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氏如坠冰窖,双手不可自抑的抖起来,她是不是都说了!

洛老夫人见她如此又气又怒,指着她道:“你就是不来,我也要找你。你看看你最近做的事,你觉得你像一个母亲吗?”

洛老夫人肯定都知道了。白洛氏只觉得脑子里最后一根弦砰一声断了,她赤红着双眼低吼:“我哪里做错了,妍儿失了清白,除了嫁给陈铉,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被人从角门抬进去做个妾还是远远地嫁给一个平庸之辈,蹉跎一生。

我知道你看不上锦衣卫,宁愿妍儿嫁个平头百姓也不愿意她嫁锦衣卫,可那是你的想法,凭什么要我们都按照你的想法来,难道你的想法就一定是最好的。

当年你还觉得白家好,白天启好呢!可你看看我现在活成什么样了,我十八岁就守寡,整日里要受白家那老太婆刁难,被她指着鼻子骂扫把星。妯娌小姑都欺负我没男人撑腰,就是暮霖和妍儿也因为没爹从小被人怠慢。”

洛老夫人直愣愣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歇斯底里的白洛氏,忽觉胸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一口气上不来,登时往后栽去。

“外祖母!”白奚妍失声惊叫。

跟到帘外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洛婉兮猛然一惊,飞奔入内,就见洛老夫人仰面躺在炕上,整张脸透着不详的青色。

骇得洛婉兮几欲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府医,快去请府医!”

白洛氏的腿一下子软了,踉跄几步后瘫软在地,嘴唇剧烈的哆嗦起来,似乎想说话,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白的丁点血色都没有。

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围着洛老夫人。

不一会儿,府医来了,何氏也来了,瞥一眼失魂落魄的白洛氏,何氏目光一闪,令人扶着她去了一边,这么瘫在那儿成何体统。

施氏过来后,见两位府医围着洛老夫人转,也没自己插手的地,便急急问洛婉兮:“到底怎么回事,母亲怎么会晕了过去!”

心慌意乱的洛婉兮看一眼坐一旁泥塑木雕似的白洛氏。

施氏心领神会,想来是为了白奚妍那桩婚事,白洛氏说了什么话刺激了洛老夫人。

大半个时辰后,何氏命人拿着洛大老爷名帖请来的御医也到了,片刻后两位府医一位御医俱是神情凝重地对匆匆赶回来的洛大老爷点了点头。四人便出了屋,洛婉兮那颗心瞬间坠落至谷底,一股冰寒顺着脊椎骨爬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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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满园翠色,生机勃勃的景象,洛大老爷身子晃了晃。眼疾手快的叶御医一把扶住他,不无同情:“洛侍郎保重。”

洛大老爷苦笑,母亲未至花甲,竟已是思虑太甚,油尽灯枯。

叶御医道:“若好生调养,许是能过了这个冬天,万万不可再让老夫人动怒动气,否则…”

洛老大爷在他未尽的话语中打了个寒噤,抹了一把脸,抬手一拱诚恳道:“家母身子有劳叶御医费神了。”

“洛侍郎客气了,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客气了几句,洛大老爷命人带着叶御医下去开药方。

他自己在屋外在了片刻,定了定神后方入内,一踏进屋子便受到所有人注目。

望着那一张张或担忧或紧张的脸,洛大老爷如炬的目光定在角落里的白洛氏身上。

白洛氏悚然一惊,心跳漏了一拍,眼见洛大老爷一步一步走来,她心跳如擂鼓,只觉那颗心几乎要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跳出来。

停在白洛氏三步外,洛大老爷冷冷质问:“你到底说了什么,把母亲气成这样?”

噤若寒蝉的白洛氏头越垂越低,支支吾吾:“我…我…为着妍儿的婚事,我和母亲拌了几句嘴,大哥,我真不是故意,要知道,我肯定不会——”

“我问你你到底说了什么!”脸色铁青的洛大老爷打断白洛氏无用的解释。

白洛氏张了张嘴,那些话,叫她怎么开口,至今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了那样的话,惶恐不安的白洛氏只能泪流满面。

“当着母亲的面你敢说,对着我怎么就不敢了。”洛大老爷见她不说话,讥讽道。

白洛氏眼泪流的更凶。

满心失望的洛大老爷转过身,看一眼跪在床头茫茫无措的白奚妍后,看向颜色如雪的洛婉兮,放缓了声音:“婉兮,到底这么一回事?”

