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博文这个名字,当法医的估计没人没听过,法医界屈指可数的泰斗,刑事鉴识专家,省厅法医实验室主任,曾经出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技术信息研究中心顾问。

大学时候我一直把萧博文的验尸病历当教科书一样研究,这个人对我在法医知识方面的影响尤为巨大,所以看到这个名字我多少有些感触,大学时候的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既然慕寒止自杀案件是萧博文负责验尸,不如我们去亲自请教,他当年负责的验尸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云杜若看着我说。

“他已经不在了。”我叹了口气神情黯然。

“不在了?”云杜若有些迷惑,很快反应过来。“难道他去世了?”

“天妒英才。”我点点头对云杜若说。“萧博文如果还活着现在也应该是法医界的权威了,可惜英年早逝,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多岁,他是大学的名誉校长,学校里还有他的画像和生平简历……”

说到这里我的目光停留在那份验尸报告的日期上,慕寒止是九月十五日跳楼身亡,而验尸的日期是三天后。

九月十八日。

我在口中反复念叨这个日期,若有所思的说。

“这么说起来,慕寒止的案件,是萧博文验过的最后一具尸体,我看过他的简历,他是九月十九日去世的。”

“那这么说起来,最了解慕寒止案子的一个是屠夫,看样子他对我和你是失望透顶,明明当年参与过这案子,在我们面前只字不提,很明显是让我们自己查。”云杜若抿着嘴无可奈何地说。“而另一个就应该是萧博文,结果英年早逝……二十年前的案子,怎么去了解详细情况啊?”

“也不一定,还有一个人。”我收起档案淡淡一笑。

“谁?”

“萧博文当时的助手,段红。”

“你怎么会认识萧博文的助手?”

“段红是我大学时候的导师,而之前她正是萧博文的助手,一直跟着萧博文学习,相信萧博文最后一个案件的验尸过程她也参与了。”

我收拾好东西让云杜若和我一起去见段红,毕业后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过了,学校里面的一草一木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大学的时候段红是我导师,一直很器重我,对我言传身教孜孜不倦,她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可对我异常严厉,有时候看见屠夫会莫名地想起她,我今天所拥有的专业技能和成就,都离不开她的鞭策和教导。

“老师。”我还是习惯这样去叫她。

段红转过身从鼻梁取下老花镜的时候,脸上露出高兴的欢笑,很久没见过她,斑白的长发和眼睛深刻的鱼尾纹,让段红看上去不像我记忆中的她。

“还记得回来看我。”段红拉着我的手,像拉着孩子,眼睛看着我制服上的警衔,欣慰地笑着。“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果然是没看错。”

云杜若在我旁边坐下,段红看看她后,开心地问。

“这是女朋友吗,小姑娘长的真是漂亮。”

云杜若脸一红,我尬尴地想要解释,段红拉起云杜若的手说。

“这孩子虽然性子散,但心地好,聪明,一点就通,是个好人。”

云杜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会干笑着点头,抿着嘴不知所措。

寒暄了半天后,段红默不作声地看看我,淡淡一笑。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脸上藏不住事,看样子今天不是专程回来看我的吧,说吧,特意大老远来见我是什么事?”

我翘着嘴角难堪地笑了笑,拿出慕寒止自杀案的档案放在段红面前,脸上恢复了认真的表情。

“老师,我最近在查一个案子,其中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一桩自杀案,当时是由萧博文负责验尸的,可惜他已经不在了,想问问你有没有映像?”

“萧老师负责验尸的案件,我应该都参与了,你说的是那一桩?”段红戴上老花镜接过档案问。

“慕寒止的自杀案。”

我明显看见段红的手一抖,还没打开的档案重新放了下来,表情有些慌乱地看着我,惊讶地问。

“是什么案子会和慕寒止的自杀案扯上关系?”

看得出段红是知道慕寒止自杀案的,但她的反应太过强烈,让我都有些好奇,我把最近发生的几起案件还有我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段红。

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站起身关掉房间的门。

“今天我告诉你们的事,出了这个门就当我没说过。”

第二十九章 黑熊和白熊

我心中暗暗有些诧异,只要沾染上慕寒止这个名字,所有相关的人都一副恐慌的表情,看段红如此紧张的样子,我猜二十年前的跳楼自杀案恐怕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段红在给我和杜云若倒水,身体背对着我淡淡地问。

“你毕业的时候我给你讲过一个故事,你可曾还记得?”

