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忆中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不是文继科?”我大声的问。

赫连漪的注意力已经从我手中的照片上慢慢转移到毛绒小狗,她专注的拉扯着,慢慢摇着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是,我最后见到的是一个女老师。

第九十六章 血的事实

赫连漪最后的记忆中出现的居然不是文继科,这让我大吃一惊,她说最后见到的是一个女老师,我当时第一反应是安溶月,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赫连漪的思维和逻辑都是正常的,她提到的是女老师,可见这个人并不是病人。

我甚至拿过蒋馨予的照片让赫连漪辨认,她很肯定的摇头否定,如果说赫连漪是自己爬到停尸柜昏厥,那这个过程应该不可能见过其他人才对,赫连漪最后见到的那个女老师又是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个案件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南宫怡说如果赫连漪在进入停尸柜见还见过其他人,这明显不正常,她打算调取合德医学院十年前所有在职人员的照片让赫连漪辨认。

云杜若和南宫怡返回合德医学院向华冠文要照片,太子和韩煜帮忙处理文继科案件的后续,想早一点把这件案子了解,韩煜找到我问关于怎么处理文继科遗留的东西。

他的档案都是假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亲人,那些遗留的物品不知道向谁移交,刚还在想这个问题,太子让我和韩煜去证物房,看太子的表情有些诧异,他向来是淡定的人,有这样的反应一定有不寻常的事。

太子把一份完整的建筑图纸摊放在桌上,这是他在清理文继科房间中找到的东西时从书里发现的,文继科的案件自从他引爆炸药当场死亡后,我就没在关注过,这份建筑图纸我之前见到过,不过那一份远比这个要小一些,是文继科自己手绘出来的,而桌上这份却是教学楼最完整的专业图纸。

和那张草图不同,这张教学楼的建筑图纸上被标红的地方更多,每一处都有密密麻麻的注解,这些文字都是关于安放炸药当量的计算和数字。

“我把从文继科宿舍带回来的书籍都翻看了一遍,这一本小册子藏在众多书籍中间。”太子把一本应该是翻阅过很多次的小本递给我们。“这里面记载的都是关于爆破方面的资料,看来文继科想要炸毁教学楼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早就筹划了很久,对如果炸毁教学楼经过反复的论证,并且已经得出了结果和方法。”

我看着桌上的建筑图纸深吸一口气,我虽然对建筑学并不懂,但是从图纸上标红的地方来看,倘若有足够的炸药,一旦被文继科引爆教学楼会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幸好发现的早,若是等文继科准备妥当的话,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心有余悸的对他们说。“可是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理解和想到文继科要炸毁教学楼的动机。”

“看来我们都低估了文继科。”太子很平静的把一张纸放到我们的面前。“这也是在文继科书籍中找到的,你们一定猜不到上面写的是什么。”

看太子表情凝重,韩煜接过去看了片刻,嘴就慢慢开始睁开,瞠目结舌的看看我们,把那张纸推到我面前。

“文继科早就准备好了炸药!”

我一惊看向那张太子找到的纸,和韩煜的反应一样,看下去后我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这是一份采购清单,我目光落在其中一项上。

硝化甘油!

这是能制造出高爆性能炸药的主要原料,完全是文继科最后所做的硝酸铵炸药无法比拟的,起威力的巨大超出想象,而在这份清单的后面我还看见雷管,而且数量惊人!

文继科打算用雷管来引爆硝化甘油炸药,这样的当量炸药要炸毁一栋教学楼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让我心惊胆战的是,这份采购清单中每一项的后面都用红笔打着勾,这说明文继科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材料,清单中很多原料都是管制极其严格的,文继科能全都准备好想必所用的时间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文继科偷偷采购了这么多危险的炸药原料,可是在对他宿舍搜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韩煜很严峻的皱着眉头说。“那文继科会把这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呢,不管怎么样这些东西存在就很危险。”

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桌上那张建筑图纸上,心里猛然一惊,这些标红的地方都是教学楼最薄弱的地方,但也都在少有人会去的地下层。

