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女俩人的图谋,不会计划很久,深闺女人,认识的人不多,能有便利谋害的,更是少了。”阮梨容沉吟道。

“正是如此。”聂远臻点头,道:“从叶薇薇母女两人认识的人着手查。”

叶马两家都是大族,年龄在十八岁和四十岁的女人都不少。

官府介入,两家家主不敢抗命,所有的女人都被喊来给众人看过。

仔细地挨个看过,阮梨容失望不已。

叶薇薇母女必然藏身在叶马两家人当中,这两大家族的女人,最近三年也没有谁死了,叶薇薇母女死遁的可能性很小。

这日众人讨论许久找不到线索,修七道:“她们会不会是易容了?”

“像公主那样的易容术,寻常人哪会?她们易容了,我们没看出来,原主的亲人呢?丈夫儿女呢?”聂远臻皱眉。

“原主的丈夫儿子若是共犯呢?”阮梨容凝眉沉思,半晌道:“墨然他爹死后,沈家的银子不见了,如果是叶薇薇母女偷的,她们手上就有巨额银子,要诱得共犯想必不是没可能的。”

有道理,众人均是眼前一亮。

“那个扮成客商到茂华商号订檀香扇的人,便是共犯。”陶胜风沉声道:“远臻,你马上传书,让方华赶来香檀认人。”

“不用,如果叶薇薇母女易容了,那人到方华商号时,想必也易容了。”聂远臻摇头,看向修七:“公主精于此道,请公主来便成。”

阮梨容焦灼地等着苻锦到来。

苻锦到来前,修七和聂远臻潜进叶家和沈家各人居处,仔细地察看打探。

沈叶两家人包括出嫁女儿的家庭,他们都仔细查探过,却没发现异常。

没发现异常没见关着人,那么便可能是——沈墨然已经遇害。

修七和聂远臻不敢说,阮梨容自己也想到了,面色却很平静。

三年时间,火辣辣等待的心,已经僵硬不会跳动。

苻锦在十天后赶来,她身手了得,也不需官府集齐人给她辨认,她易容成那两府的人潜进去察看便成。

众人默默地等待着,阮梨容神色很平静,眼睛清亮得可怕。

聂远臻和陶胜风看得魂离心乱惊怕忧急,沉默中不时偷偷看她。

修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许久的沉默后,说道:“梨容,墨然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我知道。”阮梨容浅笑。

那抹笑容如梨花萎落尘埃般萧瑟,谁都看出来,沈墨然死亡的消息证实后,她也活不下去了。

聂远臻拳头攥起,陶胜风嘴唇蠕动了一下,深深地埋下头。

眼前两人不比沈墨然爱你少,修七看看聂远臻,嘴唇开开合合,终是没有说出保媒拉纤的话。

这三年,他起过无数次掇合阮梨容和聂远臻的念头,背地里和苻锦说过,给苻锦好一顿修理。

“你说这个,不是好意,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像是过了好久,其实也只有两个时辰,聂远臻和修七胸前的哨子一齐响起。

叶薇薇母女俩真的活着,苻锦找出她们了。她们俩果是众人猜测的那般,易容成叶家人。叶马氏易容成她丈夫的大哥叶薇薇大伯的妻子,叶薇薇则易容成她大伯儿子的妻子,母女变成婆媳,更让人恶心的是,叶薇薇与自己堂哥做的是夫妻。

死去的那两人,就是叶薇薇大伯的妻子和她堂嫂。

被拆穿面目的叶马氏面如土色,叶薇薇却半点害怕惶恐都没有。

“阮梨容,你痛苦吧?幸福一年光景都不足,却煎熬一辈子,看见你青丝如雪,我死也够本了。哈哈哈……”叶薇薇得意地大笑。

“死?你想得美。”苻锦咬牙切齿。

叶薇薇看向苻锦,狞笑着道:“你就是那年那个假沈墨然假初一吧?我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假扮沈墨然启发了我,我还想不到学易容变成别人活着。”

“梨容,我……”苻锦脸色变了。

阮梨容摆手止住苻锦说话,轻声道:“她在挑唆你我不睦,公主不必在自己身上觅责任。”

“这种女人不必和她废话。”聂远臻大踏步上前,咔嚓几声,叶薇薇的双臂软软地垂了下去。“墨然呢?”