闻言白洛氏倏地一颤,猛然抬头看向洛婉兮。

白奚妍亦是抖了抖,泪珠一串串往下淌。

洛婉如转过头身来,面无表情的将白洛氏那段抱怨重复了一遍。

白洛氏脑门上尽是汗,吓得她不住往椅子里缩。来自于众人谴责锐利的目光,彷佛刀子似的,割着她的脸,凌迟一般。

听罢,洛大老爷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跳,压了压火气道:“当年那白家难道不是你亲自点头的,难道是母亲逼着你嫁过去的。天降横祸,谁能预料的到。我竟是不知原来你把这都算到了母亲身上,还记恨这这么多年。”

“没有!”白洛氏猛然站起来,激动的摇手否认,她全身哆嗦着,连牙齿也在打颤,磕磕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这是话赶话,我不是故意要气母亲的。”

洛大老爷却是根本不信她了,那分明是肺腑之言,冷着脸下开口:“我不知道陈家这门婚事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定下的,想来是走了旁门左道。”

见白洛氏要反驳,洛大老爷冷笑一声,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你别自作聪明,谁也不是傻子。满城私下都在议论到底陈家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要是只因为那事陈铉便娶外甥女,陈家少奶奶的位置上早有人了。”

白洛氏呼吸一滞,瞳孔缩了缩。

洛大老爷声若冷雨:“我问你你不肯说,如今母亲也因为这门亲事被你气得病倒了。可见着实是是祸不是福,陈家手眼通天,我惹不起,我躲得起。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搬出去吧。”

当初他出面请亲家去陈府问话,那是为了堵白洛氏的嘴,贵妾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他也知道白洛氏不可能答应。

哪想她出去一趟妾变化成了妻,白洛氏给出的那个理由更是荒谬。可白洛氏这个当娘的都答应了,他这个舅父若是执意反对,不免得罪陈家,遂他只能眼看着两家订了亲。然洛大老爷谨慎惯了,直觉这事不简单,再看白洛氏嘴紧一字不露,更令他疑窦丛生。

这一阵,洛大老爷越想越觉不安,又出了洛老夫人这事,实在是厌烦了白洛氏,也不想受她连累,索性逐客。本就是两家,白家在京城也有宅院,白洛氏是想留在京城还是回临安,他悉听尊便。

白洛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哆哆嗦嗦道:“大哥,你要赶我们走。”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洛大老爷眼皮一撩,便不再管她,直奔洛老夫人床头。

第四十九章

顶着众人针扎似的目光,白洛氏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芳华阁,一回到屋里她就像面条似的瘫软在椅子上。

洛老夫人中风了!

白洛氏哆哆嗦嗦的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杯,杯盏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声音。白洛氏勃然怒起,抬手就将茶杯砸向地面,砰一声,惊得屋内众人唬了一大跳,惊疑不定地看过来。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白洛氏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大吼。

当下屋内之人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告退。屋内只剩下白洛氏和白奚妍母女俩。

一个暴跳如雷,满脸阴沉,另一个悲不自胜,双目空洞。

瞥见女儿模样,白洛氏心疼之余更恨,愤愤不平的指责,口不择言:“你是不是傻,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我是不是说了这种事说出来只会徒惹是非,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你外祖母身子不好,别惊动她。可你都做了什么!”

白奚妍脑子里嗡的一响,只觉天旋地转,她咬了咬舌尖,勉强保留住一丝清明,似乎不认识一般盯着白洛氏。

被她这么看着,白洛氏不由瘆得慌,截了话头,软下语气,流着泪哀求:“妍儿,算是娘求你了,你就听娘的话吧,别再往外说了,到此为止好吗?”

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滴,一滴又一滴,白奚妍喃喃道:“娘,我们去退婚吧,退了婚,外祖母便高兴了,兴许她的病就能好了。”

白洛氏就像是被火烧了似的一个箭步蹿到她跟前,抓着她的肩膀喝问:“退婚,她竟然让你退婚,她想害了你一辈子吗!”

“不是的,嫁给陈铉才是害了我一辈子,我害怕,我想起他就害怕,他杀人不眨眼的,要是让他知道我们骗了他,他会杀了我的。”白奚妍痛哭流涕,哀哀的看着白洛氏:“娘,他们本来就不想娶我,我硬嫁过去哪有好日子过。我们退了婚,咱们回临安吧。”

“回去后嫁个平头百姓,是不是!”白洛氏使劲抓着白奚妍肩膀,五官扭曲到狰狞:“我还不知道她,你外祖母肯定这么跟你说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嫁个平民,日后你祖母,你伯母,你婶婶,你堂姐妹她们会怎么嘲笑你,嘲笑我,嘲笑你哥哥。就是你夫家背后也会笑话你,笑话在京城失了清白,人家不肯娶你,所以你只能低嫁,你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你真的要过这种日子吗?”