想到这里我嘴角蠕动一下,收起桌上的图纸和太子还有韩煜急忙去合德医学院,并让警员马上通知拆弹小组赶去和我们汇合。

在合德医学院见到南宫怡和云杜若,得知文继科已经采购到如此惊人数量的炸药原料,她们的反应和我们得知这个消息时一样震惊,南宫怡立刻让华冠文马上疏散教学楼里的学生,等确保教学楼里没有人后,赶来的拆弹小组带着我们提供的图纸进入大楼。

我希望猜想是错的,否则这隐患很可能随时会被触发,我们都退到教学楼如同坍塌不会被波及到的完全地区,进入的拆弹小组时刻用对讲机和外界联系。

“在大楼底部横梁发现第一处疑似炸弹物品。”对讲机中传来拆弹小组的报告,我深吸一口气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文继科早就把这些炸药安排在教学楼下面。

拆弹小组历经十个多小时的奋战,在深夜的时候对讲机中传来所有炸药都被安全拆除的消息,我们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旁边的蒋馨予虽然一直一言不发,可我看见她焦虑紧张的搓着双手,华冠文不断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满口对我们说着感谢。

炸药被拆除后里面的拆弹小组重新对整栋教学楼展开检查,最后确定完全后,我们才被通知可以进入,拆弹小组的专家引领我们去图纸上标红的地方,我们震惊地发现文继科把组装好的炸药隐藏在不起眼的杂物之中,这些炸药都是设有定时引爆装置的,在发现的时候炸药的引信已经安装好随时可以引爆。

专家说初步估计这些炸药的当量,如同同时被引爆的话,我们如今所站立的教学楼会顷刻间变成废墟。

“文继科既然早就准备好一切,他既然能潜回化学实验室,就完全有机会和时间引爆这些炸药,可他为什么还有重新组装威力并不大的硝酸铵炸药呢?”云杜若诧异地问。

这一点也是我到现在没想明白的地方,对于爆破没有比拆弹小组这些专家更熟悉的,我带着他们前往文继科挟持我们去的地方,也是文继科当场被炸死的地方。

“凶犯就是在这里引爆的炸药,按照当时他的想法,他的目的正是为了炸毁大楼。”我指着文继科死亡的地方对专家说。“在这里爆破会对大楼有损伤吗?”

拆弹小组的专家对现场进行了勘查,并且详细询问了当时文继科所采用的炸药后,很疑惑的看着我们。

“凶犯身上的炸药的量如果按照你们所说,对大楼主体几乎是没有任何影响,如果说有什么损失的话,这里靠近教学楼外墙,如果炸药当量足够的话,会对大楼外墙造成危害,但充其量不过是导致大楼外墙出现裂缝。”

我眉头一皱从文继科准备的情况看,他其实是一个极其心思缜密的人,既然明明没有效果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凶犯如果是为了炸毁这栋大楼,他完全可以引爆已经安装好的硝化甘油炸药,他在这里引爆炸药显然多此一举,从凶犯组装的硝化甘油炸药看,他已经熟练掌握了高爆炸药的制作技术,同时对炸药的用量控制也恰到好处。”专家看着我们很确定地说。“他完全有能力炸毁这栋大楼,而且我也不认为他在这里引爆炸药是失误,很明显凶犯这样做是有其他打算。”

我刚想问下去,专家问当时被文继科挟持的人质,在炸药爆炸的时候站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专家当时我和云杜若就在现场并目睹了一切,并退到当时站立的地方。

“凶犯是在这里引爆的?”专家走到有明显爆炸痕迹的地方,看了我和云杜若一眼诧异地问。

我和云杜若都点点头,那专家眉头一皱好像在思索什么,然后迈开步伐,每一步大小都一致,从文继科爆炸的地方走到我们面前,我意识到他是在测量距离,等他站到我们前面时,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是凶犯让你们退到这里的?”

