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阴沉,因为非常想打人,什么叫“否”。难道说,这位降头小姑娘的意志力特别顽强,死死留恋人间,她怎么就还没走?德勤山人不是说作法很干净吗,他不是天师吗,人品能靠谱一次吗,能吗?能吗?

果然不能相信瞎眼老头的话。

吴燕夏气得连害怕也忘了,他赶紧又小心地问:“大爷,您觉得她怎么才能走啊?”

再闭上眼睛,随后倒数五下睁开。但这次睁开眼,吴燕夏原本就深的肤色在黢黑的夜色也变得更阴沉了,同时,还有瀑布似的冷汗唰地从他的额头滑下来。

因为这次,那根笔在“你”字上打了个圈。

吴燕夏眯着眼睛,仔细去看这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谁,是他自己吗?难道说,那位小姑娘不得到自己的命就不肯走?他何德何能,居然被一个女鬼深深迷恋,他们彼此的民族都不相同的?难道在她生前,他得罪了她?没有吧!

吴燕夏扪心自问,他这辈子就有过梁凉一个女人,也没怎么赚过特别大的不义之财,考试都没过作弊。为什么倒霉的是他啊?

这冷汗出的,跟下雨似的。

与此同时,吴燕夏再瞥了下眼前的青铜古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古镜的镜面上,几秒内就迅速地凝结了一层细密水汽。

这几天下来,吴燕夏其实也在研究古镜的用法。德勤山人每次都需要在水里摸这扇古镜,才能“看到”事物,因此,水、青铜古镜、和“那个世界”肯定有联系。

青铜古镜突然凝水,肯定代表某种危险的征兆。

吴燕夏今天以身试险,原本只想问三个问题,见好就收。但现在发现不行,还得继续问。但此刻,确实心智大乱,脑海里自从知道那降头没有彻底除净后就各种想法冒出来。

半分钟过后,吴燕夏脑海里都乱糟糟的,什么都想问,反而呆了。

在四周过分的漆黑安静中,青铜古镜上面的水汽已经加速凝结,那密集的程度,居然像脓水疱一样瘆人恐怖。

已经不能再拖了。

吴燕夏终于胡乱地挤出一句:“她临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但这次时间不够,问完后几乎刚闭了一下眼就迅速睁开。

那根笔头,居然堪堪地停留在一个“鬼”字上面,但圆圈只画了半边。吴燕夏不由后脖子发冷,随后余光敏锐的发现青铜古镜亮的惊人,镜面上亮闪闪的,居然像银盆般满载着水要承不住了,就要开始往下滴落。

眨眼间,镜面边缘的一滴银色水就要落地。

吴燕夏条件反射性地用手心接住,他体温本来就低,但感觉那镜面的水却像冰渣子似的嗫手,冰冷到摸一下就得疼得慌。随后,青铜古镜还要继续滴水,吴燕夏暗叫不好,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出来,抽出屁股下的外套,把青铜古镜往里一裹,湿淋淋地揣在怀里。

也不敢往后看坟墓,吴燕夏一跃而起,拿着手电、树枝和衣服,反向绕了樱桃树三圈,就开始狂奔回疗养院。

四周非常黑暗,吴燕夏早在下午就在路面撒了点朱砂,此刻感觉地下若有微光,就朝着这方向猛跑。

他体力极好,逃跑的速度更是惊人,一路都没有回头。

但短短一公里的山路,顺着微光跑都感觉至少跑了至少一个多小时,才看到疗养院的灯光。

现在是信阳的旅游季,最近却属于工作日,吴燕夏是疗养院里少数的客人。他火箭般地冲到大厅,再顺着楼梯跑到二层,停在自己的房门前才开始粗喘着气,感觉肺都能咳出来。

紧张,依旧是非常的紧张。

在灯光下,吴燕夏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手撑着膝盖平复呼吸,没有立刻进房门,先掏出那已经恢复原状的铜镜,小心地往左右肩膀处照了下。吴燕夏在刚刚就稍微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没什么异样。但此刻,通过铜镜的映射,右肩膀处无事,但移到左肩膀处,正搭着一支布满老人斑的、极细的枯手。

