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含义,不过是聂冰婉在自杀前突然恋世,有些犹豫不决所以才没有立刻拧开吊扇开关。”云杜若思索了半天说。

“但凡轻生厌世者多看破一切,又何来恋世一说。”太子摇摇头淡泊地说。“何况这四名死者自杀未必是心甘情愿,像是被操控一般,间歇不前定有原因。”

韩煜散漫的拖来一把椅子坐下,双手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

“你们说这群学生是不是学傻了啊,什么不好学跑去学自杀,死就死吧还盯着闹钟看,自杀难道也要选一个吉时啊。”

我还在皱眉思索,揉着额头来回在宿舍走了好几圈,突然停在原地,眉头锁得更深,看向慵懒的韩煜。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韩煜一愣,嘴角翘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摊着说回答。“我是说,我见过婚娶丧嫁要选黄道吉日的,没见过自杀还要挑选一个吉时的。”

“选吉时……”我猛然抬起头,眼睛一亮重新看向那闹钟,震惊地说。“是时间!聂冰婉死前在看的是时间!”

“看时间?”云杜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疑惑地问。“聂冰婉既然要自杀,她看时间干什么?”

我拿起聂冰婉的手机,重新播放视频,这段视频是有时间显示的,我特别留意了一下聂冰婉站在开关前停止的时间。

凌晨一点五十分!

而聂冰婉拧开吊扇开关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五十五分!而在这个时间的时候,视频中传来合德医学院钟楼的钟声。

“我明白了!”韩煜从椅子上站起来恍然大悟地说。“聂冰婉是要在凌晨两点自杀,可当她准备好一切时,还差十分钟到凌晨两点,所以她看着闹钟在等时间到。”

“那……那她为什么非要等到凌晨两点才自杀呢?”云杜若还是大为不解地问。

“聂冰婉和其他三人死的当天是三号。”韩煜眉头一皱掐指算了片刻,也有些诧异地说。“三号的时候没什么特别,即便她们是邪灵附身,选在凌晨两点也没有什么意义……”

“几号?”我突然打断韩煜的话,表情异常震惊地问。

“三号啊。”韩煜看我一眼不知所措地回答。“案发日期你都忘了?”

“三号的凌晨两点……”太子手中拨动的念珠突然停止,看了我一眼,我猜他想到和我一样的事。“案发的日期是十一月三号凌晨两点!”

“这……这和案发的时间有什么关联?”云杜若还没有反应过来,更加茫然地看着我和太子。

韩煜的嘴慢慢张大,舔舐一下嘴唇,目光震惊地和我们对视。

“刺青!聂冰婉身上的刺青!”

“聂冰婉身上的刺青?!”云杜若微微皱起眉头,突然也瞪大眼睛。“110302!”

我们一直没有破解出这串数字纹身的含义,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串数字,其他人和我的感觉一样,但都想不起来。

那是因为没有谁会往那方面去想,因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

110302!

十一月三号凌晨两点!

这是聂冰婉和其他三人的死亡时间!

这个数字或许在案件中并没有太多让人惊奇的地方,以至于我们都没想到刺青的数字和死亡时间吻合。

可是!

聂冰婉的纹身根据我的检测,是四年前纹上去的,就是她刚考入合德医学院的时候,她在脚底纹下这行数字,刚巧和她死亡的时间所吻合,这让我们都很震惊和茫然。

难道……

难道聂冰婉在考入合德医学院的时候就预知到自己的死亡时间!

第二十六章 扎纸匠

聂冰婉脚底的刺青同时也推翻了另一个我们之前的假设,关于请笔仙被邪灵附体在迷幻中自杀的假设。

我们证实聂冰婉刺青的含义,同时发生在403宿舍的自杀案就不再是突发性的,虽然我们都无法接受和相信,可事实显示聂冰婉在四年前就筹划这一切。

如果我们的想法还是错误的,那就是说聂冰婉脚底的刺青还有其他含义,但是这也未免太巧合,居然和她的死亡时间一致。

案件变得越来越离奇,繁琐复杂的线索没有丝毫的交集点,同时把案件本身也变得不合常理,李河君说聂冰婉之前都很正常,是在和乔可薇接触后慢慢改变,在查案的过程中,因为403宿舍的自杀案太过诡异,所以我们大部分时间和焦点都集中在聂冰婉和其他三名死者的身上,相比起来,在乔可薇身上花费的时间并不太多。

