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拎出那把刚被挑中的钥匙,朝她道:“阳光这么好,或许我们该换个地方。”

“好。”莫宁笑开了,灿若秋日的暖阳。

G市有一处出名的玩乐场所,叫柏拉图。因为距离市区较远,莫宁并没去过。去年夏天刚开业的时候,许书怀曾力邀她去,被她拒绝,后来许书怀便找了另外一个女人去,还传了许多两人的合照。莫宁对柏拉图的印象仅保留在那时。

“你经常去?”莫宁实在想不到顾准私底下会有这样的爱好,因为柏拉图实在太远,驱车前去,如果不遇上堵车也起码得花半个小时时间。像顾准这样全身心都扎在工作里的男人会有时间去这种地方?

而且,她记得顾老先生说过,顾准好像只有工作这一个爱好。

她的问题又让顾准笑了,他毫不介意的说:“一周一次。”

莫宁不信任的道:“实在看不出来。”

“柏拉图的老板是我的故友,我们在美国认识。”

“哦?”

“美国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因为上班族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工作里,政府很注重解决这些问题,除了弹性工作制,还会有很多专门为上班族提供的休闲俱乐部,以前,这些俱乐部大多提供比较正规的运动器材,近些年,已经有许多新鲜的设施渐渐进入这些俱乐部,并广受欢迎。”

“像暴力玩具那种吗?”莫宁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这样的报道。

“嗯,那只是算其中的一类。柏拉图目前只引进了一部分器材,都是相对安全和健康的。”

话题到了这里,莫宁又联想到河源公司的事情,据她所了解,河源公司自杀案的主角就是该公司市场部的一名女性员工,而其自杀的原因正是该公司几近变态的工作指标,消息来源说那名员工正是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而选择轻生这条路的。莫宁试图联系过死者的家属,皆无果。

柏拉图的下午人比较少,顾准说来这里通宵的人会比较多。因为是老板的朋友,顾准享受的待遇很好,有一位专门的服务员接待了他们,领着他们去了一个包间,便很礼貌的离开了。

因为包间是在地下二层,所以,即便是白天,房间也要开灯。顾准轻车熟路,开了灯之后对身后的莫宁说:“因为是创意入股,我享受这里的专属包间。所以请放心,这里不会有任何别人来。”

包间很大,有发光的玻璃墙将房间分割成几个部分,到处都是充满奇幻色彩的流光,莫宁伸脚前行,只觉得是步入了幻境。脚底下软茸茸的地毯让她有种不实在的感觉,顾准已经走去了前面的隔间,按开了灯。

“这儿消费很高吧?”莫宁眼下是一个长沙发,中间凹下去,类似浴缸的形状,目测便可以感觉到沙发里面的柔软。这绝对不是便宜的东西。

顾准开了音响,有和缓的音乐声在包间里响起,声音不大,音效却很好。所以,莫宁清楚地听见了他的答案:“如果是专属包间,一晚上的消费在五位数以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烧钱吗?”这略含讽刺的说法原本是心里想的,可不知为什么,刚躺进那个柔软沙发里的莫宁不自觉的就把这说法说了出去。

顾准煞有其事的答:“嗯,不错。”

莫宁舒服得闭上了眼睛,沙发的触感像被子,她真的全身心都放松了下去。太过放松让她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这么累。她真想这么一直躺下去。

“真舒服,死了也就是这种感觉吧。”莫宁无意识的道。

顾准那边“嘭呲嘭呲”的声音骤停,莫宁仍沉浸在享受里,并没有注意到。直到音乐换了一首,变成稍微轻快一些的调子,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正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躺时她是侧着身子,等她移正了位置,缓缓睁眼时,看见的是顾准站在沙发边垂首看她的样子。

那时,莫宁脑海里蹿出的想法是:他看了她多久?

他的脸以五彩缤纷得诡异的天花板为背景,眼睛里盛满了室内流光带来的异彩,见她睁眼,他嘴角漾出一朵笑来,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递在她眼前:“起来吗?”