如果接受了全世界的大爷都爱缠着自己的设定,其实,这事也没那么恐怖。

吴燕夏眯起眼睛,他反应迅疾,反手就用那根坟地带回来的樱桃树枝,比作匕首状直接扎在上面。一下不行,又冷酷地扎了另外一下,那树枝刺在他坚硬的肩膀肌肉上,却完全不怕疼似的。

他紧张到脑海里都是空白。

但,吴燕夏也不属于平常人。

所谓“毒蛇出没之地,五步之内必有解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如果坟墓旁闹鬼,它旁边唯一生长的活物,绝对就有克制的功能。

果然,随着吴燕夏用樱桃枝的抽打和猛扎,那镜中之手拼命地躲着,却开始缩小。

吴燕夏年富力壮,就算吓尿了却也有的是耐心,就这么边打边照,居然压下害怕对这种拉锯战完全不着急。他用青铜古镜检查了几次,从地底到天花板都检查了,整个楼道走一遍,最终发现身后只剩有一滩黑水。

他这才迅速地刷了房卡,走进房间。

然而,在关上房门后的一秒,吴燕夏再突然灵机一动,把那根樱桃树枝横插在门板的猫眼里。就好像银刀插软柿子,只听到一声苍老的喟叹声,光秃秃的门板上凭空无故地流下了两滴黑水。

吴燕夏心里的脏话简直都炸了。

他抽搐着嘴角,飞速地脱了衣服,全部丢到门外。再握着铜镜,哗的声跨到了早就准备好的艾草浴缸热水里。

“真他妈的。”吴燕夏在浴室里直接打开一瓶酒,他哆哆嗦嗦地喝了口,低声说,“吓死本大仙了,高考查成绩都没这么紧张。”

第 102 章

大脑空白的时候, 吴燕夏发现,他不能嘲笑梁凉胆小。恐惧拉到极大点,连他都乱成一团无法思考,问出错误问题。野路上的“仙”忌惮问“死”法。活人不能问笔仙他们是怎么死的,最好也不要问别人的死法。

但,问就问了。

吴燕夏平静下来, 心里却思考那个划了一半的“鬼”字。什么意思, 那女孩临死前看到了“鬼”, “鬼”到底是什么?

是夺走她命的咒语?还是降头?这事跟她总是缠着自己有关吗?

吴燕夏泡完澡后重新躺在床上, 房间里安静到极点,但脑海里思绪起伏。他坐起来,随手又找出一根笔, 想写什么又顿住。

刚刚握住笔的颤抖还让他心有余悸,今晚不要玩火, 先老实点吧。

“哎…”吴燕夏郁闷地□□, 重新倒在床头, 头痛无比。

梁凉早上起来的时候, 同样有点无来由的愁。

梁爸爸此人的城府不浅,但是每次骂女儿就跟不会说话般,用男低音搀和假嗓, 像是黑帮老大在教育他家街道巷口的小交警:“你——你交的那朋友做什么工作?”

旁边的梁妈妈马上瞪了他一眼:“别问人家的工作,俗气。宝宝,你俩进展到什么地步?”

梁凉喝着牛奶,默默地打量着她父母。?梁妈妈作出一副慈母的样子:“你得给爸爸妈妈一点心理准备。你俩现在这是闹着玩, 还是正经的想结婚?”

“怎么老问我这个问题?我都回答过了,如果谈好的话就结婚。谈不好的话…”梁凉顿了一顿,她爸爸妈妈都屏声静气地看着自己,不由奇怪地说,“你俩不吃早饭吗?”

她爸爸目光有神地逼问女儿:“谈不好怎么办?”

梁凉思考了会:“谈不好的话就一直谈着。谈好了为止。”

梁爸爸喉咙隐约发痒。

“这是什么话!我查了查这个吴燕夏,他不是本市的人,到现在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听你们餐厅的人说,他是一个法师?!什么叫法师??!!谁的工作是法师??!!”

梁凉忍不住笑了,她好奇地问:“他们还说什么啦?”

“说这瘪三死追你,天天骑个自行车往你们那里送花!这男的,我不同意,条件太差,爸爸并不是势利,但男人要有自己的担当,他都三十岁了还这么混,别的不说,人品和能力极差!赶紧跟他断了!我女儿绝对不能嫁给这种柴废!”

