回房间去吧,总不能一晚上都坐在这里。”苗易难得温柔地劝道。“阿忍…”他欲言又止,苗易眼底一片灰暗,脸上却扯出一抹笑:“我不会骗你的。”

然后,她还是说了谎,午夜时分,苗易随便换了身衣服,容北房间里的灯光昏暗,应该已经睡着了。

LEE一如既往的热闹,苗易觉得自己大抵是打算从良了,一个月的时间,恍如隔世,左右同她打招呼,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苗苗姐?稀客啊!”酒保意外而兴奋,也许是长时间没有看见苗易,那种惊喜的样子让苗易找到一种归属感,至少…还有人牵挂她,“要喝点什么?”

“烈的,无论什么。”苗易下巴抵着手背,靠在吧台上,没精打采的样子。“苗苗姐,有心事呢?”酒保停下手里擦杯子的动作,走过来与她对面而坐。

“不开心,就想要喝点酒。”苗易十分坦率,“伏特加烈还是琴酒?给我来几杯。”“苗苗姐,谁让你不高兴了?我给你报仇去!”酒保十分仗义。

“你打得过谁?”苗易哂笑,催促道,“赶紧上酒。”酒保无奈,正准备倒酒,被吧台外头另外两个人揪住领结拖出来:“我艹,老子等很久了!就那臭娘们是客人?老子不是客人?”

“您要什么,我立刻给您做。”酒保笑了笑,态度很好。“你他妈调的什么东西?兑了多少水?一点酒味都没有!”另一个瘦小的男人也面目可憎。

“这款是果汁酒,是不太烈的。”酒保依旧十分客气。“老子要喝果汁需要特地跑这儿来?你他妈长没长脑子?”男人气愤地给了酒保一拳。

苗易蹙眉,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挺身而出解围,已然忘了早就不在是LEE的员工。“两位这是找茬吗?当LEE的安保是吃干饭的摆设?”苗易气势十足,等看清两人的时候,直觉意外。

两人略有酒意,眯着眼嚷嚷:“你他妈谁啊?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安保早已经赶来,要把闹事的两人赶出去。“把他们带到后巷,我有话要问。”苗易对安保队长道。

“放手!妈的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高个男人大喊大叫,小个男人也随声附和,将自己的身份背景吹嘘得上天入地。

苗易抬脚就朝着两人要害踢过去,两人捂着□赖倒在地上。“还认识我吗?”苗易弯腰凑近了他们的脸。

“哟,还是个漂亮娘们?”高个男人刚缓过劲,就猥琐地开口。“大哥,这女的是不是哪里见过?”到底还是小个子精明,仔细打量苗易。

“不是怕我来索命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呢?赵晨亮,董斌。”苗易眯起眼睛,凶相毕露。

“啊!是你!”小个子男人忽然反应过来,“女鬼!”“是…是女鬼!”大个子也恍然,指着苗易结结巴巴道,“饶命!”

“你他妈装给谁看?”苗易忍不住又用力踹了他一脚,直把醉意朦胧的男子踢翻在地,“现在才想起来了?把我当傻子吗?”

“我们…我们没有骗你!”小个子有点犹豫,又不肯承认。“你们知道的,在LEE打架受了伤,都是默认的,没有人会追究责任,也没有办法追究责任。”苗易冷笑,手里转着一把水果刀,细长尖锐,“你猜我比较喜欢你的哪个手指?”

“你…你敢动我们,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你的!”大个子逞强。苗易用刀背用力地拍打他的脸颊:“刚刚还怕我怕得要死,现在怎么突然就不怕了?”

“臭娘们,老子大哥是成启,你要敢动我,等着死吧你!”大个子大喊大叫,就好像叫得大声了,他们老大就能被召唤来把他们救了。

“成启?我还就真不怕他。”苗易斜眼,“说不说?”手起刀落,刀尖戳在他拇指与食指指尖,他闭着眼睛道:“我说!我说!”