叶马氏吓得惨叫了一声,叶薇薇疼得额头汗水滑落,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又扬眉大笑:“阮梨容,你知不知道,聂远臻刚才这招,我也用在沈墨然身上了,不过……”她柔柔地说着:“我对我亲亲表哥狠不下心,我也没有聂远臻的力气和准头,拧断我亲爱的表哥的双臂我足足拧了一个时辰。”

“薇薇,你少说两句。”叶马氏尖叫。

“少说两句她们就能放过我吗?”叶薇薇摇头,微笑着道:“娘,你害怕,我却不害怕。”

聂远臻紧张地看着阮梨容,手掌朝叶薇薇天灵盖击去。

“聂大哥,有关墨然的消息,不管好坏,我都想知道。”阮梨容伸手格住聂远臻。

何必受那折磨!众人一齐不赞同地看阮梨容,却没有再阻止叶薇薇。

“阮梨容,你想知道,那我就详细地一件一件告诉你。”叶薇薇笑着,柔软的语刀一刀一刀扎阮梨容。

“沈墨然当年毁我容貌,我怎么能不回报呢?我在他脸上,划下一刀又一刀,他可没有我当年幸运,我当年给他划伤脸后,很快请大夫来敷药止血了,我划了他的脸后,用蜂蜜给他止血的,没止住,我又找来几十只蚂蚁放他脸上止血……”

哒地一声,阮梨容握碎了一个茶杯,掌心汩汩滴血。

苻锦白着脸抓住阮梨容的手要替她包扎,阮梨容摆了摆手,淡淡地看着叶薇薇,细声道:“再说下去。”

“沈墨然不惨叫,我看得不爽,既然他的嘴巴不能发出声音,那舌头留着也没用,我就割他舌头。”叶薇薇顿住,看着阮梨容轻笑,“放心,他的头部一直摆动,我捆得了手脚定不住头,没割成。”

众人面色微松懈,阮梨容眸色却更沉了。

“阮梨容,看来你颇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就这样放过沈墨然。”叶薇薇哈哈大笑,“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我灌了他哑药。”

阮梨容面色越来越败,身体僵僵,很紧张,滴血的右手手指在桌面上来回划动,红红的鲜血染开桌面。

聂远臻看得疼痛,正想请苻锦再开口要包扎,嘴唇启开又迅速闭上,朝叶薇薇又靠近了一步。

阮梨容看似无意识转动着手指,原来是在写字,她写着——注意叶薇薇,不要给她自绝。

看到聂远臻靠近叶薇薇,阮梨容淡淡地接着问道:“你还对墨然做了什么?”

“弄断了手,为了不给亲亲表哥逃走,我当然只能敲碎他的双足了。”

“我们会加倍还给你。”苻锦气得发抖。

“还吧,我不介意,我想,我是受刑不过的,我死了,你们还怎么折磨我?”叶薇薇格格笑着,娇声道:“可怜我的亲亲表哥,太贪生了,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几度九死一生,却总是不肯死。”

心有牵挂,怎愿赴死!阮梨容心尖滴血。

“墨然现在在哪里?”深吸了口气,阮梨容平静地问道。

“死了。”叶薇薇摊手,耸耸肩,笑容满面:“阮梨容你好天真,你以为我能给沈墨然活着吗?”

“墨然还活着。”阮梨容定定地看叶薇薇,“叶薇薇,我知道,墨然还活着,所以,你很不甘心,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折磨我吗?因为墨然还活着,我们夫妻总能团聚。”

“你在做梦。”叶薇薇脸上笑容消失,很快地又回复笑意,“阮梨容,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不算大事,你难道不问一声,沈墨然的贞操还在吗?”

