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比以前更能干了, 可而这份能干背后的辛酸让大长公主不禁心疼。

在没见到洛婉兮之前,长平大长公主一直在想自己要好好补偿她, 这些年她着实受了些委屈过得不容易。

然望着娉娉袅袅行礼的洛婉兮, 长平大长公主彷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冷水。这一年以来通过信件培养出来的熟悉感,在面对这张陌生的脸庞时忽然变得支离破碎。

长平大长公主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不过她神色依旧平静, 甚至还略略弯了下嘴角,透出难得的和颜悦色,叫起了行礼的二人。

起身的洛婉兮心头微微发涩,知母莫若女。她发现大长公主终究没有完全接受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突然变了模样,需要时间适应,毕竟说到底她们真真正正相处了的时间连一天都没有。

洛婉兮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她愿意等 ,等待没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没有希望。以她对娘的了解,娘能做到这一步就是已经接受了她,只是程度还不够。

洛婉兮定下心神在长平大长公主的右下首第一席坐了,出嫁的女儿从来都是贵客。

余光瞥见她捏着自己的左手食指,大长公主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发怔,她以前心情不好又不能发泄,便会捏手指,平复心情。

大长公主登时觉心头一阵酸又一阵麻,刻意放柔了声音:“以前你在临安不方便,目下进了京,有空便常回来看看,这儿就是你娘家。”

闻言,洛婉兮的眼睛立时亮起来,璀璨生辉,她忙点头:“好,只要您不嫌我打扰您清净就好。”声音里掩不住的激动。

大长公主自然也听出来了,再看她熠熠生辉的眸子,这么看着倒是有些像兮兮了,这孩子遇上高兴时便是这模样,整张脸都亮了,照的别人心情也好起来。大长公主的眉眼更温和了一些

旁人瞧着这母女俩的互动,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无论是洛婉兮的反应还是长平大长公主的反应。

说来对于长平大长公主认洛婉兮做干女儿这桩事,至今她们还存着疑虑。实在是大长公主绝不是那种会为了缓解思女之苦,便认一个人做女儿移情的人。

虽然无数人巴不得她这样,还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可作为她的家人,最清楚不过大长公主绝不可能如此。

可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长平大长公主会因为洛婉兮像陆婉兮,而认她做了干女儿,并且还将她许配给了凌渊。她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看出洛婉兮哪里像了,总不能是因为闺名像吧。

所以她们压根就不信这种说法,她们更愿意相信,因为凌渊看中了洛婉兮想娶她。可他续弦之后,势必和前岳家陆家要疏远一些,尤其是待洛婉兮为他生儿育女之后,哪个女人愿意丈夫和前妻家族走得近,枕头风的威力从来都不可小觑。

遂长平长公主和陆国公便成人之美,认了洛婉兮做干女儿抬她身份。如此一来,洛婉兮就承了陆家的恩情,两家又结了一层姻亲关系,皆大欢喜。

这般一想,所有不合理之处就都合情合理了。

于是不少人望着洛婉兮的目光深处都带着一丝打量和好奇,能让为陆婉兮守了十年的凌渊移情别恋,她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美貌自然是不必说的,一年不见,小姑娘长开了一些,出落的更齐整了,又嫁了人凭添几分抚媚,越发美不胜收。

只单凭美貌,就能让林渊心动吗?这样的绝色的确难得一见,可凌渊还能缺了美人!

旁人百思不得其解,坐在下头同样心绪复杂的陆钊觉得已经窥到了真相。他可是比姑父更早认识洛婉兮的,一开始他就觉得洛婉兮有些像姑姑。

如今姑父娶了她,是不是也因为她像姑姑所以移情。陆钊心乱如麻,这般对洛婉兮委实不公平,她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替代品,情何以堪。

望着洛婉兮,陆钊纠结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看的时间有些长了,洛婉兮都察觉到了,这孩子在做什么?洛婉兮的眉头不知不觉也蹙了起来。

旁人自然也察觉到了,段氏的眉头也微不可见的紧了紧,抬眸看一眼对面的儿媳邱氏,那是陆钊新进门的妻子,与陆钊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果见邱氏神色略微有些僵硬,到底年轻又与陆钊蜜里调油,哪能忍得了丈夫对着旁年轻貌美的女子出神。

