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璇没法,只得暂时按捺下去。

想着黄药师回幽林筑,说道:“娘,我要回幽林筑。”

碧秀心自然同意。

这会儿一家三口慢慢赶路,石青璇越发沉默起来,自从一次她拿着黄药师留下的玉箫午睡时做了梦后,她就从来没有让玉箫离了身。

从和氏璧消失洛阳后,天下完全大乱,一个个门阀造反,一个个农民起义,将天下割据成多份。

若说以前她对寇仲徐子陵尤为关注的话,现在随着自己梦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将两人完全忘在了脑后。

不过一个月,石青璇脑海里冒出桃花岛上幽林筑的模样,她之所以要回幽林筑,就是因为黄药师,这会儿想到这一出,她已然明白,黄药师说的幽林筑并非川蜀的幽林筑。

于是,石青璇再一次留书出走。

而看到信的石之轩和碧秀心显然早就预料到了。

这些日子女儿的沉默,一个个梦魇中都因为黄药师,见她憔悴得不成样子,两人根本没有借口阻止她。

石之轩环抱住碧秀心,道:“这般局势,青璇和他在桃花岛也是一件好事。”

碧秀心立刻从担忧中脱离出来,说道:“你要走了?”

石之轩没有隐瞒地点点头。

自从那日两人讲话说开,两人都不会隐瞒对方,但是若是相争,全凭手段。

“我要邪帝舍利,还有…天下!”野心完全展露无疑。

碧秀心淡淡看着他。

“秀心,你不是希望天下太平,所以才再三阻止我,然而现在大隋依旧维护不了太平,我是顺天意而为,天下在我石家手里,我定然会让天下太平。”

碧秀心微微垂眼,当年大隋刚定,石之轩意图分裂大隋而揭竿而起,不过为她阻止,所以在后来造就她和他的夫妻缘分,如今…天下又开始打乱,按照她原本的理念,似乎没有立场再阻止他去争这天下。

不过现在静斋选择了李家…

“想得到天下,很难。”碧秀心说道。

石之轩现在拥有强大的财力实力,有了这些,乱世兵源更是随处可得,可虽然如此,石之轩终究是魔门之人,为这天下正统所弃,他比起寻常人打天下起来,更难!

“很难,我也要做。”石之轩沉声说道。

这是他们石家祖辈传下的心愿。

碧秀心不发表意见,她平静道:“我不会阻止你在乱世去争天下,但是你若是倒行逆施,你之部下为祸天下百姓,你我便是对手。还有…邪帝舍利,你不要去碰!”

石之轩很意外碧秀心不因为慈航静斋去阻止他,在他的记忆里,碧秀心对于师门是非常有感情,就算现在她离开了慈航静斋,也是因为她和现任斋主梵清惠不和而已。

“其实我静斋教义是不过是天下太平而已,我们的教义从来不参与天下之争,所谓的导正世局不过是在明主出现时阻止要生出的变故,助明主维护和平而已。”

当年杨坚虽然为佛门中人收养,可静斋禅院并未给过他丝毫帮助,直到他得到北周天下,又灭了萧氏皇朝,天下大势已经达成大半,又观杨坚施政纳谏,完全具备明主之势,所以才有梵清惠出山阻止宋缺再与隋朝战乱,破坏要大一统的局势,才会有碧秀心阻止石之轩意图分裂大隋的举动。

魔门的人说她们是墙头草,又或者只是锦上添花没什么感情…碧秀心等一众先辈只是笑笑而过,她们始终都记得自己所在是一个修行门派、江湖门派,门派都知道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所以在天下大势下,她们只能做锦上添花之势为天下加速和平、减少战乱尽上一份力。

每一个帝王在天下大定后,自然是不会喜欢从头到尾都为了某中利益而扶持他的门派,所以愿意在天下初定,帮助他解决各种混乱而无所求的门派更让他喜欢。

这也是慈航静斋能够保持超然的原因,帝王喜欢她们的识趣,更爱她们无所求,所以乐得给她们超然的江湖地位。

别人怎么说,她们不在乎,她们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就已经足够了。

这次妃暄下山,和以前先辈不一样在大势下加快和平,可是在梵清惠坚持只是送上和氏璧,之后全看李阀发展,待有统一大势后才出手相助,所以也未曾违背静斋教义,所以她也无法说什么。