梁凉无精打采地“嗯嗯”了两声,也没反驳。

梁爸爸和梁妈妈互相看一眼,女儿千依百顺的态度,这让他们有点不知道什么情况。

“宝宝,你愿意听爸爸的话跟他分手吗?”梁妈妈试探地问。

梁爸爸难得的慷慨激昂一次,也皱眉紧盯着女儿。

梁凉维持着淡定表情:“我嘴巴笨啊也不会解释。反正到时候,就让他来劝你们吧,我在旁边负责补充。”

梁妈妈勃然色变,女儿本来就乖,也不知道对方灌了什么迷药,把向来没什么立场的梁凉还变得这样忠心。

“谁来补充也没用。老梁你给我看紧了她!别让宝宝被不三不四的人缠上。”

梁凉一听这话,转头就幽幽地跟她爸爸告状:“您事业有成,怎么整天都在家被我妈牵着鼻子走呀。”

梁爸爸脸一红,轻轻一拍桌子,结果母女都等着他表态。梁爸爸略微沉吟,认为谁都得罪不起,便托了托金丝眼镜,咳嗽了声说:“…咱家这张桌子挺不错,比老魏家的好。”

梁妈妈再被这句话提醒,重新转头问:“你和魏奎那小子又是怎么回事?他妈妈最近在跟我打听你,说你…”

梁凉终于被问烦了,她躲开梁妈妈要继续给杯子倒牛奶的手,反正说起吴燕夏就很担心,说魏奎又闹心得很,索性站起来:“我再回床上躺会,待会麻烦爸爸送我去店里。”

梁凉的性格和爸爸妈妈都不太像,更像带大她的奶奶,属于曲折达到目的的类型。梁爸爸本来遵照妻嘱,一路上神色冷然地想晾着她。可不知道梁凉用了什么法子,三下两下又把他哄高兴了。

父女俩聊了一路,梁凉很狡猾地没有提吴燕夏,倒是把魏奎之前的行为都说了一遍。

车停稳的时候,正好看到大摇大摆、背着健身包准备上班的桑先生。

梁凉连忙降下车窗,跟桑先生打招呼。桑先生从鼻孔里傲慢地瞟了下她,没怎么搭理,就继续鼓着满身朽木不可雕的肌肉往前走,却发现一辆黄色跑车停在吉兆面前。

魏奎居然也在门口等着梁凉。

他现在长了记性,决定换一种方式挽回梁凉。

但等梁大狐狸满脸不善地拉着女儿下车的时候,魏奎和桑先生也都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炳国啊?”梁爸爸先跟桑先生打招呼,随后跟没事人一样,“魏奎,你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魏奎只能硬着头皮叫人。

他用余光看到,梁凉和桑先生抱头鼠窜地一起逃进吉兆。再对上梁爸爸的冷漠目光,心中一凛。

梁大狐狸目光依旧锐利但不失和蔼的看着魏奎,仿佛完全忘了昨夜在黑巷子下的毒手。

魏奎目光同样运筹着什么,却也笑得非常无害:“梁伯伯,听说凉凉最近交了一位男朋友?您知道这事?”?梁爸爸安然地否认:“我不知道。”

魏奎眼睛一闪,什么意思,梁家不承认吴燕夏?以梁父梁母的性格,当然不会承认。他刚要迅速地回话,梁爸爸淡声继续:“凉凉是个乖孩子,性格太单纯,我以后会直接把她送到她丈夫手里。谁敢当她男朋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魏奎的帅气笑容略微凝固了,请问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梁伯伯,我想…”魏奎也结巴了,想说自己想当梁凉男朋友,真心要娶她,但在此刻梁爸爸冰渣子般的目光下,怎么直觉说这句话特别危险。

“你去上班吧,小子。”梁大狐狸冷硬地截断他。

再过了会,梁凉又颠着大裙子匆匆地跑出门,但门口,已经只剩下眯着眼睛气势犹在的梁爸爸。

“魏奎呢?”梁凉急急地问。她忘记问魏奎怎么和德勤山人的女徒弟认识的。

梁爸爸却冷然说:“宝宝,你到底喜欢谁?”世上存有两个小瘪三骚扰他女儿,他应该先杀哪个灭口比较好。

梁凉就算再迟钝,也隐约感觉爸爸过于保护自己。但对着梁大狐狸杀人般的冷酷目光,同样有点可耻的心虚了:“我,我谁也不喜欢,我正醉心于工作。”

