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勾了勾嘴角。

“那你说,陛下知道陈忠贤的心思吗?”陆承泽沉声道,皇帝近来的动作实在不像还想继续扶持福王登基的意思。

“陛下怎么想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他做了什么。”凌渊淡声道。

陆承泽默了默,倒也是,管皇帝是病糊涂了,还是反悔了,他做的事就是实打实的给了一些人他还中意福王的讯号。而陈忠贤一定会放大这个意思,好将人收为己用,这世上从来都不缺投机取巧的人。

陆承泽叹出一口气,抱怨:“这糟心的日子什么时候能过去。”

凌渊望着不远处的紫砂观音熏炉,缓缓道:“快了。”事情也该有一个了解了,他可没时间陪着他们浪费时间。

陆承泽神情微微一紧。

恰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丫鬟的禀报声:“大人,夫人过来了。”

凌渊神情立时缓和下来,眉宇间染上浅浅笑意。

见证了冰雪消融的陆承泽轻啧了一声,百炼钢变绕指柔啊!

凌渊起身打开房门,便见洛婉兮沿着院里的青石路走来,身后的桃露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洛婉兮从白马寺回来后,想着昨晚上的事,一会儿是他背着自己上山,一会儿又是遇上刺客还一大早就要去上朝,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走向小厨房了。于是她便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熬了参灵甲鱼汤,清热平肝又补虚。她使人留意着书房这儿的动静,听说客人都走了,才带着汤过来了。

“怎么过来了?”凌渊握了她的手扶住她,明知故问。

洛婉兮有些不好意思,说来成婚以来,她还真没给他送过汤羹,以前倒是常做的。

“我下午煲了汤,你要不要…”透过凌渊的肩头,洛婉兮看见了坐在书房内的陆承泽,登时道:“二哥也在!”传话的小丫鬟都没跟她提陆承泽也在。

凌渊旋身,目光凉凉的看一眼笑眯眯的陆承泽,觉得他碍眼极了。

陆承泽朗笑一声,十分欣慰的模样:“我还在想妹妹什么时候会发现我。”他这么大个活人啊!

洛婉兮不禁赧然,脸上浮现一抹粉色。

正月里穿的喜庆,她今儿穿了一件石榴红的高腰长裙,上着金丝织锦衣,头戴金累丝红宝石珠钗,夕阳在她周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饶是陆承泽都看呆了一瞬,本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成婚之后,又多了几分妩媚风情,越发惊心动魄了。

便宜凌渊这混蛋了!

腹谤了一句,陆承泽收敛心神,看着桃露手里的食盒:“妹妹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正好我也饿了。”

一股把他拎起来扔出去的冲动油然而生,凌渊微微眯起了眼。

陆承泽心头大畅,苦哈哈道:“议了这么会儿事,那些干巴巴的点心又咽不下去。”

闻言,洛婉兮顿时心疼了:“我熬了参灵甲鱼汤,二哥要不也吃点?”反正她熬了一大盅,两个人也够了。

陆承泽连连点头,一骨碌起身,边走过来边道:“甲鱼汤好啊,我喜欢。”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桃露身前,自然而然的去拿桃露手里的食盒。

握着食盒的桃露:“…”乖乖放了手。虽说做奴婢的要替主分忧,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得罪陆承泽的好,没看大人也没说话吗?

“今儿我有口福了。”陆承泽拿着食盒往回走。

洛婉兮不由迈开脚,走了一步手上就传来阻力,回头见凌渊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洛婉兮愣了下,扭头看一眼已经走进书房的陆承泽,在回头看他一眼,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又有些好笑,她强忍着嘴角的笑意,确定陆承泽背对着他们遂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晚上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凌渊看着她不说话。

“明儿下午我给再给你炖汤,你想喝什么汤?”洛婉兮再接再励。

扶着她腰帮她稳住身形的凌渊还是不做声。

洛婉兮抿了抿唇,再要开口。

“你们在干嘛呢?”陆承泽大声喊了一句。

惊得正要垫脚说话的洛婉兮身子晃了晃,凌渊手一松,洛婉兮一头栽进他怀里,他顺势就把人抱了个满怀,嘴角微微一翘。

书房内的陆承泽鄙视的看着趁机占便宜的凌渊,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老男人呦!