十八战

莫宁今天穿得也很休闲,头发都散乱在乳白色的沙发里,很短暂的时间里,她试想过自己这副样子对一个男人来说会是多大的一个诱惑,如果刚才她没睁眼,顾准会不会就一直站在那里看她?

她该为他这样的专注感到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没法吸引他做进一步的举动而感到失败?

想到这里,莫宁不禁起了玩心,笑了笑,她伸出手,他很疏淡有礼的握住她的,然后使力,莫宁已经站了起来。只是,站稳那片刻,莫宁因为一时没有站稳而险险擦过顾准的肩,身体也因此贴向顾准的,那一刹,莫宁的额头触到了顾准因为拉她而放低的脸,很近的距离,近到鼻息可闻。莫宁另一只手还因为趔趄而极自然的搭上顾准的左肩。

就这个小小的动作,莫宁心跳如雷却面不改色。

顾准没有动作。就在莫宁以为自己要变成蜡像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肩侧响起,略带笑意:“你这是在引诱我?”

又是问句的内容,陈述句的语气。莫宁心一颤,美人计落空,她半玩笑半认真的说:“是啊。”

顾准一笑,放开她,径自走向另一间隔间,关了音乐,他开了全灯,暧昧和流光霎时全无,莫宁一下没能适应,眯了眯眼,有种错觉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幻。墙上原来并不干净,用油漆画满了不知名流派的图案。视线交错间,顾准已经倚在玻璃墙一侧抱臂看着她,他离她不远,可是看起来却像隔了很远很远。

“玩局游戏吗?”顾准下巴抬了抬里侧。

莫宁笑了笑,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道:“什么游戏?”

“HAF。”顾准淡淡的说,“俗称——捉迷藏。”

另一间里有两台显示器,紧挨着放在一起,莫宁这才意识到顾准刚才也许是拼装这两台显示器去了。

顾准席地而坐,递给她一个遥控器,道:“用这个。”

莫宁接过,也学他坐在地上。刚一落座,顾准手即一挥,包间所有的灯都熄了,只剩两台液晶显示器上的光。“诡异版的吗?”莫宁语气有些瑟瑟。

顾准坐在她对面,低头调着显示器,听到莫宁的问题,他微微抬起头,道:“也许。”又垂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环绕音箱里传来恐怖的背景声,眼前显示器画面上是快闪快摇的森林画面,这种阴森的环境里,顾准突然说:“遥控器上有方向键,游戏完全出来的时候你要全身心进入,里面的人物和画面都很逼真,我记得你是个容易进入情节的人,这款游戏对你而言会更刺激。”

稍作停顿,顾准沉声说:“祝你找到我。”

莫宁没有找到他。

这款游戏不止逼真,场景简直像切切实实在身边进行一样。刚开始,顾准一直很耐心的教她遥控器的用法,玩着玩着,她就入了迷。画面中她穿着雨林靴,穿过许多荆棘,有蛇经过,她用手柄打蛇,有不明昆虫爬过,她灵巧躲过。在不断地障碍与危险里,她寻找他。

第二轮是顾准找她。她接到指令要躲避,她想当然的躲在安全的、不被攻击的地方。可是,不过两分钟,她就看见画面里代表顾准的那个人站在她眼前。

她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找他,大汗淋漓。可是,他只花了两分钟。

音乐停下来的时候。莫宁不服气,直说:“你已经很熟悉这个游戏,这局不算。”

顾准这回没有笑,他的严肃让莫宁心里七上八下,然后他说:“继续。”

又是三轮,结局没有改变:她历经千辛万苦却找不到他,他轻松找到她。

莫宁终于累了。身体某些部位有种极度放松的感觉,倚在身后的单人沙发上,她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躲在哪儿?”她每次都躲在不同的地方,虽说顾准对这个游戏也许很熟悉,但这地图这么大,他怎么会那么快找到她?

