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黑暗结束后,眼前一片莹白,影片开始播放,我们进入了丛林中。

因为这是最先进的设备,吹风机的方向、力度和越野车行驶模式达到了完全统一,仿真度高到以假乱真。往前冲刺、差点飞出悬崖、被巨大滚石追击的时候,几次我都低呼出声。舱体旋转力度特大,拐弯时还把我甩到了杜寒川身上。我赶紧抓着相反方向的扶手想远离他,他却直接伸手把我揽过去,搂在了怀里。

因为刚才进行过那样的对话,我对他的防备心比最近任何时刻都重,所以推了他两下。可他一点都不给我退缩的空间,只是加紧了禁锢我的力道,在我耳边命令道:“别乱动,危险。”

他的怀抱让人很依恋,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沉沦。

偶尔不经意回头,看见他被荧光屏照亮的侧脸,我只觉得他和高中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么清澈、干净,就是一个直接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让人想起春日水泥地上的花香、初夏清晨梧桐树上的露水。

可我还是很倔强地反抗,不愿靠着他,直到整个影片播放结束。

灯光再度亮起,我们俩走出影院。应该是察觉到我的排斥感,他跟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无声地把我拉到人少的角落里,轻声说:“你还记得高中时我跟你说过么,我以后想当医生。”

“记得。”

“后来我爸不经我同意,偷偷把我的志愿书改了,强行把我送出国。”

关于他当年为什么突然出国,我猜过了各种原因,但这是我完全没有猜到的真相。我茫然地说:“为……为什么?你爸爸不是一直很疼你的吗?”

“嗯,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擅自替我做了决定。所以,当时我的自尊心很受挫,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自闭。”

“等我出国以后才知道,当时我们家遇到了和你家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况。”

“……什么?”我愕然道。

“那之前的十八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有这样的家境、这样的成绩,未来几乎可以为所欲为。直到出国那一年我才知道,离开了父母,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雷驰面临巨额债务,爸妈轮流被请去喝茶,我国内所有信用卡全被封,银行卡里的余额全被划走。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在国外无期限地等待国内的大人解决所有问题。在那种情况下,我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回国了,即便回国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loser,连用身份证买一张机票都要问问黑名单同不同意。而面对你呢……”说到这里,他浅浅笑了一下,无不嘲讽,“那样的我,还有资格娶你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连一点情绪都没有,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坚强,而是因为过去太久了。

如今我的波折并没有彻底结束。但因为有他出现,现在的我才是站在游乐中心里,而不是蹲在密不透风的黑暗小屋里打游戏,没事就给自己策划一场说走就走的烧炭旅途。

所以,不知道国外那段时间,他只靠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到现在我都深深记得当年跟他提分手时,他若无其事地说着随意的话,看上去像是玩世不恭,又像是看破红尘。

“这是你那时候跟我分开的原因?”

他没有回答,只是狡黠地笑起来,语气变皮了:“都怪本少爷那时候心情不好啊,不然你这样的小美人送上门来,哪有不品尝的道理。”

“那回国以后呢?你为什么不立刻来找我?”

“我来找过你啊,但到你们学校门口刚好看到你被男朋友接走。直到今年,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传闻都是,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快结婚了。”他又露出了迷之自信的笑,“我真佩服自己,在知道你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是勇敢前进,到游戏里赖着你当cp了。三观不正其实还可以?”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中止了我们的对话:“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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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残瓣

小杜心路历程番外:野马般追求自由的男人

“儿子, 我让你出国有两个最重要的目的:第一是学好英语,第二是结交朋友。这个学好英语自然也包括开阔视野。但是你记得,不管你走得多远,待了多少年,老外那套新潮思想、女权主义, 你长长见识就好, 别往心里去。你是中国男人,中国男人骨子里的传统不能变。我们自古便讲‘成家立业’,便是先成家,后立业。只有当你肩负了家庭的责任, 才有在事业上立足的资本。你现在还年轻,讲这些还为时过早,但你要记得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

“我知道了。”

这是出国前, 杜驰和杜寒川的对话。杜驰说了很多, 杜寒川听进去了,却并不想去理解任何一句话里的深意。

从杜驰改了他的高考志愿以后, 他就不太想和父亲说话。

英国、欧洲是什么样的,他根本无心去了解。

他只知道,过去十七年里,每一年他的生日母亲都要为他准备盛大的派对,宣告全世界她有多宝贝这个儿子, 多么为他骄傲。

而他的十八岁的生日是在异国他乡过的。

这一年除了微信里的祝福,周围没有人知道他成年了。他没有收到任何人的生日礼物,除了老天送给他的消息:爸爸住院了, 妈妈失去音讯,他又从姑姑那里得知,父亲送他出国,并不是因为强势,而是因为家里发生了大事。