她是最后一个接触四名死者的人,日记没找到,聂冰婉的神秘男友也未确定是否存在,现在案件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乔可薇,我希望能从她的身上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乔可薇的情况比其他几名死者要复杂些。”云杜若下楼的时候跟着我们后面认真地说。“乔可薇的档案记载她这个人也算中规中矩,在学业上比起另外几名死者稍微差一些,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她性格很孤僻,走访调查反馈显示,周围的同学和老师对她的评价没有好坏之说,提的最多的是她的性格,很孤僻不合群,多半时间是独来独往,即便和她自己寝室的同学也是泛泛之交,在学校里没有很知心的朋友。”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她会突然和403宿舍的人走的这么近?”韩煜走在我身边诧异地问。

“之前我询问过死者的辅导员李河君,据他反映好像是聂冰婉主动和乔可薇接触的,至于原因就不太清楚,不过根据乔可薇死前提到过,完不成请笔仙的人都要死……”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我怀疑请笔仙的事是乔可薇教403宿舍的人,而当晚请笔仙的应该是五个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

“走访调查回来的消息也证实这一点,很多合德医学院的学生都反映,乔可薇喜欢独处,其实主要原因是同学大多都不愿意和她接触,因为乔可薇信奉灵异之说。”云杜若在身后漫不经心地说。“而且涉猎很广,但大多是和灵异有关,比如星象、占卜、卡罗牌以及请笔仙之类学校明令禁止的东西,她都有涉及而且相当沉迷,久而久之同学都感觉她是一个怪人,私下都刻意在回避她。”

“上次在楼顶天台,乔可薇自杀的时候我见她精神恍惚,目光游离涣散,倒有些走火入魔的感觉。”韩煜声音低沉地说。

“对了,在得知合德医学院关于十九号大楼的传闻后,温近南说派出去的警员在同学和教师中求证关于这个传闻的事,虽然大多都忌讳莫深,不过也有不少人提到,这些传闻多出于乔可薇之口,她似乎很相信这些传闻的真实性。”云杜若走到我们前面回头说。“学校为此还单独找过乔可薇谈话,可收效并不明显,乔可薇事后依旧我行我素,因为并没有明确违反校规,学校也拿她没有办法。”

“关于十九号大楼的传闻我们已经证实是虚假的,蒋馨予一直没有正面在学校中辟谣,我想她是因为不想再提及那段往事,她更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我默默点点头淡淡地说。“要是这么说起来,乔可薇的行为就太不可理喻,感觉有些妖言惑众。”

太子忽然停了下来,手指停在念珠上,心如止水地看着我们,意味深长地说。

“我的想法刚好和你们相反,所谓事出有因,怕未必都是空穴来风,风吹旌旗飘,众生不明是风动还是旗动,实则是心动,莫永元舍生取义也有三十多年,而蒋馨予一直想抹平这段往事带来的冲击,可适得其反这传闻从未消散,凡事都有因果,乔可薇散布传闻是果,那因又何来?”

“你的意思是说,乔可薇散布的这些未必都是假的?”我回头看太子疑惑地说。“可是我们已经知道这些传闻的来源,罪魁祸首不过是徐婉君,是她制造了一切。”

“无风不起浪。”太子走下来回头看看我们身后的女生院,再慢慢环顾整个合德医学院。“我总是无法看透这里,感觉似乎还隐藏着其他的事……”

其实太子的这种感觉我也有,但又说不清楚,在楼下看见李河君送张秀兰出去,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看穿着很简朴,手中也抱着一大堆东西,目光呆滞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脸上蓄满了皱纹看样子是一个很本分的人。

李河君回来的时候我叫住他,指着那中年人问。

“这也是死者的家长吗?”

