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淡淡的道:“怎敢劳烦郡主。”

玉妍郡主现出娇羞之色,“夫人,您别跟我客气。您怎么麻烦我都行的。”

苏夫人重回蒙古,其实心中很不爽快,但玉妍郡主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乖巧起来也真是可爱之极。苏夫人但是心里不舒服也不能跟个小姑娘认真计较,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便麻烦郡主带我去看看齐儿吧。”语气柔和多了。

玉妍郡主大喜,“好的,我这便带您去。齐哥他很倔强,不答应投降,更不答应把襄阳军情泄露给我们…”

苏夫人脸沉下来,“他若是把襄阳军情泄露给你们,我便没有他这个儿子了!”

玉妍郡主愕然,“您这是…”不明白苏夫人为什么翻了脸。

“玉妍郡主,你们若只是想让耶律相爷的儿子回归蒙古,我可以去劝劝齐儿;你们如果想要耶律相爷的儿子不光回归蒙古,还要背叛襄阳,出卖他的岳父,那不必白费心机,把我们一家人全杀了吧。”苏夫人冷冷说道。

苏夫人冷冽的目光扫过玉妍郡主娇嫩的面颊,玉妍郡主打了个寒噤。

她不大明白苏夫人的意思,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耶律齐肯归降就好。

“只要齐哥回来就行了。”玉妍郡主忙道。

苏夫人哼了一声,“走吧。”和玉妍郡主一起向一个蒙古包走去。

“耶律公子好么?”玉妍郡主问守卫的士兵。

士兵忙躬身行礼,“郡主,耶律公子从昨天晚上开始没有吃饭,一直在练功。”

他们正说着话的功夫,只见眼前的蒙古包像被风鼓满了似的膨胀起来,并且发出很奇怪的声音,玉妍郡主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苏夫人母子关心,不知耶律齐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便想往前扑,“齐儿,齐儿!”

玉妍郡主一把拉住她,“夫人,不要过去,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蒙古包愈鼓愈饱满,忽然一声巨响,爆炸开来,碎片向四面八方散开。

耶律齐长发披散在肩上,呆呆立在碎片中间,满脸迷惘之色。

“齐儿,齐儿!”苏夫人看到耶律齐无恙,大喜过望,张开双臂向他跑过去。

“妈,不要过来!”耶律齐惊呼。

苏夫人这才注意到耶律齐浑身上下的衣裳都没有了,又惊又气,“齐儿,你怎地会衣不蔽体?这成何体统。”

玉妍郡主很快从惊愕中醒来,步子轻盈的向耶律齐跑过去。耶律齐大叫,“不许过来,快走开!”玉妍郡主哪里肯听他的?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递给他,“快披上。”手里递着披风,眼睛也没闲着,已把耶律齐浑身上下都看遍了。

饶是她向来胆大,也羞得满脸通红。

耶律齐接过披风披上,身上有物遮盖,便不似方才那般惊慌失措,大声道:“妈,我没事!”

苏夫人过来仔细看过他,不禁纳闷,“齐儿,你方才怎么了?”

玉妍郡主眼睛亮晶晶,“对呀,你方才怎么了?”

耶律齐道:“我独自一个儿坐在帐中,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经书,体内真气运转,练成了一门内功。不过,不知是我练得不对还是别的原因,这股真气我控制不住,好像爆炸了一样。”

他被关在这蒙古包中多日,一开始思绪混乱,思前想后,很不安宁,后来思虑清明,想起先天功中记载的武功,丹田之气运转,体内真气旺盛,不可抑制,先天功自此练成。但他身上的衣裳和他所居住的蒙古包可遭了殃,已经化为灰烬。

苏夫人知道他这是练成了一门高深的内功,自是喜之不尽,“齐儿,你自小便痴迷武功,现在功夫练成了,妈替你高兴。”

玉妍郡主却轻声笑道:“哎,你方才的模样我看过了啊。你要对我负责。”