顾准:“你每次都躲在安全的地方。”

莫宁:“难道你会躲在危险的地方?”

顾准:“为了不让你找到,我会。”

“可是你还得对付其他危险……”莫宁没有说下去,因为下一秒她已经想到了答案。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躲你。”顾准说,紧接着他又来了一句:“你喜欢我什么?”不咸不淡,就像最平常的“你吃了吗”那种语气。

莫宁条件反射的“啊”了一声,精力还未从游戏里解放,听到顾准刚才那飘渺的几个字,她有些不信任自己的耳朵。

“你却并不了解我。”顾准的语气骤然变重,那种重是一种压迫,一种逼人的气势。

这语气让莫宁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对方没有在和她开玩笑。可是她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已无精力去思考全身而退之法,她实在把不准他,因为刚刚她还觉得,也许他们的关系会有进步。可是,顾准这样的气场,好像在把她往某种绝境上逼,一种再也无法隐藏的绝境。

退无可退,不如不退,她直言:“没错,我对你有好感,而且我很愿意承认,这是女人对男人的好感。”

顾准一笑,笑里带了些让莫宁觉得刺眼的意味,他说:“荣幸之至。”

莫宁等他的后话,他却没再开口,她不敢看他,在维持与放弃自尊之间徘徊了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问:“那么,你的意思是?”

“你希望我的意思是?”

莫宁:“我希望你直接一些。”

“我对你并没有好感,当然,这种好感指的是男人对女人的好感。”顾准说,不带一丝犹豫。

莫宁觉得最连心的那块地方被小刀割了一下,她还是笑:“是这样啊……你确定吗,顾先生?”

顾准直视她:“莫小姐是觉得自己该被所有男人喜欢才正常吗?你是凭着这股自信不断接近我?”

莫宁被这句话震住,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看他:“这是你对我的看法?”

顾准起身,居高临下,视线却不在她身上。他说:“你清楚你自己的感情吗,莫宁?”

“当然。”

顾准迈开步子,走向了大间,声音依然有力:“你确定你对我的是感情而不是征服欲?”

莫宁没有接话。

她陷入了思考,她没办法告诉他,一开始她是征服欲,而现在,完全不是。如果是征服欲,她还有路可退,她还可以在他说“我对你没有好感”的时候告诉自己告诉他她只是玩玩而已。可是,她好像没有这种天分,她现在可以把自尊放在最后考虑的范畴,难道这也叫征服欲。

可是,她却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爱他。他说得对,她并不了解他。隐约觉得那把游戏就像是他给的机会,她有三次可以知道他不会躲在安全的地方,可是她没能知道。

我对你并没有好感。这几个字能活活叫她冻死,有种悲凉在她心底蔓延开来,就好像有一股湿凉的海风在她心里一直吹一直吹,吹得她几欲起鸡皮疙瘩。

缓缓起身,她说:“这些问题你已经有了答案,何必还问呢?还是你喜欢看人难堪的样子?”

顾准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眼神里有莫宁看不见的内容,他还是说:“我只是希望催醒你的自知之明。”

莫宁自嘲的笑了笑:“能送我回去吗?”

顾准回头看她,她正低着头,平时的锐气尽掩,顾准没再说什么,拿过钥匙,道:“走吧。”

很长的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话。莫宁很识趣的坐去后座,觉得自己在顾准面前就快接近一粒沙。她肚子里有一肚子的不甘心,她却始终维护着最终的底线。

小区渐近,莫宁隐约看得见自己的房间。那里亮着灯,周一诺应该已经回来了,她也许能抱着周一诺没骨气的哭一场,为自己还未□的爱情,或许她还会在周一诺面前尽情数落顾准……她做不到。