生日当天,他从超市里买了298镑两个的美式比萨,带回宿舍,在微波炉里转了两圈,喝着自来水把它吞进去了。

之后坏消息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倒下来。这让他知道,老天给他一切优于别人的好都不是没有筹码的。当命运想收走它们的时候,他只能像个无能为力的傻子一样等候安排。但他从来没有哭过,而是先是愤怒后是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

大学宿舍是男女混合的,一人一个房间,共用厨房。二十平的地方,没有任何家的感觉,只像个窝,他不喜欢宅在窝里,没事就在宿舍门前的路灯下抽烟。

他有一个室友是中国女孩,她经常问他怎么做到天天抽烟、熬夜、吃垃圾食品,皮肤还这么好的。

他说,就是你说的这样,天天抽烟、熬夜、吃垃圾食品,还不护肤,把女孩气笑了。

明明十七岁时还觉得自己的人生刚开始,十八岁就觉得一切已经走到了终点。

偶尔回想高中时光,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时,他有理想的院校,有想要奋斗的未来,有诸多未知等待自己去探索,有幻想中一路陪伴他到老的女孩……现在一切都是过去式,和女朋友也分手了,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别人出国都会长胖,只有他体重直线下降,瘦到仿佛只剩衣架子。因为长期水土不服吐到去医院、发高烧,除了染了金发的肥胖护士会恶狠狠地问他哪里不舒服,开了一堆药就把他打发回家,没有人照顾。

跟在国内读高中时一样,他在学校华人圈里很快出名了。主动的女孩子很多,跟在国内高中不太一样,个个都是家世显赫的小公主,表达好感的方式也是高高在上的,譬如会说什么“我给你请我吃饭的机会,让你荣幸荣幸”,让人完全无法产生好感。

但因为在国外大家都很容易寂寞,中国女孩不管是在华人圈还是洋人世界都特别吃香,再是大小姐脾气的女生,但凡是有点姿色的,都很快被追走了。

可能跟年龄有关,Shirley是诸多泥石流小公主里的一道清流,所有人都很喜欢她的性格。而且,她外形实在很出众,五官精致,身材傲人,是那种连最喜欢装矜持的英国男人都忍不住垂涎三尺的尤物。有在伦敦创业的男人开车抱着花追到学校来找她,被她当众拒绝。中国小男生提到她更是忍不住打响指。还有一个男生傻乎乎地跟女朋友说,如果能睡Shirley一次,我死了也值。结果被女朋友当场打了一个耳光,然后分手。

杜寒川因为西班牙语选修课认识了Shirley,这个温柔的大姐姐一开始就对他特别热情、耐心,听说他不会做饭,还专门到他宿舍为他下厨。他对她一直很尊重,所以在聚会上,人家开玩笑说“长成Frank那样泡妞就是省钱啊”,他还差点跟对方打起来。Shirley拦住他,用饱含泪光的醉眼望着他,委屈地说,其实他说得没有错。

杜寒川假装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送她回家休息。Shirley是熟透的红苹果,对任何男人都是有致命诱惑力的。杜寒川再年轻也是男人,同样能发现她身上极致吸引人的特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没有太大兴趣。

那一夜,哪怕她在床头发出细腻的喘息声,黑色低胸衣被两团饱满的山丘高高地撑起,欲语还休地拽着他的衣角,他也很有风度地全身而退。

但没过两周,他得知了一个消息:父亲才刚出院,就被请去喝茶了。

前女友一直发消息找他,问他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消失,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很担心。她是那么年轻,连分手的意思都不懂,还在反复问他“我们是不是分手了”“要分手你跟我直说啊”。他都没有回复。直到她说:“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答应我要和我一起考上海的大学,为什么要食言?”

他终于受不了了,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真的好幼稚。你懂什么。”

“你不说我怎么懂呢?杜寒川,我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有做到,你呢,你做到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就因为我喜欢你吗?你太渣了!”

“觉得我渣,你可以走啊。”

“好。如你所愿。”

有个成语发明得很好:千刀万剐。

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

那天杜寒川在pub里喝得烂醉,在facebook上看见他被朋友用口红满脸涂鸦的恶搞照片,Shirley立刻跑过去接他回她家。她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无比怜爱地替他擦拭脸上的口红,吻了吻他的唇,又把舌探入他的口中……

一夜过去,杜寒川揉着剧痛的脑袋醒来,看见Shirley坐在窗前涂脚指甲油。她喜欢大红色,脚指甲油是大红色,口红是大红色,吊带背心也是大红色。那件背心很小,几乎遮掩不住外泄的丰满身材,可是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神却是简单而充满爱意的,让她有了一种极致成熟与极致纯真混合的反差魅力。

“Frank,你起来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指甲油,飞奔过来,捧着他的脸抬头凝视他,“你真的好瘦,还总是生病,我很心疼。我去给你做吃的,把你喂胖点,好不好?”