耶律齐气不打一处来,转过头去,不愿看她。

玉妍郡主瞧他这俊朗的模样实在喜欢,真想再逗弄他几句,但当着苏夫人的面她要扮淑女,所以只是对耶律齐扮了个鬼脸,便吩咐士兵道:“给耶律公子拿衣裳过来。”请耶律齐和苏夫人到隔壁坐了。

耶律齐身上有了衣裳,感觉自己又人模人样的了,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抬头,见玉妍郡主捧着他方才披过的披风,一脸迷醉,又觉得实在愁人。唉,有妇之夫被玉妍郡主这样的女子给缠上了,可真是倒霉。

玉妍郡主喜孜孜问着耶律齐方才是如何练功的,耶律齐微笑看着她,“呶,便是这样。”伸指点了她的穴,玉妍郡主登时呆呆的坐着,一动也动不了。

耶律齐出指如风,蒙古包内服侍的婢女和玉妍郡主一样,都动不了了。

苏夫人叹道:“齐儿,这又何必?难道制住了她们,你便能出得了蒙古人的大营?就算你出得了蒙古人的大营,难道我和燕儿、简儿、筇儿也出得去?”

“妈,我功夫大成,能救你们出去。”耶律齐跃至苏夫人身边,诚恳又急切的说道。

苏夫人沉默片刻,慢慢问道:“齐儿,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实回答我。”

耶律齐心中惴惴,“妈,您想问什么?”

苏夫人定定看着他,“齐儿,如果你没有娶郭芙,现在忽必烈给你父亲平反,招你归降,你可会答应?”

耶律齐苦笑,“妈,这还用问么?”

如果他的妻子不是郭芙,忽必烈给耶律楚材平反,让他做蒙古丞相,他为什么不答应?可他的妻子就是郭芙啊,襄阳郭大侠的女儿。郭靖义守襄阳十几年,绝不可能半途而废,郭芙孝顺敬爱父母,绝不可能背叛。所以,他如果不甘心放弃自己的妻子,不甘心放弃一段美满姻缘,就必须拒绝忽必烈的招降,半分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苏夫人淡声道:“你爱郭芙,我又何不爱你父亲?齐儿,妈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你父亲平反,这算不算奢望?”

耶律齐呆住了。

苏夫人叹气,温和抚摸他的头发,“齐儿,妈老了,除了给你父亲平反,妈还想看到你和燕儿、简儿、筇儿平平安安的活着。只要你和燕儿好好的,两个孩子也好好的,妈还求什么?”

“可是,我和芙妹多年恩爱夫妻,怎么舍得抛下她?”耶律齐心烦意乱。

苏夫人想给死去的丈夫平反,想让儿子、外孙子外孙女过安乐日子,这是再普通不过的要求,并不过份。可让耶律齐离开郭芙,他怎么舍得?怎么做得到?

“齐儿,你和芙儿一直没有孩子…”苏夫人缓缓的道。

耶律齐猛然抬头,很是吃惊,颤声道:“妈,您从来没有嫌弃过芙妹…”

“我以前没有嫌弃,现在也没有。”苏夫人温声道:“齐儿,我没有责怪芙儿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芙儿没有孩子,也就是说你们…”

她凝视着耶律齐略显苍白的脸,狠狠心,一字一字说道:“没有缘份。齐儿,你和芙儿没有缘份。”

“不,不是的。”耶律齐痛苦的摇头,“妈,不是这样的。”

苏夫人暗然道:“如果你和芙儿有孩子,我宁可不替你父亲平反,也不能让你为难。你和芙儿若有了孩子,难道我会让你为了孩子已经过世的祖父,背叛孩子健在的外祖父、抛弃孩子的生身母亲么?可你和芙儿成亲多年就是没有孩子啊。齐儿,你认命吧!”

