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挥挥手,示意她们起来,问杨过道:“杨过小友,你和尊夫人是乘兴出游么?”杨过不愿提及小龙女旧毒复发的事,含混的道:“内人内脏中了巨毒,要找位神医替她医治。”黄药师奇道:“尊夫人是古墓派掌门,功夫高得出奇,谁能令她中巨毒?”

杨过不由的苦笑。

令小龙女身中巨毒的那位功夫并不好,可她本事就是大啊。

杨过含混其辞,不愿再提及当年事。黄药师自然不再深问。过了一会儿,小龙女、程英、陆无双绕到离这里不远的桥过了河,黄药师见了小龙女便知她剧毒透入重关,伸指搭了小龙女双手腕脉,半晌不语。

“这是多年前便中的毒吧?”黄药师缓缓道。

杨过深深一揖,“当年事不必再提。黄岛主,敢问内人的伤势…”想到黄药师既有“药师”之名,想必医术精湛,又想起当年在桃花岛时郭芙曾说她外公医学占卜无所不通,桃花岛独门灵丹妙药九花玉露丸便是他研制的,怔怔瞧着黄药师,只盼他说小龙女有救。

小龙女神色淡然,陆无双却是心中气苦,拉拉程英,到了一边,“表姐,你说黄岛主知道大哥的胳膊是郭芙砍的么?知道大嫂毒入五脏六腑是被郭芙害的么?”

程英看到杨过那空荡荡的袖管,心如刀割,黯然道:“表妹,别说了。”不觉已是泪光盈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如果显示更新别理我,是在修错字。

下次更新不定时,不过这两天不会有的,最早也到周六周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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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陆二女只顾着抱怨郭芙,却不想想,黄药师知道杨过要刺杀郭靖黄蓉么?知道杨过先在大胜关拒婚,然后又在荒谷对大小武、武三通造谣郭芙是他未婚妻么?知道杨过诋毁黄蓉,谎称黄蓉相中了他做女婿,暗中教给他武功么?黄药师又知道小龙女曾经想要拿黄蓉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小郭襄去绝情谷换解药么?若是这些全部知道了,黄药师还能拿杨过当朋友,对小龙女客客气气,那才是见鬼了。

程陆二女很是不平,小龙女却一脸淡漠,“既有其生,必有其死。”对生死浑不放在心上。

黄药师沉思半晌,迷惑难解,“当日华山分别,杨夫人还好好的。怎地今日忽然巨毒侵入重关?且是多年前便中的毒…”

杨过不愿提及旧事,只说小龙女正在驱毒之际,恰当体内毒质正要顺着内息流出,突然中了一枚银针,受到如此剧烈的一刺,毒质尽数倒流,侵入周身诸处大穴。后来小龙女在绝情谷底以银鱼蜂蜜疗毒,已五六年不曾发作,以为已经好了,谁知后来复发。

程英、陆无双听杨过连郭芙的名字也不提,更是心酸难过。

陆无双目光无意中扫过小龙女的面庞,轻声问程英,“表姐,大嫂丝毫也不在意么?”程英看了看小龙女,轻叹道:“大嫂看淡生死,这个境界,却非你我所及了。”陆无双似懂非懂,有些茫然。

黄药师凝神思索着什么,沉吟未决,杨过心中牵挂小龙女,惴惴不安的看着黄药师,不知下一刻他会说出什么。

方才和黄药师下棋的那老者专心看着棋局,对黄药师和杨过的谈话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一只白色的信鸽咕咕叫着飞过来,停在了黄药师肩头。黄药师从信鸽腿上解下一个白色的小纸条看了,脸色变了变,“杨过小友,尊夫人所中之毒有些怪异,所幸百药仙离此不远,还是劳他的大驾吧。”对另一名老者道:“棋兄,烦你给杨过小友指指路。”那老者漫不经心的点头,简短说了一个字,“好。”

杨过见黄药师看过信鸽带过来的消息后便急于离开,唯恐这消息和襄阳、和郭靖有关,问道:“黄岛主,郭伯伯可安好?”黄药师一笑,“小婿郭靖很好,小女也平平安安…”杨过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那郭伯伯的家人可安好?”黄药师微笑道:“都好。是芙儿有件喜事。”