段氏按了按嘴角,正要说话。

“我有些事要向您请教!”凌渊对陆国公道。

陆国公放下茶盏:“行,那咱们去前头说。”顺便把子孙都带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女眷。

段氏心神一紧,在心里狠狠骂了陆钊一声,也不知凌渊会不会往心里去,这孩子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段氏也想不明白,她好好的儿子怎么就失常了。

稳了稳心神后,段氏若无其事的缓和气氛。

略说了一会儿,长平大长公主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把,我和她说说话!”这个她自然是指洛婉兮。

出嫁的女儿回门,母亲自然要问些私房话,合情合理,然落在长平大长公主和洛婉兮身上不由让人觉得违和。

然众人也就心里琢磨下,面上滴水不漏,笑吟吟的告退,很快,屋里就只剩下母女俩。

洛婉兮局促的坐正了身子,手里的帕子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长平大长公主看着她小动作不断的双手,温声道:“他,待你可好?”话音刚落,长平大长公主便觉自己多此一问了,这些年凌渊对女儿的心思她也看在眼里,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了,怎么可能待她不好。

就见洛婉兮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您放心,他对我很好!”

忽然间,长平大长公主想起了当年,陆婉兮回门,自己也这么问她?她羞红了脸,眼神亮晶晶的,扑在她怀里娇声道,‘娘你就放心吧,他怎么会对我不好,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不要他了!’

终究是不一样了,长平大长公主暗自唏嘘了一声,点头道:“那便好,不过牙齿也有咬到舌头的时候,他若是惹你不高兴了,你也别忍着,你背后有…”顿了下她才道:“我和你爹!”

笑意就像是煮开的沸水气泡,咕咚咕咚往上冒,怎么压都压不住,洛婉兮的嘴角不知不觉弯起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弧度。

看她这笑眉笑眼的样子,长平大长公主心头泛柔,声音更温和:“你府上就你们夫妻俩倒清净,不过隔壁人多,是非也少不了。她们瞧着你脸嫩,未必不想占你便宜。”后宅女人被拘在四方天里,无事可做便只剩下与人斗了。

“你也别顾忌什么面子,你背后有凌渊也有咱们家。”若是从前她自然不担心女儿被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可如今她性子到底不必从前张扬肆意了,思及此大长公主心头发钝,棱角都是被现实磨平的。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洛婉兮鼻子有些发酸,声音有些发哽。

长平大长公主笑了笑,又说了会儿话,母女俩之间渐渐的少了点生疏,自然离亲密无间还有一段路要走,不过眼下洛婉兮已经很满足了,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

凌渊和洛婉兮在公主府用了晚膳才离开,其间还发生了一桩小插曲,宁哥儿抱着洛婉兮就喊姐姐,任蓝氏怎么教都不改口。

把蓝氏尴尬的不行,满脸歉意的看着洛婉兮。

洛婉兮倒不觉什么,叔祖母哪有姐姐好听,她笑盈盈的揉了揉宁哥儿的脑袋,喜得小家伙眉开眼笑。

她的孩子缘还是一如往初的好,长平大长公主不着痕的看了看她平坦的腹部,但愿这回她能得偿所愿。两个人这些年都不容易,下半辈子合该圆满一些了。

“回头再和他细说便是。”大长公主对不好意思的蓝氏道。

她发了话,蓝氏便也不纠结称呼了,由着自己的胖儿子窝在洛婉兮身边一口一个姐姐的唤,要多甜有多甜,屏风那边时不时还能响起几声揶揄的笑声。

坐在去洛府的马车上,凌渊将洛婉兮搂在怀里,指尖在她脸上摩挲:“他们都笑我!”听语气还有点委屈。

洛婉兮讶异的看他一眼,一本正经的忍笑:“他们和你闹着玩呢!”哪有他们,也就陆承泽和陆国公嘛?

“你都听见了?”

隔着一张屏风,能听不见,何况喝了酒的陆承泽嗓门还不小。

“宁哥儿唤你姐姐,唤我姑祖父,那你该怎么唤我?”凌渊低下头,洛婉兮闻到了他呼吸间浓郁的酒气,熏的脸都红了。

她伸手推着凌渊的胸膛:“宁哥儿五岁你也五岁不成!”

