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看着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吴燕夏秒懂。

他高兴起来,再次无声地坏笑,下垂眼角居然乐出褶子。

“其实你关注我也不奇怪。我公众号是休闲娱乐类目里阅读量排名第一——还有,你时不时想我在上面给吉兆打小广告?也不是不可以,但,万事讲究有来有往,你得付出点代价吧美少女?”

他目光灼灼,语调不羁,满身骚浪放飞的味道。

梁凉握起拳,她脑海里只留有一个念头:好想用包里的iPad把眼前的人砸晕,让他此刻躺在马路上好好安眠。

当然,最好安眠一辈子。

吴燕夏笑着拉住气咻咻转身要走的LO娘,他的五指极修长,手背瘦骨嶙峋,让人想到巫峡上一晃而过的长臂猿略过岩石脉层,居然能同时握住香蕉和梁凉的手腕。

她慌忙地要甩掉,吴燕夏却更用力地一紧。

他收起笑容,哀怨地说:“我不睡是有原因的。凉凉,坦克最近在蜕皮,它的状态不好。”

与哺乳动物不同,蛇的鳞片外层布满死细胞,它的每一次生长都会伴随着蜕皮。最常规情况下,蛇每个季度至少都会蜕皮,一年里多达十多次。

随着坦克和神灯交换身体,坦克因为过激反应而大量进食,蛇身已经变粗了一圈,原本蜕皮的周期也提前不少。

一周左右前,坦克逐渐停止进食。它乌黑的双目开始明显地呈现乳白色,眼菱膜前仿佛被笼盖了蛛网般蓝茫茫的雾,尾底的金黄鳞片末梢边变得透明,原本鲜亮的金色黯淡混浊。

蜕皮持续了一周多,蛇皮还没有下来。

梁凉急匆匆地跟着吴燕夏,来到他家蛇室。

“你明明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吴燕夏望了望她,他没解释。

两人居然同时想起,上次在吉兆门口分别时候的场景。当时她哭着转身跑走,他无可奈何离开,彼此都有一种旧事如梦的恍惚感。

在在此期间,吴燕夏经历着挠墙、窒息、相思、继续挠墙、柳暗花明的状态,而梁凉隔着麻木的一周多时间,重新看到那熟悉的、空荡荡的客厅,也有种豁然开朗的心情。

不过,梁凉随即大胆地瞪了吴燕夏一眼,他之前还不准自己来他家来着!

吴燕夏在她不满的目光中,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担忧。他暗悔不已,居然又让梁凉跟着自己回家。但在LO娘此刻开心又夹杂想算旧账的小表情中,他只能一言不发。如果此时再不识趣地把她赶走,就算玉皇大帝都难补救他俩的关系。

两人重新走到蛇室,共同在蛇笼蹲下。

梁凉忍不住往吴燕夏背后躲了躲,再畏缩地看那条团在笼子里的黄金蟒。匆匆一瞥,看到它在笼子深处,静静地盘成个复杂粗缠的8字,

然后她轻松的表情立刻消失。

梁凉太怕蛇了,怕到了每次来到这里,都能不厌其烦地把这句话先重复一万遍。她再次无法控制的回忆起在这间蛇室里的遭遇,现在想来,坦克滑出笼子无声地到她身边,重重地贴着她的腿,那胸腔窒息的感觉依旧如此清晰。她简直会因为这种恐惧感放弃世界上一切而飞速逃跑。

但,梁凉现在没有逃。

吴燕夏正蹲在她旁边。他一点也不怕,还全神贯注地看着坦克。

一路上,她都在偷偷地看他,像观察一个哑谜,而吴燕夏毫无察觉。随着时间每一秒的流过去,梁凉花费全天准备的拒绝都在大段地消失。

她听到自己关心地问:“神灯以前蜕皮需要多久?”

“最快两分钟,最慢也就五分钟吧。”吴燕夏看着笼子里黄蒙蒙的坦克,有点嫌弃有点心疼。

黄金蟒现在脏,蛇眼也灰灰蒙蒙的。

顿了顿,他轻声说:“但坦克已经’待蜕皮’八天,它处于超长待机状态啊。”

“那如果它总是不蜕皮,会怎么样?”

