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终于忍不住痛心疾首道:“你是个男人啊!男人啊!就算不威武挺拔那也不该如此像个娘们一样矫揉造作啊!你、你这是给王爷丢脸!”

我这脸虽然恢复了,但是身材依然还是男人身材。是以除了封阙——或许现在还加上景嬷嬷,在其余人的眼里,我还是一个男子。只不过是从原先的奇葩丑男变成了如今的俊俏小哥而已。

我心里哈哈大笑,面上无措又无辜:“可、可是王爷就喜欢人家这个样子嘛……”

黄瓜顿时哑然,面上又浮现凄楚。

“好啦好啦,你快说吧,是不是王爷让你来的?”我一脸期待,实则憋笑憋得辛苦。

“……这、这还不如先前那样的长相呢!这样的性子……真真白瞎了那么好看的脸……作孽啊……”黄瓜恍惚地回神,艰难地喃喃了几句,而后摇摇头,凄楚地扭头就跑,边跑边吼,“王爷让你去后花园!说是你……你朋友来了!你快点过去!”

我哈哈狂笑了半晌,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我的朋友?

谁?

***

踏进后花园,远远地,我便看见了封阙懒懒地靠在太师椅上晒太阳的模样。阳光碎碎的透过树梢,落在他脸上,柔和温暖,勾出他的脸廓,如玉雕琢。

……大祸害!

我连忙别开脑袋,撇撇嘴叹了一声,然后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他身边是一张石桌,桌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皆背对着我,看着甚至熟悉。

我走得越来越近,突然,那女子猛地转身,朝我惊喜地挥手大叫:“桃花哥哥!”

看清楚她圆润可爱的小脸,我顿时一愣,而后满是惊喜地奔了过去。

“嘿,小满儿!小师弟!”来人竟是苏骥和萧满满,“你们这么来了?”

“是谁给我写信要我来的?可惜来得早了些,不到时候给你收尸。”苏骥一贯的面无表情。

我却知道他是知道了我先前遇险的事儿,生气了。这小混蛋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变得毒舌冷厉,搁平日里,八闷棍都打不出几个字来。

可这么多日修养下来,我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光是这么看着,也没什么异样啊。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视线扫到一旁的封阙,我一顿,不由郁闷道:“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封阙歪头看我,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不是。”

“那他怎么知道的?”

“奇丑男宠失足掉崖,安清王紧紧追随誓与爱人同生共死。”苏骥冷冷扫我一眼,又扫封阙一眼,道,“如今这消息,怕是连人家猪圈里养的猪都知道。”

我顿时呆若木鸡,而后一把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什什什么?!”

“约莫是当日那些杀手传出去的吧。”封阙淡定道。

“……他们、他们是杀手啊!怎么能一点儿也没有基本节操!说好的神秘阴险、冷酷无情呢?!”我顿时泪流满面。

第二十五章 脑残流言

第二十五章脑残流言

封阙顿时好笑地看着我:“怕什么,如今你的面容都恢复了,便是走出去,也没人认得出你啊。”

我一呆,一想也是啊,顿时忍不住抚掌喜道:“对啊!这真真是好极了!”

苏骥面无表情看我一眼,冷飕飕的。

我缩了缩脖子,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便只好低了头解释道:“这回真的不能怪我啊!我都是被他给连累的。那群人要宰的是他,我只是倒霉和他走在了一起而已!”

这小混蛋平日里木讷寡言好欺负,可每当生气起来,一张本就面瘫的脸黑沉沉的,特别吓人,说得话也是既狠又毒,杀伤力特别大,比我老娘还有当家威严。我若不赶紧将他哄好了,他会一直阴沉着脸嘴巴含毒,祸害群众。

特别特别难搞!