怀里的人脸红彤彤,双眼水盈盈的,按在他胸口的力道对他而言也软绵绵的,就跟挠痒痒似的,挠的他心头发痒。

凌渊眸色转深,一手捉住她的两只手举过头顶按在车壁上,高大的身躯欺近,将她禁锢在车壁与胸膛这片小小的方圆内,洛婉兮大吃一惊:“你…”

凌渊啄了啄她的唇,哑声低笑:“你该叫我什么?”

“…凌渊!”

凌渊眉梢一挑,薄惩般咬了下她的粉唇:“装糊涂?”那模样说不出的邪气。

洛婉兮涨红了脸,这人竟是越老越不要脸,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无赖,洛婉兮瞪了瞪眼,憋出一句:“不要脸!”

凌渊笑了一声,身体力行的让她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低头噙住她的双唇,长驱直入。

正当马车内温度逐渐升高时,车身突然晃了一下,凌渊动作一动,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凌叔叔好!”

接着是下属的禀报:“大人,夫人,是南宁侯和祁王府的小郡主。”

凌渊起身将洛婉兮拉起来,慢条斯理的给她理了理鬓角和衣襟,期间被拧了好几把,腰间大腿胳膊上都有,一边问:“有事?”

车外不远处的福慧郡主满脸的好奇,大大方方道:“我还没见过凌婶婶呢,我想给她见个礼。”其实她就是慕名,听说凌渊新媳妇国色天香,她就想知道是有多国色天香,正好遇见了,过来请个安多顺便的事。

凌渊低头看了看面色绯红的洛婉兮,可不想她这模样叫人看了去,外面还有个江枞阳呢,遂他道:“她喝了酒睡着了。”

福慧郡主一脸的失望,不过马上又打起精神,两家都要互相拜年的,还怕见不着,遂她道:“那我就不打扰凌叔叔和凌婶婶。”说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高声道:“祝您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马车内的凌渊闻声轻轻一笑。

停下的马车又重新出发,凌渊笑吟吟地看着洛婉兮:“福慧是个好姑娘!”无论家世、性情还是样貌。

洛婉兮也坦坦荡荡地回视他:“那就好,江大人助我良多,我衷心希望他能苦尽甘来。”她和江枞阳之间又没有不可与人言的秘密,何况她早就和他说明白了。

凌渊笑了笑,若非如此,为江枞阳安排的就不会是福慧了。江枞阳终究帮过她,他承这份恩,所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皇帝用废了。祁王是个明白人,只要他不是蠢的无可救药,就该借着祁王跳出那个火坑。

“你想好到底该怎么称呼我了吗?”凌渊言归正传。

洛婉兮登时一怒,随手抄起案几上的苹果砸过去:“混蛋!”

第115章

留在原地的福慧郡主煞有介事的摩着下巴, 忽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江枞阳跟前, 背着手兴味盎然的问他:“嗯,你们都是临安的,你见过凌婶婶吗?她是不是特别特别好看?”她用了两个特别做强调。

这一阵子有关洛婉兮的传闻甚嚣尘上, 谁叫她截了大家的胡呢。碍着凌渊倒也不敢说的太难听, 可是吧, 评价也不怎么正面。颇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微妙心理, 好像说洛婉兮是以色上位她们心里就能好受些,大抵是想着有朝一日色衰便爱弛吧!

江枞阳紧了紧拳头, 将手背在了身后。他自幼习武, 耳力非比寻常,在被人听来凌渊声音如常, 他却听出了一丝压抑的情动。

见他不说话, 慧敏郡主见怪不怪,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木头疙瘩似的性子了。比起那些油嘴滑舌讨好她的那些所谓青年才俊, 她觉得这样的他有着说不出的可靠。就是这人太冷了一点, 福慧郡主不无哀怨的想,他要是能够对自己再热情一点就好了。

想到这里,福慧郡主摸了摸自己的脸,倘若她长得再好看一点,他是不是对自己会更好一点呢?男人总是喜欢好看的人的。

思及此福慧郡主鼓了鼓腮帮子,顿时不高兴了,她生了一张圆脸,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可爱。

“你觉得我好看吗?”福慧居住捏着裙摆小心翼翼的看着江枞阳, 眼神期待,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就觉江枞阳最英俊不过了。

江枞阳被她这莫名奇妙的问题问的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她的确生的玉雪可爱!况自己若是不点头,他想她可能会当场哭出来,就像今天他便是被她硬拉出来的,他不来她就哭,他有什么办法。

福慧郡主嘴角一翘,弧度忍不住上扬,一张笑脸如花开。

望着她,江枞阳心里生出丝丝缕缕的愧疚,她是他的未婚妻,她全心全意对他好。

江枞阳动了动嘴角,似乎想笑:“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府!”