杨过知道郭芙有件喜事,自然也是高兴的。

情若兄妹嘛,妹妹有了喜事,哥哥哪有不开心的。

陆无双却是眼睛一亮,大声道:“敢问黄岛主,耶律夫人可是有喜了?”黄药师哈哈大笑,“诸位,失陪了,我要赶到襄阳去看看外孙女。”倏忽之间,笑声已在数十丈外,当真是去若神龙,夭矫莫知其踪。

“耶律夫人有喜了。”陆无双故意拉着程英的手,欢欢喜喜的道。

其实郭芙怀了身孕,陆无双哪会替她高兴,不过陆无双也不知怎地,这会儿就是想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来,也不知是想给谁看的。

“师父要有重孙子或是重孙女了。”程英温温婉婉的道。

杨过心头犹如有一盆冰水浇过,清凉透骨,“郭芙这个丫头命好,我的龙儿命在垂危,她却要做妈妈了,要有孩儿了…”小龙女幽幽叹气,柔声道:“郭姑娘命好。”杨过笑道:“这有什么希罕?咱俩也生一个。”小龙女脸上一红,杨过这句话触动了她心底深处的母性,轻轻说想:“倘若我能给你生一个孩儿…唉,我怎能有这般好福气?”

杨过怕她伤心,不敢和她眼光相对,对那位凝神看棋局的老者躬身一礼,“内子要求百药仙看病,还请老兄指条明路。”

陆无双对杨过的关注实在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杨过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不禁觉得奇怪,小声问程英,“表姐,大嫂便是中了毒,也未必便治不好了。大哥骗骗她也好啊,为什么他不肯?”

程英极目远眺,见云山茫茫,心中也觉空空的,声音低如蚊呐,只有她自己能听清:“他肯骗你,还是好的,只怕他连骗你也不肯…”

“表姐你说什么?”陆无双听不清,向前靠了靠。

程英却流下泪来,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陆无双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啊,表姐?”陆无双抱怨。

程英打点起精神,柔声道:“也许大哥是敬畏师父吧。”

陆无双虽然不信服这个说法,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嗯,大嫂原是大哥的师父。大哥一定是敬畏师父了,要不然还能是什么?”

由那名老者引路,杨过小龙女一行人走进一处隐蔽的山谷。

百药仙便是住在这里了。

一路上杨过浑浑噩噩,如痴似呆,程陆二女知他是听了黄药师的话担心小龙女的身体,非常同情。

道路曲折难行,到了一个山峰上,青袍老者指着对面的山峰道:“过了那道山峰便是了。”话音才落,杨过竟飞身跃起,向对面那山峰疾跃。“大哥!”“过儿!”程陆二女眼尖先看到了,小龙女随后看到,都吓得花容失色,声音发颤,杨过轻功虽高,但这两个山峰之间距离甚远,这般飞跃过去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在万仞深谷中跌得粉身碎骨!那青袍老者眉眼间也闪过惊讶之意,杨过却毫不在乎,不知他是在发狠折磨自己还是在发泄情绪,好像自己这条命毫不足贵似的,用力向前疾冲。

杨过果然没能一下子冲到对面山峰,中途坠落,小龙女、程英陆无双同时惊呼,几欲晕倒。但杨过功夫也真是高,下坠中遇到了颗在山崖上斜斜伸出的松树,脚尖借力在松树树枝上一点,身子又轻灵跃起,沿途踩着松枝,上了对面的山峰。

小龙女和程英陆无双心胆欲裂,瘫坐在地上,眩然欲泣。

杨过独自站在对面山峰,放声长啸,啸声悲愤沉郁,让人听了就想落泪。

他心中不知有多少怨愤郁闷,啸声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声闻数里,无止无休。

青袍老者带了小龙女、程陆二女绕山路过来之时,他犹自对着巍巍山脉纵声长啸,气吞山河。

“过儿,什么事不痛快了?”小龙女柔软的手轻轻抚着他头发。

杨过回头,悲愤莫名,“龙儿,你若不治,我也不活了…”

程陆二女见杨过对小龙女深情如此,都流下感动的泪水,就连那青袍老者也为之动容,“神雕大侠杨过,果然是位痴情之人。”