太不甘心……

太不服气……

和另一辆车交错的时候,那车灯映在莫宁脸上,她诡异的笑了笑。

车停,莫宁没有动。顾准绅士的为她打开车门,莫宁这才迈脚,下车。顾准随手关上车门,抓住他转身的空档,莫宁换了一只手拿包,右手轻松的搭上他的脖子,又用力的拉下,在他惊愕的眼神下,她闭眼吻了过去。

她不信,她不信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如果真是,那么,留些什么也好。

一只手似乎已经挂不住她,莫宁干脆把拎包的那只手也凑了上去,环住了他。小皮包可怜的在顾准的背上左右晃动,下一刻,顾准已经伸手攫住她的腰,一个利落转身,将她压在了车上。

十九战

莫宁被紧紧地拉向他。

最一开始,她只是浅浅贴着他的唇,她为自己留着一条后路,只要他拒绝,哪怕是细微的抗拒,她都会率先退离,她会说那只是个临别之吻,只是个礼貌,如果他要嘲讽或寒碜她,她会拎着包直接跑进楼里,此后,再不见他。

如果他没有拒绝,那么,她会潇洒的离开他,甩给他一句话“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有好感吗?”

意料之中的是,他没有拒绝她。然而,她却也没能离开他同时甩给他那句话。这个试探性的吻在顾准把她翻了个身往后压之后,完全变了味。因为紧张,她整个人都是温热的,顾准没有这种症状,从脸上皮肤到唇上,他的温度都和秋夜一致,莫宁一贴近,温度的落差便让她有种无法抑制的冲动。这冲动原本还可以收回,却在顾准强势的回吻里变成不可撤销。

如果说这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畅快是征服欲带来的,她愿意承认。

顾准松开她的时候极温柔。

可是,不管怎么温柔,先松手的是他。唇舌交战的那一刹,莫宁脑子里早就乱成一片汪洋,那颗坚定的心也不知被瓜分成了多少块,分别在什么地方。她没有那样集中的思维去和他论战,于是只好拿出最先计划好的那招,在他还未有何举动之前,她抬起头,朝他无谓而又妩媚的笑:“对一个没有好感的女人你也能这么投入的和她接吻吗?我该认为你是个随随便便的花花公子还是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说完这话,她再也没有勇气留下来等他,匆忙的掠了掠头发,拎着包,疾步离开。

顾准那只为怕她被硌着的左手这才从车门上松了下来,抬了抬,有些麻。莫宁离开的背影他没去看,只自顾的摇了摇头,然后唇角一弯,笑意盎然。

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顾准脑子里不断闪过几个新鲜而又刺激的词:失控、迷失、沉醉、忘我……

莫宁急匆匆的走进楼道,刷了门卡,开门,关门,捂着胸口靠在铁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辈子没这么刺激过、放纵过、任性过。真正过了,原来记忆里只剩下一个词,不悔。她得到了她要的答案,不悔;她疯狂的主动了一回,不悔;她现在还怦怦乱跳的心这么鲜活的证实着自己的爱,不悔;在最不可能遇上挚爱的时间里遇上一个能让自己这样放肆这样丧失自我的人,不悔。

一点都不悔。

回到小房子里时,周一诺正在看电影。一双细细的火柴棍一样的腿在床上划船一样摆着。看见莫宁进屋,她只是扫了一眼,扔了一粒葡萄入嘴,她招呼莫宁:“我买了些葡萄,甜死了,留了一份给你,放冰箱里了。”又扭回头去看电影。

莫宁“哦”了一声,放下包去翻衣服洗澡,翻着翻着,人就立在衣柜边不动了。又开始回忆刚才那个吻。

屋子很小,偏偏周一诺又不是莫宁那种看电影会全身心投入的那种人,莫宁那边一没了动静她就悄无声息的下了床,手里拿着一颗葡萄,摸到她身边,在她身后立住,用力地拍了一下莫宁的肩膀。

莫宁自然被吓了一跳。周一诺递了一颗葡萄进她嘴里,问:“怎么了,和顾准有进展了?”