耶律齐痛苦挣扎片刻,低声道:“妈,我放不下芙妹。我和她海誓山盟,答应今生今生陪伴她,绝不负她。”

苏夫人一声长叹。

有两个修长的人影闪进来,喝道:“胆敢冒犯郡主?快快受死吧。”这两人都是一流高手,耶律齐一带一挥,将左首那人挥出去一丈多远,右手那人直接一掌拍过去,那人穿破蒙古包,直直的飞了出去。

耶律齐没想到自己练成先天功后功力精湛至此,又惊又喜,“妈,我带您杀出去!”

苏夫人微笑摇头,“不了。齐儿,妈老了,不愿再折腾了,我想看着你爹爹平反,想死后光明正大的和他合葬。”

耶律齐心神大乱。

“耶律公子好俊功夫。”雪别台王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了,“请出来赐教几招如何?”

耶律齐扶了苏夫人一起出去。

雪别台王子带着金光大师、欧阳卓等高手在外面等着他,“金光大师看到你方才摔何满子出来,对你的功夫很是钦佩,想向你讨教几招。”

“我如果赢了,放我和我妈、我妹妹、我外甥走。”耶律齐冷静的说道。

雪别台王子一笑,“好啊,只要她们愿意跟你走,我便放人。”

耶律齐心一沉。

就算他赢了又怎样?苏夫人要替先夫平反,不会和他一起离开的。

金光大师爱武成痴,知道耶律齐所居住的蒙古包化为灰烬,何满子那样的高手被他一招打出蒙古包,便想要试试耶律齐的功夫,禅杖一挥,向耶律齐前胸平扫,口中喝道:“接招!”耶律齐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金光大师但觉一股奇异浑厚的大力袭来,“咦”了一声,向后急退。

欧阳卓一声长笑,“我也来试试耶律公子的功夫。”举剑和金光大师一起合斗耶律齐。耶律齐体内真气流转,降龙十八掌的劲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从至刚之中竟生出至柔的妙用,以此抵挡金光大师和欧阳卓两大高手的兵刃,非但丝毫不落下风,而且乘隙反扑,越斗越是挥洒自如。

“耶律齐在蒙古包里练成了什么功夫,这么厉害。”金光大师和欧阳卓暗暗心惊。

耶律齐和金光大师、欧阳卓打斗的时候,有人进去救起了玉妍郡主。

玉妍郡主扶着两个婢女走出来,少气无力的吩咐,“把耶律姑娘和两位小公子、小姑娘带过来。”很快有人把耶律燕、武希简、武希筇带过来了。

“耶律姑娘,你劝劝你二哥。”玉妍郡主虚弱的道。

耶律燕把两个孩子交给苏夫人,含泪叫道:“二哥!”耶律齐听到她的声音,又惊又喜,自战圈中一跃而出,“三妹!你和两个孩子好么?”耶律燕泪盈于睫,“我和简儿、筇儿都好。二哥,你不要再和他们打了。”

“我不能抛弃你嫂子。”耶律齐语气坚定。

耶律燕惨笑,“二哥,就算咱们现在能重新回到襄阳,你觉得师父师母还会信任咱们么?满城军民还会信任咱们么?”

耶律燕的话如同炸雷响在耶律齐耳畔,他脸色煞白。

是啊,就算他和耶律燕回去了,郭靖黄蓉还会相信他么?襄阳城的军民还会相信他么?丐帮弟子还会相信他么?

