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出铁门口,木人又静立在原地,显然它只会对闯入长廊的生物进行攻击。

高蹈想了想,非常熟练的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又从手镯里取出一桶漆黑粘稠的液体,司南看得分明,那是——石油。

只见高蹈恶狠狠道:“老子打不过你,难道还烧不死你?”说着就要将石油泼向木人。

司南大吃一惊,这才明白高蹈的自我介绍并不是随便说说就算了的,这厮显然对放火有偏执的爱好,居然还随身携带着一大桶石油……

但是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有效的阻止了高蹈的动作:“跳舞,你要是敢烧坏这些木人,我以后天天用‘一花一世界’招待你。”

说这话的人,是白月光。

司南虽然不知道“一花一世界”是什么东西,但从高蹈立即停手这个效率绝佳的劝说效果看来,应该是白月光最拿手的机关。

白月光愤怒道:“这些木人制作得这么完美细腻,看那关节多么灵活,线条多么流畅,充满和谐感,几乎可以称作是艺术的结晶,你这家伙居然想烧掉他们,简直就是煮鹤焚琴。”顿了顿,他习惯性的甩下一句:“你要是敢动手,咱们拆伙!”

司南仔细的看了看铁门内的木人,怎么也没从它们身上看出白月光所说的完美流畅和谐,只能对自己解释说大家术业有专攻,审美观点也会略有差异。

“我靠!”高蹈郁闷得想一拳打过去,但却偏偏打不得,只能把郁闷憋在心里,“现在是这些鬼艺术结晶挡路,不让烧难道放弃任务不成?”

白月光黑着脸道:“靠什么靠?你难道忘了我的本行?我既然能做木人,难道还不会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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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高蹈的外号问题:

这个我大概没解释清楚,是我的错。

高蹈→舞蹈→跳舞……

另外一个原因后面文中会指出。

第六十八章 独行且踯躅

白月光的打算很简单,就是使用自己的机关拆卸技能对木人进行拆解,不过这个记挂实行起来有点困难,他以前拆自己做的木人时木人是不会攻击主人的,但眼前的大家伙显然不同,不会傻乎乎的不动任由他拆解,于是便需要随意的帮助。

让随意的高速度带着他接近木人并闪避其攻击,其间的空档让他可以有所动作。

虽然长廊狭窄容不得两个人同时出手,可是随意的任务并不是进攻,而是站在他身后。

随意点点头,上前揽住白月光,带动他一起飞掠,而白月光的双手则在此时作出复杂的动作,最后拍在木人肩关节处,只听见喀嗒一声轻响,木人的手臂应声脱落。

木人的另一只手臂在同时挥出,随意眼明手快,脚下更是迅疾如风,还没等白月光反应过来,便将他带回铁门外。

白月光哈哈一笑,看了随意一眼:“合作愉快。”

随意笑道:“还要再来一次么?”

“那是自然!”

就这样,整整十三个防御力强悍到小菜高蹈之流都攻不破的木人,就活生生被随意和白月光的变态轻功和机关拆卸技能给一点点磨成零件。

“可惜任务怪是不给经验的,不然以这些机关人的强度我至少可以再升上一级了。”白月光一边感慨一边将他认为有用的机关人零件捡起来,准备用在自己制作的机关人身上,这些零件可比他自用的材料强多了……到目前为止,一同作任务的所有人只有他得到了提前收益,就算任务失败,也不算白来一趟。

木人之后,尚有箭雨荆牢断龙石,十一人一路行来,却是有惊无险,全多亏了有白月光这个机关高手压阵,拆卸机关宛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司南也不由得开始佩服高蹈的先见之明,若非他执意要带上武功不好的白月光,他们岂能如此轻松的过关?

不过这样一来,司南对高蹈带上的另一人苏幕遮越发的好奇起来,不知这人是什么路数,有何独特本领。

在白月光又一次拆毁长廊中的机关后,司南忍不住问高蹈:“你怎么知道会碰到机关?从前来过么?”