“是谁指使你们演这出戏的?”苗易的声音尽力克制,让她的话听起来平静一点。“是…是…是…”他眼珠子一转,还想耍赖,苗易用刀尖刮了一下他的头皮,削下来一小撮头发。

“是一个男人!”他一哆嗦,脱□代。“一个男的?你他妈再给我说废话试试!”苗易有点恼火,“董斌,把话一次性说清楚,如果你再敢骗我,成启都救不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是直接和我们老大接头的,我只见过他的样子,很清秀,说话慢吞吞的,还总打瞌睡。”

☆、43苗易,我就是傻子

“是…他吗?”苗易手抖得很厉害,她钱包里有容北的照片,还是容北强迫她放进去的,他说:“我钱包里有你,所以你也要把我放进去才公平。”彼时她就不忿,他摆的明明是阿忍,哪里公平。

高个子凑近了看,瞬即点头:“就是他,就是他!”“你他妈给我看清楚了!”苗易一脚揣在他身上,像是要掩盖心里的惊惶。

“真的是他,绝对是他!”小个子也看了几眼,“那天他和我们老大谈事情,一个劲地打瞌睡,谁敢在对我们老大这么不敬啊,我们都想动手揍他,可是老大拦着不让。”

“他找成启做什么?”苗易觉得自己快要克制不住了。“他给了我们老大一笔钱,好像有五十来万,后来老大叫了我们俩,说是要帮他个忙。”

“你们说的那些事情,包括那个女孩的死,全部都是假的?”“是…是的。”大个子猛地摇头,“我们根本不认识你,是那个男人给我们看了你的照片,这些事情也都是那个男人说的,我们只是按照他的话来行事。”

“那个拜把子的兄弟也是胡扯的,反正都是骗你,总要弄得像一点。”小个子还嘿嘿直笑。

“真的是他?你们看清楚了!”苗易仿佛不肯相信,揪住大个子的领子让他快要贴在照片上。

“我发誓,真的是他,要有半句谎话,从今往后逢赌必输,不得好死!”大个子举起三指,对天发誓。

“我也发誓,就是他,这男人的气质样貌这么出众,不容易忘记。”小个子见苗易瞄了他一眼,立刻也跟着发誓,“而且他还单独给了我们俩人一人一千块,所以我肯定不会认错。”

“揍一顿,丢出去。”苗易觉得眸子疼得要命,闭了闭眼睛,几乎是扶着巷子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盯着手机看了许久,那种不敢求证的心情快要让她退却了,到底还是拨了出去。“哟,苗苗姐?”刘三不正经地玩笑,“我可怪想你的啊!”

“我有事要问你。”苗易与他的热情完全相反,十分冷淡地开口。“呃…苗苗姐,什么事儿啊这么严肃?”那边顿了顿,笑着问道。

“刘三,你有没有骗过我?”她挣扎着问。“那哪儿呢啊苗苗姐!你可是我刘三的半个师父,徒弟怎么敢欺师灭祖呢!”刘三拍胸脯保证。

“那上次我让你查的事情,那个让我吓疯的男人是谁?”“不是叫周鹏吗?”刘三语调讪讪的。

“真的有这个人吗?”苗易反问。“当然有了,是赵晨亮和董斌的把兄弟啊!”刘三仍旧是一本正经的,好像真有其事。

“赵晨亮和董斌说根本没有这个人。”她十分平静道,两头同时陷入一片沉默里。“苗苗姐…”那边叫了一声,已然没有了方才玩笑的腔调。

“刘三,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最恨别人骗我,说实话吧。”“的确没有周鹏这个人。”刘三叹了口气,“酒吧里遇到你跟见了鬼一样的那个男人,其实之前见过你,很喜欢你,被罗哥知道了,狠狠教训了一顿,所以他见了你很害怕,因为害怕罗哥再找他麻烦,就辞职不干了。”

“为什么要骗我?”苗易其实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个,刘三,她十七八的时候就认识,痞子和女痞子很容易产生认同,那个时候她倔强地不肯用苗女士寄来的生活费,有一阵子靠偷吃饭。正好就偷到了刘三的地盘,刘三眼红,围堵她想要给她点颜色,结果被罗迅胖揍了一顿,刘三就成了罗迅的手下,她的徒弟。

这么多年的友情,突如其来的背叛让她难以置信,更是无法接受,她想知道刘三到底要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她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