“你嫂子会相信我的。”耶律齐低声道。

耶律燕抹抹眼泪,“二哥,你等等我。”

她快步走到玉妍郡主身边,“你不让我二哥回去一趟,不让他和我嫂子告别,他终究还是不死心。我若是你,便放他回去一趟,让他和我嫂子做个了断。反正有我妈和我、两个孩子在这儿,不怕他不回来。”

玉妍郡主低声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我舍不得他。”

耶律燕对玉妍郡主殊无好感,但见她如此痴情,却也觉得可怜,“唉,这个蒙古郡主怎地跟小郭襄有些相像?钟情于比她大十几二十岁的男子,越陷越深,不能自拨。”

“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有什么意思?”耶律燕淡声道。

玉妍郡主思虑再三,最终下了狠心,“好,我这便去和叔叔说,放他回去一趟。”

玉妍郡主和雪别台王子私语几句,雪别台王子笑道:“人是你要放走的。如果丢了,可别赖我。”玉妍郡主脸一红,“赖不上你。”又道:“丢不了。难道他舍得我么?”雪别台王子哈哈一笑。

雪别台王子大声道:“耶律公子,本王放你回襄阳和妻子话别。你母亲、妹妹还在这里,两个小外甥也在这里,你若舍得下他们,永远不回来,也由得你。”

有苏夫人在,耶律齐怎么可能不回来?雪别台王子这话纯粹是在装大方了。

耶律齐拜别苏夫人,“妈,孩儿去去便回。”

苏夫人柔声道:“齐儿,你暗中见芙儿一面,别人便不用见了。”

耶律齐道:“妈,我知道了。”拜别苏夫人,翻身上马,顺利出了蒙古大营。

他到襄阳城外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襄阳城雄垣高,耶律齐施展出上天梯的功夫到了城头,躲在暗处,待守军走开,即飞奔而下,直奔郭府。郭府的路他再熟悉不过,直接到了前厅的院子。

郭破虏站在院子里发愣,“爹爹妈妈把我撵出来,也不知在和杨大哥说些什么。杨大哥真奇怪。他替我二姐做十六岁生日,却向我大姐求婚。我回头得问问他,他知不知道我和我二姐同一天出生的啊?为什么只替二姐过生日,把我给忘了?”

耶律齐心如刀割。

他不回来还得了?杨过已经在向他的芙妹求婚了…

郭破虏愣了好一会儿,摇摇头,“回头问杨大哥。”出了院子,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耶律齐见窗户上映出三个人影,正是郭靖、黄蓉和杨过,心念一动,轻手轻脚过去,双脚倒挂在房檐上,自窗户中向里张望。这时他内力大增,轻身功夫和之前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郭靖黄蓉和杨过又专心说话,何况也料不到在家里会有人偷听,竟是无人发现他。

郭靖在屋里踱步,“过儿,你跟芙儿说起陆家庄的事,她不记得,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当日陆家庄举行英雄大会,你第一回展露头角,我见故人之子长成这般人才,心中着实欢喜。”

“郭伯伯待我好,我是知道的。”杨过低声道。

郭靖道:“你用移魂大法赢了达尔巴,凶险之至,我事后回想,还是后怕。过儿,那天你的移魂大法不只赢了达尔巴,还使得另外一个人也身受其害,知道么?”

“我知道,是…是芙妹…”杨过吞吞吐吐,很不好意思。

黄蓉淡淡的道:“这移魂大法纯系心灵之力的感应。过儿,你本事大啊。”

杨过已是人到中年,这时却现出少年人的窘态,很是羞涩。

“移魂大法?那是什么?”耶律齐不解。

移魂大法是九阴真经中的功夫。因王重阳有遗命,全真弟子不得修习九阴,所以郭靖并没有把九阴真经教给耶律齐。耶律齐对移魂大法一无所知,也不奇怪。

耶律齐虽不知道移魂大法是什么,人却极为聪明,略一思忖便即明白了,身子微微发颤,心中大为气苦,“是了,杨过对敌恁般凶险,性命只在呼吸之间,芙妹还是中了移魂大法。杨过定是…定是对敌之际也忘不了芙妹…”

耶律齐心神恍惚,屋里的人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便没有留意。

耶律齐目光茫然看过去,见杨过好像在解释什么,郭靖温和拍拍他肩膀,慈父一般。

“岳父对杨过这个侄子实在太好了。”耶律齐一阵心寒。

他不想再听郭靖黄蓉和杨过说什么,心飞到了郭芙身边,“我要去见芙妹。岳父岳母什么态度,我不关心,只要芙妹心意不变,我和她还是恩爱夫妻。”

