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仙抱着外孙子从卧室出来,看到女儿,奇道:“你怎么了?不是跟细细出去吃饭吗,一回来精神就不好?”

“没事儿,妈,嵩嵩交给我吧,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云槿此时没有心思跟任何人说她的心事。

白玉仙看着女儿强打精神的样子,很是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其实不用问她也能猜到,多半是跟嵩嵩爸有关。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嵩嵩跑上前,扯着妈妈的衣服问。

“妈妈也不知道,你爸爸可能加班了。”云槿哄着儿子,并不想在他面前说他爸爸的坏话,灌输他爸爸不好的观念给他。

“那你给爸爸打电话。”嵩嵩抓起茶几上云槿的手机,让她给丁骁打电话。云槿把手机接过去,但是没打,“你爸爸忙着呢,咱们不吵他,你听话,好不好?”

嵩嵩这才撅着小嘴怏怏不乐的跑开。

酒店的某个房间里,莫楚沅的精神依然有点紧张,握着杯子的手不住哆嗦,丁骁让她把行李放到柜子里,她也心不在焉,半天才问,“丁骁,你能不能不走啊,万一他们找到我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杀我啊?”

丁骁为难,他住这里怎么合适,安慰她:“不会的,这家酒店是我哥们儿家的,我跟经理说过了,让他们全天候监控你房间所在的楼层,一有动静就来查看,你不会有危险地。”

“那谁知道啊,现在报复社会的亡命之徒那么多,个个心狠手辣,我一个女人哪里招架得住他们。”莫楚沅被家里那一片狼藉给吓怕了,万一对方把矛头直接指向她,谁知道是灭口还是伤害。

丁骁见她害怕的样子,心中不忍,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留下来是非常不妥的,只得想别的办法。

要不,找个人来陪着她?他认识的女人虽然多,可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细细倒是热心,可细细是云槿的表妹,她能待见莫楚沅?丁骁打消了找细细来的念头。

想了半天,丁骁终于想到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他的小婶夏绿。在他和云槿分居的这两年里,夏绿已经嫁给他小叔,名正言顺成了他小婶。

对,就叫夏绿来,让她陪莫楚沅住一晚,夏绿是自家人,她不会把这事儿透露给云槿,就算将来云槿知道了这事,有她在,也能解释。

丁骁给小叔打电话,让他送夏绿过来。丁潜听他说了来龙去脉,心里有些不满,和老婆都闹成那样了,还跟别的女人淘浆糊,丁骁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呢?

可是,小叔毕竟是亲小叔,他要是不了解自己侄儿的脾气,那也不叫亲小叔了。

丁骁一向喜欢多管闲事,朋友们谁有事找他,只要他能办到的,从来不推辞,莫楚沅孤身一个女人在北京,遇到这种威胁到生命的事情,丁骁肯定会帮她。

丁潜深知这一点,所以尽管不情愿,还是把夏绿给送到了酒店,不仅如此,他还决定,亲自给这俩女的当保镖。丁骁不方便住下,他无所谓,反正有夏绿在。

莫楚沅眼看着丁潜带着夏绿过来,而丁骁在他们来了以后就离开了,心里很是失望,却也不便表现在脸上,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夏绿躺在沙发上看杂志,看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角偶尔瞟瞟莫楚沅。丁潜去酒店商务中心买东西,房间里只剩两个女人。

虽说结了婚,夏绿看起来也就是个天真顽皮的小姑娘,莫楚沅并不怎么把她看在眼里。她哪会知道,夏绿属于世界上比例不到百分之一的超高智商人群,观察和记忆一向是她的强项。

丁骁此时正在公安局,他找了丁骥的同事,让对方帮着尽快处理莫楚沅的案子。威胁科学家的人身安全,这事挺严重,公安局方面也非常重视,连夜展开调查。

丁骁离开公安局已经是十点多,这里离云槿住的地方太远,开车过去得近一个小时,怕打扰母子俩休息,因此他没有过去,直接回家睡觉去了。

莫楚沅恐吓案的调查进展的并不顺利,警方找上莫楚沅说的那家生产包装材料的公司,对方矢口否认曾对莫楚沅进行过恐吓,警方也没有找到进一步证据,仅凭莫楚沅的口供和猜测是无法判定那家公司是否真有违法行为的。

