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婕妤朝着身后瞧了瞧,摇头道:“宫里头还是叫你文岚吧,别被淑妃娘娘听到了又被她抓住话柄。你让我到这里来见面做什么?”

“瞧见她那假惺惺的模样,恨不得过去和她打一架。”燕恣道,“就换在这里见见母嫔,顺便给父皇来祈福。”

“都怪我…没什么用…”洪婕妤又有点伤心了,“都帮不了你和允彧…”

“谁说帮不了?”燕恣眨眨眼道,“俞淑妃来探听我的消息了没?”

洪婕妤点了点头:“我照着你的话说了,这几日信王殿下总是到雍春宫来,刚才我还碰到他了呢,我便依样画葫芦,把你让我和淑妃娘娘说的话也说了一遍。”

末了她有些不安地问:“你要干什么?千万别和他们硬着来,万事等你父皇回来了再说。”

“母嫔,”燕恣郑重地道,“别人欺上门来,咱们难道还送脸给他打不成?放心,父皇一定会平安归来,你等着开开心心地过下半辈子吧。“

只是事与愿违,接下来的战报却越来越危急。

燕伯弘患病后并未坚守,却采取了最不恰当的带病体迎战。

霍安庆攻下梁丰后,很不可思议地全力出兵夹击扎布刚的大军,差点把到手的战果拱手让人。

燕伯弘强行突破扎布刚重围,却落入轶勒右军的包围,被迫避走子阴山。

燕伯弘大军失去联络。

一连五天,一封紧接一封,封封揪心。

最为揪心的便是,此时收到的战报,都已经是七八天前的事情,到了这里,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朝中的重臣和两个皇子关起门来已经接连商讨了两天,朝堂上有数日没有公布最新的战报,一片人心惶惶。

燕允彧在朝房里百思不得其解,拽着平国公宁则栋道:“父皇这是怎么了?原本他的策略很对,先挫后避,择机用兵,可怎么忽然一下子出击导致陷入重围?难道父皇是有什么妙招吗?”

宁则栋的脸色凝重:“二殿下,微臣也看不透。”

燕成璋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二弟啊二弟,你还在那里妄想,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岭南那里如何了?”傅泽行问道。

“尚无最新战报,那些人蚍蜉撼树,不足为惧,更何况是言祁亲临。”燕成璋道。

“不如让言祁就此领军北上援驰西北。”燕允彧急红了眼,“皇兄,臣弟也愿领兵去增援父皇。”

门外有人回禀:“信王殿下,兵部尚书…”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兵部尚书秦振弗直冲了进来,一个趔趄软倒在地,神色仓皇,脸色惨白:“殿殿殿下!前线军报!”

“怎么这么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俞舟面带不快地道。

秦振弗痛哭失声:“俞大人…殿下…陛下他…”

朝房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惊失色:“陛下怎么了?”

“陛下…阵亡!”

第59章

大梁军队在子阴山遭轶勒伏击,失去联系五日后传来战报,大梁军大败,燕伯弘阵亡。

满朝震惊惶恐。

平国公宁则栋、中书令傅泽行追随燕伯弘多年,君臣感情深厚,得知此噩耗当即晕厥。

国不可一日无主,安国公俞舟忍痛上表奏请信王燕成璋立刻即位,重整大军抵抗轶勒。

燕成璋在金殿上哭得几欲晕倒,说是要为父复仇,不做他想,断然拒绝了俞舟的请求。

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力主燕成璋即刻即位,统率大梁抵御外族,而另一派则狐疑万分,燕伯弘的死实在是太过仓促蹊跷,恳请信王即刻派人前去查探,最起码,得将燕伯弘的灵柩即刻扶送回京。

平国公府府门紧闭,一片哀凄。

宁则栋疲惫的靠在床上,他万万没有想到,燕伯弘这一去居然会酿成这样的大祸,若是当初他一力阻止亲征…

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这副情景,难道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了吗?

燕伯弘对燕成璋并不是十分满意,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定下他储君的名分,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他轻叹了一声,旁边的夫人递上了一碗药,小声地劝慰道:“老爷,你再发愁也无力回天,还不如想想如何在信王面前立份功劳…”

宁则栋眼中厉光一闪而逝:“谁在你面前嚼舌头了?”