闻言,福慧郡主瞬间晴转多云,狠狠的一跺脚:“笨蛋!”

江枞阳怔了怔。

看他还一脸的状况外,福慧郡主更生气,抬脚踢了他一下:“要回去你回去,我才不回去!”临近年关,宵禁取消了,街上都是人潮,她好不容易让父王母妃同意她晚上出门,这才多久啊他就想送她回去了,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江枞阳望了望跑出去一截的福慧郡主,又低头看了看衣袍上的脚印。

长庚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急了,上前推他:“少爷,您快去追啊!”少爷和洛四姑娘终究有缘无分,如今洛四姑娘都嫁给凌阁老了,少爷也被赐婚了,福慧郡主也是好姑娘。长庚由衷希望他家少爷能忘掉洛四姑娘重新开始。

江枞阳抬脚追了上去。

同一片星空下也有一对小夫妻在闹别扭,邱氏一回到屋里就掐住了陆钊胳膊上的嫩肉,杏眼一瞪:“今儿你是怎么回事,看着谁发呆呢!”

陆钊倒抽了一口凉气:“疼疼疼!”

奈何邱氏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更加用劲了:“你说不说啊。”

“这样子你让我怎么说啊。”疼得脸都白了的陆钊委屈的不行,一句话倒抽了三口冷气。

瞧他那可怜样,邱氏终于松了手,可还是虎着一张俏脸:“掐你都是轻的,你也不看看今儿你干了什么,那是咱们干姑姑,你就这么看呆了去,你让别人怎么想啊!”说着说着邱氏火气又旺起来,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陆钊:“你想想姑父是怎么对你的,拿你当亲儿子似的,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么了?” 瞧她越说越不像样,陆钊比窦娥还冤,他是多看了洛婉兮几眼,可又没目露淫邪,至于上纲上线吗?

邱氏瞪了瞪眼。

见状,陆钊泄了气赶紧讨饶:“我说你好歹问一问才动手吧!”又嘀咕了一句:“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邱氏听见了,懒得理他,双手掐腰哪有人前端庄娴雅的名门淑女范,不耐烦道:“那你说啊!”

陆钊揉了揉胳膊:“早两年我就认识她了。”见邱氏沉了脸赶紧道:“听我说完!”

邱氏横他一眼。

陆钊接着道:“当时我就觉得她有些像姑姑?”

“姑姑?”邱氏愣了下:“你说的是!”

陆钊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时黯然。邱氏不由也跟着难受了下,她自然知道陆钊和他嫡亲姑姑感情极好,慢着,不对啊:“可他们都说这位洛姑姑和姑姑一点都不像”

“模样不像,但是她一些神态举止上十分像姑姑。”

“你倒是清楚得很!”神态举止,这得多仔细啊!

陆钊头大,能不能讲点理?

“我对她真没非分之想,就是偶尔间发现她像姑姑,她是我姑父的新婚妻子,我要是对她有心思,那我还是人吗,还是在你看来我就是这么个色令智昏的人!”

听他信誓旦旦,再看他脸色,邱氏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度了。论理她和陆钊相识近十年,不该这般怀疑他,可洛婉兮实在是美得太过,令女人都有危机感了。再说了连凌渊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陆钊不能免俗也挺正常的不是。

邱氏不禁讪讪的拉了拉他的胳膊:“自然不是,”

“其实说到底还是我不对,不该在人前失态。”陆钊叹了一声道:“我当时忍不住想,姑父娶洛姑姑,是不是也因为她像我姑姑,若是如此,这对洛姑姑也太不公平了。”不说清楚,邱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邱氏默了默,不公平吗?加上闫珏那次,洛婉兮退过两次婚,哪怕责任不在她身上,可好人家哪愿意娶她。可凌渊明媒正娶了她,这桩婚事惊呆了多少人,都觉她是走了狗屎运。

外头多少人想被这么不公平的对待呢!然而这些话,邱氏自然不会和陆钊说。

陆钊摇了摇头:“也许是我多想了,姑父那么精明一个人不至于做这种事。”扭头对邱氏道:“这事你千万别和人说,尤其不能让我大姐知道。”

太子妃陆静怡对洛婉兮颇有微词,他们自家人自己清楚。

邱氏忙点头:“你放心,我省的!”