这一段时间,莫楚沅每天都住在酒店里,夏绿陪了她几天之后,见她情绪稳定了,也就不再去了,丁骁有时会打电话给她,跟她说一下警方调查的情况。

就在丁骁和云槿的关系处于冰点的时候,云槿的姥姥住院了。

老太太已经八十多了,骨骼老化,膝关节骨质增生诱发骨刺,影响正常行走,孟家人把她送到医院动手术,哪知道,主刀医生竟然是邵景轩。

云槿看姥姥时在医院走廊上遇见他,一时都没认出来,直到对方叫她名字,她才想起来,这是那时跟她相亲的邵医生。

一想起来,她心底的歉意顿生,“邵医生,想不到你也在这家医院工作。”邵景轩笑笑,“是啊,世界真是太小了,里面那个老太太是你姥姥还是奶奶?”

“是我姥姥,还得拜托您多费心。”云槿看到他,不知不觉就觉得亲切。

“那么客气干嘛,医生照看病人是天职。”邵景轩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优雅得体的态度。

“对了,你跟…跟你前夫那事儿解决了吗?”邵景轩出其不意的问,眼神有些不自在,像是在回避什么,可又无法回避。

本来云槿在他心里已经有些淡了,可这时候一看到她,他又有些动心,眼前这个女人谈不上有多漂亮,白净秀气的眉眼却让他觉得特别顺眼。

“那个呀,我已经跟他说开了,手续会尽快办的。”自从看到丁骁和一个女人去酒店,她就对他灰心了,也不想再自欺欺人的觉得他爱她。

邵景轩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去别的病房查房去了,云槿嘘了一口气。

自从他俩这次见面,邵景轩对云槿姥姥的病就特别上心,几乎每天都亲自到病房来询问老太太情况,云槿在的时候,他在病房逗留的时间就更久了,渐渐地,两人开始了心照不宣的进一步接触。

老太太手术很成功,恢复期营养跟得上,情况还不错,但是邵景轩对外孙女儿的殷勤,老太太看在眼里却不大高兴,觉得云槿是在生二心。

趁着云槿来探病的机会,姥姥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单独审问云槿。

“妞子,你跟那大夫眉来眼去的,不怕叫人说闲话?你可是出了嫁生了孩子的媳妇,不是大姑娘了。”姥姥特别看不惯年轻人勾三搭四那一套,觉得结了婚就该从一而终。

云槿没想到姥姥虽然上了年纪却是目光如炬,有点不好意思,“姥姥,什么都瞒不过您,我跟邵医生之前相过亲,觉得他人挺不错的,我跟丁骁…是没什么可能再复合了,我不想嵩嵩一直没爸爸。”

姥姥气地捶床,“谁同意你离婚了,丁骁有什么不好,嵩嵩是他亲儿子,他不比外边那些男的强?你就是死要面子不肯服软,外面的男人能对你儿子像亲生吗?”