夫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呐呐地道:“没…没谁啊…俞府刚才遣人来探望老爷了,俞夫人和我说了一会儿话。”

“妇人之见。”宁则栋头疼得厉害,一旁的小儿子见状立刻替他揉捏了起来。

夫人有些不甘心了,一把拖过小儿子:“老爷,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楠儿想想,楠儿都被外放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让他回京吗?”

“你懂什么,陛下这是在磨砺楠儿。”宁则栋瞪了她一眼。

夫人还要说话,外面有人禀告:“公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有前线的战报。”

宁则栋一下子坐了起来,又有些狐疑地道:“是兵部的吗?怎么会送到我这里来?”

“是一个身穿便服的小厮,没有穿兵部的公服。”下人恭声回禀。

那小厮进来后便将一封信笺递给宁则栋,宁则栋看了两眼,不由得心惊肉跳,一下子把信笺揉成一团,厉声道:“你是谁派来的?居然如此大放厥词!”

小厮长得面黄,容貌普通,只是一双眼睛清亮通透,他冲着宁则栋笑了笑道:“宁大人,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吗?”

宁则栋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你…你是…”

小厮坦然回望着他:“正是我,父皇和大梁危矣,还望宁大人明辨忠奸,莫要被小人所惑。”

宁则栋面色凝重:“你信上所写到底有几分是真?若是你诬告你大皇兄,只怕你父皇在天之灵,都不能见你如此恶毒。”

那小厮正是燕恣,燕伯弘阵亡消息一传出,她便明白了,燕成璋这一步步打得是什么主意。

燕伯弘虽然深爱晏若昀,却不可能会视大梁的天下和百姓为儿戏,就算他身染重疾,也不可能会将十万将士的性命当成儿戏,她不相信,燕伯弘会如此愚蠢,将将士送入那轶勒人的铁骑之下,她更不相信,燕伯弘会阵亡。

更何况,霍言祁每日都在和昌北联络,他的南衙禁军精锐护卫在燕伯弘左右,所有的密报都和兵部的战报吻合,而从燕伯弘避入子阴山失去联络开始,他便没有再收到过密报。

她不得不怀疑,战报有假,她更怀疑,燕成璋和那扎布刚达成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协议。

“宁大人,是真是假,我多说无益,”燕恣坦然看着他,“我听说今日已经有人提出让大皇兄即位了,大皇兄拒而不受,只是今日如此,明日又会如何?后日呢?我只恳请宁大人,在做出最后的决定的时候,能再想想父皇,如果父皇的灵柩真的送回来那一日,证明大皇兄是清白无辜,我愿在父皇灵柩前以死谢罪。”

宁则栋颤巍巍地下了床,一旁的小儿子宁楠扶住了他,一起走到了那小厮跟前。

“公主殿下,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此时此刻重逢。”旁边的宁楠微笑着道。

燕恣揉了揉眼睛,心里略略有些吃惊,那宁楠居然就是曾经为陈娘子断案的宁县令,怪不得当时霍言祁提起他来还颇带忌讳。

“小宁大人,”燕恣咧嘴一笑,“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俩这是有缘呢。”

“的确有缘。”宁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退一步,跪倒在宁则栋和燕恣跟前,各自磕了一个头。

宁则栋大吃一惊:“楠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燕恣也吓了一跳,她和宁楠除了那一案全无纠葛,他行此大礼这是要做什么?

“父亲,我从前年少轻狂,外放了这么多年才明白民间疾苦,其中种种艰辛,不是在朝堂中纸上谈兵可为。”宁楠的神情恳挚,“公主殿下所作所为,我在洛镇多有耳闻,垦荒开渠,授人以渔,此次洛镇四周未遭大旱之难,公主功不可没,更不用提这次将流民引至洛安山庄一事,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原本是朝廷该做的事情,公主却一力承担。”

燕恣怔了怔,没想到,这个宁县令居然把她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她促狭地笑了笑:“小宁大人,原来你偷偷地在关注我,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没有做坏事。”

“不,公主,一开始我怀疑你只是想沽名钓誉,”宁楠坦然地看着她,“我观察了你大半年,才发现,京城这么多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只有你,是真心实意想要替百姓替大梁做些事情。”