白奚妍哆嗦了一下,不知是被白洛氏话中所描绘的未来还是她狰狞扭曲的面容。她颤声道:“可是娘,我更怕嫁到陈家。你想过,陈家知道我们骗了他们之后会怎么报复我们吗?”

“你不说,我不说,陈家怎么会知道,他们从何得知。”白洛氏放在白奚妍肩膀上的手握的越来越紧,手背上青筋毕露:“只要你守口如瓶,他们不会知道的。就是你祖母,她也不敢告诉陈家的。妍儿你听娘的话,别怕,没什么好怕的,你别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吓到了。那陈铉既然知恩图报,本性就不会坏到哪儿去,那些都是以讹传讹。他记着那份恩情,会对你好的。你听娘的话,娘绝不会害你的。等你嫁过去,等你生了孩子,你就会明白,娘做的都是对的,娘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俩好,为了让你们能够抬头挺胸的做人,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白洛氏突然哭起来:“你看今天,你大舅一个不高兴,就能把咱们娘几个轰出去,不就是欺负咱们无依无靠吗?娘这一辈子都在受窝囊气,不想你再像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说话都不敢大声。”

“娘,你别这样!”看着歇斯底里的白洛氏,白奚妍哭的浑身哆嗦。

白洛氏悲声道:“妍儿,就当是为了娘好不好,你别再说什么退婚,也别把这事说出去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凶险,你想看着娘我被陈铉抓进昭狱,剥皮抽骨吗?”

白奚妍浑身一颤,双眼因为恐惧而徒然睁大。

白洛氏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放开白奚妍的肩膀抓着她的右手举过头顶:“你发誓,你绝不会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洛婉兮和你大哥,并且你一定会履行婚约嫁给陈铉。如违誓言,为娘我,我就,我就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霎时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白奚妍觉得连浑身的血都冻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状若癫狂的白洛氏。

白洛氏眼底涌动着疯狂,亟不可待的催促:“你快发誓,你快啊!”

白奚妍惊恐欲绝的看着白洛氏,使劲抽着自己的手:“娘,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眼见她不肯,白洛氏气急败坏,余光瞥见地面上一块碎瓷片,一把冲过去捡起来就对住手腕。

被骤然放开的白奚妍跌倒在地,一抬头就白洛氏自绝的架势,骇得面无人色,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要阻止:“娘!”

“你别过来!”白洛氏后退两步,直勾勾的看着白奚妍:“你快发誓,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白奚妍的脸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虚弱的彷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白洛氏见她毫无行动,眼底划过狠决之色:“与其日后被人嘲笑,一生让人轻贱,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一了百了。”话音未落,鲜血就从她手腕间迸溅,当下血流如注。

白洛氏挥手就想割第二下,白奚妍已经扑上去死死抓住她的手,泣不成声:“娘不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天流尽:“娘,我答应你,你不要这样了。”

“你说吧!”白洛氏依旧死死抓着手里被鲜血染红的碎瓷片,目光灼灼的盯着泪如泉涌的白奚妍,彷佛不觉疼似的。

她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只要白奚妍不想退婚,洛老夫人再生气又能如何,还能跑到陈家去揭穿她们不成,洛老夫人不敢的。为了以策万全,她甚至不会把这事告诉旁人。更何如今况洛老夫人能不能开口说话都是两说。

白奚妍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细栗,颓然跪倒在地,只觉得右手犹如千斤重,可在白洛氏逼视之下还是缓缓举起来,她听见了自己破碎不堪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待说完最后一个字,白奚妍几近崩溃,捂住脸大哭起来。

“哗啦”一声,白洛氏松手,掌心的瓷片落地,在血迹中摔的粉碎。

失血的白洛氏再是撑不住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娘,”尚在大哭的白奚妍膝行到她身边,凄声:“来人。”

“不要惊动外人。”白洛氏不忘叮嘱。

望着脸色煞白的母亲脸上依稀可辨的欣慰,白奚妍忽然觉得一阵阴寒深入骨髓,冷的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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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白洛氏带着白暮霖和白奚妍搬到了城东一座三进的宅院里,这是早年白父进京赶考时置下的,对外说是为白奚妍备嫁,总不能在舅父家出阁。