“是乔可薇的父亲,乔可薇家境不是太好,家在山里知道乔可薇自杀的消息,因为她母亲身体不好,她父亲马不停蹄一个人来的,哎……”李河君默不作声地点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把乔可薇的遗物交给他后,就一直坐在那里,我想他是不知道如何回去给乔可薇的母亲说吧。”

当法医这么多年,也算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事,可见到那憔悴苍老的男人心中莫名的伤感,他没像张秀兰那样悲愤欲绝的痛哭,可是我相信此刻他的内心或许比张秀兰还要悲伤,哀莫大于心死,他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想再了解一些关于乔可薇的情况,走了过去就坐在那男人的身边,山里人本分即便是丧女也知道分寸,见我坐下很拘谨地掐灭手中的烟,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应该是怕他抱着东西挤着我。

我说明身份,可依旧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位悲伤的男人,只说了一句节哀顺变,他却很感激地点头,眼泪哗的一下淌了出来,我猜他也是憋的太难受,犹如超负荷的大坝稍微有丝毫的裂缝都会瞬间崩溃。

云杜若抿着嘴递过去一张纸巾,男人用粗糙的手背抹着眼角,接过去直给云杜若说谢谢,我这才留意到,其他四名死者的家长来领取遗物,都有同学帮忙和陪同,李河君一直悉心安慰和接送,但这个男人一直孤零零地坐在一边没人搭理。

我想应该是所有人都把403宿舍的自杀归结于是乔可薇的教唆,以至于她的父亲现在变成众矢之的,我在旁边看着有些凄凉,乔可薇生前没有朋友,死后连一句安慰也无法得到,最可怜的应该是这位男人,丧女之痛溢于言表,可还要承受众目睽睽之下的排挤和冷漠。

“乔可薇发生意外的时候,我们刚好都在,本一心想救她的,可是还是慢了一步。”我拍拍那男人的手背宽慰地说。“人都走了,你也别太难过,伤了身体还是你自个的事,听说乔可薇的母亲身体也不好,你要再倒下谁照顾她。”

“该来的早晚要来,我以为送她学医就不会有事。”那男人听完一个劲给我们说谢谢,交谈中他告诉我们,他叫乔鹏举,老泪纵横地说。“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太子站在乔鹏举对面等他情绪平复一些后淡淡地问。

“你为什么认为送乔可薇学医就没事?”

这话也是我想问的,乔鹏举捏着云杜若给他的纸巾,反复擦拭着眼泪,表情有些犹豫,他是老实人什么都写在他脸上,看他的样子是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是乔可薇的父亲,也不希望她死的不明不白,我们也是想找到乔可薇的死因,算是给死者一个交代,你有什么不妨直说。”云杜若声音很轻柔地安慰他。

“……”乔鹏举沉默了半天,颤抖的手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目光充满了无助的绝望,声音很无力地说。“我……我是一个扎纸匠。”

这个职业对我来说其实也不陌生,我身边就站了一个,云杜若似乎对此还不了解,旁边的韩煜压低声音给她解释。

扎纸匠也被称为扎鬼纸,扎来鬼纸祭阴阳。

扎纸匠,说通俗点就是纸扎手艺人,是民间流传的一种手艺,多用于丧葬和祭祀,所扎之物大多是一些烧给死者用的童男童女,灵屋纸马之类的。

扎纸这门手艺是古时五花八门中的老行业了,古时五花八门中,七门调说的就是这种扎纸的人,这个行当做的都是死人的生意,所以一般人都敬而远之多忌讳。

我看乔鹏举那粗糙的手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口,有些是愈合的而有些是新的,想必是在纸扎的时候被竹片割伤。

“山里人除了在地里刨食总得会点啥,纸扎是祖辈传下来的手艺,山里人信这些所以日子过的还凑合。”乔鹏举也不在避讳声音沉痛地说。“我就是靠给死人扎纸人把可薇拉扯大的,闺女有本事从小在山里就聪明过人,看她这么有出息我就是再辛苦也值得,谁不想自己娃过的好,我和她妈是没有本事只能窝在山里,就指望可薇将来会离开这里。”