燕恣有些赧然:“我…这是太闲了…”

宁楠看向宁则栋道:“父亲,我十分庆幸当年陛下将我外放,陛下有识人之明,用人之远见,请父亲万勿听母亲之言,以陛下和社稷为先。”

从平国公府出来,燕恣掩人耳目走了好几条小巷,确信除了自己人外无人跟随,这才在一个客栈换好了衣服,回到了公主府。

这些日子的辗转发侧、忧思疑虑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心情倒反而平静了下来。

傅泽行那里,她虽未亲去,却也已经让人密送了一封信,只要心有怀疑,想必这位中书令大人便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

屋里有些气闷,燕恣踱步入了庭院,天色已暗,一股寒意席卷而来。

她仰头看着京城灰蒙蒙的天空,一时之间,无尽的感慨在心头浮起。

就算她有千般不愿意,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皇家戏还是在这京城上演。

她有她要守护的家人亲朋,她退无可退。

“父皇啊父皇,”她双掌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女儿还等着你和娘尽释前嫌,娘苦了一辈子,你总不能忍心让她独自一人过完这后半辈子吧?”

寒风呜咽,无人应答。

晏洛和青舟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劝道:“公主,你还是回房吧,夜里小心着凉。”

钱秦领着一队侍卫走过,看大家都面色不佳的模样,腆着脸凑了过去:“公主殿下,都这么多日了,咱们的守卫是不是该放一放了?霍将军一定在外面急坏了。”

饶是燕恣心事重重,也笑了出来,这家伙,还一直以为他成功地把霍言祁阻截在公主府外,哪晓得霍言祁早就登堂入室了。

也幸好这些日子让钱秦打着霍言祁负心薄情的名义将公主府守得像铁桶似的,公主府基本无人进出,燕成璋对燕恣的秘密也无从得知,转而去探洪婕妤的口风。

“不成,你给我好好守着,不然还是得去洗夜壶。”燕恣一本正经地道。

钱秦一挺胸,应了一声“是”,领着人走了。

燕恣闲逛了片刻,又到书房了看了会书,好不容易熬到了亥正,才听到那几声熟悉的“哒哒”声。

她几乎是扑到了窗前,满怀希冀地看着霍言祁从窗口跳入。

霍言祁的身上还带着凉意,冻得燕恣打了个颤。

他呵了呵手,这才将燕恣拥入怀中,抬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小恣,你瘦了。”

“瘦了是不是正好被你欺负?”燕恣朝着他挥了挥拳头。

霍言祁一把捏住了她的拳头:“听我的话,要是万一情形不对,我便送你出城远走高飞,是我把你送入了这宫门,也一定能将你平安送出这皇城。”

“那你怎么办?”燕恣凝视着他,“让我留你一人顶罪?我做不到。”

“傻瓜,我乃宁国公之子,我父亲尚在西北,他就算恨我入骨,也暂时不能拿我怎样,”霍言祁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你在外面等我,等我脱身来找你。”

燕恣轻偎在他胸膛,这世间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却抵不上此时这短短一句等我。

“言祁,到时候我们就去西北,痛痛快快地跟着你父亲和轶勒厮杀一场,”她拽着他的衣襟,语声轻颤,“就算战死,也好过在这里这样和人比谁阴险狠辣。”

霍言祁有些心痛,抬手轻抚着她的发髻,这原是应该被娇宠着长大的金枝玉叶,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回来后却又不得不面对这皇家的残忍和血腥。

“小恣,不是你的错,”他低声喃喃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

燕恣沉默了片刻,扬起脸来正视着霍言祁:“所以,告诉我吧,今天又有什么坏消息?父皇他…真的遭了不测吗?”

霍言祁摇了摇头:“没消息总比坏消息强。我已派钱鲁领了一百精锐潜入昌北,不久就应该会有回音了。”

燕恣失神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有好消息,你要不要听?”霍言祁逗她。

燕恣闷闷不乐地道:“你爱说不说。”

“岭南大捷,你娘在岭南振臂一呼,应者如云,一半的逆贼都降了,另一半简直不堪一击,斩草除根指日可待,你和你娘的封地,从此以后就会太太平平,百姓能过安稳日子了。”霍言祁微笑着道。

燕恣长出了一口气,这算得上这些天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我娘现在人呢?不知道能瞒得了大皇兄多久。”她颇有些忧心。

“夫人眼见战局已稳,已经带着傅衡去了昌北。”霍言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燕恣。

燕恣腿一软,差点没从霍言祁的怀里出溜下来:“你说什么!”