“过儿,过儿。”小龙女听到杨过要和她同死,心情激动,泪盈于睫。

青袍老者大袖一挥,“杨大侠,咱们快去见百药仙,说不定他妙手回春,能救治尊夫人呢。”

杨过抹去脸上的泪水,“是。”谢了青袍老者,带了小龙女、程英陆无双,找百药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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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耶律齐、郭破虏和武氏兄弟及随行的丐帮弟子会合,从石室中取出一箱金银珠宝和一箱兵甲各自分散了随身携带,其余的还留在石室之中。分散好之后,便启程回襄阳了。

郭破虏喜形于色,“爹爹妈妈看到这些,一定很高兴。”想起郭襄,又道:“可惜二姐不在,不知道咱们是如何寻宝的。回襄阳后我给她讲讲,她一准儿后悔没跟过来。”

郭芙笑盈盈,“爹爹妈妈自然是高兴的。你二姐没来是可惜,咱们回家之后把一路之上好玩的事多讲讲,眼气眼气她。”

郭破虏迟疑,“眼气二姐不好吧?”

郭芙咯咯笑,“不愧是龙凤胎,弟弟,你对你二姐可真好。好吧,那咱们就不眼气她了。等回到襄阳,见了你二姐,她想知道的事咱们便告诉她,不想知道的事咱们便不说了,好不好?”

郭破虏挠挠头,憨憨的笑,“好。”

耶律齐听他们姐弟二人聊着家常,淡淡的笑了笑。

他并不认为回到襄阳之后,还能见到郭襄。之前他一直命丐帮弟子看着郭襄,不许郭襄离开襄阳,不许郭襄到古墓找杨过。但郭襄也是机灵,那天竟摆脱丐帮弟子的追踪到了襄阳城外。那时耶律齐等人得了郭靖的命令,动身要到终南山,耶律齐也就不再理会郭襄了,命令丐帮弟子不必再追。

耶律齐不许郭襄到古墓找杨过,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杨过和襄阳、和郭家再有联系。但天意弄人,华山一别,这么快便有重阳真人生前留下的地下宝藏浮出水面,耶律齐和郭芙奉了郭靖黄蓉的命令要到终南山办事。到了这一步,郭襄去不去古墓找杨过也就无关紧要了。

耶律齐料的不错,这时郭襄确实已经离开襄阳奔终南山来了,不过路上有事耽搁了,直到现在还没到。他们一行人回到襄阳之后,见过郭靖黄蓉,回毕正事,郭破虏便道:“怎地不见二姐?我有好多事要讲给她听。”黄蓉柔声道:“你二姐出门游山玩水、开阔眼界了。”郭破虏惊讶的“哦”了一声。

郭芙眉头一皱想要说话,看看郭靖的脸色,却没敢说出来。

郭靖脸色不大好。

郭芙取出一封信交给郭靖黄蓉,“外公的信。他老人家说遇到旧友,要盘桓一段时日才回来。”郭靖黄蓉接过信看了,黄药师确实是这么写的,黄蓉虽知他功力深厚当世鲜有敌手,但年事已高身边无人侍奉衣食,如何能不忧心?不禁幽幽叹气。

“妈,咱们想办法把外公找回来。”郭芙知道黄蓉的心思,热心出着主意,“譬如说,家里多了外公喜欢的人、感兴趣的事,外公不就爱回来了么?”

黄蓉看着郭芙,“比如说…”

郭芙调皮的笑笑,凑近黄蓉,小声的道:“比如说妈怀孕了,需要医术高明的大夫…”

黄蓉因为郭襄擅自离开襄阳的事本是有些烦恼的,听了郭芙的话也不禁一笑,“妈都多大年纪了,这个可哄不了人。”

郭靖内功已臻化境,郭芙虽是小声说话他也能听到,微微一笑,“芙儿真是孩子气。”他虽是这么说,却很快想到郭芙十四五岁的时候黄蓉才生下郭襄、郭破虏这对龙凤胎,又觉得郭芙会这么说倒也是有原由的。