耶律齐悄无声息,飞身而去。

他走之后,郭靖浑厚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出来,“过儿,莫说齐儿和芙儿现在还是夫妻,便是有一天他俩真的分开了,我和你郭伯母也不会把芙儿嫁给你的。你和芙儿之间恩怨太深,别的不提,单单芙儿误发毒针致你师父身亡一事,便是一辈子的心病。”

耶律齐当然没有听到这句话。

他回到房中,见郭芙独自一人睡在床上,两颊嫣红,异常可爱。

耶律齐见到朝思暮想的爱妻,心中一阵激动。

“齐哥。”郭芙在睡梦中喃喃叫道。

“芙妹。”耶律齐心潮澎湃,忍不住伸出胳膊抱紧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说不定明天还有更,没多少内容了,这几天就完结。

离开

郭芙迷迷糊糊醒过来,眼前是耶律齐熟悉的面孔,又惊又喜,“齐哥!”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嘀咕道:“我是做梦梦到你了么?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搂着你不放,不许你再走了。”

耶律齐心情激荡,这时只觉得为自己的爱妻死了也是情愿,柔声道:“芙妹,你搂紧我吧,我再也不走了。”

郭芙撒娇的在他脸上蹭了蹭,“这梦做的真跟的一样,我好像真的搂着齐哥呢。齐哥,这些天我想死你了。我要去找你,爹爹妈妈不许,外公也不许,三弟从早到晚盯着我,弄得我简直没办法。今天我好容易逃出郭府,都到城门口了,又被杨过拦住,说他师父旧毒复发身亡了,硬要我赔他一个师父…”

耶律齐心中一沉。

郭芙似醒未醒,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喃喃道:“杨过把我弄糊涂了。他要我赔师父,我没办法,答应把爹爹赔给他,等我把你找回来,便求爹爹教他武功。他拦着我不许走,说赔他师父便是答应嫁给他了,说爹爹会把全身功夫悉数传给他,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耶律齐已是浑身冰凉。

他虽然不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但仔细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郭靖曾经要把郭芙许配给杨过,而且会把全身功夫悉数传给杨过。杨过拒婚,郭靖便没传他武功,现在的杨过还需要郭靖教他什么呢?杨过要郭芙赔他师父,其实是在向她求婚。

“岳父若招杨过为婿,便会把全身功夫悉数传给他。我娶了芙妹,岳父什么都不肯教我,直到我做了丐帮帮主,才传授我降龙十八掌。”耶律齐虽然心胸向来宽阔,想到这一点,也是遍体生寒。

郭靖为人宽厚,对他并非不好,但是和杨过一比,他算什么?

“杨过,你把我弄糊涂了。”郭芙声音小而迷惘,像在说梦话。

耶律齐这时明明怀中抱着爱妻,却蓦然生出不妙之感,“芙妹和杨过才是一对,小龙女是半中间插-进-来给他俩捣乱的,我似乎也是…”

这想法太可怕了,耶律齐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明明他和郭芙是原配夫妻,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太荒谬了!

服侍郭芙的侍女走到门前,听到里面似乎有声音,小心翼翼往里边探头看了看,烛光掩映下,躺在床上的不只有郭芙,还有另外一个人,侍女吓了一跳。

“齐哥。”郭芙喃喃。

“芙妹。”耶律齐声音低沉。

侍女心突突跳,“姑爷竟然偷偷回来了么?”越想越不对,轻手轻脚离开,报信去了。

耶律齐听到有声音,可怀里抱着妻子温暖娇软的身子舍不得放开,也便不理会外面的人是谁。

前厅里,黄蓉问杨过道:“你弄曲芙儿的长剑,抱了小襄儿,抢了小红马跑了。之后我见到芙儿,告诉她‘你总得再见他一面,不管他恕不恕你,务须诚诚恳恳的向他引咎谢罪’。但是在绝情谷见面,我没有让芙儿向你陪不是。过儿,你明白原因么?”