高蹈得意一笑,道:“怎么可能?这块铁符是我跟别人赌博赢来的,只不过赢的时候顺便逼问了一下任务的大致内容,所以有一些准备。”

“那奖励是什么?”

高蹈咧了咧嘴,依旧很得意的道:“不知道,不过这任务不好做,想必奖励不会太差。”他双眼陡然发光,亮得可以照明,“就算奖励不合用,这可是王陵也,肯定会有别的什么好东西。”

司南奇怪的看着他:“你很缺钱吗?”他打量一下高蹈身上的黄金圣衣,这身行头的花费应该不算低吧?穿得起这身衣服的人应该不会太穷吧?

一提到钱,高蹈的满脸得意就化作了满脸痛苦:“你不知道,这身衣服不仅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还让我欠下了一屁股外债……”

司南翻白眼,压抑住骂人的冲动:靠!没钱你装什么大款啊?

白月光配合随意前头开路,余下数人就在后面边走边聊,除了前面那两人稍微辛苦些,其余人简直就和郊游一样轻松,那个曾经拿着棋子射毒蛇的七月流火此时正拿着几颗白色的棋子往嘴里送……

司南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神情愉悦的咀嚼着,一脸满足的咽下去……

而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红泥,一手拿小铜镜一手拿眉笔,边走边整理妆容,居然没有丝毫差错;苏幕遮正在和远交流哲学问题,偶尔能听见几个专有名词冒出来;蓝衣人长歌在专心研读琴谱,完全不看路,如果不是有夜神时不时拉他一把,他恐怕已经不止十次撞在墙壁上。

司南忽然觉得,这支队伍里,其实最正常的应该是他自己了。

偏头看一眼在折纸鹤玩的小菜:嗯,也许这也能算半个正常人。

……只是也许。

走过花样百出的长廊,一行人来到间截面为正八边形约摸有一间高中教室那么大的屋子里,墙壁和地板都由长方的石砖构建而成,这本来没什么奇怪,可问题在于,这间屋子,没有门。除了通往长廊的那条路,这间屋子没有别的出口。

“靠!这算什么?”高蹈暴躁的来回走动发泄,“难不成要走回去?可是走回去又算什么?到底怎么走才是正确的?”

白月光一脸平静的开口:“我会配炸药。”他这话说得阴气森森,颇有些炸碉堡堵枪管易水寒不复返的气概,却被苏幕遮抽出折扇敲了一记脑袋:“冷静,你要把这里炸了最大的可能是我们全部被塌方的土石活埋……”

白月光委屈的揉了揉脑袋,道:“那该怎么办?”

他相貌刚毅威武,却做出可怜委屈的样子,破坏形象到了极点,苏幕遮叹了口气,半蹲下去,不再荼毒自己的视觉。

大家静静的看着苏幕遮在地上东敲一下西敲一下,敲完地面敲墙壁,好一阵子才重新站直,做出总结性发言:“有至少十块地砖下面是空的,不过可能需要花点力气才能打开,我力量不够。”

他随手指着脚旁一块地砖:“谁来试一下。”

自告奋勇的人又是高蹈,他握拳在苏幕遮所指的位置重重打下,地砖果然顺利脱离跌落下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穿过的空缺,可他才高兴了不到一秒,便眼睁睁的看着旁边的地砖下横里伸出一面厚实铁板,快速将缺口挡住。

那铁板结实坚固无比,不论他怎么去打,都不能损伤分毫,白月光一把推开他:“闪,这种地方是我们机关师的天地……”半分钟后,白月光黑着脸站起来:“这里没办法拆解,可能是我技能等级不够,也可能这根本就是系统设置,每一块活动的地砖只能容一个人下去……大家看过《猎人》没?”

小菜很快反应过来:“我了解我了解!能活动的地砖数量有限,所以我们不能浪费!”