我和云杜若茫然地点头。

“那就有些奇怪了。”专家来回看看爆炸点和我们之间的距离疑惑的自言自语。

“怎么了?”云杜若好奇的问。

“这个凶犯明显知道你们站立的位置已经超出了爆炸波及的范围,凶犯……”专家迟疑的样子明显他有疑惑不解。“以凶犯对炸药当量的了解程度,他应该能测算出炸药的杀伤力和范围……凶犯根本就没有想伤害你们。”

“文继科没有想过要……”我一愣吃惊的看着拆弹专家。“那他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还引爆炸药干什么?”

“他所采用的是硝酸铵炸药,这种炸药极其不稳定很容易被引爆,凶犯完全有机会在墙后死角自己引爆炸药,可是他却退到了狙击手的射击范围,他根本不用借子弹的撞击引爆炸药,他这样做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凶犯担心距离太近爆炸会波及伤害到你们,因此他向后退在测算对你们最安全的距离。”

……

我震惊地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文继科千方百计把我和云杜若挟持到这里,我一直以为他是打算用我们陪葬,既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杀我们,那他带我们来这里又是想干什么。

难道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他不是哑巴,让我们陪他说说话……

说说话!

我忽然想起文继科在临死前说过的那些话,最后一句是。

你们既然相信我所说的话,那我就用事实给你们证明真相,希望我的血不会白流……

我嘴里细细反复念着这句话,文继科似乎一直在给我和云杜若强调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事实是证明真相最好的办法,可往往事实都是用鲜血来书写的。

鲜血!

我眉头一皱慢慢向文继科死亡前倚靠的那墙角走去,这里被引爆后一片狼藉还未清理干净,残垣断壁凌乱的堆砌在一起,地上还有殷红的血迹那是文继科留下的,我蹲在文继科曾经坐的墙角,开始把上面覆盖的石块清理干净。

当我把最后一片斑驳脱落的墙皮移开的瞬间,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一下,文继科的鲜血一直蔓延到这里,在那暗红色的血迹下有一些黑色的线条,我想起文继科死前坐在这里抽过烟,那是用烟头写下的东西,我半跪在地上吹开地上的灰尘,一行数字出现在我的眼前。

354384!

第九十七章 隐姓埋名

354384!

这就是文继科最后想告诉我们的事实,对于这行数字韩煜第一个反应就是学号,这让我想起了聂冰婉和赫连漪脚底的纹身,文继科宁愿死也要去炸教学楼,可他明明知道他身上的炸弹根本没有效果,更让我们疑惑的是,他居然根本没有想过要杀掉我和云杜若。

他似乎是有意留下这行数字,我们立刻回到房间找出从华冠文那里得到的学籍档案开始比对和这串数字吻合的学号。

陈志泰!

韩煜的想法是对的,至少我们在学籍档案中真发现了和数字吻合的学号,而这学号对应的名字叫陈志泰,这是三十年前在合德医学院就读的学生了,在档案上我们找到了地址,南宫怡派人去这个地址核实,回来的警员报告说,学籍中的地址是三十年前的早就拆迁,而曾经住在那里的人现在已经无从查起。

“学号的编排都是便于分配宿舍,就如同赫连漪的学号朱婕记得一样,找不到陈志泰可以找他曾经同宿舍的同学核实。”云杜若机灵地说。

我们在学籍档案中找到距离我们最近的人,王成荣毕业后在附近县医院当院长,我们敲开他办公室的门时,五十多的王成荣很诧异地看着我们,当南宫怡亮出证件他更加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太子把文继科的照片拿到王成荣面前的那刻,他仅皱了一下眉头便脱口而出。

“陈……志泰,这……这是志泰啊,你们在哪儿找到他的,我快三十多年没见到他了?”