她提高了声音:“阮梨容,沈墨然确实死了,一年前死了,不过,我给他生的儿子活着,我儿子叶波,今年两岁,就是他的种,你要是不信,可以到叶家了解一下,叶奇一妻三妾,没有一人给他生下儿女。”

93不胜清怨

“你给墨然生了个儿子?”阮梨容反问,在叶薇薇肯定地点头后,低低地笑了,对修七道:“麻烦姐夫走一遭叶家,把叶薇薇刚才说的话告诉叶家人一声。”

“阮梨容,你要干什么?”叶薇薇脸色变了。

“不干嘛。”阮梨容淡笑,“叶奇和他父亲联同你们母女害墨然,律法不容,定是要锒铛入狱的。你儿子不姓叶,我自然要和叶家人说一声。”

“阮梨容,你……你……”叶薇薇指着阮梨容的手指哆嗦发抖。

“我怎么啦?你以为我虽然恨你,但是深爱着墨然,决不可容他的儿子流落在外,受叶家人欺凌,是不是?”

叶薇薇咬住下唇,咬得很用力,眼里期盼一闪而过。

“如果真是墨然的骨肉,我自然不会由得流落在外。”阮梨容摇了摇头,嗤笑道:“叶薇薇,你再狠再毒,也是做母亲之人,为了保你儿子,真真是机关算尽。”

“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叶薇薇如强弩之末。

“我也有不明白要请教你。”阮梨容说了一半不说,朝苻锦伸出伤手:“公主,劳你帮我包扎一下伤口。”

苻锦虽不明白阮梨容怎么突然不问了,却也不说什么,仔细地帮阮梨容上药包扎伤口。

阮梨容手心的伤口很深,苻锦小心清理敷药,敷了很长很长时间。

叶薇薇一直张扬的神情慢慢崩裂,“阮梨容,你想问什么?”

“你能告诉我什么?”阮梨容淡淡反问。她想知道沈墨然的下落,想知道叶薇薇那时怎么设局害的沈马氏和沈丽妍,还有这回怎么骗沈墨然落进她圈套。

“沈墨然已经死了,你如果要问他的下落,我可回答不上。”叶薇薇又露出得色。“我折磨死他了,肉削下来喂了狗,骨头嘛,扔到饮马河里,你可以到河里摸摸,兴许还在。”

阮梨容冷下脸,对聂远臻使个眼色,聂远臻猛地一下卡住叶薇薇双手和下巴。

“阮梨容,你要干嘛?”叶马氏不停发抖。

“不干嘛,把你女儿说的那些招数,施展到你们身上试试。”

用汗巾卡过叶薇薇的嘴巴将她捆好,防止她咬舌自绝,跟阮梨容吩咐外面候命的衙门众差役道:“马上都出动抓蚂蚁,抓得越多越好。”

跟苻锦要过她的佩剑,阮梨容对着叶薇薇手腕比划。

“阮梨容,你放过我们行吗?”叶马氏颤颤哀求。

“说出墨然的下落,我可以考虑。”阮梨容冷冰冰道。

“我不知道,薇薇自己整的沈墨然。”叶马氏吓得五谷排泄物落了一裤,恶臭扑鼻而来。

“不知道?”按住住叶薇薇的手,阮梨容道:“我这宝剑挥下,你女儿手掌就得齐腕断掉,冒着热血的断手下来,你想说也晚了,还有这双脚。”阮梨容手里的宝剑指向叶薇薇双腿:“叶马氏,你说不说?”