以前姥姥每次一说起这个话题就会激动,云槿总是不吭声,但是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不吭声也搪不过去了,只得把自己跟丁骁之间的恩怨原原本本说给姥姥听。

第50章

“我喜欢他二十年,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儿子也给他生了,可他对我呢,忽冷忽热,只能说明他心里根本没我。”云槿拿纸巾擦泪。

姥姥也听得落泪,“妞子,姥姥可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丁骁那小子真够混账的…但是人这一辈子,谁不是打年轻时过来的,你俩现在还不到三十,在姥姥眼里还是小孩儿,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夫妻还是原配的亲,那后找的,就算对你好,也不会对你儿子实心实意,姥姥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事没经历过,丁骁这毛病,就跟那过去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一样,不踏实过日子,总爱闹妖儿,等年纪大一点,把心收收,他未必就不好。”

“我已经给了他无数次机会,他总是心不在焉,什么都不往心里去,我不知道他那颗心到底停在哪儿。”云槿此时已经止住了眼泪,只是眼眶依旧红红的。

姥姥语重心长道:“你们先不要办手续,拖着看看,他要是还稀罕你们母子俩儿,他就得改了他那一身的毛病,你再回头,就掌握了主动权,要是他不改,你带着他儿子改嫁,让他哭去。”

云槿点了点头,“我之前是这么想的,可嵩嵩一天天大了,我不想因为我跟他爸的事影响到他,嵩嵩现在就比同龄的孩子心事重,经常是问我爸爸怎么老不在家。”

“唉,也是个心病。”姥姥长长的叹了口气。

丁骁提着水果和礼盒进来的时候,看到祖孙俩相对无言,以为她们是在担心姥姥的病情,关切的问:“姥姥没事吧?”

云槿摇了摇头,“手术很成功,膝盖骨已经没事了。你坐坐,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她不想跟丁骁共处一室,免得没话说尴尬。

自己刚来,她就要走,这不能不让丁骁心里产生想法,拦住她,“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就办不可?我好不容易请假出来看姥姥,你总得陪我说说话吧。”

“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云槿说完这话,就要夺门而去。丁骁对她排斥的态度很纳闷,怎么才好了两天,她又变卦了?

正巧这时候一身白衣的邵景轩从门口进来,见此情形很是惊讶,但是聪明的他一看到丁骁,立即就猜到了他的身份,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相貌英俊的男人,不是云槿那个**前夫又能是谁。

“邵医生,你来了,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云槿看到邵景轩,纵然有满腹的话,也是无法对他言说,只能选择离去。

邵景轩怅然若失的看着云槿离去,对她忽然冷淡的态度感到不安,就在前一天,云槿跟他出去吃饭时还对他说,她已经找了个律师协商起诉离婚。

丁骁从邵景轩奇怪的态度上看出端倪,半回忆半猜测:“你就是跟我老婆相亲的那个医生?”

邵景轩见他脸色不善,很有涵养的点了点头。

丁骁的表情顿时紧绷了,心说,好你个孟云槿,原来你跟这男人一直都有联系,为了制造机会,居然把自己生病的姥姥送到他上班的医院,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问题非得搞搞清楚不可。

“医生,请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丁骁克制住情绪,不想因为心头的怒火影响到自己的态度,既然对方不温不火,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失态。

姥姥一言不发,看热闹似的坐在床上看着这两个人用一种平静的气氛剑拔弩张,丁骁居然能沉得住气只找对方谈谈,这让姥姥挺惊讶的。

姥姥原本以为丁骁一旦证实对方身份,就会气急败坏的给对方一拳头,继而两人大打出手,她还担心自己这个当兵的外孙女婿会把那个文质彬彬的大夫给打坏了,二十多岁的愣头青,下手可没准儿,万一打坏了,他自己还得搭进去坐牢。

邵景轩对丁骁的态度并不意外,鼻子里嗯了一声:“我先给白奶奶检查一下膝关节恢复情况。”

他从容的走到姥姥身边,熟练的替老太太检查,确认恢复良好,才放心的在查房记录上写了几行字。

丁骁一直观察着这个准情敌,觉得他是个人物,不急不躁的,对付女人也不会简单,而且他的职业和外表也挺能迷惑人,帅气的海归男医生,一般女人都喜欢,云槿这种带着孩子的失婚少妇,能找到这样的更是捡了宝。

两个情敌一前一后离开病房,搭电梯下楼走进花园里,选了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开始他们之间的终极对话。