石之轩第一次听碧秀心提起她们的教义,这会儿明确过后,他不得不在心里暗赞一声慈航静斋祖辈看得清楚。

若是不锦山添花,慈航静斋和圣门一样从一开始就扶持某人,会有很大风险不说,就是日后扶持的人登上帝位,也未必会喜欢这个忘了自己身份、敢管朝廷事的门派,甚至疑心重的,可能还会疑心他自己做的不和她们门派之意,她们会不会扶持另一个人分裂掉他的江山,这样一来,矛盾丛生,拥有安生不了。

而若是锦山添花后不及时抽身,也会引起帝王厌恶,因为这会演变成墙头草的行为,可是慈航静斋在做完这些事,最多看看开国大典,她们什么也不接受地都回了静斋苦修,从此不问世事,这就变成一种大义,在所有人的眼里,是慈航静斋的人真心想帮助百姓,功德人心。

慈航静斋的祖辈看得清楚,石之轩也得赞一句她们养出来的弟子真的无所欲求,要知道这花花世界有无数的诱惑,得到巨大的名利的她们一点都不留恋,可不是什么人能做到的。

“秀心的意思是?”

碧秀心道:“你真的出现统一大势,又非残暴不仁,我是支持你的。当然,若是你失败了,还要破坏别人的统一大势,让天下再陷入战乱中,你我就会有一战。”

石之轩没想到先前将事情说开,还能有这么大的惊喜。

“那为何不让我沾惹邪帝舍利。”

碧秀心叹道:“这便是我的私心了,邪帝舍利对于你们修炼心法而言,是加速入魔的进程,我不想我的丈夫入魔,从此与我分开。”

石之轩听了后,心中不禁一软。

“难道我不可破魔而生吗?”

碧秀心温柔一笑:“当然可能,只是一丝可能破坏你我,我都想要阻止。”

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妻子这般关切之语,再冷硬的心肠也变得软和了。

可以说,碧秀心实在是个聪明人。

百炼钢抵不过绕指柔,算是至理了。

碧秀心和石之轩分开了,石青璇的梦中画面的身影完全清晰起来,而进入嘉兴等地,她能够想起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石青璇的残魂虽然融合,可经过二十多年,自然不可能立即融合的完全,但是日子久了,也就会好了。

所以,石青璇在舟山上了船后,她完全想了起来。

想着这么多年的遗忘,石青璇真想用箫拍死自己,她也明白,黄药师最后的举动完全是失望了而已,当然,他留下回幽林筑的话,也是在做垂死挣扎希望她出现奇迹。

再因为那命理之说,他一直认为自己出现在这个空间是多余的人,她再三的失去记忆是空间对他的惩罚,所以他走了,带着一份微弱的希望而走。

石青璇离开时正好是桃花纷飞的时节,而回来,桃花的花期已经过了。

可是她才踏上岛内陆地,还是能够闻到桃花的清香。

观望着已经并未有多少开放的桃花,显然是黄药师又给布置了阵法,比起在另一个空间,这里的桃花阵更高明几分。

若是以先天真气破阵,只怕也不能穿过。

石青璇也无意叫喊,她觉得是自己挽救的时候。

于是她静下心回想他们曾经相处不多的时间,那些时间黄药师好为人师,让只是略通阵法的她获得巨大的进步。

一步七星,坎位!

石青璇计算出来,她站起身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谁知,她走是对了,可是不过移动十步,面前桃花树突然一股脑拥挤过来,全部朝她身上砸来。