第60章

“此去岭南,终于明白我负他良多,只愿于昌北同生共死,也不愿苟活于京师,小恣,珍重。”

眼泪从燕恣的脸上滑落,她不知道是该庆幸母亲终于想通,还是该难受父母都将离她而去的可能,如果燕伯弘真的阵亡,想必晏若昀也不会独活。

“有我呢,”好像看透了她心中的念头,霍言祁的手臂略略收紧,“我会陪着你。”

燕恣扬起脸来看着他,泪中带笑:“是吗?到时候不会有什么红绡含婧忙于应付吗?”

霍言祁懊恼地轻叹一声,在她耳垂上轻咬一口:“你是准备拿这事说一辈子了吗?”

燕恣的耳根敏感,痒得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钻进了他的怀里,闷笑了片刻便不出声了。

“怎么了?”霍言祁有些担忧。

“霍小哥,”燕恣的声音郑重,“我们俩要好好的,不要像父皇他们那样,浪费了了这十八年的大好时光。”

霍言祁没有出声,只是捧起燕恣的脸来,凝视着她。

目光缱绻而坚定。

燕恣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来吧,霍言祁,让我们来打赢这最后一仗!”

天空阴云密布,秋风瑟瑟。

朝臣们站在金銮殿上,神情各异。

那张代表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尚在,龙椅上的人,却要换了。

随着内侍的一声唱喏,燕成璋从内殿走了出来,坐在了龙椅下侧方。

当即便有礼部侍郎出列,读了一篇早已写就的劝说书,从江山社稷到黎民百姓,言辞恳切,再次恳请燕成璋继位。

紧接着,十多名朝臣长跪不起,赞同礼部侍郎的奏折。

没过多久,大殿上便跪下了二三十个人,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剩下的一些都看向那三位德高望重的监国大臣,显然,就等着他们最后的意见了。

俞舟的资历最高,辈分上更是燕伯弘和燕成璋的长辈,迎向燕成璋的目光厉声道:“信王殿下,到了今日难道你还要推脱吗?大梁无主,只怕要被轶勒和各地藩王乘虚而入,请信王殿下即刻登位,重整旗鼓,抵御外敌!”

傅泽行和宁则栋互望一眼,心中都暗自着急,如果燕伯弘身死,燕允彧入朝时日尚短,且昔日纨绔成风,燕成璋即位的确众望所归。他们也不知道燕恣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如果她要反对,今日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大殿上?

“臣以为,信王殿下登位乃是大事,不宜如此仓促,前线战报瞬息万变,我等需静下心来,以西北之战为重,旁的暂不分心为宜。”傅泽行婉转地道。

“那照傅大人的意思,是任凭这大梁无主,然后让那些藩王起了异心,反倒有利于大梁,有利于战局不成?”俞舟的语气咄咄逼人。

宁则栋面色凝重:“俞大人,我也以为军报有些蹊跷,陛下失联多日,霍将军难道就没有援驰?怎么就一下子传来了陛下阵亡的战报?”

秦振弗急了:“宁大人,你这是何意?难道我能用陛下的生死来开玩笑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陛下的生死,需慎之又慎,信王殿下你以为呢?”宁则栋看向燕成璋。

燕成璋盯着宁则栋,眼眶一下子红了,声音嘶哑:“宁大人…我多希望是那战报错了…只是…我已经反复让秦大人核查过了,确认无疑,纵然我有千般不愿…父皇他的确…离我们去了…”

宁则栋心中一恸,掩面哽咽了起来。

“信王殿下,多说无益,大梁危急,陛下出征前便令你代理朝政,陛下身亡,你即位重望所归!”戍卫军副统领陈瓒出列,“时不我待,不必再拖拖拉拉的,谁人不服,站出来便是!”