苏骥继续面无表情:“活该。”

封阙倒是没有说话反驳,只是似笑非笑,满眼玩味地扫我一眼,带点宠溺,带点笑意。

我只装作没看见,那日从悬崖底下上来之后,他就是这个诡异的状态。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到,没事儿就对我撩人魅惑地笑,还总是不顾旁人的眼光,做出一副对我宠爱有加,无限包容的鬼样。生生让“为得王爷宠爱,小苏大夫求仙画皮变美颜,心想事终成”这个丧心病狂的传言在王府中越传越烈……

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被封阙以“多走走有助伤口愈合”为由,拖着在院子里散步。没想路过假山的时候,便听到了几个小丫鬟压抑而兴奋的谈话。

“你知道小苏大夫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如此俊俏么?听说啊,他是求了神仙做了法,给自己换了张皮呢……说是为了得到王爷的宠爱,才如此不择手段的……啧啧!不过没想他竟然成功了……你瞧王爷近来对他那般好……”

当下我整个人呆若木鸡,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到了我的脑门上,整个人混沌酥麻麻说不出话来。

封阙却拉着我快步走到别处,然后疯狂地弯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换皮哈哈哈哈……”

我被他弱智的笑声惊得回了神,然后整张脸都忍不住抽搐了起来。那瞬间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生生压住捶胸顿足喊冤的冲动,像个遗世独立的隐者一样,满脸沧桑地望天不语。

为何人生,如此悲凉……

封阙笑够了,便揉着肚子继续刺激我:“苦瓜乖,你便是真的换了皮,本王也会一样疼爱你的哈哈哈哈……”

我终于忍不住暴起,狠狠一脚踹向了他的小腿肚。

封阙敏捷地躲过,然后继续擦着眼泪癫笑。

我:“……”

那日之后,我不止一次地强烈要求封阙恢复正常,可他却总是满脸为难地说些诸如“我哪里不正常了?我心里喜爱苦瓜,自然是要对你好些的,是别人想歪了,这与我何干”之类的屁话来搪塞我。

我却是一概不信的,这厮分明就是那日听到了那丧心病狂的传言,劣根性发作,想继续看我的笑话罢了,所以才变本加厉地在人前一副“没错,苦瓜就是本王心头之爱”的神经病模样。

我起先还试图挣扎过,没想这神经病演技忒好了,任凭我怎么解释,府中众人都是一副“小苏大夫你就别此地无银了”的样子。

后来……后来,备感凄凉的我终是放弃了。

人生,就是寂寞如雪的。我只能如此自我安慰,然后迎风洒下一地的辛酸泪。

好在这个传言太过玄幻,众人虽然耳闻,但切切实实信以为真的脑残还是不多的。是以也没有传到外头去,仅仅只是在王府里蔓延。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让我颇为头疼的是,府中那群正值发春好时机,心系美艳主子的丫头们,却是因此将我恨上了。一见我就冷眼相待,背地里更是绞碎了手帕,疯狂怒骂:“可恶的公狐狸精,竟生生掰弯了咱家王爷,彻底断了姐妹们的后路!”

……

我只觉得自己冤得心都碎成渣了。

所以这几日对于封阙,我都是能避开他就尽量避开他,能无视他就尽量无视他。

这混球这般陷我于不义,我恨不得日日将他吊起来抽!可我魔高一尺,他道高一丈,每每我拒绝陪他吃饭逛花园的时候,他便会拿何清威胁我……

简直不能再可恶!

思及此,我又乱辛酸了一把。

忍不住再次狠狠瞪封阙一眼,然后我转向苏骥,控诉道:“我好不容易大难不死,你不关心一下便罢了,还这么凶!你就是这样当人家师弟的么!亏得从下到大,我有什么好东西什么都不落你一份……”

苏骥的目光这才稍稍暖了点,但仍旧面无表情:“你也知道自己差点死了么?这么大的人了,整日就会胡来!就是皮糙肉厚的野猪野狼掉下悬崖也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别说你这一身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软骨头了!这回若非侥幸,我这会儿想和你说话,都得带着纸钱来上柱香先!”

……你妹啊这么毒!还有,这种老爹教训女儿,师兄教训师妹的严厉语气是怎么回事?明明我才是师姐好吗!

我郁闷,这小混蛋越来越不可爱了。于是我只好转而调戏他的疯狂追求者萧满满:“小满儿,你怎么也来了?”

其实我知道她一定又是黏在苏骥屁股后头硬跟来的,故意这么问,不过是想戳一戳苏骥的痛处顺便转移话题罢了。

绿林寨的二当家萧满满苦追玉面冷医苏骥,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儿。

“为了追夫啊!桃花哥哥你知道的!”萧满满满脸笑意,娇憨地拽着我蹭了蹭,而后委委屈屈地告状,“桃花哥哥,木头他可坏了,这一路上,他丢下我整整十次!”