“我……”前一夜的记忆是断裂的,但碎片还在。他很尴尬。

“你想吃什么,意大利通心粉还是鸡蛋面?”

“我们出去吃吧,我请你。”

“怎么,不想欠我?”她先是一阵失落,然后再度扬起了朱红的唇角,“你放心好了,姐姐是大人,不需要你为姐姐负责。不管你过去受到了什么伤痛,在姐姐这里,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做自己就好。好吗?小杜先森。”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他只知道,在他心底崩塌的部分没有坠入无尽的深渊,而是被这个名叫Shirley的女人接住又补了起来。

可能灵魂已经残缺得宛如傀儡布偶,可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延续了生命。

后来发现她有男朋友,他表达了震惊,要斩断这段关系,但她告诉他,她男朋友出轨了,有两年时间连她的手都懒得碰一下了,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出国。

他懂她话语间的寂寞。所以,之后他只是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却没有彻底断交。

到伦敦第一个冬季的下午,杜寒川牵着Shirley的手路过Oxford Street。她看到两件很好看的男款风衣,强硬拉他过去试穿,套在他身上,夸他帅得不得了,还想出钱帮他买。换成一般男孩可能都会高兴得上天,但对杜寒川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侮辱。他为了拒绝这件嗟来之衣,差点和她吵起来。

他是杜驰的儿子,不是什么需要依附大姐姐的小鲜肉。

最后他一口气从商场三楼冲回街道上,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撑着双膝大口呼吸。然后,抬头的刹那,他看到了一座古典的白色小天使石雕。阳光是昏暗的,照在小天使身上,刚刚好。

Shirley跟上来,伸手抚摸他的背,温柔地说:“Frank,刚才是我的错了,在我们这一行做多了,难免有些过度自我,sorry。”

他轻轻摇摇头,只是看着那座天使雕像。

一对西方夫妻抱着婴儿路过,碰到这样一个亚裔美少年,也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们顺着杜寒川的目光往小天使的方向看去,丈夫对杜寒川说:“Has an angel ever e to your heart”

杜寒川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男人闭着眼,微笑着点点头:“She will e, just like our little angel”说完他轻轻抖了抖怀里的小婴儿。

——你心中是否有天使来过?

天使来过,但他的世界早就去了和天堂相反的地方。

杜寒川家教很好,从来不在人前失态。所以,哪怕这一刻他的心已经痛如刀割,脸上还是挂着极有姿态的微笑。

晚上和Shirley滚过床单,他回到自己的宿舍。肚子饿了,他打开了一碗从唐人街买来的台湾泡面,用锅子煮熟,还加了一些打折蔬菜,算是近期第一次半夜犒劳自己。

这么长时间里,他不是没想过要回头找翩翩和好。

但她是企业家的独生女,怎么可以被落难的穷小子拖垮人生。她出生时已经应有尽有,如果和他共度一生的结果是拉低生活质量,让她背着债务和他度过穷苦的后半生,他宁可有一个更有财力的男人出现,替他给她幸福。

而他知道,她这样的女孩不会缺乏优秀的追求者。她会一生平安幸福的,会被更好的男人珍惜一辈子的。

可是……

翩翩,我好想你。

我这辈子还有可能再看见你么。

不可能了。

已经不可能了啊……

这时已经夜深人静,热爱夜店的邻居出去找乐子了,学霸睡着了,天天和男朋友电话吵架的女生和他出去闹分手了……杜寒川一口口吃着泡面,被烫得喉咙和胸腔都疼了也没停下,就好像这样就能阻止情绪全面崩塌一样。可是,吃着吃着,眼泪都落到了面汤里。

其实,和Shirley亲热的时候,他曾无数次试着把她想象成翩翩,想这样会不会感觉好受一点。

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身体再多的愉悦,也无法让他的脑海里出现任何人的脸。每次想到翩翩,他都会在跃跃欲试和强烈抗拒之间选择后者。

这是一片泥泞而罪恶的欲之国土,他已经放纵自己沉沦了。但即便是在幻想中,他也不想把她拽进去。

对于这份被少年藏在心底的感情,Shirley当然有所察觉。有一天晚上,她依偎在他怀里,情动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女孩,你爱她胜过任何人。可我爱你。”

她是个成熟的女人,不轻易流泪,但那一夜她抱着他,情绪失控地嚎啕大哭起来。

那两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杜寒川到现在都有些迷惑。

大三总算家里危机度过,和林小姐宛如室友般毫无波澜的恋爱还在进行中,但他总算可以回国和父母团聚了。

在北京住了一周,一家人和乐融融,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然后,他到处打探初恋女友的消息,订了机票飞上海,去了她的大学,还非常凑巧地在校门口遇到了她。