吴燕夏心里说,估计会死。

比起同种类同年龄的蛇,神灯原先的体型非常纤弱。而坦克上了它的身后又暴饮暴食,吴燕夏确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最近几日尽量多留在家写稿和进行网络星盘咨询,每半小时都会去看看坦克。它已经具备蜕皮的所有条件,但好像僵硬了般缩在笼子一动不动。他只能多拿着湿抹布擦着整条蛇身,尽力地让它舒服一点。

这两天,坦克表皮越发干裂紧绷,蜕皮的症状越发明显。这时期的蛇通常是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吴燕夏已经不敢再贸然伸手碰它。他在笼子里面放了不少砖头和粗树枝,因为蛇蜕皮的时候需要摩擦力,靠外力磨开唇部的那层老化的表皮。

但问题是,坦克总缩在笼子里一动不动的,这就分外让人担忧。

吴燕夏几乎有点阴郁地回答:“坦克必须蜕皮,否则拖久了,它会被自己身上的旧蛇皮活活勒死。”

梁凉的心刚悬起来,就听他继续一字一顿地冷冷说:“我也不会让它这么死,到了必要时刻,我亲自把它老皮剥下来。”

…这人怎么还那么可怕啊。

但她悄悄地笑了。

吴燕夏想多分点注意力在梁凉身上,但确实没心情。

德勤山人上次告诉过自己,黄金蟒肉身不死,不管装着谁的灵魂,灵宠对这间公寓的威慑力就存在。换句人话,如果黄金蟒挂掉,不管什么原因,吴燕夏最好也赶紧搬家吧。

这就是凶宅无疑。

抛开这些暂时难以证实的灵怪因素,一来吴燕夏是真懒得搬家,二来吴燕夏表面闲云散鹤,但他这人的心一旦重起来,会产生非常可怕的毅力。

吴燕夏年少的时候,学校坐落在半山上。他早晚总爱在大街上闲逛一圈,因此上学经常迟到。他父亲很说一不二,把儿子捆在门口打弯了一堆晾衣架,吴燕夏依旧我行我素。到了十五岁那年,他转到县重点高中,突然有一天就决定不穿鞋。于是足足三年,吴燕夏都赤脚走路,即使跑一千米也不例外。学校完全是看他成绩好且又是少数民族的份上,才忍耐没给他警告处分。

吴燕夏如今重新穿上鞋,还穿上一身“不算命”的T恤,靠天上的星星赏饭吃,只不过这可恶的苗人,对命运的敬畏感依旧不算太多。

他只是不希望梁凉的狗在自己手里出什么事。

这几天睡得断断续续的,吴燕夏每次醒来,先走到蛇室里观察坦克状况。但就像神灯之前的不进食行为,坦克同样遭遇到了它的狗生最大问题,它不懂怎么进行蛇类的蜕皮,只会躺着。

他觉得有点愁。

“难道应该给它点爱的鼓励,让它加把油?”吴燕夏皱皱眉,自言自语。

一回头,他看到梁凉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她就像披着华美羽毛的鸟,但骨骼又小小的,手乖巧地搭在膝盖中。

吴燕夏顿时想到梁凉在蛇室的遭遇,略微歉疚。

“别担心了,可能到明天早上坦克就蜕皮了。”他故作轻松地说,顺便又厚着脸皮握住她的手,“我尽量不会让坦克挂掉。好了好了,今天太晚了,我先把你送回家。”

梁凉的手却在他掌心轻微挣扎了一下。

她闷闷地说:“我想摸摸它。”

吴燕夏愣住,过了片刻,他古怪地问:“你不怕蛇了吗?”