我们都默认的相互对视,谁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呢,那伪造一切档案装聋作哑甚至连名字都换掉的陈志泰就是文继科,更让我们惊讶的是,他居然也是合德医学院的学生难怪他会懂医术。

从王成荣的反应看他并不知道陈志泰发生的一切,反而比我们还要激动迫切的想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能不能给我们说说关于陈志泰的情况。”云杜若认真的问。

王成荣还在看手中的照片,默默的叹了口气伤感地说。

“三十年没见了,怎么都老成这样,这还哪儿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陈志泰,哎……”

王成荣关上门请我们坐下,把照片慢慢放到桌上,犹豫了半天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陈志泰和我关系很好,他比我聪明学业也比我好的多,我们本来相约毕业后打拼出一番天地的,他是那样要强不服输的人,若不是那件事……”

“什么事?”我看王成荣欲言又止连忙追问下去。

“我和陈志泰学的是临床医学,一同考入合德医学院又一同考研,原本一切都按照计划在发展,直到贺小瑜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贺小瑜是谁?”我茫然地问。

“是我们的辅导员,其实当时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贺小瑜是那种很有灵性的女生,给人阳光明亮的感觉,陈志泰和贺小瑜在相互交往的过程中彼此爱上对方。”王成荣用缓缓地语气说。

“陈志泰爱上他的老师?”云杜若听到这里有些吃惊。

“虽然在学校贺小瑜是我们辅导员,而且那个时候对师生恋是明令禁止的,贺小瑜那么年轻就能成为合德医学院的辅导员,全是因为她在精神病治疗方面造诣非凡。”王成荣点点头继续说下去。“那个时候莫校长还健在,他和蒋院长对贺小瑜都给予很高的期望,就连治疗重症精神病患者也不忘带上贺小瑜。”

“你说的重症精神病患者是不是指的收治在十九号大楼下面地下室病房里那些病人?”南宫怡认真的问。

“是的,那些人不但是病人也是凶犯,个个都十分危险,但是这些病人的病例都极具代表性,研究并治疗这些病人会积累到很多难得的经验。”王成荣面色沉重的揉了揉额头说。“但是校规里若发生师生恋,双方都是要被开除,陈志泰和贺小瑜虽然是真心相爱,可是陈志泰知道贺小瑜不想错过如此难得的机会,同时贺小瑜也不想陈志泰因为两人的关系而耽误了前途。”

“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很隐蔽。”韩煜若有所思地问。

王成荣慢慢点点头,对我们继续说下去,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王成荣一个人,陈志泰当他是最好的朋友,有时候要去见贺小瑜都是王成荣帮忙掩护,本来再熬过一年陈志泰就毕业了,到时候他就能正大光明的和贺小瑜在一起。

可是谁知道学校居然发生了一起重大的事故,有一天莫院长和蒋院长还有贺小瑜以及另一名老师去治疗病人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而贺小瑜在那次意外中不幸死亡,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听到这里我想王成荣说的应该是三十年前发生在合德医学院的那次病人暴动,这件事的详细始末蒋馨予已经告诉过我们,当时一同去病房的算上莫永元和蒋馨予还有其他两人,贺小瑜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蒋馨予在那场暴动引起的大火中烧毁了脸毁容,而莫永元和其他两名医生却在大火中被烧成灰烬,蒋馨予迟迟都不愿重建十九号大楼就是因为念及在那里面还有莫永元和同事的骨灰。

“贺小瑜遭遇意外后发生了什么事?”韩煜问。

王成荣重重叹息目光又落在桌上陈志泰的照片上,无力的摇摇头继续说下去,贺小瑜的死对陈志泰的打击很大,他始终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开始渐渐变得消沉,毫无斗志学会酗酒终日迷醉,王成荣多次劝说也无济于事,陈志泰宁愿浑浑噩噩烂醉如泥也不愿意面对现实。

再到后来陈志泰开始旷课,王成荣想尽办法让他振作可没有丝毫效果,陈志泰每天晚上都会去贺小瑜死的地方独坐,他期望能发生奇迹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有一天……我记得是晚上,陈志泰突然回来叫醒我,那一次他没有喝酒,自从贺小瑜去世后我第一次看见清醒的他,那天陈志泰很兴奋和激动,他告诉我……”王成荣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不决,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忧虑。