我点点头,想都没想便点点头,这个故事我一直当座右铭一样记在心里,时刻鞭策自己,如今段红提起,我立马想起来,只是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事。

杜云若在旁边好奇地问是什么故事,看她样子,是想知道我会把怎样的话刻骨铭心地记在心底。

我看看段红,她端着水转过身点点头,示意我说出来。

确切的说不算是一个故事,更应该像是寓言。

从前有个猎人进山猎熊,他以为熊只有黑熊和白熊,最后他死了,因为他不知道,其实还有灰熊。

给我讲这个故事的人是段红,告诉我这个故事的目的,是让我明白,法医是帮尸体说话的人,所以务必一定要公正和严谨还有细心,她一再给我强调。

在法医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

我把段红的话一直铭刻在心里,时刻警示着自己,大学毕业后我成为一名法医,我每天接触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命案和尸体,因为我的严谨和业务知识扎实,很快我成为省厅里最年轻的主检法医。

“老师,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故事?”我讲完后好奇地问。

“这个故事其实和你一样,是我的老师讲给我听的。”段红把两杯水放在我和云杜若的面前。

“是萧博文?”云杜若问。

“是的。”段红点点头,神情有些奇怪,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迷茫。“刚开始的时候,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和容彦你一样,只不过……”

我一愣,看了看段红有些诧异的问。

“老师,这故事难道我理解错了?”

段红告诉我们,萧博文在工作上是极其严谨自律的人,段红还是他学生的时候,萧博文一直教导段红,法医是代替尸体说话的人,务必要仔细和认真,不要主观的去判断问题,即便是尸体上最明显的线索也要反复推敲。

要知道,世界上除了白熊和黑熊之外,还有灰熊!

验尸也一样,任何一个创口,任何一处细微的痕迹,都有可能隐藏着凶手遗留的线索。

我对这话的理解也是一样,不明白段红如此强调的意思。

段红说到这里明显有些心绪不宁,她拿起的是云杜若的水杯,喝了一口后继续给我们说。

九月十八日晚。

也就是萧博文在完成慕寒止和慕晓轩的验尸后,段红就再也没见过萧博文,找了他一晚上,结果在解剖室里看见蹲坐在墙角的萧博文。

段红描述着那天的情景,慕寒止和慕晓轩的尸体被送走后,在没有开灯的解剖室里,萧博文满脸恐慌,躲在墙角的阴影处拼命抓扯自己的头发,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段红关心萧博文,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博文浑身都在发抖,见到段红仅仅抓住她的手,口里一直反复念叨着同样一句话。

“什么话?”云杜若紧张地问。

“除了白熊和黑熊,这世界上还有灰熊!”段红喝了一口水停顿了片刻后接着对我们说。

她开始不明白萧博文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到他看着解剖台,整个人快要崩溃的样子,用颤抖的声音告诉段红。

法医的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

这故事萧博文不止一次的讲给段红听,所以段红并没有在意,直到萧博文说出最后一句。

法医的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还有……

“还有什么?”云杜若急切的问。

段红慢慢摇摇头,有些慌乱地回答。

“我也是这样问他,可他没有回答我,眼睛一直盯着解剖台,第二天萧博文车祸身亡。”

“解剖台……”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疑惑地问。“当时萧博文是负责慕寒止自杀案的验尸,他突然如此反常,到底解剖的过程发生了什么事?”

段红深吸一口气,用手捂着额头,似乎想让自己平静些,然后告诉我和云杜若,慕寒止和慕晓轩的尸体是在九月十五日送到解剖室,验尸工作原定在九月十六日,当时段红还是萧博文的学生兼助手,初步检验本应该是由段红来完成,可那一次萧博文刚好有颅骨碎裂致死课题的研究,所以他亲自负责了慕寒止尸体的验尸工作。

而萧博文精神状态出现问题也正是在九月十六日那晚,段红当时被萧博文安排其他课题的整理工作,未能参加验尸,段红回忆大约是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她听见解剖室里传来萧博文惊恐的喊叫声。

段红和其他学生赶过去的时候,萧博文完全不像她们所熟知的那个人,像是在躲避什么惊慌失措的从解剖室里逃出来,然后让段红打开办公室所有的灯,萧博文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躲在办公室里,不让任何人进去,段红等了很久一直不放心,想进去看看萧博文到底是怎么了。

段红进去的时候,萧博文面色苍白,手一直在抖,神情慌张和害怕,双眼失神透着惧怕,段红给他倒杯水,萧博文也杯弓蛇影地掉落在地上。

段红看他的样子都有些害怕,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解剖台上的尸体坐起来了!