剩下的一天,梁凉果然醉心于工作。

倒是她的新助理不停地往外看,跑过来跟梁凉说:“老板,门口有两辆劳斯莱斯幻影,其中一辆是白色的。好罕见。”

那自然是德勤山人派来盯梢的车。

等梁凉忙完自己手头的活,也冒着太阳走出去查看。

她迟疑地敲了敲车窗,玻璃无声地降下,二先生小小的身子正靠在宽大的座位上。身材极为矮小的侏儒穿着长衣长袖,像个孩子样翘腿坐着,但脸上有块淤青。此刻,她冷冰冰地看着梁凉。

梁凉连忙打招呼:“您好,您如果想喝水,就可以直接来店里坐坐。我们店有水。”

二先生用几乎毫无感情的目光,扫了眼她那套繁复的服装。梁凉这次长了记性,穿了略长的衬衫袖子,把手链严密地遮住。

她突地问:“小师弟在外地吗?”

梁凉对自家大仙的行踪守口如瓶,咬了一下唇没说话。

二先生很敬业,在她店门口守了好几个小时,停车费感觉也蛮贵的。梁凉是因为礼貌地出来打个照面,并不想过多寒暄。这位二先生也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而梁凉在恋爱后也莫名长了一点骨气,不喜欢上赶着示好了。

二先生叫住要走的LO娘:“我师父这辈子擅断八字,平生唯有两个人的八字无法解。一位就是我那位大师兄,一位就是我这位小师弟。”

梁凉顿住脚步,心想什么大师兄,这可是她的大师姐,又听她说:“我师父无法解读大师兄的八字,是因为她谎报性别。测算男命和女命的方式截然不同。但,吴燕夏其人你应该验证过,他总该不是女身,是真正的男人。”

梁凉最近听黄腔的频率太高了,她耳朵迅速涨红,面对二先生乖张的眼神说:“…我,我还是先回店里吧。”

“我师父算不出他的命格却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吴燕夏为天赋极高的命理师,同行无法预测同行命运,但,这也不可能全部不准。还有第二种情况,就是吴燕夏小的时候,他被什么更有力的东西强行改过命。”

以德勤山人为代表的命理一派,说正事前都喜欢用八卦暖场,估计是曾经说相声的后遗症。

梁凉不傻,她回过头蹙眉问:“您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二先生望着她:“吴燕夏曾发誓不会入我师门,我就先信了这话。但,假若他想借我师兄此事让师门内鹬蚌相争,自己坐享其成,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梁凉呆了好大一会,才明白过来。吴燕夏给德勤山人打电话预警他大徒弟(或者说大徒姐)回来,却招惹了二先生对他的怀疑。这女侏儒之前口口声声叫吴燕夏“小师弟”,内心原来这么防范他。

好心没好报。德勤山人养的徒弟都是一些什么类型的奇葩呀。

梁凉哼了声:“戏多。”转身走掉。

杨雨薇在依旧忙碌的晚间里,居然收到魏奎递来的纸质版辞呈,她略微诧异地抬头。只不过,这份诧异还掺杂有其他原因。

“我还需要电子版的辞职信。以你自己姓名的工作邮箱地址发送到我这里,同时抄送全团队,今晚就把手机交上来。”

魏奎却已经把辞职信和黑莓手机丢在她桌面,毫不客气。

杨雨薇微微闭眼,握紧手里刚打印出来,犹带纸张温热的注入资产审批文件。她今天一天都在精神高度进展地开会,编辑起草文件,处理邮件,开会,做团队项目标注。连续工作13个小时后,几乎已经快忙死,没有耐心处理更多情绪。

杨雨薇以前处理过不少别人的辞职,她只克制说:“这是你自己的职业生涯。”顿了顿,“出去吧。”

魏奎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他给自己爸爸打电话:“爸,我决定好好给家里做事。以后不混了…对,把工作辞了,就在今天…我现在回去跟您细说,还有,我和凉凉的事…”

占星师这性格有时候招人恨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两天,除了梁凉能随时跟他的小号视频,他手机一直关机。吴燕夏蹲在信阳山间疗养院里,将之前欠下的稿子写了,偶尔看书和吃烧烤,盯着家里监视屏一蛇一狗的动态。