洛老夫人也醒了,神智尚算清明,却无法说话,连吞咽都有些困难。期间白洛氏来过几回,都被洛大老爷派来的人拦在了院外。

搬走那天,白洛氏带着儿女在荣安院辞行,白洛氏依旧被拦住了,她讪讪的看着儿女:“你们去吧。”洛大老爷并没有迁怒外甥。

屋内在喂洛老夫人喝水的洛婉兮闻白暮霖和白奚妍来了,低声对洛老夫人:“表哥表姐过来辞行。”在洛老夫人醒来那天,她们就委婉说了白洛氏搬走之事,这事没法瞒,洛老夫人神色十分平静的接受了。

洛老夫人眼珠子动了动,眼底浮现一抹悲意。

洛婉兮知道那是为了白奚妍。

门口的珠帘轻轻晃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洛婉兮回头,便见白家兄妹俩一前一后进了屋。兄妹俩脸色都不好,尤其是白奚妍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深入骨髓的憔悴来。她起身,与二人见过礼后便退开几步,将床头的位置让出来。

白奚妍坐在床头拉着洛老夫人干枯的手,话一出口就带上了呜咽:“外祖母你好好养病,我们会时常回来看你的。您别担心我们,我们会好好的。”

洛老夫人眨了眨眼,悲从中来。自己都这样了,白洛氏也没改变主意。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白奚妍嫁进陈家。白洛氏想辖制白奚妍,有的是办法。她身体尚好时都未必拦得住白洛氏,更遑论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洛老夫人浑浊的眼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白奚妍忙用帕子替她拭泪,自己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外祖母您勿要伤心,要是再伤了身子就是我们不孝了。”白暮霖忍着心中萧瑟开口。

他接了洛老夫人当天晚上就回了书院,可第二天又被人匆忙叫回来,被告知,母亲将外祖母气得中风,大舅限他们三日内离开。

白暮霖整个人都是茫然的,他知道是因为妹妹的婚事,他也觉古怪,可母亲不说,妹妹也不说,自己问得紧了,两个人就哭,哭的他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洛老夫人悲意稍敛,吃力的反握住白奚妍的手,眼中的担忧浓的化不开。

白奚妍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敢再待下去,怕自己忍不住崩溃大哭。这几日她总是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听了母亲的话,不告诉外祖母,那么外祖母也不会那么生气,母亲就不会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外祖母也就不会被气中风!

“外祖母,我下次再来看您。”说着白奚妍抽出手,起身胡乱一福就往外走。

洛婉兮双眼微微睁大,白奚妍经过她身边时说了一句‘对不起’,很快很轻,但是她绝没有听错。

白暮霖也匆匆说了几句话告辞,临走时神情难辨的深深看了洛婉兮一眼。

背对着他正在安抚洛老夫人的洛婉兮并没有看见,洛老夫人却看见了,她忍不住老泪纵横。

“祖母,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操心了,咱们好好养着,安安心心把身体养好,好吗?”望着眼角不断分泌出泪水的洛老夫人,洛婉兮话里不由带上哽咽。祖母的身子生生就是为了儿孙操劳坏的。

洛老夫人看她眼里水盈盈一片,秀丽的脸庞上担忧与哀求交织,心里一抽。从头至尾最无辜最可怜的都是这个孙女。

去年被洛婉如坏了自小定下的婚事,还摊上了退婚的名声。

如今又被白洛氏李代桃僵,她不喜厂卫可也得承认,陈家手眼通天。倘若婉兮日后遇上过不去的坎,陈铉那份恩情也许就是她的保命符。可在她本人一无所知的情况,这道保命符就被人夺走了,而自己却不能替她主持公道。

思及此,洛老夫人只觉得心揪成一团,她吃力的点了点头。自己还在呢,他们就如此欺负她,自己要蹬腿去了,婉兮姐弟俩还不得被她们生吞活剥了。她且得安顿好了姐弟俩才能死。

洛老夫人放宽了心,再不去想那些糟心事,又有叶御医以及两位府医精心调养,每日针灸按摩不断,灵芝人参流水似的送进荣安院,孝子贤孙床头侍奉。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洛老夫人身体明显好了许多,吞咽不再困难,虽然依旧不能说话,但是右手已经能抓住东西。

就连叶御医都私下对洛大老爷说老夫人康复情况出人意料的好,这般下去,熬到来年不成问题。

洛老夫人好转,洛婉兮自然是最高兴人中的一个,接连几日都是笑颜如花,让人看了也不觉高兴。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该如此欢欢喜喜的,也叫我们赏心悦目不是。”施氏捏了捏洛婉兮的脸打趣。