这就是萧博文的回答,这让当时在场的段红听得瞠目结舌,以萧博文的权威和素养,这话绝对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但当时的萧博文是真的害怕,以至于段红都有些不知所措。

段红特意回到解剖室,慕寒止和慕晓轩的尸体原封不动地躺在解剖台上,看尸体的完整度,萧博文甚至都还没有开始解剖。

段红说到这里,我眉头微微一皱,突然记起那晚我在解剖室看视频的时候,在屏幕的反光中也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女人,而我的背后躺着的正好也是还没拼凑完成的女尸。

我下意识蠕动着喉结,我一直宽慰自己这是我的幻觉,可现在我隐约有些不太确定。

萧博文的身份是不应该说出如此荒谬的话,以至于当时在场的学生都很震惊,第二天几乎全校都知道这件事,解剖室闹鬼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而萧博文的名声也毁于一旦,一个颠覆自己工作信仰的法医,在萧博文的眼中无疑是失败的。

段红本以为是萧博文压力太大,让他休息一段时间,慕寒止母子尸体的验尸工作由她负责完成,萧博文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看到的,第三天晚,也就是九月十八日,再次返回解剖室,段红在得知后担心萧博文有事,连忙赶过去。

然后就发现萧博文的精神状态完全崩溃,拉着她的手一直重复着他曾经告诉过段红的故事,任凭段红怎么劝慰也无济于事,好不容易带着萧博文离开解剖室,在回去了路上,萧博文突然告诉段红,表情极其的认真。

萧博文说他看见解剖台上的慕寒止和慕晓轩又坐起来。

而且……

他还看见浑身血肉模糊四分五裂慕寒止坐在解剖台上,面目全非的慕晓轩就站在她身边,慕寒止那双骨折变形的手血淋淋梳理着被血液凝固在一起的长发,口中唱着她成名的《鸳鸯冢》!

段红就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萧博文恐怕不是简单的压力过大,他的精神完全失常,送他回家后建议休息调理,段红临走的时候,萧博文还死死拉着她的手。

法医眼里除了活人和死人,还有……

段红没有再说下去,后面的话对于一个从事多年法医教学工作的教授,她是无法接受和认可还有后面的话。

但我发现段红目光中有迟疑和迷茫,她选择了不相信,可事实上她的信仰又何尝没有动摇。

“老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看段红还有话没说完,她一直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

萧博文并没有听从段红的关心和建议,他坚持自己没有问题,就在第二天晚上萧博文还想回到解剖室,过马路的时候发生车祸,汽车从萧博文腰部碾压过去,当场死亡。

“过马路怎么会发生车祸?”云杜若职业性地疑问,她的疑惑我也有,法医工作都是按部就班,萧博文既然是严谨的人,绝对不会是急躁抢着过马路的人。

“我也提出过这个疑点,但勘察现场的警察,哦……你们应该认识,就是你们现在的局长,姜山。”段红声音平缓地对我们说。“当时的目击者很多,都异口同声说在红灯的时候,萧博文像是中了邪,不顾一切的迎着一辆开来的货车冲了出去。”

姜山?!