“明白。”杨过低声道。

郭靖心有不忍,道:“蓉儿,这些事不要再提了。”

黄蓉道:“为什么不再提?他们师徒二人,一个拒婚在前、冒充我女儿的未婚夫在后,一个半夜跳窗进了我女儿的房间,把一把淑女剑交了给她,又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他们师徒二人对我郭家连句交待也没有,在重阳宫拜堂成亲了!杨过,你师父长自深山,你也是野人么?这世上的礼法人情,你们师徒二人想知道便知道,想不知道便不知道了,是也不是?”

提起重阳宫拜堂成亲的事,郭靖也是摇头,温声道:“过儿,你父母双亡,你师父也没有尊长照管。你们定要不顾伦常成亲,世上原也无人管得了。你们成亲便成亲,只管在重阳宫胡闹什么?”

杨过声音更低了,“我师父身受重伤,若不在重阳宫拜堂,万一她伤重不治,我怕她会遗恨而终…郭伯伯,郭伯母,我和我师父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郭靖黄蓉又是生气,又觉得杨过可怜。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大笑声,“郭大侠,黄帮主,不速之客深夜来访,还望不要怪罪。”郭靖黄蓉杨过出了屋子,只见墙头上站着高高矮矮数人,杨过道:“郭伯伯,郭伯母,那个披黄色僧袍的是金光大师,武功和金轮一个路子,功力也相差无几。”

金光大师汉话说的不错,笑道:“郭大侠,我们特地来接耶律公子的。这便将他请出来,和我们一起回蒙古大营吧。”

金光大师右首一位英俊男子摇着手中折扇,“郭大侠,耶律公子这样的女婿,你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他已有二心,你不明白么?若非得他指引,我们焉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这里?”

这人便是欧阳卓了。他这话虽是挑拨,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没有知道内情的人指引,他们这些一流高手进襄阳城不难,哪里能这么准确的就找到郭靖黄蓉面前来了?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侍女跑进院子,惊慌的道:“老爷,夫人,不好了。”黄蓉问道:“什么事?”侍女苦着脸道:“婢子方才去看大姑娘,见姑爷回来了…”郭靖沉声问道:“你看清楚了么?真的是姑爷?”侍女道:“房里有两个人,大姑娘叫‘齐哥’,姑爷叫‘芙妹’,声音是没错的。”

郭靖黄蓉杨过大惊。

黄蓉牵挂郭芙,小声道:“靖哥哥,过儿,你们应付这些不速之客。我去看看芙儿。”郭靖点头。“好。”杨过心中也牵挂郭芙,却不便跟过去,心中恼怒金光大师这些不知趣的人,拨出重剑,向金光大师疾刺。

欧阳卓、伊之明、何满子、奚思密、玉哥等五人也跳下来左右夹击郭靖,郭靖功力已臻化境,以一敌五,兀自挥洒自如。

到了郭芙房门前,黄蓉侧耳倾听,郭芙口齿含混的问道:“齐哥,我这是做梦吧?梦醒了你还在么?”耶律齐柔声道:“芙妹,你乖乖的睡,睡醒了我还在。”郭芙“嗯”了一声,室内静寂无声,想是郭芙又睡着了。

黄蓉略一思忖,伸手轻轻敲门。

耶律齐静静出现门口。

黄蓉向他招手,耶律齐跟在她身后,两人到了院门口说话,“齐儿,金光大师那些人,是你引过来的么?”耶律齐扬眉,“不,我只身回来看芙妹,没带别人。”随即便明白了,心头雪亮,“雪别台、玉妍这些人究竟还是信不过我,说是放我回来和芙妹话别,却故意派了金光等人来捣乱,岳父岳母恐怕会以为这些人真是我引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