“陈志泰告诉你什么?”我急切地问。

“他告诉我……他看见了贺小瑜!”王成荣无力的摇着头。

“贺小瑜不是已经遇害身亡,他……他怎么能看见贺小瑜?”云杜若诧异地看着王成荣。

“合德医学院有一个传闻,我们上学的那会都听过。”王成荣压低声音缓缓地说。“据说第十九号大楼里有通往阴间的通道,如果第十九阶台阶出现的话,那通道会被开启,而许下的愿望也会成真……我们没人相信这些传闻,可陈志泰自从那一次后就深信不疑。”

我不由自主的蠕动了一下喉结,我想在王成荣的心中当时他一定认为陈志泰无可救药了,可从哪个时候开始陈志泰也就是后来的文继科似乎就发现了什么秘密,他才会千方百计改头换面隐藏一切重新回到合德医学院。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其实所有看似无关联的事都是有联系的,而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的便是那通往阴间的通道。

陈志泰不惜隐姓埋名耗费一生也要去接近那传闻中的地下室,足足三十年装聋作哑也不肯离开,到底是什么在支撑他这样去做,难道他真的见到神秘的第十九阶台阶,他想和贺小瑜重逢的愿望在那里能得到满足?

后来的事王成荣很惋惜的告诉我们,毕业后他就和陈志泰彻底的失去了联系,我们拿来的照片他还是事隔三十多年后第一次见到同窗好友,我们离开的时候最终也没告诉他关于陈志泰的事,或许有时候回忆就是用来怀念的,我想在王成荣的心中他宁愿接受一个永远不会再遇到的陈志泰,也总比知道好友变成杀人凶手的好。

回到合德医学院我开始重新梳理陈志泰案件的过程,在之前我们一直认为是安溶月控制陈志泰去杀人,可万万没想到陈志泰出现在地下室病房是有原因的,我太想知道他的目的和能支撑他三十多年装聋作哑也要留下的原因。

我记得陈志泰在临死前曾经也对我和云杜若说过,第十九阶台阶是真的存在的,当时我们并没有在意,现在开始回想经过,我开始慢慢有些质疑之前对关于阴间通道以及第十九阶台阶是传闻地说法。

如果真的有阴间通道和神秘的第十九阶台阶,那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呢?

第九十八章 墙上的画

第十九号大楼,那一栋神秘莫测充斥着灵异传闻却始终无法被拆除的大楼,如果这所医学院自始至终都被迷雾所环绕,我想迷雾的最深处就应该是这栋大楼。

我一个人再一次走进十九号大楼的地下室病房,厚重的铁门被换上了新锁,陪同我前去的是华冠文,我没有告诉他我们找到关于陈志泰的事,华冠文打开铁门后把钥匙仔细的收起来,告诉我说,出事后蒋馨予为了不再重蹈覆辙,病房的钥匙交由华冠文一个人保管,任何人进出这里必须得到她的同意。

华冠文不明白我要求来这里的原因,他的聪明绝对不是那种写在脸上的人,憨态可掬的笑容下有远比我想象中要多很多的睿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

他安静的跟在我身后,这里的病人应该刚吃过药,强力的药效下病人都变得涣散和呆滞,对外界的刺激和变化也显得漠然,这从来都充满歇斯底里喊叫的病房变得安静。

我透过那两次厚厚的玻璃看见安溶月目光空洞的站立在前面,根本没有看我们一眼,而是向门口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望,她是在等文继科……不,是陈志泰才对,她的潜意识中已经如同条件反射般习惯了陈志泰的出现。

我在安溶月的病房前站立了很久,陈志泰说又见到贺小瑜,我想让他回来的原因也是这个,可安溶月控制他去杀人,如果说他是被安溶月催眠,那为什么最后挟持我和云杜若的时候,很明显他的逻辑和思维都是正常的,完全看不出被人操控的迹象。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陈志泰来这里是为了那可以实现他愿望的传闻,可陈志泰在这里耗费了三十多年时间,我想他并没有实现他的愿望,至少在调查案件的时候,我们从来都没有接触或者是听到贺小瑜这个名字,那又是什么原因让陈志泰如此深信不疑的相信并留下来的呢?