初秋大学校园里,蓓蕾帽压着她满头蓬勃的卷发,吹起了细小而密集的波浪。她穿着白色高领衬衫、长及脚腕的咖啡色裙子,脚踩复古棕皮鞋,肤色雪白,脚步轻盈,简直像是从中世纪画家笔下走出的少女。她提着颜料桶,夹着画板,清脆地踏碎了地上的碎叶和知了尸体,面带微笑地走出校园。

那一瞬,杜寒川只觉得有些头皮乃至四肢都有些发麻。

是翩翩。

真是的翩翩。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她,那份发自心底的震撼,比在高中与她初次对望时还要强烈。

他抓着方向盘,呼吸急促,晃了晃脑袋,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想想自己下车以后如何跟她开口说话。她会不会恨他恨到一耳光甩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也挺好,起码她还恨他。

可就在挣扎的过程中,他看到她在校门口的一辆白色宝马车前停下。

车上的男人西装革履,皮鞋和手表都展示了他的身价,举止透露了他的阅历与年龄。他走下来为她打开门,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她有些害羞地推开他,一头钻进了副驾。

杜寒川呆滞地望着这一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妹子是郝翩翩诶,我校名人。”一个女孩子小声在他身边对翩翩议论纷纷,“拿了龙彩奖的年轻画家,每本画册都是百万级销量,上个月全国签售第一站还在我们校内进行的。真的真的,你不知道,她的画风有多仙儿,简直就跟施了魔法一样,老天太偏心了。”

“那是她男朋友吗?”另一个女孩好奇地说道。

“是啊,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吧。”

终于杜寒川知道,时间流逝得很快,它并没有等他,没有替他留住所爱女孩的心。

从下定决心离开他以后,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只有他还活在过去。

这么多年,她是一场最美的梦魇。不论是清醒之时,还是烂醉之时,她总是在那里,不愿离去。

可是,真正的她,早就走远了。

见过她之后有大概三个月的时间里,杜寒川都没睡好觉。并不会经常梦到她,但每次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她。

他也从高中同学那隐约得知,翩翩确实很恨他,恨不得没有开始过那段感情。

杜驰隐约知道一些儿子的初恋情况,也找他含蓄地谈过:“男人的人生里,爱情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因素,责任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把你宠坏了,所以你在责任感这一块还是需要加强。”

回想出国前父亲曾经说过的话,杜寒川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彻底回国后,他同意和韩蓉订婚了。韩蓉家底实力最强,是最适合联姻的对象。她也一开始表明了自己对婚姻的态度,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各玩各的,不玩感情,挺好。

“你得到她了吗?”他订婚后,Shirley曾经发邮件来如此问候。

“没有。”

“她知道你有多爱她吗?”

“这不重要。她幸福就好。”

“谁说只有恋爱的女人智商才会降低,男人陷入爱情也傻得可以。”

他没再回复了。

后来杜寒川时常想,如果不是因为雷驰情人节的线下活动,他大概和翩翩这一辈子就永远错过了。

可是在活动上看到她一直盯《桃花万界》的手办看,他想说不定她会对这游戏感兴趣,于是找工作人员过去让她填写一张表格,并告诉她现在注册《桃花万界》账号可以获得豪华新手礼包。她却摆摆手说:“我是你们这游戏的死忠玩家。当然啦,你要给我礼包我也不介意的。”

要来了她的电话号码,找技术一查,发现她用了别人的身份证号注册游戏,游戏内的ID是凤舞翩然。

他不玩这游戏,都知道这个名字。

这一刻他彻底想通了,有男朋友又怎样,她在桃花万界。现实里她不会原谅他的,所以他永远不会告诉她自己是谁。他可以再接近她一次。如果能换来一个相爱的结果,哪怕只是在虚拟世界里,也再好不过。

他在《桃花万界》里找到了凤舞翩然。

仅仅是看见她捏的人物在自己面前晃动,他已经感觉到了细微的幸福。

鬼炼女子,紫袍妖娆而鬼魅,和她本人的外形几乎诶没有相似之处。但这不重要,她在操控着这个人物。

可是他一直没有做好和她对话的准备,直到看到她在世界上说征婚标准。

第一次正式对话,是从京城的桃花树下开始。新生为冷月的他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他只能当一个陌生人,只能用一句毫无情趣的话作为他们的开场白:“你准备怎么打那个妖秀?”

翩翩,我们重逢了。

我不知道你哪天会从这个虚拟世界里消失,在成为别人的新娘,睡在其他男人怀里,和他孕育后代,过着再与我无关的生活。

但是,开始这一场有始无果的恋情,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