第二十七章 禁忌

可怜天下父母心,子女有各色各样的,但父母对儿女的关爱和付出却都是一样,我的目光还落在乔鹏举那伤痕累累的手上,把乔可薇拉扯到这么大,不知道他要付出多少艰辛。

我帮乔鹏举点燃了烟,他吸的太用力,呛进肺里剧烈的咳嗽,不知道是太过悲伤还是被烟呛出来,他眼角的泪水就从来没干过。

乔鹏举把头埋在双手中,我看见泪水从他指缝中流淌出来,他缓缓的告诉我们,乔可薇小时候性格很开朗,虽然是女孩可学习在山里从来都是鹤立鸡群,教过她的老师都说乔可薇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乔鹏举一心想让女儿离开大山,不求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能过的比自己好,而乔可薇向来懂事听话,而且很孝顺这是乔鹏举在最大的欣慰,乔可薇是他唯一的寄托和希望,为此除了学习家里任何事他都不要乔可薇沾指,都是他和妻子全力承担。

但是乔可薇总是想方设法帮忙分担,乔可薇聪明,学什么都快,即便是扎纸人的手艺,乔鹏举从来没想过教她,但是乔可薇在旁边看多了潜移默化中竟然慢慢学会了。

乔鹏举说到这里,抹了一把眼泪重重叹口气,声音懊悔地说。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这孩子,如果不是我这门手艺,估计这孩子现在也不会出事。”

“扎纸的手艺?”韩煜一愣抢在我前面诧异地问。“乔可薇和扎纸手艺有什么关系?”

“扎纸这手艺毕竟是给死人做东西,做多了会有忌讳,我身体也不是太好,下地刨食我干不了,为了养家糊口我干就算了。”乔鹏举深吸了一口烟无力地说。“可我从来没想过去教可薇学这个,没想到我扎纸的时候,她经常站在我旁边看,时间长了她竟然也会了,就是从她学会扎纸人后……她……她的性格慢慢就变了。”

我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看了韩煜一样,他在我面前扎的纸人也不少了,话说我多少也会一些,但也没见我怎么样过,听乔鹏举说的话,乔可薇之前性格开朗,到后来变得孤僻和沉默寡言竟然是因为学会扎纸人的原因,我越发好奇等着乔鹏举说下去。

乔鹏举接连吸了几口烟后,表情哀伤的对我们说,他记得乔可薇第一次扎纸人是她九岁的时候,乔鹏举因为不小心被竹片割伤了手,伤口深可见骨一时半会无法继续扎纸人,可邻村有人亡故委托了一批纸扎祭品。

丧葬祭祀烧纸扎祭品是很重要的不能耽误,乔鹏举手伤严重本打算第二天给人赔钱道歉,可早上起来发现屋里是一对童男童女和元宝、房屋,而乔可薇就坐在凳子上冲着他笑。

乔鹏举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只有十岁大的女孩居然能一夜之间把这些纸扎祭品扎出来,而且手艺虽然不及乔鹏举老练精湛,但对于只有十岁的乔可薇来说实属难得。

乔鹏举大喜过望,倒不是因为这些纸人,而是乔可薇的细心和体贴,他怕竹片伤到乔可薇叮嘱她以后再别碰这些东西,当然,他心里还是有些忌讳,每个行当都有规矩和忌讳,在扎纸这个行当,女子是不能扎纸人的。

“为什么?”云杜若本想问乔鹏举,可怕刺激到他,转身问韩煜。“为什么女子不能扎纸人?”

“扎纸匠赚的是死人的钱,相当于现在的便利店,你有需求就会去,可对于死人来说,扎纸匠的店铺就是他们的便利店,死人亡魂会游离在房间四周。”韩煜一本正经地告诉云杜若。“扎纸匠人因为是和死人亡魂做东西,所以即便是邪灵恶鬼都敬其三分从不骚扰,但毕竟是和亡魂鬼魅打交道,扎纸匠都是男人因为阳气重能克制周围阴气。”

“他说的对。”乔鹏举看了韩煜一眼,应该是感觉韩煜挺懂这方面的事,点点头说。“女子性阴,扎纸本来就招惹阴物,女人更是容易被沾染到这些东西,所以这个行当不让女人碰,就是怕惹祸上身。”

“乔可薇帮你扎纸……”我眉头皱的更紧,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见乔鹏举一脸懊悔和认真,诧异地问。“难道乔可薇后来出事了?”