丁骁递了支烟给邵景轩,对方不接,说他从来都不抽烟。既然人家不领他这个先礼后兵的情,丁骁只得自己把烟点上,吸了一口。

“我跟我媳妇儿还没办手续呢,你就这么急着步我后尘,抢班夺权?”丁骁吐了口烟圈,语气中不知不觉就带着火药味。

邵景轩淡定的看着他,“我跟云槿见面是别人介绍的,介绍人没跟我说她有这么复杂的婚姻关系,但是我跟云槿见面之后,觉得她人不错,而且她也跟我说,跟你已经分居满两年,事实上算是离婚了。”

“你知道什么是军婚保护吗,军婚保护就是军人不签字,这个婚就离不成,破坏军婚是犯罪行为,我想你也不愿担这个罪名吧。”丁骁并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跟对方撕破脸,希望邵景轩能知难而退。

邵景轩见多识广,可不会被他几句话就吓到,“你们这样的婚姻,维持已经毫无意义了,云槿对你失望,你两年都不能把这种失望弥补回去,这说明你们的感情基础根本不牢固,与其互相煎熬,还不如干脆点离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这样毫无意义,你只听了她一面之词,她就是跟我闹别扭,才去见的你,她从小就喜欢我,喜欢了二十多年,结婚后我俩也好好地,过得挺幸福,后来是因为她对我有误会才分开了,我承认我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但我跟她之间的感情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明白、能指手画脚的。”丁骁一生气就瞪眼睛,他哪里知道云槿看到了那天晚上的事,以为她这回生气不定又是因为什么别扭原因。

邵景轩并不在意他语气中的威胁,对他的话却是听在了心里,尽管他从云槿那里陆陆续续也知道了他俩为啥闹离婚,知道丁骁毛病很多,可是听了他刚才的话,又觉得他和云槿之间并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照他说的,云槿爱了他二十年,时间不算短了,这份感情足以刻骨铭心,没那么容易忘的,只是她从他那里没有得到期望的回报,才会萌生退意,但其实,在她的深心里,还是因为渴望他的爱才会选择离开,

想通了这一点,邵景轩心里沉沉的,半晌才道:“如果你认为你跟她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那大可不必介意我的存在,我不会明知道你俩藕断丝连还j□j去一脚,你得从你自身找找原因,为什么会有我这么个人存在,而云槿还能接受我。”

“她接受你了吗,你怎么知道她接受你了?”丁骁终于有些气急败坏。

邵景轩淡然一笑,“难道她没告诉你,她已经找了律师,准备要起诉离婚了,你俩分居满两年,就算是军婚,也到了事实离婚的法定期限。”

“你觉得找个律师就有用?”丁骁嘲讽的冷笑,心里却实在震惊不已,云槿竟然背着他请了律师,还告诉了这个男人,而他一点都不知道。

邵景轩自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可并不被他激怒,缓缓道:“耍无赖是不能真正挽回一个女人的心的,你替你们的孩子想过没有,如果你还把自己当成一个爸爸,就不要用一些让人瞧不起你的手段。”

说完这话,邵景轩转身而去,把丁骁气得干瞪眼,还拿他没办法,丁骁到底还是个军官,顾着面子也不可能去跟他打一架,再说了,靠拳头打退情敌,那算什么本事。

回到病房里,丁骁剥桔子给姥姥吃,比伺候他爷爷奶奶还尽心,姥姥长姥姥短的嘴甜,哄得老太太喜笑颜开。

“还是大丁子懂事,知道买东西给我吃,不像小白,每次来就知道扔钱给我,从来不知道孝敬老人并不在钱上。”姥姥故意表扬丁骁。

丁骁很高兴,告诉姥姥,他把别人送给他爸的野山参和鹿茸都拿来了,让孟家人拿回去炖鸡给姥姥补身体。

姥姥把丁骁又一顿夸之后,忽然话锋一转,“孩子,你跟妞子实在过不到一块儿就离了吧,找个更称你心意的,你过得好,妞子心里也高兴,年纪轻轻的,也不一定非得绑在一起受罪。”

丁骁心里一惊,一向最支持他的姥姥怎么忽然转变了态度,难道是云槿跟她说了什么?