底下一片静默。

一旁的卫予墨心中一沉,看起来,今日若是有人反对,燕成璋是打算学燕伯弘的黄袍加身,直接肃清异己了!

他咬了咬牙,正要上前,却被傅泽行挡住了身形,冲着他暗中摇了摇头。

陈瓒带头跪倒在地,身后一溜儿跪倒了一排人:“吾皇万岁…”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而略带促狭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陈将军,你这样气势骇人这是要将大皇兄往什么路上推啊,我怎么记得奉命守卫京师不是你啊?”

陈瓒和朝臣一窒,齐齐朝着身后看了过去,上面燕成璋的脸渐渐青了起来,冷冷地道:“皇妹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一个黄毛丫头,对政事指手划脚,简直贻笑大方。”

燕恣举步往大殿里走去,神情坦然,面带微笑,在一众朝臣间面不改色:“大皇兄,请恕我逾矩,你说的核查,不会就是再炮制了一份军报吧?我这里倒是截获了一封密信,要不要拿出来让众位大臣一起合计合计呢?”

-

天空中黑沉沉的,偶有几只孤雁哀鸣着飞过。

正阳门外,数队整齐的北衙禁军刀枪凛冽,齐刷刷地围着宫墙。

守着正阳门的侍卫有些纳闷,其中一个憋了一个时辰终于憋不住了,小声问身旁的同伴:“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来这么几千号人。”

那同伴神情紧张,目不斜视:“今日戍卫军副统领陈将军也进去了,戍卫军几千号人也守在门外呢。”

“这是要封宫起禁的架势吗?难道说…”侍卫打了个寒颤,说不下去了。

同伴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看着那群面无表情的军队士兵,再看看自己这几个人,咬着牙道:“静观其变。”

话音刚落,便见不远处一阵尘土扬起,马蹄声仿如雷鸣般席卷而来。

北衙禁军中立刻有人迎了上去,高声叫道:“来者何人?请速速下马,不然刀剪无眼,格杀勿论!”

一声马鸣,为首的一匹黑马扬起马蹄,傲然而立,骑在马上的一名黑衣人冷肃萧杀,朗声叫道:“霍言祁在此,尔等快快闪开!”

迎上去的是北衙禁军的一名校尉,闻言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道:“霍将军,今日奉吕将军之命,皇宫宫禁,任何人不得出入,还请霍将军改日再来!”

霍言祁冷笑一声,抬手将一块腰牌在他面前一亮:“陛下钦赐,随时进出,今日就算信王殿下下令,也无法阻拦。”

那校尉的脸色有点发白,却拦在面前不肯放行,旋即,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北衙禁军副统领吕盛领着一队人飞速而至,在马背上冲着他一抱拳:“霍将军见谅,今日确实不能放行,不如霍将军移步到兵部喝杯茶,我去请信王殿下出来。”

霍言祁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一道利刃,他森然地扯了扯嘴角:“陛下不在了不过这么几个月,你们这就准备抗旨了不成?”

吕盛心中一寒:“末将奉命行事,还请霍将军不要咄咄逼人。”

他一挥手,手下的北衙禁军和戍卫军缓缓地靠了过来,在皇宫前形成了道道黑压压的屏障。

霍言祁高举腰牌,环顾四周,高声傲然道:“戍卫军听令!我奉陛下之令掌京畿安危,你等擅自离防,已违军令,立刻回原位待防,既往不咎,否则一律以叛兵论处!”

他的声音威严,神色冷厉,戍卫军在他数月的整治下,原本便令行禁止,此时不由得面面相觑,神色犹豫了起来。

霍言祁脚下一夹,那黑马犹如离弦之箭,朝着前方疾驰而来,他一弯腰,手从后背探出一根金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只听得“嗖”的一声,那金箭犹如闪电,直奔吕盛而去。

仓猝之下,吕盛只来得及往旁边一避,金箭“噗”的一声扎入他的肩膀,他痛得一歪,跌下马去。“射箭!阻截!“他的脚挂在马上嘶声叫道。

“我有军机秘情禀告监国大臣,胆敢延误军机者死!”霍言祁手中银枪一舞,整个人直奔禁军而来。

“延误军机者死!”他的身后呼喝声犹如雷鸣,跟着他如潮水一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