乔鹏举有些说不下去,一个劲猛吸手中的烟,好半天才沉重地点点头,声音黯然地对我们说,那件事后乔鹏举并没想太多,毕竟关于女人不能扎纸的规矩虽然一直在流传,但是乔鹏举以为就是传闻而已并没当真。

可是乔可薇中自从那次以后,渐渐迷上了扎纸这门手艺,总是偷偷趁着乔鹏举不知道的时候去扎,开始乔鹏举并未在意,可慢慢发现乔可薇有些沉迷于这件事,他好几次半夜起来都发现乔可薇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昏暗的房间中编织着纸人。

乔鹏举发现之前终日挂在乔可薇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以前的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慢慢乔可薇的话变得越来越少,除了学习外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扎纸上。

有一天夜里,乔鹏举听见外屋有动静,起身去看,发现乔可薇一个人坐在角落中,手熟练地编织着纸人,锋利的竹片割破了她的手指,她完全一点反应都没有,鲜血沾染在纸上都凝固,不断被拉扯的伤口流血不止,可这一切乔可薇都没在意,即便是乔鹏举站在她面前,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乔鹏举在灯光中看见那些被乔可薇已经扎好的纸人,上面全都是血迹斑斑,乔可薇把纸人围着自己摆放,那些浑身是血的纸人死死地盯着中间的乔可薇,看的乔鹏举都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乔鹏举一把夺过乔可薇手中正在编织的竹片,让她赶紧回房去睡觉,可乔可薇却抬着头很漠然地盯着他,然后嘴里发出很冰冷的声音。

山头的梁大爷今晚来找我,说让我帮他扎一对儿女,说是一辈子无儿无女,怕到了下面孤苦伶仃没人照顾。

乔鹏举震惊地愣在原地,惊恐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乔可薇口中提到的梁大爷住山头,离这里少说十几里山路,也是七十多的人因为无儿无女一个人独居,腿脚也不方便很少到其他地方去,即便真是有需要扎纸人,来了也不会找乔可薇。

何况活着的人给自己扎纸人很忌讳,如同是在催命咒死,山里的老人都特别忌讳提到死,绝对不会在活着的时候让人给自己扎纸人。

乔鹏举第一次大声斥责乔可薇,可是她依旧坚持是梁大爷让她这样做的,乔鹏举看着满屋血迹斑斑的纸人心有余悸,拖着乔可薇回房去。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敲门,是梁大爷的侄子,说梁大爷在夜里过世,生前没什么遗愿,希望扎一对童男童女下去陪他。

乔鹏举顿时吃惊的愣在原地,想起昨晚的事说不出话来,梁大爷是夜里去世的,而他的侄子是去给他送饭才发现,乔可薇昨晚并没有离开过房子,她是怎么知道梁大爷死了,除非是……

扎纸匠行当里,女人不能碰这些东西,否则会招惹阴物亡人,乔可薇昨晚扎那些东西,并说是梁大爷告诉她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乔可薇见到的是已经死了的梁大爷!

乔鹏举这才相信行当里的禁忌,回想起乔可薇的改变,知道她或许真没骗他,为了乔可薇他不允许她再接触扎纸人的事,可是事情已经不受乔鹏举的控制,乔可薇越来越沉默,很少再见到她笑。

乔鹏举不让她碰扎纸可她一个人偷偷在自己房间扎,等到第二天乔鹏举推开她的房门,满满一屋子都是阴森的纸人死死地盯着他,而乔可薇就坐在一群纸人的中间。

乔鹏举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就让妻子带着乔可薇住到她外婆家,不让她再接触扎纸的东西,虽然从此以后乔可薇真没再扎过纸人,但性格却完全变了,不喜欢和人交谈沉默寡言。

听到乔鹏举说到这里,我们都相互吃惊地对视,韩煜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难道乔可薇真能看见亡魂鬼魅,以至于她才会相信灵异之事,这么说起来她说的话未必都是假的,难道她的死真和请笔仙有关?”