我心里暗暗好奇,居然在两个案子中都有他的身影。

“也许是萧博文当时精神状态真的紊乱。”云杜若叹了口气低声说。

我看段红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奇怪,放下手中的水杯问。

“老师,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那天刚好有路人拍摄夜景,在萧博文死亡的第三天,拍摄的人在冲洗照片中无意发现拍摄到萧博文死亡的瞬间。”段红的声音变得低沉。

“是不是拍到了什么?”我急切的问。

“拍摄的人看了照片知道事关重大,送到警察局,刚好我也在处理萧博文遗体的事,看过那张照片。”段红点点头忧心忡忡地回答。“照片拍摄到萧博文冲出马路的瞬间,而在他身后有一双手!小孩的手!照片里能清楚的看见小孩手臂上的殷红的血迹,手是从人群中伸出来的,看不见小孩的人,可是现场目击者都回忆,当时身边并没有单独的小孩。”

第三十章 被隐藏的照片

我和云杜若告辞段红后,一路上都默不作声,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云杜若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脑海里只有段红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法医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还有……

或许萧博文到最后才意识到这个故事真正的含义,而我和他一样,我的信仰也在慢慢倾塌和动摇。

段红的话没有说明,但我相信云杜若和我一样,心里都很清楚,段红是想告诉我们,萧博文是被一个血迹斑斑没人能看见的小孩推出马路被车压死的。

我问段红那张照片在什么地方,段红说萧博文最后的死因定论是车祸意外,按照程序那照片应该还保存在萧博文的验尸档案中,我很好奇那张照片,云杜若同样也是。

可我们在翻找出萧博文的车祸记录后惊讶的发现,那张照片不翼而飞,而段红很确定她当时看过那张照片,即便萧博文是意外身亡,可这么重要的证件怎么会不见。

在我大为疑惑的时候,看见档案勘察栏里的签名。

姜山!

我突然记起段红说过,萧博文的现场勘探是由姜山负责,虽然后来定性为意外身亡,档案没有归于刑事类,可姜山当年经手过萧博文的案件。

“萧博文车祸致死后,有人送来一张照片,当时您负责经办过,那张照片您可还记得?”我直接把档案放在姜山的面前,开门见山地问。

姜山一愣,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迟疑的表情,看看我送到他面前的档案。

“让你们查无名女尸案,怎么会查到这件案子上来?”

“您说过,不管慕寒止是人是鬼,都给您翻出来。”云杜若理直气壮地回答。“而萧博文正是当年慕寒止的验尸法医,而您正好也是慕寒止自杀案的经办人,同时也是萧博文车祸案现场勘探的负责人。”

“怎么?你们两人是打算给慕寒止和萧博文翻案呢?”姜山突然淡淡一笑,很平静和无所谓。“还是打算兴师问罪怀疑我和这两起案件有关系呢?”

我和云杜若都不说话,姜山抬头看看我们,摸出烟点燃,深吸一口后不慌不忙地说。

“慕寒止自杀案件的确是我经办的,接到报警我带队出警,赶到现场时,慕寒止刚好从楼上跳下来,在她前面是先跳下来的小孩,就是档案中记录的慕晓轩,两人就血肉模糊的躺在我面前,这个好像不需要太多专业知识吧,我能确定她们母子是当场死亡的。”

姜山弹着烟灰脸上慢慢在恢复他惯有的严肃。

“可现在你们调查的结果是有人又看见慕寒止和慕晓轩,这话从你们口中说出来,我感觉可笑和荒谬,很显然有人在利用二十年前的案件扰乱视听,故布疑云,凶手想借鬼神之说来误导你们判断,让你们翻查慕寒止的案件,你们有权合理怀疑一切,但是最根本的目的是让你们明白一件事。”

姜山吸了一口烟,来回在我和云杜若脸上打脸,严肃的目光最终落到我身上。

“云杜若查案推理是好手,可太墨守成规,能怀疑到我这儿,应该不是她,我知道你脑子好用,干法医是屈才了,说说我让你们翻查慕寒止的原因。”

事实上我真没怀疑姜山什么,只是二十年前的两件案件都和他扯上关系,加上照片的事我总隐约感觉姜山知道些什么,他突然这样问我,也没想太多脱口而出。

慕寒止成名是二十年前,一个把青衣演绎得淋漓尽致的女人,再加上风华绝代的外貌,成为男人的焦点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慕寒止毕竟只是一个戏子,爱好京剧的人并不是太多,所以知道慕寒止的人也仅仅是部分。

慕寒止死了二十多年,重新出现我更相信是有人故弄玄虚掩人耳目,但这个凶手一定是认识和熟知慕寒止的,姜山让我和云杜若翻查慕寒止当年的自杀案,是提示我们留意慕寒止身边的人。