姥姥暗中察言观色,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会显山露水,“你俩分居都两年了,妞子真要是想回头早就回头了,她什么脾气我知道,你但凡给她点甜头,她不会不记你的好,既然她铁了心不想跟你过下去,你还是早点拿主意,别再拖了,拖长了对儿子也不好。”

姜还是老的辣,几句话说得丁骁心里苦死了,别人说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孟家上下最疼他最支持他的姥姥说的,姥姥都对他和云槿的婚姻失望了,他再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才被情敌挫败,又遭亲人背弃,丁骁真想大哭一场,可他是男人,当着老太太的面哭哭啼啼也不像个样子,尤其老太太还是因病卧床,他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当一个男人学会忍耐,那么他才真正开始成熟。

丁骁现在正处于成熟的边缘,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对掌控和云槿的婚姻力不从心,不是他不想努力,而是云槿总能用他猜不到摸不透的方式疏远两人之间的关系。

看着外孙女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走了,姥姥心里直得意,小子,你姥姥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第51章

丁骁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转,钟奕铭的电话不迟不早的打了过来。

“晚上有约吗,没有的话,到我家来吃饭吧,我让梅朵准备几个菜。”钟奕铭邀请丁骁去他们家吃饭。

丁骁对他的忽然邀请很是意外,虽说以前他俩没少去对方家里蹭饭,可那都是在婚前,如今各自有家,再也没有去对方的小家里蹭过饭,要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辜负朋友的美意,可这时候,他真提不起精神去别人家吃饭,推辞,“那么客气干嘛,我今儿没什么心情去你家,我妈让我早点回家。”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李阿姨的话了?嗨,直说了吧,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是你的阳历生日啊。”钟奕铭道出邀请他的用意。

丁骁一算,可不真真是他阳历生日,他们家一向过阴历过惯了,阳历生日不会特别庆祝。

发小儿就是发小儿,哪怕全世界都指责他,觉得他不好,起码还有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永远关心他,记得他生日,丁骁鼻子酸酸的,从没像此刻这样觉得朋友如此珍贵。

过完了生日,他就三十岁了,而立之年,结了一次婚,又闹了一次离婚,虽然落了个胖儿子,可他总觉得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

丁骁开车去钟奕铭家,一肚子的苦水找个人倒倒也好,这么多年的交情,跟别人不能说不想说的话,跟哥们儿说说,他不会笑话他。

钟奕铭的小家收拾的很不错,干净又温馨,他的漂亮女朋友梅朵的厨艺就更不错了,而且还温柔体贴,这一顿饭吃的色香味俱全不说,气氛也很融洽。

“你家有啤酒吗,我想喝点酒。”丁骁忽然道。梅朵看了钟奕铭一眼,钟奕铭道:“有是有,但你开车来的,不能给你喝,下回带司机出来的时候,你再喝。”

“我想喝酒!”丁骁大声嚷嚷。

钟奕铭莞尔一笑,“朵朵,你说给不给他喝?”“不给。”梅朵坚定地说。

酒后驾车多危险啊,为了丁骁的安全,也不能给他喝酒。钟奕铭向丁骁耸耸肩,“你听到了吧,我家女王说不给喝,我也没办法,我受她领导。”

丁骁瞪着钟奕铭,钟奕铭不理他,只顾低着头品尝他媳妇精湛的厨艺。

饭后,钟奕铭主动去厨房刷碗,梅朵在一旁榨果汁。

丁骁在客厅里瞅着钟奕铭的背影,见他穿着围裙一副忙碌却又自在的样子,心说,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钟小骚做家务,他一个含着金匙出生的大少爷,竟然在厨房里老老实实的刷碗,梅朵真是有两下子。