靠在床上的洛老夫人弯了弯嘴角,满目宠爱的看着为她按摩右腿的孙女,这丫头跟医女学了按摩,每日里都要为她按上半个时辰。

洛婉兮头一扭躲开施氏的禄山之爪,嗔她:“四婶刚吃过荔枝的手,竟然直接捏我脸。”

施氏摩了摩手指,觉得小姑娘的脸比新剥出来的荔枝都嫩滑,年轻就是好啊!便想到了一桩年轻人的事:“今儿有七夕庙会,婉兮不妨带着邺儿出去凑凑热闹,再带上小三,也好有个使唤的。”洛鄂十四,能当半个大人用了,就姐弟俩出去,她们也不放心。

洛婉兮忍俊不禁,也就施氏这么说自己亲儿子,却是道:“庙会到处都是人,我还是不去凑这份热闹了。”

“你不凑热闹,好歹让邺儿去开开眼界,这孩子自打来了京城就没出门玩过呢!”施氏还能找不到法子制洛婉兮。她也是着实心疼侄女儿,洛老夫人这一病,生生叫她瘦了一圈。风华正茂的小姑娘,整天和那些汤药打交道,哪有个年轻人的模样。

洛婉兮明显犹豫了一瞬。就听见洛老夫人拍了拍被子,见洛婉兮看过来,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外面。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施氏便笑:“你看,你祖母都赞成了,老人家的意思可不能违逆。待会儿你就带着兄弟俩出门。母亲这你放心,有我呢!到时候咱娘几个也到院子里看那些小丫鬟们穿针乞巧。”

洛老夫人又点了点头。

如此,洛婉兮也不再推拒。

到了申时三刻,太阳落山了,洛婉兮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带着两个弟弟出了门。洛鄂生的挺拔,虽然比洛婉兮小了一岁,但比洛婉兮还高了半个头,走出去倒更像兄妹。

洛婉兮与洛邺坐了马车,洛鄂骑着马跟随在侧,隔着窗户问:“四姐,你想先去哪儿?”

洛婉兮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地名咽了回去,摆出一张初来乍到的脸:“我也是第一次来京城,不知哪儿好玩,你看着安排吧!”

洛鄂便道:“咱们还没用晚膳,先去朱雀街,京城最地道的吃食就在那条街上。”

一听吃的,洛邺眼睛都亮了,趴在窗口眼巴巴的望着洛鄂:“三哥哥,最好吃的什么?”

洛鄂仰了仰脑袋:“最好吃的啊!”

片刻后,姐弟三人站在了‘徐记卤煮’的店铺门前,看着一脸献宝的洛鄂,洛婉兮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路上她就在琢磨,怎么在不破坏自己温婉形象的前提下吃到一碗卤煮火烧。

万万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梦想成真了,洛婉兮努力压下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洛鄂还在滔滔不绝的介绍,似乎有点怕被嫌弃:“这家店瞧着是不比那些酒楼气派,可在京城十分有名,据说不少达官贵人都会乔装改扮过来,就为了吃一碗卤煮火烧。你看他这二楼专门改成了厢房,就是为了那些贵人方便。”

“卤煮火烧是什么?”洛邺好奇。

洛鄂:“…就是猪身上的肉。”说了肯定没胃口了,尤其是他四姐,洛鄂瞥一眼他那清如玉壶冰的堂姐,突生一股罪恶感:“要不我们去仙客楼吧,这时辰应该还有厢房。”

洛婉兮立马道:“不用!”她缓了缓语气,微笑:“来都来了,就在这儿吧,门庭若市,想来味道肯定不错。”

已经被从店内飘出的香味勾的口舌生津的洛邺点头如捣蒜,跟着他姐往店里走。

留在原地的洛鄂愣了一瞬,见二人都走了,赶紧追上去:“我先去问问里面有没有厢房。”总不能让洛婉兮在大堂里坐,没见这会儿多少人眼睛都快看斜了,斜的洛鄂心头无名火起。

第五十章

穿着棕色短褐的店小二面对洛鄂的询问,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笑容,客客气气道:“对不住了这位公子,楼上已经客满了,要不您稍等片刻。”

洛鄂一阵失望,洛婉兮比他还失望。

洛鄂满怀希望的问:“若是等要多久?”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小的店里这卤煮火烧吃起来并不费时。”

洛鄂对他点了点头,折回来问门外的洛婉兮:“四姐,怕是要等上一盏茶,要不咱们去其他地方?”

“不碍事,令人在这等着,我们就在附近看看。”街道两边的货摊已是鳞次栉比,琳琅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