“我来拿回可薇的遗物,都说她是跳楼自杀的,可我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可薇是因为请神……”乔鹏举越说越难过,老泪纵横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都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

我试图去安慰乔鹏举,可是说什么对于丧女的他来说都是徒劳,乔鹏举哭的太伤心,手不停的抖,怀中抱着的东西散落一地,云杜若和韩煜还有太子他们都连忙蹲下帮忙拾取。

几张道符从散落的书里面飘落出来,我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韩煜拾起道符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平安符,但画的很生疏,而且纸也用错了,有些地方也没画对,想必是乔可薇自己画的,不过她只是鹦鹉学舌有形无神,一点用都没有。”

韩煜说完合起地上的书,不是医学方面的书籍,上面写着。

奇门遁甲。

云杜若说过乔可薇信奉灵异之说,涉猎很广也很杂,没想到她连如此深奥的玄学书籍也看,我接过去翻看了一下,这本书应该被翻阅过很多次,上面用笔写满了注解,想必乔可薇对这书看的尤为认真,可在我眼中如同天书,一句话也看不懂。

韩煜眉头一皱,拿过去翻看了一会后,声音低沉地说。

“乔可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没人引导教化,居然敢看奇门遁甲,看着书中注解她似乎沉迷很深,奇门之术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十人练九人疯,半夜看小鬼请。”

“就因为看一本书就会疯?”云杜若有些疑惑地问。

“这是奇门遁甲,道家有宁可绝传,也不可妄传地说法,奇门法术威力大,道法说,奇门真机有,切莫胡乱走,修行非一日,道行岂轻就,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奇门作为高深法术,真传真法必然不在少数,所以才一再强调切莫胡乱走,要一步步循序渐进,乔可薇没有道行擅自学奇门之术后果不堪设想。”

“那如果乔可薇真学了这书里的东西会怎么样?”我认真地问。

“乔可薇根本是学不会的,这书里的东西博大精深,没有人从旁指点只会误入歧途。”韩煜看了我一眼很严峻地回答。“如果乔可薇真能看见亡人阴物,那她身上阴气一定很重,再看这些书只会只会阴上加阴,惹祸上身!”

第二十八章 血检

我们目送乔鹏举抱着遗物颤巍巍的消失在校门外,他佝偻的背影充满了无比的凄凉,在学校的调查终究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在打算回去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后面叫我。

回头看见吴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有什么事吗?”我问。

吴霄手里拿起一支笔,银灰色的笔样式很独特精致,倒是我常见的笔有些不一样。

“刚才听说聂冰婉的母亲来取回她的遗物,我下课的时候才知道。”吴霄把笔递到我面前表情沉痛地说。“这支笔是聂冰婉在出事的那天,本来约好一起去回去见见她母亲,她突然有事让我先等一下,临走的时候她折回来把这支笔交给我,让我先替她保管着,算起来这笔也是她的遗物,想要送还给她母亲,可我来晚了她母亲已经离开学校,我想她还会去警局处理事情,能不能麻烦帮我转交给阿姨。”

我低头看了一眼吴霄手中的笔,挺长情一个男孩,喜欢聂冰婉那么久虽然最终没在一起,可也算是情有独钟,现在怕是很少能见到吴霄这样的男生,我把笔按在他手中。

“算了,你自己留着吧,就当是聂冰婉最后送你的礼物,人不在了给自己留一个念想也好。”

吴霄咬着嘴唇默默点点头,把笔小心翼翼地收好,如同收起他对聂冰婉所有的眷恋和回忆,转身黯然地离开。

回到局里我们把在学校了解到的情况全告诉南宫怡,对于聂冰婉刺青和她死亡时间吻合的事,南宫怡也大为震惊,还有从乔可薇父亲那里得知的事情,南宫怡注视着我们,她的表情和当时我们刚从乔鹏举口中听到的时候如出一辙。

“你是认为乔可薇或许可能是因为擅自钻研奇门遁甲而导致走火入魔才跳楼自杀的?”南宫怡很认真地问韩煜。

“可能性有,但我估计不会太大,乔鹏举说乔可薇从小聪明过人,奇门遁甲博大精深,一般人根本看不懂,也不排除乔可薇读懂一二。”韩煜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态度不太确定地回答。“但若真说到钻研进去我想以乔可薇的造诣恐怕达不到,看她画的道符就知道她对道法一知半解,对奇门之术涉及应该不会太深,应该还没到走火入魔的程度。”