那位可怖的阴间大爷没再缠着他,只不过,除了那晚丢在坟地的纸和笔,手臂上那根空荡荡的红绳也在慌乱中扯丢。幸好,绳子本来就是在地摊上随便买的,吴燕夏就懒到放弃寻找。

等拖着那坑坑洼洼的铝镁合金行李箱离开,吴燕夏出了点残留的私房钱,将樱桃树边的孤坟修缮一新。

“这位大爷,请你强大一点,管管自己的孙女?”他自言自语。

回来后第一件事,先去找德勤山人。

德勤山人听闻他的行事,也叹口气:“以后莫要如此胆大,仗着学多命硬而卖弄。”又说,“那扇青铜古镜就送你,平日戴在身上,多少也能辟邪。”

吴燕夏摸摸下巴:“哦,能辟邪,那我就留给我小老婆戴。”

“你这浑小子给丫头迷了眼?”德勤山人摸着白胡子,有点急,“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德勤山人短短几日不见,他原本纯白色、精心打理的胡子,变得毛毛躁躁的,连吴燕夏这种脸盲都看出来老人变得更为憔悴,还戴上一副墨镜。

吴燕夏早就从梁凉那里得知,“德勤山人二号”简直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德勤山人自己追查的同时,让二先生天天守在她店门口,倒顺便帮他盯住魏奎的梢了。

显然,那个大徒弟的出现让德勤山人心神不宁。

吴燕夏又将他从“笔仙”里得到降头没有消净的情况一讲,两个人坐在那“枯山水”的后院里,相对无言。

吴燕夏和德勤山人的关系,向来很不错,但不知道什么开始,就慢慢有点变质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德勤山人答应帮自己除去公寓里的降头,但屡次隐瞒关键信息,三番四次的违约。现在,不仅降头没除净,还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徒弟。

吴燕夏这几天在清净的环境里,无人打扰,思考不少东西。

其中思考的事情就有德勤山人的大徒弟。德勤山人是一个有点枭雄本色的人,他非常多疑,很难去信任人。大徒弟在他身边扮成男人多年,想必不仅仅是身体上,思想上都和男人没有差别,才能骗过他。

其中,肯定有点故事。

这个故事暂时不重要,吴燕夏要面临的首要问题,已经不是“我的凶宅会害死别人吗”,而是更为实在的,“我自己先会被鬼弄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我我我我尽量不断更,我也发现了,我现在又在弃坑的边缘,我不能死。

第 103 章

德勤山人沉默了会, 皱眉说吴燕夏请来的那个’仙’,不知道是从哪个野地里冒出的东西。

“那世界里来的东西,绝不会自称为’鬼’。黄金蟒尚且活着,有它在,你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呵呵,女人心海底针…”德勤山人的声音渐低。

吴燕夏耳力很好, 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由微微皱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德勤山人越发强调神灯的重要性。如果说, “鬼”想要他的命,吴燕夏不接受但勉强理解,毕竟那东西没有自我理智。但德勤山人整天在鬼鬼祟祟搞什么, 和他那个女徒弟又在暗中争什么?争神灯?

吴燕夏全天盯着他家里的监控,在视频里, 坦克身为泰迪, 整天活的就像一条狗。而神灯则拖着变大了好几圈的身子, 很长时间静静地卧着, 极偶尔才缓慢地游动,看上去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蟒蛇。

他觉得它们都挺普通的,呃, 就像他自己一样。

吴燕夏再若有所思地望着德勤山人戴着的墨镜,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件事,传说中,妖怪神仙都能暂时幻化成人形, 但,它们和人类唯一的区别,不会像人这样眨眼睛。

他边继续漫不经心的和德勤山人说话,边以很缓慢的速度,掏出那把青铜古镜,举到德勤山人脸颊旁边,打算透过镜面折射,看看掩藏在德勤山人墨镜下面的眼睛。

青铜古镜浑浊的速度极快,几乎每日都需要人精细打磨。但,吴燕夏这两天在信阳闲到蛋疼,也天天拿糙布去擦,居然把镜面打磨得比原先还更清晰细腻。

随后,他就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