看到钟奕铭洗干净碗,梅朵拿起毛巾替他擦干了手,往他的手上抹护手霜,“洗洁精伤手,抹点护手霜。”她们家这位大少爷干完家务之后喜欢别人哄他,她对他脾气摸的一清二楚,不时的奖励他个胡萝卜,让他能继续往前走。

“所以你看我多自觉,伤手的活儿我都主动包圆。”钟奕铭笑着调侃。

梅朵笑着拍拍他的脸,对他像对小孩儿:“你得了吧,又自吹自擂了,我不知说了多少回,才让你养成了洗碗的习惯,你就甭得瑟了。”

丁骁并没有听见他俩在说什么,却见他俩嘀嘀咕咕,脸上还都带着笑,心里好生没趣,人家小俩口都能处得亲亲热热,只有他和云槿,整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没经过深入交往就早早结婚的弊端,到此时凸显无疑。

看到丁骁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梅朵端着两杯果汁过来,放到他面前,“你跟奕铭在客厅里聊聊,我去书房工作,就不陪你们了。”“没事儿,你去忙。”丁骁跟梅朵笑笑。

钟奕铭从厨房过来,手里还拿着个花花绿绿的袋子,往丁骁面前一丢。丁骁一看,居然是一包兰花豆,惊喜笑道:“这是你买的?我都好久没吃兰花豆儿了。”

“约你来吃饭之前,我让梅朵去超市买菜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一袋。”钟奕铭坐在沙发上,惬意把手放在脑后,打开电视看体育频道。

丁骁一边吃豆儿,一边开始他的长篇大论,把他这一下午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告诉钟奕铭。

钟奕铭一直没怎么说话,脑子里却在思考,丁骁这还是舍不下孟云槿啊,不然以他懒散随意的性子,不至于这么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丁骁以前是最怕麻烦的一个人,最不喜欢参与乱局,可他如今身陷离婚斗争不能自拔,可见云槿在他心里分量之重。

“你这些话,为什么不找她说呢?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还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一下更合适,不然的话,其中的误会很难说清楚,时间久了,就算知道是误会,心情也变了。”钟奕铭很聪明的点明了他俩之前暧昧不清关系的要害。

丁骁叹了口气,“我是心里太难受了,想找个人聊聊,要不咱们换别的话题吧,说这些我心里烦,也坏了你心情。”

“别说这话,咱俩谁跟谁,我那时不也经常找你诉苦出主意么,但你这事儿吧,我还真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因为我的意见我以前也说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钟奕铭以前就不赞成丁骁这样拖着不离婚。

“是是是,你们都这么说,可我挺爱她的,我不想跟她分开,也不想跟我儿子分开。”丁骁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承认内心的感情。

钟奕铭嘴角一挑,干笑着哼哼两声,“是吗,可是很显然你这番表白已经打动不了她了,真男人不在嘴上打动女人,靠的是行动来征服,你有信心你就去她那里冲锋陷阵啊,借酒消愁愁更愁。”

“可她现在拒绝跟我对话,看到我就跟仇人似地,而且就连她姥姥现在也不向着我了,让我跟她外孙女儿离婚,你说糟心不糟心。”

失去了姥姥这个坚固的联盟,丁骁觉得自己的城池坍塌了一半,已经面临收拾家当扫地出门的边缘。

“那云槿有没有跟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对你深恶痛绝呢?上回丁爷爷去世,我看她在你家陪着丁奶奶,不是挺好的么,我还以为你俩已经和好了。”钟奕铭也看不明白了。

丁骁道:“谁知道啊,我就是搞不明白才憋屈,她又不跟我说。而且,你知道吗,她还给我往家里领了一个第三者,是个骨科医生,她姥姥住院,就是找那个医生给看的。”