黄蓉见丈夫笑得温馨,也报以一笑。

郭襄离家,她虽觉焦虑,但看到郭靖的笑容,看到他那宽厚坚实的双肩,似乎天塌下来也能担当一般,心头又宽慰了许多。

“齐儿,芙儿,虏儿,你们一路辛苦,先回去休息,晚上为你们设宴洗尘。”黄蓉柔声道。

耶律齐道:“岳父,岳母,我想和芙妹回家看看。”郭靖道:“应该的。”黄蓉微笑道:“家里有朋友送的百年人参,虽不如何珍贵,补身子还是很好的。我正想给亲家夫人送去呢,正好你们要回去,便替我带回去吧。见了面替我问好。”耶律齐道谢,和郭芙一起出来了。

郭芙出来之后便拉着耶律齐回房,“齐哥,回去写封信。”耶律齐心里打个突突,“芙妹,给谁写信?”郭芙笑,施展起轻功,“回去告诉你。”耶律齐忙跟在她身后回房,回去后郭芙命丫头磨墨,欣然提笔,“我要撒个谎,把外公骗回来。”耶律齐心头一松,含笑道:“随便你。只要外公回来不打你,随你怎么撒谎骗人吧。”

等到郭芙写完信得意的给他看,耶律齐见郭芙写的是她怀孕了,胎不稳,要黄药师回来照顾她,真是哭笑不得,“芙妹你这个谎撒得是不是过份了些…”郭芙乐,“反正把外公骗回来再说。他都多大年纪了,总在外面飘泊不回家,爹爹妈妈,还有我和你,二妹和三弟,咱们得多担心啊。齐哥,这不是我非要骗外公,除了这个,你还能想得出别的么?你若想得出,咱们便换个骗法。”

耶律齐拿郭芙没办法,看着她把信封好了,笑着摇头。

他性情刚直,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但知道郭芙在家里一直很受宠爱,连郭靖黄蓉都容让她三分,黄药师这位做外公的更是偏爱外孙女,不会和外孙女计较,又见郭芙兴致勃勃的,便没有泼她冷水。

两人梳洗更衣,略事休息,便回了东溪巷看望苏夫人。人很齐,苏夫人、武敦儒、耶律燕,两个孩子武希简、女儿武希筇都在,见到耶律齐和郭芙回来,武希简、武希筇欢呼着叫舅舅,大家都很高兴。

苏夫人性情恬淡,脸上也露出微微笑意。

她招手叫过郭芙,仔细端详片刻,“瘦了些。”郭芙笑,“瘦了么?那定是长久没有吃到妈做到的东西,所以便瘦了。”耶律燕扑哧一笑,“嫂子,你嘴可真甜。”武敦儒一向话少,这时却情不自禁的开了口,“师妹从小便是这样的。”

郭芙还在桃花岛的时候便是这样了,面对她喜爱的长辈的时候又亲热嘴又甜,让人没法不喜欢她。

苏夫人又拉过耶律齐仔细看了看,“也瘦了。”耶律齐笑,“也是因为长久没吃妈做的东西了,所以便瘦了。”众人哄堂大笑。

苏夫人笑的眼睛微咪,“妈这就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样好吃的。”郭芙道:“妈,我给您帮忙。”耶律燕不待苏夫人答话,忙摆手笑道:“罢了,罢了,可不敢劳您大驾,我这厨房还想接着用呢。”众人又是大笑。

黄蓉的烹调功夫堪称天下第一,郭芙有这么位妈妈,从小美食享用惯了,自己却不会做。但凡她跟着苏夫人进了厨房,就没有不闹笑话的时候,有一回差点儿把厨房给点着了。

苏夫人的烹调技艺也是一绝,她亲自做的几个小菜端上来,大家都吃的眉花眼笑,赞不绝口。

苏夫人给郭芙带了些红枣山药糕、黑豆糯米糕回去,“补气养血的,多吃些。”又道:“亲家母应该也喜欢。”郭芙感动,“妈对我太好了。”苏夫人看着她玫瑰般的笑颜,心中一阵惆怅,“齐儿身体很好,芙儿身体很好,两个孩子感情也很好,偏偏这么些年也没怀上孩子,难道他俩命中注定…”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不合时宜了,摇摇头,好像要把这念头赶走似的。