莫宁没有想答话的意思,扯了衣服,扭头进了浴室。

开水,闭眼,洗澡。

唔,葡萄确实很甜,不过,远远不及前一刻的滋味。

甜归甜,却也是前三天的事情。连着三天,莫宁都被一个大稿子折腾着。台湾翔远公司在G市的私募论坛是入秋以后她所接手的最大一条稿子。翔远公司是有名的信托公司,私募经验丰富,此次的论坛是该公司在内地举办的最大型的一次,能够参加进此次论坛的投资者大都有着不凡的家底,这更让此次的论坛备受关注。按莫宁的资历,她原本不能参与这样大型的报道,比她经验丰富的记者报社有许多,对私募领域有专攻的也有两三个。可是,采访名单定下来时,没有人有意见。因为此次的私募论坛是全英文流程。报社里英语好的有许多,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并知晓众多经济专有名词的,只有莫宁。

莫宁英语说得好是大二大三她花了两个暑假专门去学的,经济词汇掌握得多则完全靠平时对工具书的翻阅和国外经济新闻报道的解读。她从不认为好运会无缘无故从天而降,她做过的努力也许没人知道,可是,她努力的结果众人皆知。

工作至上,感情的事暂压一边,莫宁雷厉风行。

论坛开幕的那天,G市正好寒流过境,气温骤降许多。莫宁难得的起早化了个正式的妆,周一诺嫌她吵,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弄那么漂亮是想爬墙吗?”

莫宁“哼”了一声,没理她,继续画眼线。

“你今天到底要参加……个什么屁论坛来着?”

“今天降温,出门多穿点衣服。”莫宁没回答她的问题。

周一诺把被子甩到一边,一脚虚空的踹着什么,道:“我昨天有没有告诉你,我们顾总……的事?”

莫宁手一停,奇怪的心一跳,几秒后,又继续刷眼睛,道:“没有。”

“那就好。”周一诺说完又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睡去。

莫宁还在等她的下文,从镜子里瞥见她又睡过去,也不再追问她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没有顾准的消息她会平心静气很多。

她会给他好看的。莫宁在心里暗暗叫嚣。

莫宁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给他一个好看,对方先给了自己一个好看。

顾准也参加了此次的论坛,右手边还挽着个留着□浪卷的漂亮女人,那女人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富贵气,举手投足都是优雅。莫宁坐在媒体席,一见这两人并肩出现就被惊艳了。

第一反应是不可免俗的对比。然后不可免俗的发现自己和她有差距,有与生俱来的差距。接着不可免俗的觉得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很配,比自己和他配。再接着不可免俗的觉得胸闷气短,觉得一片混乱。

这种不可免俗的反应持续了很久。

止于论坛正式开幕。

致开幕词的是翔远的CEO,王翔远。他是个长相就很显精明的男人,样子并不帅气,五官十分普通。但是他完美的英语发音和略显幽默的发言思路很快为他挽回了一些形象分。

他原本是莫宁的拟采访对象。不过,听完他的致辞后,她觉得“拟采访对象”的“拟”可以划去了。一上午的头脑体操,莫宁中午就在场外噼噼啪啪的写稿子。等她忙完手头的事情后,这才觉得饿了。自助餐在会场西面的餐厅,莫宁已经很累,内心做了一番挣扎后,她最终放弃了午饭。就抱着笔记本在西厅小憩,脑子里不断排演下午的问题。

顾准的影像总是蹿进她的思维里,还挽着那个女人。从头至尾,他完全没有看见她。暗暗叹了口气,她强迫自己别去想太多。

下午继续是海量的各类信息入耳。一听一译之间,她很投入,也很累,却强撑着战斗力。终于到五点媒体时间,主办方言明考虑时间的关系,只允许三名记者提问。因为确实没有经验,莫宁以为在这个环节会有记者抢着提问,还特别带了只玫瑰红的手表,手举得老高。未料,最终全场只有她一个人举手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