“什么什么?你俩还没办手续,她就在外面找男人了?那你还跟她客气什么,早离早好,这不是家庭内部矛盾,简直就是道德问题,我干儿子坚决不能给她带,后爹坏着呢,背地里打孩子骂孩子也说不定。”

钟奕铭一听说云槿背着丁骁又找了个医生,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哪有这样的,婚还没离呢,就开始迫不及待找下家了。

“我就恨她这一点,什么都是背地里张罗,不放在明面上,不跟我商量,等她自己做出决定了,就把结论往我面前一放,让我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丁骁苦恼的抓头发,可惜他头发短,抓也抓不住。

“哧,女的都这样,就我家这位——”钟奕铭指了指书房的门,“她以前也喜欢自作主张,不跟我商量,她比云槿更绝,她不想跟我好了,趁我不在国内跑得无影无踪,我费了好些工夫,把北京城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她,后来才知道,人家跑上海去了。”

丁骁笑起来,可是笑过之后,又觉得苦涩,看起来圆满的一对,谁又知道人家背后经历过多少艰辛曲折,经历过多少痛苦挣扎?

钟奕铭此时还在离家出走中,钟家人一直不同意他和梅朵在一起,他是抛下一切才换来眼前幸福的,可谁又知道,这种短暂的幸福能维持多久?

“丁骁,如果你还想挽回自己的家,那你就去找云槿谈谈,实在话不投机,就干脆点把婚离了,凭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钟奕铭从男人的角度出发劝丁骁,困兽犹斗不是长久之计,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好。

“可她是我儿子的妈呀,我离不开他们娘儿俩,我跟云槿没闹离婚的时候,过的还是挺满意的,我不想找别人,我就想跟她一起带着儿子过日子。”丁骁心里,云槿是他唯一的老婆,别人不能取代。

钟奕铭捶他一拳,“看不出来你还挺痴情,什么时候转了性了?”

丁骁托腮看他,“没你痴情,你都痴情的跟着灰姑娘离家出走了,我是心累,想有个温暖的家庭过小日子。”

“可怜的,你这话简直像个无家可归的弃儿,不如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嵩嵩他妈,替你求求情,就看她给不给我面子了。”钟奕铭拿起电话。丁骁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还是阻止了他。

看丁骁垂头丧气的样子,钟奕铭捶他一拳:“别这样,都不像你了,日子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每天都跟自己说,有福能享、有苦能捱,才真是真爷们儿。”

开车回家的路上,车载音响里一直在播放周华健的《朋友》。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丁骁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唱,原本低落的情绪好了很多。

云槿家,邵景轩打来电话,告诉云槿,她前夫丁骁找过他。

“什么?邵医生…对不起,我不知道…请你原谅,他就是那个德行,你跟他那种人生气也不值当。”云槿猜得到丁骁找对方会说些什么,语气顿时激动起来。

邵景轩安抚她,“你先别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丁骁挺客气的,而且我从他的谈话里能感觉到,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你俩之间是不是存在误会呀?”

云槿当真没想到邵景轩会反过来安慰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没忍住,哭了起来,“不是误会…他那个人太没心没肺了,我给他很多次机会,他死性不改,我跟他过不下去了,这个婚离定了。”

邵景轩听到她哭声,沉默了半晌才道:“可他一直拖着不办,你能怎么着,我问过人了,军婚的话,的确是受法律保护,只要他没有犯重婚罪、没有使用家庭暴力,你就必须征得他同意才能离婚。”

难道真是这个理由牵绊了她两年?云槿心中苦涩难言,明明是自己对这段婚姻也舍不得放手,才会一拖再拖,现在看来,这种做法害人害己。

“不会的,我有办法,邵医生,我真的很抱歉把你也拖进了这件事,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云槿擦干了眼泪,跟邵景轩道了晚安之后挂了电话。

接到律师函,丁骁气怒攻心,当天就找到云槿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