呯,呯,呯……

我的思绪被不远处另一间病房传过来的声响打断,那应该是撞击玻璃门的声音急促而用力,我回头看见那病房和安溶月的病房斜对面,里面是坐在轮椅上的齐楚同,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看他的样子是想从里面出来,玻璃门阻挡了他的去路,他正用头撞击玻璃门。

他的举动引起我的注意,我和华冠文走了过去,齐楚同明显是因为我们的出现情绪才变得这么激动,他的病历我认真研究过,脊柱断裂导致的截瘫也压迫了他的神经,他无法正常的交谈只能说一些简单的字句,为了抑制他病情的发展,长时间的服药让他变得呆滞痴傻。

齐楚同吃力的缓缓抬起手,隔着玻璃吃力的对我们张牙舞爪,他那张被毁容的脸如今更加狰狞恐怖。

“他经常这样吗?”我问旁边的华冠文。

“是的,他和这里其他病人一样,对医生有很深的敌意和仇视。”华冠文指着我们穿的白大褂说。“齐楚同尤为的严重,他的攻击性很强,我这耳朵……”

华冠文深吸一口气看向我,听到这里我目光落在他残缺的耳朵上。

“这是齐楚同袭击造成的?”

“对,他对食人所带给他的满足感和欲望从未减轻过,有任何机会都会发起攻击,我是在一次为他治疗的时候,靠的太近被他从身后袭击。”华冠文心有余悸地回答。

华冠文说完后走到我前面直视着里面的齐楚同,应该是条件反射的惧怕让齐楚同吃力的推动轮椅向后退,他涣散的眼神来回在我和华冠文身上游离,直至他退到床边然后用无力的手支撑在轮椅的扶手上,颤巍巍的移动着身体竟然从轮椅上站起来。

齐楚同是截瘫导致他下半身没有感知,全靠他手上的力气在支撑身体,不明白他当着我们面这样做目的是什么,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维持多久,整个人从轮椅上摔倒在地上。

我连忙让华冠文打开病房的门,齐楚同即便是趴在地上依旧吃力的抬着头用憎恨的目光仇视着我们,我去把他搀扶起来,忽然齐楚同左手用力掐住我脖子,右手伸到他病床的下面,等他右手再抬起时灯光下我看见一抹寒光向我喉咙直刺而来。

我距离齐楚同距离太近,脖子又被他掐住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心里大吃一惊正慌乱的不知所措,就在那抹寒光距离我颈部血管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我这才看清那是一枚打磨尖锐的铁钉,而齐楚同抽搐着他那张令人恐惧的脸,但任凭他再用力,那铁钉也无法前进分毫。

华冠文肥硕的大手如同一把铁钳般紧紧的握在齐楚同手腕上,若不是他眼疾手快估计我现在已经是血溅当场,我感激的对他点点头把齐楚同弄回到轮椅上,他的表情极其不甘心的冲着我们吼叫,喉咙里发出我们听不清的声音。

“你现在知道齐楚同的危险了吧,他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来袭击医务人员,这铁钉看来他打磨的时间也不断了,一直藏在床底在等机会报复。”华冠文一边关上病房的门一边淡淡地说。

我到现在还是心神未定,目光落在华冠文手中的那枚铁钉上,试想一下每天和这群蓄谋已久处心积虑想要泄愤报复的精神病在一起该是件多危险的事,若不是华冠文有经验事先提防,我今天估计要从这里被抬着出去了。

我在华冠文的陪同下在病房走了一圈,我想从这里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可是除了从这些病人的眼中看到仇视和狂躁之外,我实在看不出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打算离开的时候我路过一个病房,里面传来细细的念叨声我透过玻璃门看见里面是被束缚袋包裹着只露出头的徐婉君,她是我在这里第一个接触的重症精神病人,至今我还能想起她在病房中活生生拔下牙齿在墙上画的那些图案,我下意识摸到后脑勺,那里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这是徐婉君送给我的礼物。