耶律齐和郭芙回到郭府,黄蓉已准备好了接风宴,“齐儿,芙儿,就等你们了。”郭芙把手里一个漂亮的雕漆食盒递到黄蓉手里,笑咪咪的道:“妈,这些点心你爱不爱吃?”黄蓉便知是苏夫人送的,笑道:“亲家夫人做的糕点很是美味,妈自然喜欢。”

郭靖张望了下,“芙儿,没有爹爹的么?”郭靖难得开次玩笑,郭芙笑得花枝乱颤,“爹爹,这是齐哥妈妈做的,当然没有你的了。若是齐哥爹爹…”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吐舌道:“我去洗个手。”和耶律齐一起到旁边去了。

郭靖和黄蓉对望一眼。

耶律齐什么都好,可他偏偏是耶律楚材的儿子。从前耶律楚材被蒙古皇后迫害,贵由、蒙哥那样的蒙古大汗并不欣赏耶律楚材,当然也就没有替耶律楚材平反的意思。耶律齐和母亲、妹妹和南下难民无异。现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位,忽必烈有意推行汉化,耶律楚材虽然已经身故,这时候也重要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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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

饭桌前放了五把椅子。

本来应该是一家六口,但郭襄出门游山玩水了,所以便少了她的。

黄蓉方才在为郭芙担心,想到到三个儿女当中独独少了郭襄,心中又是一阵愁烦,“靖哥哥,襄儿现在也不知在哪里。”

郭靖沉下脸,“郭襄这小娃儿成日闯祸,古古怪怪,别管她了。”

其实郭靖虽恼怒郭襄时常惹事,父女关心,如何不担忧?想到郭襄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孤身在外,现在不知到了哪里,一个人风餐露宿无人照顾,心中也是牵挂。

黄蓉眼圈便红了。

她三个儿女当中,郭芙是长女,受尽宠爱,郭破虏是独子,备受器重。郭襄夹在郭芙和郭破虏之间,且诞育郭襄时郭靖黄蓉夫妇俩遭逢生死大险,黄蓉事后思及,不免心惊,因此自然而然的对郭襄不如对郭芙那般爱怜。虽然如此,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如何能不疼爱了?郭襄随杨过跳崖,黄蓉随后赶到,见到金轮国师手中郭襄的半幅衣袖,犹如身入冰窟,全身发颤,说不出话来。当时黄蓉心中的伤痛言语难以描述,伤心爱女惨亡,对金轮国师下的全是杀手。所幸郭襄跳下崖并没死,被雕儿背上来了,要不然让黄蓉这做母亲的情何以堪?

郭芙依恋家人,郭破虏端庄沉静,大有父风,留下封书信便会离家出走的也只有郭襄了。郭芙、郭襄、郭破虏这三个儿女之中,注定黄蓉要为郭襄操心最多。

黄蓉烦恼已极,在屋中来回踱步。郭靖虽恼怒郭襄,却心疼爱妻,起身扶住她肩,温声道:“蓉儿,好在如今军情不紧急。你若牵挂襄儿,我陪你一起出来寻她,好不好?”

黄蓉苦笑摇头,“靖哥哥,没用的。”

找到郭襄又能怎样?郭襄心里只有杨过,就算找到了她,难道她肯乖乖的跟着父母回襄阳?想到杨过,黄蓉便没好气,恼怒想道:“靖哥哥待人宽厚,把杨过想的太好。杨过为襄儿过的那个生日分明没安好心,襄儿一个不晓事的小姑娘家,十六岁生日时有个神雕侠为她置办三件大礼,燃放满天的烟花,让她如何能不动心?襄儿到底还是被杨过害了。”

郭芙脚步轻快的进来了。

她肌肤洁白如玉,眼角眉梢全是盈盈笑意,如新荷初绽,清丽明媚。

“爹爹,妈妈。”她声音里也全是笑。

黄蓉眼光柔和了,心道:“若是换了芙儿,杨过再怎么折腾我也不怕。芙儿和襄儿可不一样,襄儿她…唉,我这做妈妈的能做的全做了,能说的全说了。杨过送襄儿三件生辰大礼,当天我便把前尘往事全部告诉了襄儿。襄儿若不听我话,那也是命数使然。”