石青璇不由恼了,分明是黄药师做的。

可她绝对不会愿意走回头路的,玉箫一抹真气扫出,暂时阻住了桃花树的来势,然后脚尖轻点,找寻可飞的虚位上了一棵桃花树的树尖。

四周观望,只见茫茫花树,看不见尽头。

这是阵法虚幻,桃花岛可没那么多花树。

思忖片刻,石青璇突然落下去,然后落坐在桃花枝头。

然后提起玉箫放在嘴边,温柔地旋律透过桃花树传了出去。

正是碧海潮生曲的开篇曲目。

随着曲子深入,桃花树竟然一株一株地自动分开,原来,这个桃花阵的破解之法,赫然是碧海潮生曲的节奏,将真气输入传递,移动花树,这阵法便破了。

待桃花树分开的一半,这些拥挤的花树分开了越发快了,不多时,分开树的尽头多了一个青衣人。

石青璇连忙飞下树,也不点地就直奔他的身边。

可是到了他跟前,石青璇突然害怕,不敢接近了起来。

要说这因为什么害怕,她说不上来,真要用相近的词说,那便是情怯了。

黄药师看着她,石青璇无法摸到他的心情,她抬起头看他。

“黄固,我回来了。”

当年在桃花上幽林筑落成后,黄药师兴致冲冲地告诉她这是他们的家,不过石青璇都只是借住。

黄药师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石青璇继续道:“我不走了,也不…管石之轩和…碧秀心了!”

这话有水分,毕竟现在的石之轩和碧秀心根本不用管了。

要是二十年前黄药师听到这话,他会很高兴,可是现在,反而有种恼怒的心态,可看到石青璇踟蹰的模样,他感觉又是好气又好笑,可在最后,终究抵不过对她的想念,将人抱在了怀里。

石青璇抿着嘴笑,很乖巧的任由他抱着走。

黄药师和石青璇成了亲,并未通知石之轩和碧秀心,因为黄药师对这两人还有很大的怨气。

石青璇也随他了,只是在婚后写了信过去。

不提石之轩和碧秀心两人看到信后的恼怒,在天下大乱之际,黄药师和石青璇过着清净的日子。

直到五年后,石之轩的帝王之梦在李世民和寇仲徐子陵联手之下告破,石之轩和碧秀心才被允许进入桃花岛。

黄药师和石之轩两人明显不和,尤其是黄药师对石之轩奈何不了三个年轻小子奚落不少,石之轩真耐不和他们三个吗?其实并不是的,石之轩是魔门之人,做事从来就不讲究光明正大大,按照石之轩的理念,他只需杀了他们□□就可赢了,他又有无数的法子杀了他们三个,可是他没动手,李世民是碧秀心不许,寇仲和徐子陵是因为石青璇恩人之故,他不想惹石青璇增加对他的不满。

这一天天拖下去,李世民和寇仲徐子陵双方联手唱戏给他看,明明已经合二为一,却还故作敌对,最后让他落入陷阱!

他在李唐和少帅军埋了很多钉子,只要他振臂一呼,李唐和少帅军定然会分裂出兵源维持三分天下,可是他最后为三人兵源所围,已然是输了,再争下去,胜算也不过两三成,天下本就要大定,他再起战火,碧秀心是不会放任不管,所以石之轩就这么消失在争霸途中。

这次两人还带来了一件礼物,那便是邪帝舍利,据说是徐子陵送给两人的新婚贺礼。

邪帝舍利的精元已经被寇仲徐子陵吸取了一半,他们心知只有修炼长生诀的才有抵抗住魔性功力大进。

徐子陵担忧石青璇被欺负,所以将邪帝舍利送了过来。

原本黄药师还能看上眼的宝物,一听到碧秀心说起来历,立刻恨不得将其丢了。

石青璇问道:“江湖传言,不是说婠婠和他成亲了吗?婠婠没反对?”

邪帝舍利对魔门的吸引力非同一般!

碧秀心笑道:“婠婠的资质很高,不借助邪帝舍利也突破了天魔十八层,估计子陵和娘一样,担忧爱人吸取邪帝舍利入魔,所以才送给你的,以婠婠的骄傲,徐子陵送给谁她都会夺,但是给了你,她不会。”因为太爱徐子陵,所以徐子陵作为对初恋了断的信物,她绝对不会夺走。

石青璇立刻想明白了,她不由地一笑,原来淡泊的徐子陵也有狡黠的一面。

“他们放弃少帅军,李世民对他们如何?”

碧秀心说道:“两人回了扬州做他们的扬州双龙,后来又在金陵(这时候建康改名为金陵)遇见他们携带妻子准备去高丽看傅君倬。李世民看来是个胸襟宽广的,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

石青璇笑了笑,这般看来,天下太平过后,谁都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