“我真不知道。”叶马氏涕泪交流。

阮梨容微一皱眉,手里宝剑调转,眉峰扬时,叶马氏双腿膝盖以下分成两截。

叶马氏凄厉地惨叫,不停地哭求饶命,却始终没说出沈墨然的下落。

看来,叶马氏真不知道。阮梨容看叶薇薇,叶薇薇眼里只有狠绝没半分害怕软化。

把叶薇薇得意地讲来的诸般手段尽皆用在叶马氏身上,叶薇薇仍是半点要说话的神色没有。

折磨叶马氏不能逼迫她,看来只能用她儿子逼迫了。

嘴巴还卡着,只让叶薇薇右手能小幅度移动写字,阮梨容道:“叶薇薇,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你说出墨然的下落,我可以放过你儿子。”

“那是沈墨然的儿子,你要护不护随你。”叶薇薇写道,面上半点不紧张了。

“你儿子不是墨然的。”阮梨容紧盯叶薇薇,脑子里转了转,赌道:“叶薇薇,你这谎骗得了别人怎么骗得了我?”

叶薇薇眼里疑色一闪,很快回复正常,尽管只是瞬息的变化,却没逃过阮梨容的眼睛。

“叶薇薇,墨然早就不能人道,我是他妻子,怎会不知道。”

“你胡说,沈墨然真不能人道,你的女儿从哪而来?”叶薇薇握笔的手抖个不停。

“这还不简单?”阮梨容浅笑,道:“假装害喜,然后从外面抱一个回来冒充亲生的。”

阮梨容赌,叶薇薇只是从外面打听着自己的消息,自己府里的下人没有被她收买的,她不知最准确的情况。

叶薇薇眼里露了绝望,却还犹疑挣扎。

“那一年,你给墨然下药,墨然为了不找女人而自残,后来一直没治好。”阮梨容接着道,眼里冒着火花,“叶薇薇,你害得我有夫却守活寡,这笔帐,我还要和你算。”

“我还是报仇了……”叶薇薇嘴巴被横堵笑不出来,身体却在乐得抽搐。

沈墨然不在她手里,她不知沈墨然的下落,刚才整治叶马氏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说不出!

阮梨容跌坐椅子上,整个身体汗津津的。

诗晴是阮梨容亲生女儿,苻锦和聂远臻清楚着,阮梨容问完,他俩也了悟,齐齐松了口气。

阮梨容正想套问叶薇薇怎么骗的沈墨然,从中推断沈墨然的去向,修七回来了,进门大笑道:“叶薇薇,看来你叶家人都是一样的狠毒,你的什么伯父叔父一听说你儿子不是叶家的儿子,就……”

他拉长腔调啧啧摇头,一幅叶家人好残忍的神色。

叶薇薇瞳仁遽然收缩,喉咙里嗡嗡说不了话,执笔的手发抖着写下:“我儿子死了?”

“死了。”修七悲悯地道:“你们那一家子,太狠了,估计是为了弄死你儿子得你的家产,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舍得下狠手?你的二伯父和叔父,抓着你儿子朝地上摔,摔了十几次,一次摔不死接着摔,可怜的你儿子……”

叶薇薇哇一声眦目欲裂。

再问什么叶薇薇也不会说了,差役进来回禀,抓到密密的近半盆蚂蚁。

阮梨容命把叶薇薇母女剁足削手,挖眼去耳,割去舌头拔光牙齿,剥光了,浑身上下划上密密的几百刀,涂满蜂蜜,装进瓮里,倒蚂蚁入瓮,留了叶薇薇的头在瓮口上面,木板像枷锁扣住她脖子的同时盖住瓮口,用油蜡封住。

“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蚂蚁一点一点吃了你们的肉,再吃掉内脏。”苻锦拍手笑,吩咐看守的差役,“好好侍候着,在她们五脏被吃光之前,不准给她们死掉。”

沈墨然去哪里了呢?

修七和聂远臻又开始寻找,阮梨容和苻锦先行回京。

“咱们坐舢舨吗?五日就能到京城。”苻锦问道。

甄崇望归顺朝廷后,他的手下也解散,河上舢舨作为极便利快捷的交通工具,一直保留下来。

“坐马车吧,一路顺便打听一下。”

阮梨容还想自己也到处寻找沈墨然的,只是怕使聂远臻和修七分神才作罢。

叶家所在松江县在香檀城西南,回京城要绕过半个香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