苏幕遮一共找出十二处可活动的地砖,刚才被高蹈浪费了一处,还剩十一处,司南忽然明白为什么要限制人数了,原本他一直在奇怪,系统是通过什么来限制任务人数的,总不能设置一道无形屏障,数着十二个人进入任务地点后就不再让人进了吧?现在这个疑问豁然开朗:就算进来再多的人也没用,只有十二名额能进入下一个地点。

幸亏他们只有十一个人,否则刚才高蹈浪费的那一处很可能会使第十二个人留在这里进退不得,最后不得不挂掉回程……

大家很快选好自己应该站的位置,除了高蹈。由于苏幕遮白月光本身力量太弱,因此他必须先用拳头打击他们所站的石砖,送他们下去后再通过最后一处活动地砖下去。

小菜笑嘻嘻道:“待会大家可能会分开,一切要小心,不过如果这个王陵的设计者是《猎人》FANS,我们很有机会在下面再见。”

司南也满怀轻松,笑道:“行啊,那我们待会见吧。”运足内力脚下用力一踏,人已跟着沉了下去。

一秒钟后司南脚踏实地,同时头顶传来铁板封住入口的的声音,周遭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

司南叹了口气,很遗憾的得出自己没有夜间视物能力的结论,游戏里一些特殊武功练习后夜视能力会增强,再来就是内功精深到一定程度后可夜间视物……

依照科学理论来说,如果没有一点光线,再好的视力也无法在黑暗中看见物体,但这毕竟是游戏,应该可以无视某些事实……

在事实和虚幻之间胡思乱想的司南叹了口气,拿出还没还给小菜的夜明珠,夜明珠柔和的光晕让他看清了四周的情形。

“看来王陵的设计者并不是铁杆《猎人》粉丝啊……”司南小声嘀咕着。

这是一个很狭窄的空间,如果忽略头顶上的设计,几乎可以当成是一个大型穿山甲凿出的山洞,周围没有容同伴落下的余地,所以马上见到小菜的可能降低为零。

这里没有别人,一切要自己多加小心。

司南将夜明珠挂在腰间,反手拔出长剑,缓慢而谨慎的,沿着唯一的狭窄而崎岖的道路往外走去。

忽然脱离团体,陪伴着他的只有夜明珠幽静的光华和从山洞顶断续滴下的水滴,那声音显得异常的清冷寂寞。

司南忽然开始怀念刚才热闹的情形,虽然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但即使只是看着,也觉得很安心很愉快。

他想他有点明白吴钩离不开群体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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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看过漫画《猎人》的同志可能不会对这个机关觉得陌生,没错,这就是从猎人考试第三关剽窃而来的设计*^_^*

没有看过漫画的,我在此说明一下:五个考试的闯关者站在五个位置相近的活动的石砖上,同时用力踩动机关,一起掉下去,却不料这五个入口都是通往同一个房间的,所以踩动机关前依依惜别的两个小朋友一秒钟后又见面了^^

顺带说,我喜欢奇牙和西索,有人和我爱好相同的么?

第六十九章 声声堪断肠

大约走了十分钟,一路消灭若干主动袭击的怪物,司南终于看见前方出现希望的亮光,他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冲进那片耀眼的白光之中。

待眼睛适应了外界的光亮,司南忽然呆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桃花源。

山洞外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桃花林,仿佛一大片粉红色的云彩,微风吹过,落英缤纷。

惊讶过后,司南面临一个问题,那便是他该怎么走?

是沿着林子边缘绕行,还是直接闯进去?