萧满满知道我是女子,一直叫我“桃花哥哥”只是因为习惯。

“哟,比上回多出了三次啊。”我不由摸着下巴乐了,然后看向脸色一裂的苏骥,“师弟,有长进啊!”

“桃花哥哥!”萧满满鼓着脸跺跺脚,“你不要幸灾乐祸啦!”

我嘿嘿笑了:“小满儿不要着急,回头我再寻机会将这木头打包了送到你床上,任君享用。这样可好?”

萧满满这丫头虽出身草莽土匪,可在她家的彪悍大姐,绿林寨大当家萧泠泠的全方面保护下,没沾上半点粗鲁蛮横,反倒养出了一副娇憨单纯的耿直性子,加之身材圆润面容娇俏可爱,看着实在讨喜。

我倒是觉得她和苏骥颇为相配,只可惜神女有心,面瘫襄王却是多年如一日的无情。

萧满满圆溜溜的眼睛一亮:“如此甚好!谢谢桃花哥哥!”

苏骥面无表情扫她一眼,十分不留情面道:“你能不能矜持点,要点脸?”

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我嘴角抽了一下,突然想起封阙也曾这般说过我好多次……

呃。

萧满满不解:“可是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不能这么说?”

我闻言大为高兴,揉揉萧满满蓬蓬的脑袋打气道:“别听他的,你这样很好!这叫做真实不做作!率直不虚伪!简直不能再棒!”

“真的吗?”小狗儿般湿漉漉的眼睛猛地一亮,萧满满蹭蹭我的胳膊,喜滋滋道,“果然是桃花哥哥最懂我了!”

苏骥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抹崩坏。

被当成知心人的我十分配合地点点头:“那必须的!”

一旁的封阙低笑出声。

这笑声十分意味深长,十分欠虐。

我恼羞成怒瞪他一眼:“笑什么不许笑!”

封阙点头:“苦瓜说不让笑,本王就不笑。”

话虽如此,可唇边的那抹揶揄贱笑还是那么鲜明。

我:“……”

封阙却突然笑吟吟地看向苏骥:“对了阿骥,这回来了,便多住几日吧。”

我一愣,阿骥?!

“还有事,明早走。”苏骥摇摇头,“下次吧。”

“你……你俩认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俩混球。

“我和阿骥是故友。”封阙勾唇。

故友?友?!苏骥这孤僻得要死的小混蛋什么时候有了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是、这、样、吗?小、师、弟!”我眯眼,恶狠狠地瞪着苏骥。

难怪那日封阙会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苏骥是个地道的男人,敢情他们根本就认识!可是苏骥这个小王八蛋根本没和我提过!

第二十六章 欢喜冤家

第二十六章欢喜冤家

苏骥瞥我一点,面无表情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是要顶替你来这的!”居然不赶紧认错,反倒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忍不住一把揪住苏骥的耳朵怒道。

苏骥淡淡地拍掉我的手:“我故意的。”

我一口气噎住,随即勃然大怒:“你你你你反了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一来他就会发现我是假的苏骥!我很可能因此被他踢出去甚至被他宰了的!你个小混蛋!当初是谁把半死的你捡回家的?”

“谁让你使诈将我绑了丢给她。”苏骥闻言,微微垂眸,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每次我说起这事儿苏骥就会软化,于是这便成了我克他的手段。这小混球面瘫冷然,可其实比谁都重情重义。

当年我将奄奄一息的他背回了家,我老娘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又见他颇有学医天分,便将无家可归的他留了下来,收他为徒。他当时一句话未说,只是跪下来重重地给我老娘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在我们以后那些不甚安稳的日子里,以死相护,半寸不离。

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是我的家人,而他待我,其实也是极好的。可我表达友爱的方式扭曲惯了,见他总是冷冷清清的不说话,便总做些看起来不大友善,其实饱含友爱的事儿闹他。

比如将剧毒的蝎子放进他的被窝给他当宠物。比如将食人草放进他的屋子做点缀。

这小子虽然总是一副冷情面瘫的模样,但性子却是颇为耿直单纯的,是以总是不敌我的奸诈诡谲,被我闹得黑了脸,闷了心。每回他被我惹的恼了要发火,或是我真的犯了错事惹他生气,我便会卑鄙无耻地拿上述那个理由堵他,然后他就会消气,投降,乖乖地任我欺负。

有时候我也会良心发现感叹一句我真是个坏师姐,但大多数时候,我是处于良心泯灭状的。

“好啦桃花哥哥你不要生气啦,木头不是故意的!”见我生气,苏骥的死忠拥护者萧小妞连忙帮着他求情道。

我其实也没真生气,就是故意想闹闹他。点了点萧小妞的额头,我无奈道:“你就护着他吧!”