“芙儿。”黄蓉轻轻抚摸郭芙的头发,一脸爱怜。

“她还小么?”郭靖微笑。

“还小呀,今年十三。”郭芙嘻嘻笑。

郭靖黄蓉也笑了。

耶律齐和郭破虏进来,“什么事这么高兴?”郭芙笑道:“爹爹妈妈财迷,知道重阳真人留下有铁甲兵器,不用花钱去买,便乐得合不拢嘴了。”说笑了一阵,耶律齐道:“那些兵甲数量不少,如何运回来倒是个难题。岳父,岳母,依小婿的愚见,还是让丐帮弟子分批运回来最为妥当。”黄蓉笑道:“齐儿这个主意不错。齐儿,芙儿,虏儿,快坐吧,今晚为你们接风洗尘,之后咱们商议正事。”一家五口便各自坐了。

郭破虏道:“可惜二姐不在。”又道:“外公也不在。”郭芙得意的道:“我已经想了个好办法,十有八-九能把外公骗回来。三弟,你就等着外公从天而降吧。”郭破虏好奇,“大姐,你想了什么办法要把外公骗回来啊?”郭靖皱眉道:“芙儿净和外公没规没矩,怎能骗他老人家呢?”郭芙不敢说话,黄蓉却微笑道:“兵不厌诈。芙儿常年跟着咱们在战场冲杀,不知不觉便把兵法给用上了。”郭芙忙道:“妈说的对极了。”郭靖横了她一眼,“爹爹妈妈说话的时候,不许多口。”说着话,夹了一块小牛肉到郭芙碗里。

郭芙在生命中的前十几年一直是独生女,而且那时郭靖黄蓉还在桃花岛,无需为军务操劳,除勤练武功之外便是做父母。郭芙小时候若是吃饭少了些郭靖黄蓉便一起担起心了,到了郭襄、郭破虏小的时候,郭靖黄蓉已经在襄阳守城了,郭靖连按时回家都做不到,儿子女儿饭吃得好不好他哪里能发觉?跟郭芙相比,郭襄、郭破虏小时候得到的关注明显少多了。

“爹对大姐更好。”郭破虏抱怨的道。

“三弟你别嫉妒。和你相比较,我和爹爹妈妈早认识了十几年,多了十几年的交情呢。”郭芙笑道。

黄蓉、耶律齐、郭破虏都笑,连郭靖也笑了,也夹了块小牛肉给郭破虏,“你大姐小的时候爹常夹菜给她,习惯了。”黄蓉也道:“你大姐小的时候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爹爹妈妈便习惯顾着她了。”郭破虏跟郭芙商量,“大姐,下辈子咱们还做爹爹妈妈的孩子,我先出生吧,好不好?我做大哥,照顾你。”郭芙乐呵呵,“好啊,我就等破虏当哥哥照顾我了。”耶律齐却道:“三弟,这个用不着。你大姐已经有哥哥照顾了,便是区区在下。”

郭芙笑成了一朵花,郭靖黄蓉和郭破虏也笑,一家人高高兴兴吃过饭,一起到偏厅坐下,郭芙、耶律齐把无意中看到先天功的事告诉了郭靖黄蓉。郭靖黄蓉又惊又喜,“华山论剑之时重阳真人凭先天功技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可见先天功的威力。”耶律齐要了纸笔,将自己在石室看到的先天功默写下来,呈给郭靖黄蓉,“岳父,岳母,我肯定一个字也没有记错。”

郭靖黄蓉已研习《九阴真经》多年,把耶律齐记下的先天功仔细读过之后,郭靖沉吟道:“我记得曾听一灯大师说过,当年重阳真人远赴大理将先天功教给他时,耗时颇久。这门功夫高深无比,一个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

郭芙有些失望,“我还以为爹爹妈妈看过之后便可以指导齐哥修习,齐哥功力很快会突飞猛进呢。”郭靖微笑,“越是高深的功夫越难练,哪有这般容易了?”郭芙“唉”了一声,更加失望,黄蓉忍笑,“芙儿若是练功练得顺,那还罢了。若练得不顺,定是师父教的不好。”说着话,笑吟吟看了郭靖一眼,郭靖微感尴尬,“是说我么?”耶律齐、郭破虏都暗暗觉得好笑。