梁凉怕蛇,很怕很怕,但是,吴燕夏此刻对坦克表现出的由衷关心,却让梁凉觉得内疚极了。

因为这根本不关他的事。

坦克曾经是最抚慰她最心爱的小狗,但自从变成蛇后,梁凉知道她一直尽力地躲避它、逃开它,甚至从来不多看它。梁凉发自内心觉得,拥有坦克灵魂的黄金蟒,也不过是世界上一条可怕的普通蛇,对她是惧大于亲切。

但现在,当坦克命悬一线,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坦克以前是幼犬,在不会下楼梯,不敢出门的时候,都是被她柔声拍打着哄出去。所以,梁凉就很想…摸摸它。

吴燕夏沉默了会,他手一揽,就把梁凉搅到自己怀里,她的心顿时开始跳起来,不,这次不仅仅是因为怕蛇。

“那大胆摸一下吧,我会保护你的。”吴燕夏在她耳后轻轻说。

…按照常理,难道男朋友不应该说:“不要摸!有危险!我好心疼你!”这种台词吗?

蜕皮前的蛇,是出于最温驯的状态。即使是毒蛇也不会咬人。

但梁凉全身僵硬到不知如何是好,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一时的勇敢后悔,就看着吴燕夏利落把蛇笼打开。他没有让梁凉独自把手伸进笼子,反而坚定地把手罩在梁凉颤抖的手上方,陪着她一起把手伸到笼子里。

两个人的手交叠,吴燕夏的手就在上方,像乌云一样,严丝密缝地虚笼着她。而在笼子外,她稍微一动就能后靠到他的肩膀上,梁凉头晕目眩,心跳声大得惊人。但隔着这么近,梁凉发现听不到身后人的任何呼吸声,她呆了呆,随后反应过来吴燕夏此时正在紧张地屏声。

在上方吴燕夏的护卫下,梁凉无法说她是鼓起勇气,还是精神恍惚、全身起着鸡皮疙瘩的情况下,她平生第一次亲手触碰到了蛇。

软、出乎意料的软。那触感不像鱼皮,也不像狗毛,就像冰冻后的丝袜,还像涂抹奶酪的骸骨,有一层肥肉又有一层厚骨。蛇不同于哺乳动物的肌肉纹理,是非常肉感的那种细腻光滑。

梁凉最初整个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吴燕夏甚至感觉她整个身体都在轻颤和尖叫。但随着指尖轻触到坦克,一切就仿佛顺理成章,她的手慢慢下滑,就在他还担心她随时在自己怀里晕过去的同时,梁凉居然已经镇定地摸完了整条尾巴。

随后,梁凉又以莫名的胆量,嘟囔道:“…加、加油,坦克,你,你要快点蜕皮。”

坦克依旧一动不动地盘着,要蜕皮前的蛇是很脆弱的,全无抵抗能力。

“不要死,求求你了。”她轻声说,然后又以刚才的动作,摸了摸坦克的尾巴,手势非常温柔。

一如她摸曾经的泰迪。

就在此时,梁凉突然感觉手下僵硬的蛇轻微地一扭。吴燕夏反应比她更快,他迅疾地先捉住蛇的七寸,在她耳边轻喝:“出来!”

随着梁凉惊惶地把手抽回来,她个人虚软无比,后倒在吴燕夏怀中。而他也迅速跟着收回手,紧锁上笼子。

方才在笼子里似乎陷入沉睡中的坦克,仿佛清醒起来,它扭动着蛇身,无声地昂起头。如果蛇有情绪,可以感到它进入一种无比的焦躁状态,就仿佛垂死的囚犯被锁在正逐渐弥漫致命毒气的密室里,找寻最后生存的可能。

此时坦克三角蛇头一抖,它扭动身体,开始高速绕着整个笼子底部游滑起来,带着令人目眩胆颤的疯狂挣扎状态,冲撞得铁笼砰砰作响。

两个人同时闻到一种油味,那是蛇蜕皮前散发的味道。

梁凉感觉她的脖子被铁链锁住了,体会到最纯粹的恐怖。不自觉地要再向后躲,被后面的吴燕夏用手臂紧紧抱住。

他惊喜地,一眼不眨地说:“它要蜕皮了!”