夫妻俩至此便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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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兮和凌渊接了洛邺回到凌府后,又带着他在墨竹苑里稍微逛了逛,让他熟悉环境。期间洛邺一直拉着洛婉兮的手,避着凌渊,像是不太喜欢他。

洛婉兮有些隐隐的担心,抱歉的看了看凌渊。

凌渊不以为然的朝她一笑,与姐姐相依为命的小男孩对抢走他姐姐的男人抱有敌意天经地义。

洛婉兮看洛邺睡着了才出了院子,又留下桃枝伺候,一出寝房见凌渊居然还坐在那儿,大吃一惊,压低了声音道:“不是让你先回去吗?”凌渊在,洛邺有些紧张,遂她让凌渊先走。

凌渊起身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一个人回去了也没意思。”他不喜欢空落落的院子,这会让他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明明很平淡的语气,却让洛婉兮的心轻轻的揪了一下,她定了定神后道:“邺儿有些怕生,过一阵子和你熟了就好了!”

凌渊握了握她的手,轻笑:“这样的敌意我并不陌生,你还怕我处理不好!”想当年他娶了她,陆家的男人,上至陆国公下至她豆丁大的侄儿,那一阵都看他不顺眼。

显然洛婉兮也想到了,不由会心一笑,她还记得自己回门那天,陆钊指着凌渊大叫坏人。

凌渊侧过脸看她,雾蒙蒙的月色为那张赛雪欺霜的面庞添了几分魅惑,看的凌渊心荡神摇,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两分。凌渊脚步迈得大了一些。不一会儿就到了漪澜院,这一夜,自然又是□□无边,只恨**短。

天色蒙蒙亮时,需要上朝的凌渊便起了,一旁的洛婉兮还陷在熟睡中,他轻手轻脚的将被她压住的头发抽出来。许是被打扰了补眠,洛婉兮皱了皱眉,动了动又不动了。

凌渊轻轻一笑,在她眉心落了一个吻才起身下床。

洛婉兮醒来时已是日头高照,幸好这府里也无长辈需要她去请安,隔壁凌老夫人是婶娘,两府又分家了,遂她无须行晨昏定省这一套规矩。

由俭入奢易,她这么多年早起的习惯,这才几天啊,就被改了,洛婉兮感慨了一回,坐了起来。

被桃枝哄了一个早上的洛邺终于见到姐姐了。因为马上就要过年,遂他也没了功课,学堂那开了年再过去。

“阿姐,你哪里不舒服吗”洛邺忧心忡忡,要不然姐姐怎么会起得这么晚。

洛婉兮尴尬的脸都红了,强制镇定道:“现在已经没事了。”问他:“昨晚睡得怎么样?”

洛邺点头:“睡得很好。”

洛婉兮拉起他的手笑:“若是有哪儿不习惯,一定要说出来。”

洛邺点了点头。

洛婉兮沉吟了下道:“你姐夫也很疼你,你院子里那间书房和和小练武场都是他让人布置的。”

洛邺抿了抿唇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只要他对姐姐好我就喜欢他!”

洛婉兮笑起来,摩了摩她的脸蛋:“好孩子,他对姐姐很好!”

洛邺看了看,不说话,他还得再看看。

八岁的小男孩已经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洛婉兮也不追问,拉着洛邺又用了一次早膳,用罢,姐弟俩便去西府。洛邺搬进来了,总要让凌家人见见。

凌老夫人十分喜欢洛邺的乖巧,自家几个孙儿简直就是泼猴儿,没一刻消停的,然而男孩子太文静了也不是好事,遂待他见完了人就让最稳重的九孙儿带着洛邺下去玩耍。

待他走了,凌老夫人对洛婉兮道:“这儿同龄男孩多,你让邺儿常常过来玩,小孩子还是得有玩伴。”

洛婉兮正有此意,她也觉弟弟性子太文弱了,闻言忙道, “那就打扰您了。”

“打扰什么,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还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