病房中的徐婉君并没有去注视我和华冠文,而是站在墙上的画前嘴里一直细细不断地说着什么,我偏着头去看那画,记得蒋馨予曾经告诉过我,三十年前徐婉君向她提出要画画,蒋馨予满足了她的要求,徐婉君在病房中完成了这幅抽象的油画,可惜蒋馨予错误的理解了这画的含义。

她认为徐婉君是渴望自由,一直压抑着她的是无休止的束缚和禁锢,蒋馨予以为这才是徐婉君内向最真实的写照,而这幅画也足以说明徐婉君已经渐渐分清了现实和虚幻。

可实际上徐婉君画的这幅画其实已经把自己的意图显露出来,只可惜蒋馨予先入为主,以为徐婉君是向往自由想离开这病房。

殊不知徐婉君画像中那奔跑的东西,其实是由无数被撕裂的肢体缝合起来的怪物,那才是徐婉君内向最真实的写照。

徐婉君是想离开这里,可她有自己的方式,那些和她不一样的人落在她眼里就变成异类,只有死亡才能把这些人拉入到她的世界中去。

作为三十年前那场发生在这里暴动的主谋,我想徐婉君或许应该是这病房中最危险的病人,以至于到现在都不敢给予她自主活动的权利,华冠文告诉我对于徐婉君的治疗基本是没进展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服用双倍剂量的药物,她呆傻的时候才是最安静的。

我环顾徐婉君的病房,这里已经被重新粉刷过之前墙壁上她留下的图案被涂抹掉,灯光下徐婉君久久凝视着墙上的画不停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让华冠文帮我把病房的门打开,他愣了一下估计是刚才被齐楚同袭击,我并没有因此而长点记性,但看我态度坚决华冠文还是把病房门打开并且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后。

徐婉君并没因为我们进来而分散注意力,我走到她身后试图听她到底在说什么,站在徐婉君侧面时我看见她不停蠕动的嘴,忽然发现她嘴里已经没有一颗牙齿,难怪她不再画那些图案。

我小心翼翼的更靠近一些,徐婉君嘴里那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在不断重复着一样的话,我努力去分辨直至我完全听清楚的那刻,我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徐婉君其实一直只在说两个字。

阴间!

从徐婉君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我并不吃惊,毕竟这个学校所有的传闻蒋馨予告诉我们都是由我面前这个女人制造出来的,看她的样子的确是完全沉迷在她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我问华冠文为什么这幅画一直没有取走,华冠文说担心刺激到徐婉君的情绪,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徐婉君既然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那她虚构出来的世界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呢?

我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副画上,如果那就是徐婉君虚幻出来的阴间,那这幅画里就应该还有其他的含义,在华冠文的同意下我把画从墙上取走想带回去研究,让我吃惊的是,徐婉君并没有因为失去这幅画而变得狂躁,只是转身默默的坐在墙角的阴影中,昏暗的灯光下我已经看不见她那张恐惧的脸。

第九十九章 撕裂的画

被我带回去的那幅画如果仔细看的话的确如同蒋馨予说的那样,是由支离破碎的肢体组合起来的一个怪物,肆意的在田野中奔跑,很明显徐婉君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心态是极其扭曲的。

“这里是什么?”云杜若指着画右下角有些模糊的痕迹问。

这处地方一般是用来给画签名用的,第一次看见这画的时候我也留意到这里,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南宫怡找来放大镜仔细的辨认,那竟然是一些数字,只是年代太久有些模糊难以辨认,在我们努力下终于把这些数字抄录下来。

1421231。

又是数字!徐婉君为什么要在签名的地方留下一串数字呢,我第一个反应是学号,可太子比对学籍档案中的学号,却发现并没有可以吻合的,这串数字和之前我们发现的不同,应该不是学号。

“徐婉君对着这幅画一直反复说着两个字。”我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几步。“她再一次提到了阴间!”

“从这画的内容看,应该可以反映出徐婉君当时内心的扭曲,对于她来说死亡才是最美好的,会不会在她心里所谓的阴间其实指的是死亡。”韩煜指着桌上的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