姜山满意地点点头,端起水杯看了看云杜若,淡淡地问。

“刑侦和推理方面你尤为出色,那你接触过慕寒止案件后,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云杜若从容不迫地回答,在慕寒止案件中,有一个让她特别留意的地方,就是慕晓轩,这个小孩是随母亲慕寒止姓,而在之前的走访调查中,都显示慕寒止曾经和一男子相恋,想必慕晓轩就是这男子的孩子,可这名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就连慕寒止最后给孩子取名字,也没有用这个男人的姓,而是用了自己的。

姜山似乎对二十年前的案件还记忆犹新,反问云杜若,慕寒止的死因是为情所困而导致郁郁寡欢,最后选择跳楼结束生命,没给孩子取父亲的名,很有可能是对这个始乱终弃男人的怨恨和报复。

云杜若很镇静和自信地摇头,作为女人如果真要恨一个男人,会选择直截了当的方式报复,而慕寒止明显是在隐忍,她甚至连名字都用自己的,不是她恨这个男人,而是在刻意保护这个男人!

慕寒止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云杜若习惯性地抱着双手继续说,出于某种原因,或许是这个男人给过她什么承诺,而慕寒止也坚信这个承诺会兑现,以至于单身生下孩子后都不愿意透露这个男人的半点信息。

“很明显,慕寒止是看错了这个男人,最后还是被始乱终弃,所以才选择了自杀。”我很赞同云杜若的分析。

“一个女人有孩子后心境是不一样的,孩子会成为她的另一种寄托,慕寒止郁郁寡欢忧郁成疾这些都可以理解,但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云杜若看看我和姜山深沉地说。

“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姜山吸了一口烟问。

“慕寒止跳楼之前往自己身上倒硫酸,可以理解成她厌恶自己那张脸,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残忍到往自己孩子身上倒硫酸。”

“你想说什么?”姜山眉头一皱认真的问。

云杜若低着头来回走了几步,说出她的想法,慕寒止宁愿跳楼选择自杀也没有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可见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有多重要,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个男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她甚至可以为这个男人去死。

但是,如果反过来想,那就存在另一个可能。

这个男人为了让慕寒止一直闭口不提,为了防止慕寒止最终说出来……

“他同样有可能会选择杀掉慕寒止!”我听懂了云杜若话中的意思,事实上的确有这个可能。

“合理怀疑一切是做警察必备的素养,你能这样分析也有道理,其实当年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姜山赞许地点点头。“案发后事关重大,我封锁了现场,上天台的路只有一条,我亲自带人上去勘察过,楼顶没有其他人,这也是慕寒止案件被定为自杀的原因。”

“那照片呢?”我突然想起段红提起的那张照片。“萧博文现场勘探是您当时负责,有人在案发后送来一张现场拍摄的照片,可我在案件的卷宗里并没有找到。”

屠夫沉默了片刻,起身打开身后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想了想递到我面前,我接过信封,从里面拿出的正是段红描述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萧博文身体向前倾斜,是冲出马路的一瞬间,而在他身后我果然看见一双小孩的手,我没看见袖口,是一双完全裸露的手臂,这张黑白照片上,能清楚的看见小孩手臂上还残留着血迹,这双手让这张照片看山去变得异常诡异。

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在您的保险柜中?

我问姜山,看见他重重叹了口气,回答我和云杜若,他干刑侦几十年,从来兢兢业业,唯一干过的一件违反职业操守的就是拿走了这张照片,如果不是段红无意中看见,或许再没有人知道这照片的存在。

姜山告诉我们,他和萧博文是推心置腹的好友,当时他还是探员,萧博文是法医,两人无话不说惺惺相惜,成为莫逆之交,萧博文精神状况出问题后,姜山还特意去看过他,可那个时候萧博文已经完全不正常,连姜山都不明白,一个见惯无数尸体的法医,怎么会因为一起普通自杀案的验尸变成这样。

就在第二天晚上萧博文车祸身亡,姜山负责勘察现场,看见好友身亡姜山也难过,认真勘察过现场得出的结论的确是意外,在第二天照片被送来,姜山立刻重新询问当时在场的每一名目击者,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没有谁看见人群中有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