坦克拖着长长的蛇身,在笼里不断抽搐和奋力前进,越来越快。笼子被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如果坦克此刻依旧能发出犬吠,大概会发出在深夜里最让人不安的那种长长的、哀鸣似的预警声。

它不断地以头撞击笼子中间的粗糙的石块,紧紧地缠绕后再松开,仿佛没有痛觉。

梁凉已经看到它吻端的上下颌处有了道细小的、仿佛透明塑料壳那样的裂缝,她惊呼一声,而坦克仿佛也有了感觉,全力往这处缝隙处来回用力地撕磨。

它全力地绕着灰色砾石、土黄树干,一遍遍地游走。

缝隙终于被坦克扯得越来越大,一层好像人工塑料的乳白色皮层正从缝里掀起来,崭新的身体就在老皮中央。坦克不断地在拐角处迅捷地扭动着它的身体,就像孩子想甩掉脚上的袜子,而那老旧皮层在尾部也越堆越长,终于,从头到尾逐渐的剥落。崭新的、斑纹亮丽的黄色蛇鳞越露越多。它受到振奋,精神抖擞地不断吐着信子,眼睛慢慢恢复了之前的水润乌黑,而随着它最后一圈奋力地游走,旧蛇皮终于像窗帘布样全部被剥了下来,落在笼子底部。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蛇完成了全部的蜕皮过程。

第 50 章

蜕皮后的坦克, 像游动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它惬意地又环绕一圈,再找到了水盆,开始喝水补充能量,也并不管笼子外面目瞪口呆的人类。

蛇室里一片寂静,旁边的神灯静静地趴着,偶尔摇摇尾巴。

梁凉不知觉间, 已经彻底倒在吴燕夏怀里。

他们坐在地上紧紧拥抱着, 共同看完这场自然和动物间新陈交替的过程。

“…我, 我难道真是小仙女吗?”

梁凉的整张脸发红发热, 布满汗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可笑,但是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好神奇啊, 自己只是摸了两下而已。

在坦克进行蜕皮的时候,梁凉一直紧紧地盯着笼子, 那是一种无意识的注视。心情说不上是紧张、激动还是害怕或震撼, 也许言语永远不能表达她的全部感受, 只有同样亲眼看过这幕的人才能懂得这种生命的感染力。

梁凉发自内心觉得这一幕很美, 尤其在坦克拼尽全力地剥落旧皮的瞬间,她居然热泪盈眶。

吴燕夏看着她的眼睛,静静地补充:“可能真的是仙女吧。”

他除了微微惊叹蛇蜕皮的时机发生得如此恰好, 并没有梁凉那么大的感受。吴燕夏只是把她刚刚摸过蛇的那只冷湿的小手举到自己唇边,低头轻轻地吻在她的手背处。

“我喜欢你,凉凉。”吴燕夏清晰地说。

当占星师干燥的唇落下去,她不自觉一个轻颤。

虽然不合时宜, 但面对他第二次告白,突然间,梁凉回忆起首次看到神灯出现在脚下的那一秒。多么强烈的惊吓,陌生人的家里居然出现一条活蛇!闻所未闻,当时她整个人,整个心跳,和全部的呼吸都停住了,耳朵里嗡嗡作响,手心在渗出冷汗。

但当这种奇特的感情和恐惧一起渗入内心,梁凉发现,以自己这么胆小警惕的性格,居然从第一次见面起就非常信赖吴燕夏,信赖到,她从没有怀疑过他说的任何话可能是假话。

从他第一次说喜欢她开始。

但梁凉依旧忍不住问:“…为什么呢?”

这到底是什么感情呢?为什么吴燕夏会喜欢上她呢?她真的不懂。

他们明明认识的时间没那么久,他可能都不怎么了解她。比如说,梁凉自己谨慎地暗恋了魏奎那么多年,她依旧羞涩到,不敢公然承认“喜欢”这两个字。

…喜欢到底是什么?