“乔可薇是不是走火入魔并不重要,如果她父亲说的话属实,那乔可薇之前一直被认为是妖言惑众,散布谣言误导同学地说法似乎就站不住脚了。”云杜若抿着嘴意味深长地说。“指不定她真的在合德医学院见过什么事,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未必都不可信。”

“日记呢?有没有找到聂冰婉的日记?”南宫怡听完注意力转到我的身上。

“没有,在403宿舍中我没发现聂冰婉的日记,或许她放在其他地方。”我深吸一口气失望地摇摇头说。“还有一个最坏的结果,假设聂冰婉身边真有男友,而这个男友一定是学校里的人,他或许知道聂冰婉有写日记的习惯,在聂冰婉死亡后担心日记会牵连到自己,在我们之前就先取走了日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那日记怕是已经被销毁了。”

南宫怡听完点点头,似乎对没找到日记的事并没有太多失望,很兴奋地告诉我们,在我们去合德学校这段时间,她之前在聂冰婉的手机中发现一个隐藏的文件夹,应该是聂冰婉不想让别人看见里面的内容,还特意加了密码。

南宫怡让技术部已经破解了密码,发现里面存放的是照片。

“我们的推断并没有错,聂冰婉的确是有一个和她关系非常亲密的男人。”南宫怡把一摞打印出的照片交给我们。

我和韩煜只看了一眼脸就红起来,太子却泰然处之,云杜若和南宫怡就站在我们旁边,而我手里的那些照片极其香艳,这是聂冰婉在床上拍摄的一些很私密的照片。

照片中的聂冰婉妩媚动人穿着相当暴露,这和我们认识和了解的她判若两人,而这些照片都不是她自己拍摄,而是由另外的人拍的,在一张照片中我们看见一只男人的手,可以判定当时给聂冰婉拍摄这些照片的是一个男人。

从这些照片看聂冰婉和这个男人的关系相当亲密,照片的暴露程度和尺度让我都有些口干舌燥,特别是当着云杜若和南宫怡两个女人的面看这些,我都有些不自然的尬尴,快速的扫视了一遍后放回到档案袋中。

“这些照片我每一张都仔细查看过,除了那只手以为,无法判断拍照人的身份。”南宫怡一本正经地说。“但是至少可以确定在聂冰婉身边还有一个从未在我们视线中出现的人。”

“聂冰婉把这些照片保存的这么隐蔽,可见她并不希望有人看见,她留下这些照片更多应该是纪念,足见她和这个男人关系很好,可是在照片中这个男人一直没露面,想必聂冰婉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云杜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越是隐瞒说明越有问题,好好的恋情为什么不敢公之于众,聂冰婉隐藏这个男人或许还隐藏了其他的秘密。”

“聂冰婉长时间在学校中,单独离开学校的时间很少,就算她隐藏身边的男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学校中的人。”我揉着额头来回走了几步。“既然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那这个男人现在一定也还在合德医学院,看来我们还得回到学校重新排查聂冰婉身边的人。”

南宫怡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事,把一份报告交给我,说是我出去的时候,警局的凌国栋来过,见我不在让把这份化验报告转交给我。

因为之前案件所有从现场勘查的证物都要移交,而当时凌国栋在403宿舍勘查的时候,在聂冰婉的抽屉里找到一盒口服的避孕药,但在旁边还发现一些白色的药剂。

大小和形状都和口服避孕药里的片剂一样,但是这些白色的片剂上面的名称却模糊不见,像是被人为的磨去的,这个异常的细节引起了凌国栋的怀疑,特意把口服避孕药和旁边的白色片剂都带回去化验检测。

但移交证物的时候时间太匆忙,化验室的结果还没出来,直到今天才有了结果,所以他立刻送了过来。

我翻开化验报告,上面是分布对两种药物的化验结果。

从口服避孕药中提取的片剂化验后,里面的成分是维生素c,我看到这里眉头一皱,避孕药的主要成分应该是炔雌醇环戊醚,简称炔雌醚,配伍人工合成的短效孕激素制成,而在避孕药中是不可能出现维生素c的。

而另一种被磨去药名的白色片剂,化验后主要成分依旧是维生素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