斟酌片刻,司南决定绕行,英雄气概固然重要,但也要发挥得是时候,如果这游戏设计者是黄老邪的粉丝,他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在这时,桃花林中传出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萧声。

那萧声平静安然,可司南听了,却有一股落泪的冲动。

情感无可自抑的膨胀扩大,压倒了清明的理性,几乎是不自觉地,他踏足进入桃花林。

没有什么桃花阵,这里不是桃花岛,有的只是一缕越来越连贯清晰的萧声,牵引着方向感不佳的司南前行。

足尖轻飘飘的点在地面上,花瓣没有半片被惊起,司南迷惘的在花树间穿行,追寻着萧声的尾音。

他听得懂。

那是生命中永远的缺憾,无法弥补无法填平,更不能取代。

那是平静的,哀莫大于心死的安宁。

衣衫上披着落花,司南终于找寻到了那萧声的主人。

那是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身着红衣,面貌俊气而朴实,一双漆黑的眼空茫而幽深。

那人分明看见了司南的到来,却没有搭理,只自顾自的吹着萧,平心而论,他的萧声并不多么婉转,技巧不算高明,可司南想不出会有谁吹奏得比他更动听。

没有哪种技巧能敌得过用整颗心去演奏的乐曲。

不过真正让司南耐下心的原因,是司南已经记起了自己正在做任务,而眼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任务的关键NPC,尽管情感依然不由自主地追逐着萧声流动,他的心却已经彻彻底底的清明冷静起来。

这是游戏。

而他在和朋友做任务。

一曲奏毕,红衣青年垂下双手,静默不语,似在回味,司南也不急着主动跟他搭话,跟着装深沉,脑子里却在盘算今天下线后吃些什么……

司南给自己定的等待底线是五分钟,如果五分钟后这NPC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再打破沉默也不迟。就在司南心中数秒数到二百九十九的时候,红衣青年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他神色淡定,气度无比的沉稳,让人很怀疑即使是火山在他面前爆发,他依然不会惊慌失措。

司南一愣:这算什么任务?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了:“司南。”回答之后忍不住问一句:“你没办法察看我的名字吗?”他记得很多NPC都有察看玩家名字这个本领的。

红衣青年微微一笑,眼神依旧是空的:“我可以,但我不愿意,宁愿是由他人告知于我。”

这个NPC,很有意思呐。

司南忽然来了兴趣,任务做到这里,他才开始觉得有些好玩和不一样的地方了。

红衣青年继续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司南又是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高级的NPC问的问题居然这么八卦……照常理说不是应该考验一些忠孝仁爱勇信礼智之类相关的问题吗?

这个红衣npc待他的态度,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闲聊。

司南决定用这个问题来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我可以不回答吗?”

红衣青年依旧微笑,道:“不说无妨,是我冒昧了。”

果然。

司南本想等青年继续问下去,却不料那青年一笑之后就不再说话,逼得他只有自济自救,问道:“你方才吹的那一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想来想去,他只想到这一个切入点。

青年温和答道:“这曲子是我一个故人教我的,没有名字。”顿了顿,他问道,“我吹得如何?”

司南用力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聪明,斟酌了一下言辞,结合自己的感受,平静的说出五个字:“声声堪断肠。”

红衣青年神色不动,只深深地看着司南:“你年纪轻轻,又懂什么是伤心断肠?”

靠,这种事难道还分什么年龄歧视么?

司南忍不住刺了一句:“您老贵庚?”说完后他有些后悔,倒不是怕激怒这NPC,只是担心拖累高蹈的任务。

青年露出笑容:“是,确是在下失言了。”又道,“缘何断肠?”

司南平静道:“永失吾爱。”

终其一生而不可再得。

青年静默半晌,忽然道:“你来此间,可是要前往王陵入口?”

司南一惊:难道他们走了这么半天,连入口都没碰着?想了想他释然,方才除了在蛇窝里有点危险外,其余的地方连惊都没惊着就过来了,如果这任务如此好做,那奖励想必也很是不堪。

“请问阁下,要如何才能告知王陵入口?”对方既然问起,司南也无心再闲扯,直奔主题。

红衣青年轻轻甩了下衣袖,稳稳的微笑:“你可愿意与我一战?”

煽情煽了半天,还是要开打。

司南耸耸肩,将入林前还鞘的长剑重新抽了出来:“冒犯了!”话音未落,司南已经遵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开始抢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