吴燕夏却笑了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上你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梁凉怔然看着他。

潜移默化中,她也学会了他那种独特的、一眼不眨地凝视方法。

吴燕夏咳嗽了声,他略微后仰着身体,用双手支撑地面。

“…美少女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吧。”

梁凉这才意识到她正坐在他身上,慌不择路地站直身体,脸整个都红了。

吴燕夏身上终于一轻。

他不是不想享受温香软玉,问题是,LO装是属于看上去很美,只有穿上去才知道多热多闷多重的服饰,更何况梁凉买的蕾丝裙价格不菲,都是高级蕾丝,刚刚就像大山大河大海一样压着他。

吴燕夏边咳嗽边朝着梁凉竖起一个大拇指,代表着滔滔不绝的敬仰和佩服。

“你真的太厉害了。居家怡室还镇宅啊。”

梁凉却呆呆地看着蛇笼子。

杨雨薇上午先去开了会高层,回到办公室后就先打了个喷嚏。随后,她所见的下属除了魏奎以外,都似有似无地给了她一个莫测的眼神。

她不动声色地来到自己的开放办公室,知道了原因。

有人居然送来99朵玫瑰,而在这个以进口玫瑰种为时髦的年代,对方选了十年前最火的“蓝色妖姬”,一种传说中的黑玫瑰实际上却以人工蓝色染料漂成的玫瑰。

杨雨薇内心隐约有了点预期,但翻开附带卡片后,还是骂了句脏话,因为桑先生的大名正签在上面。再抬头的时候,魏奎正罕见过于聚精会神地翻看文件,后脊背在硬括的衬衫里活像一根竖起的嘲笑又鄙视的中指。

她忍了又忍,到下午的时候,才若无其事地让保洁把这束玫瑰扔了。

魏奎但凡感觉到杨雨薇心情不好,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本来今晚加完班后确实要回他的小别墅。但是,他毫不犹豫地又跑到梁凉家。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梁凉早已经自己睡了。

客厅的桌面上摆着个盒子,魏奎随手打开一看,里面有淡黄色微韧的一层长长蛇皮。他好奇地捏了捏,感觉沙沙作响,仔细认出来什么东西后立马扔地上。

“什么玩意儿啊。”魏奎一皱眉,赶紧冲进去洗了洗手,再用卫生纸胡乱地把纸盒子重新包起来放在原地。

他有心想问情况,但看了看确实太晚了。于是在梁凉家冲了个澡就陷在她家沙发上随便睡了。

唉,其实总睡沙发是有点不太舒服啊,魏奎模模糊糊地想。

梁凉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沙发上睡着不请自来的魏奎,又愣住了。

今晨第一道的微光照在他出众的脸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感觉身为颜控的尊严慢慢地回来了。

魏奎真帅,魏奎真好。梁凉从小就知道他胆大包天,几乎不怕任何惩罚,轻狂到了有些铁石心肠的地步,以至于她好像从来没有指望过,这样的魏奎在自己身边逗留太久。

她隐隐知道,魏奎拒绝了魏家的背景,自己执意要闯出名堂,至少他这举动就比她只会开餐馆的小生意强太多。

然而一瞬间,梁凉的心情复杂得难以描述。因为魏奎对于她,也像隐藏在蛇皮后的蛇。

比起深入了解他,她更习惯去靠自己想象他。

魏奎一醒来,正好看到梁凉凝视自己的场景。

梁凉连忙低头,慌乱地把他散落在地的西服捡起来,那昂贵的西服面料饱满,纹路清晰,抱在怀里有些沉。

魏奎每当看到梁凉神不守舍的样子,总是心情大好,他故意说:“娘娘,你在想什么?”

梁凉回过神,她小声地说:“你怎么来了?”却不敢看他。

魏奎没有察觉有异,反正,梁凉以前对自己也这么躲躲闪闪的态度。

他正盯着梁凉细看。

她今天的睡衣很薄,纤细的腰,纯白真丝睡袍下面有起伏的胸脯,上面绣着精美的玫瑰。

女孩长发如瀑,方才看着他的目光柔得像软水,魏奎的脸也不由微微红了。如果她平时也这么穿多好,他烦躁地想,他不要求她每天穿名牌或多有设计感的东西,但至少像普通女人一样穿着,脱下那碍眼又该死的LO服。

…所以,那订婚戒指是送还是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