郭靖仔细琢磨先天功中记载的功夫要义,慢慢说起耶律齐听。郭芙和郭破虏问道:“这是重阳真人的功夫,我们姐弟二人不是全真弟子,能旁听么?”黄蓉笑道:“当年重阳真人将先天功说给一灯大师之时,渔樵耕读四大弟子均在场,纵然听到,却也不是人人都能领悟。”

郭芙:…

郭破虏:…

郭破虏小声问郭芙,“大姐,妈是在说咱俩笨么?”郭芙一笑,“外公和妈妈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极少有人比得上的。若外公、妈妈说咱们笨,不用放在心上。”郭破虏道:“嗯,只要爹爹不这么说咱们就行了。”郭靖黄蓉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郭靖讲的缓慢,耶律齐听的认真,郭芙瞧着这个场面,心里乐开了花。

耶律齐和郭芙直到深夜方才回房,郭芙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齐哥,以后你会不会和重阳真人一样,成为五绝之首、天下第一啊?”耶律齐故意逗她玩,“芙妹,我若和重阳真人一样,岂不是要出家做道士了么?”郭芙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那不要什么五绝之首、天下第一了,不要了不要了!”耶律齐莞尔,郭芙自己也笑弯了腰。

郭芙生的美,笑起来更是明艳照人。

耶律齐胸中一热,紧紧抱住郭芙,“芙妹,咱俩一辈子也不分开。”

郭芙含混的“唔”了一声,依恋的偎依在耶律齐胸口。

耶律齐抱着妻子娇软的身子,轻吻她的发丝,内心十分满足。

“齐哥,咱们真的永远也不分开么?”郭芙声音糯糯的,甜甜的,“蒙古人让你回去做中书令,你一点也不动心啊?中书令是宰相了,很大的官。”

耶律齐胳臂一紧,责备的看着郭芙,“芙妹,岳父若归降蒙古,不但能做金刀驸马,便是想做宋王也是易事。那岳父肯不肯呢?他稀罕什么金刀驸马、宋王么?芙妹,你看不起我,还是信不过我?”

“都不是。”郭芙伸出胳膊勾住了耶律齐的脖颈,声音更甜了。

耶律齐佯作发怒,板起脸道:“芙妹,不许用美人计,要好好跟我说话。”

郭芙吐气如兰,在他耳畔小声嘀咕,“就使美人计。”

耶律齐鼻间萦绕着醉人的淡淡幽香,脸红心跳,声音低哑的道:“芙妹,你对我使一辈子美人计好了,我一辈子都中计。”

郭芙嘻嘻笑,“想的美。就今晚啦,过了今晚我不一定爱使不爱使…”话没说完,耶律齐已吻上她的唇,“不,美人计既然使了,便要使一辈子的。芙妹,做人不可以半途而废。”

郭芙使“美人计”,耶律齐“欣然中计”,两人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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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齐匆匆到了东溪巷。

耶律燕守侯在门口,见到耶律齐便握住他手,眼圈通红,悲痛的道:“二哥,敦儒不在家,我也不敢告诉妈妈,我害怕,我很害怕…”

耶律齐沉声道:“三妹莫慌,你把事情全告诉我。”

一个衣着褴褛、年约五六岁的孩子蹦蹦跳跳过来了,“这里是武家,对不对?有个叔叔要我把这封信送过来。”耶律齐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那孩子的右手,“哪个叔叔让你送来的?”孩子嘻嘻笑,“我不认识。叔叔给了我一文钱。”张开左手让耶律齐看了看,果然他手里有一文钱。

耶律燕又惊又怒扑过来,却见这孩子毫无异状,分明就是一个寻常穷人家的孩子罢了,不由的悲从中来,“二哥,他们想做什么?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耶律齐安慰的道:“看过便知。”将信拆开看了,只见上面用楷书写着一行字,“想见孩子速来,城外三清观,只许耶律齐一个人来”,下面的署名却是蒙古文字,玉妍郡主。

“玉妍郡主。”耶律齐过了一会儿,才想到这玉妍郡主是谁。

他已经快把玉妍郡主这个人给忘了,想不到会在襄阳重新遇到她,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三妹,我出城看看。”耶律齐把信收起来,嘱咐耶律燕,“你莫要露出什么来,没的倒把妈吓着了。我救了两个孩子便回来。”

耶律燕一把抓住他,哽咽的道:“二哥,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