“我喜欢他嘛。”萧满满吐了吐舌头,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封阙,不好意思道,“王爷,那个,我、我也想在王府住一晚可以么?木头明早就要走……我怕若是住外头,他又会半夜丢下我走掉……”

我顿时乐了,既是被萧小妞的经验之谈给逗的,又是幸灾乐祸苏骥难得的失策。

苏骥闻言,额角猛地跳了跳,迁怒地瞪了封阙一眼。

据我目测,那眼神里的含义应该是这样的:“你没事干嘛请我多住几日啊混蛋!你不说我就不会回答你我明早就走了啊混蛋!我不回答的话没准明早就能成功甩掉那颗牛皮糖了啊混蛋!”

哈哈哈。

封阙只当做没看见,噙着戏谑的笑意,慢悠悠答道:“萧姑娘是苦瓜和阿骥的朋友,那也就是本王的朋友。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在王府住下的,你想在这儿住多久便住多久,无需客气。”

我也眯着眼睛偷笑:“说的是,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姑娘家住到外头去呢。”

苏骥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脸上已经漆黑一片了,他颇有些无力道:“回家,别跟着我。”

萧满满显然已经在多年如一日冷酷无情的拒绝中,练就了一颗铜铁般的心脏:“不行,书上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拍着大腿煽风点火:“师弟你是鸡还是狗?”

封阙也是笑出了声,调侃道:“阿骥何时娶了媳妇,我这做兄弟的,竟然不知道?”

苏骥冷怒:“我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萧满满委屈:“可是我们都已经有肌肤之亲了啊……”

我闻言顿时一惊,而后大喜:“你小子终于学会耍流氓了?!”

苏骥终于忍不住扶额,咬牙道:“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

“可是手背也是肌肤啊!”萧满满不解,急急解释道,“大姐也说我没有说错啊!”

我继续大笑。心说你家土匪大姐护犊子护得要死,你就是说母猪会上树,水牛会上天,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点头称是的。

苏骥继续面无表情,可眼神已然无力。

我笑得肚子疼,但想到还有事要和这对冤家说,便艰难地敛了笑意,扭头看向封阙:“王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私事要和师弟说……”

话未完,便被封阙打断:“苦瓜又要丢下本王么?”

我顿时额角一抽:“……什么叫做又丢下你?”

本来也不该带着你好吗……拜托你有点身为外人的自觉行么!

“自从回府以后,你就一直丢下我、躲开我。”封阙幽幽地叹了口气,面露委屈,“本王重伤卧榻,你也不来看我,还一见我便躲……亏得在悬崖底下的时候,我那般体贴护着你,还在那样的情况下忍……”

“闭嘴!”我大惊失色,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就捂住了他的嘴,“你、你不许胡说!”

封阙顿时,泪洒衣襟……

萧满满震惊:“王爷你怎么哭了?!是桃花哥哥太不温柔弄疼了你吗?”

封阙流泪:“……”

我心虚后退:“……”

苏骥依然面瘫:“……”

***

好在片刻后,封阙便恢复了。

以袖挡脸擦去眼泪,他黑着脸瞪我一眼,然后十分无奈地问苏骥:“我这情况……你有办法么?”

我心虚地转转眼珠子,擦去额际的冷汗。心想好在他最近恢复速度越来越快了,那相思引引起的催情作用还未完全发作便过去了,没怎么影响到他。否则这会儿他当众对我发起情来……我们俩就真的要手牵手再跳一次悬崖了!

这么多年以来深受我和我老娘的影响,苏骥也多少学会了一些用别人的不开心来让自己开心的本事,是以封阙这么一哭,他顿时脸色大好,不怒也不恼了。

恢复了平日里面寡言的冷傲模样,苏骥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搁在了封阙面前。

“这是神魔念的解药?!”我顿时震惊。那玩意儿不是无解么?

“这药只能压制毒性。一颗,有效期七日。”

“那这瓶子里一共几颗啊?”我好奇。

“三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