凌渊瞥他一眼,垂眼看着脸色爆红的洛婉兮。

洛婉兮摸了摸脸,觉得脸烫得很,十分想落荒而逃,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凌渊含笑嗯了一声。

洛婉兮又对里面的陆承泽福了福身:“二哥慢用,我那边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罢也不给陆承泽开口的机会,抬脚就走,她还不知道她二哥这个人,促狭起来能把人羞死,以前她倒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可眼下她脸皮的厚度远不能与当年相比,而陆承泽显然更胜当年。

望着洛婉兮离去的背影,陆承泽可惜的啧了一声,回头就撞上凌渊凉凉的目光。

陆承泽耸了耸肩,压根不以为然,他毫不客气的舀了一碗,却是递给了凌渊:“甲鱼汤啊,你是该多喝点!”说着还怪笑了两声,挤眉弄眼的看着凌渊,神情暧昧至极,说的话更是跌人下巴:“看来你不行了啊,都要小妹给你炖甲鱼汤了!”

“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呢!”陆承泽一唱三叹。

走出一段路的洛婉兮突然打了个喷嚏。

“夫人是不是着凉了?”桃枝担心,就说不该晚上去什么山顶的,有时候姑爷也不靠谱。

洛婉兮摇了摇头:“没事!”

桃露便道:“要不请窦府医来瞧瞧,夫人也差不多要请平安脉了。”

洛婉兮道:“也好!”这时候得了风寒着实受罪,能防患于未然最好。

想了想她又对桃露道:“派个人去问下,二哥是否留下用膳?留下的话想吃什么,还有大人想吃哪些菜?”她被陆承泽闹得都忘了这事。

桃露便点了个小丫头去书房。

传回来的消息是陆承泽要回去陪妻儿用膳,凌渊则是随意,简单些即可。

洛婉兮一直觉得随意什么的最麻烦,最后决定做一个鹅掌白蘑菇,清蒸鲈鱼,再让厨娘添上几个菜便够了。他们饮食上虽然精细却不奢靡,并不会做一大桌子菜,拢共就三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膳后依照惯例是和洛邺说了会儿,学业生活上不拘什么,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时辰差不多了,洛婉兮和凌渊一起送洛邺回墨竹苑。

出来时,凌渊接过丫鬟手里的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

凌渊拥着她往回走,路上说起了李四舅的案子:“…这两天就能结案,会被革职罚没家产还要徒五年。”

洛婉兮脚步顿了顿,以李四舅罪行来说,要没有凌渊周旋,恐怕丧命都有可能,可徒五年,一时之间终究有些不忍的。她又想起了万氏,这一阵他们倒是没来寻她,想必是凌渊的功劳。就是不知判决下来后,她们会不会闹腾。

凌渊温声道:“遇上大赦马上就能出来。”

大赦!皇帝大婚,皇帝整寿都可能大赦,不过范围和程度都不会太广,然而若是遇上新皇登基,李四舅这种情况稍微运作下就能免除刑罚。这一天瞧着似乎不远的样子,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麻烦你了!”洛婉兮轻声道。

凌渊笑了笑:“不麻烦!”她的事,他一点都不觉麻烦!

谢谢好懒的地雷(づ ̄3 ̄)づ

第130章

锦帐之中, 身影交叠, 低喘轻吟,渐渐消弭。

洛婉兮软在他怀里,娇颜酡红, 满面堆俏, 似羞似嗔的看着他。

凌渊轻笑一声, 手指摩着她鲜艳欲滴的唇瓣, 深邃的眼底漾起戏谑:“兮子炖的汤甚好,日后可以多炖些!”

汤?洛婉兮茫然的看着他, 无端端的提这个, 忽然她僵了僵,脸火辣辣的烫起来, 甲鱼, 滋阴补肾!洛婉兮羞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目光闪烁不敢看他。她根本没这个意思, 下面人说有上好的甲鱼, 她就炖了,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怀里的人肌肤泛红如同桃花瓣,凌渊心神一荡漾,低头吻了吻她的脸蛋儿,吻着吻着变成了轻啜慢咬。

洛婉兮颤了颤,推了推他:“凌渊。”声音又细又轻就像是被欺负的小奶猫叫唤了一声,勾得人口干舌燥。凌渊抬眼看她,漆黑的眼底似燃着火苗。伸手扣着她的手腕按在两侧, 滚烫的吻沿着锁骨缓慢而下,洛婉兮的眼角情不自禁的泛起薄红。

一响贪欢的下场就是洛婉兮错过了第二日送洛邺去学堂的时辰,今儿可是他第一天去凌家家学,洛婉兮恨恨的磨了磨牙。

幸好还能去接他放学以作弥补,洛邺在学堂门口见到洛婉兮那一刹那登时心花怒放,一张小脸瞬间亮堂起来。

洛邺忍不住小跑了过去:“姐姐你身体好了吗?”今儿早上李奶娘说姐姐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不能送他去上学,肯定是前一晚姐夫带姐姐傍晚出去的缘故,也许是受惊了。

洛婉兮窘了下:“恩都好了。”

“六婶好,六叔祖母好!”放学的小辈们见了洛婉兮一叠声的唤人。

洛婉兮向来喜欢孩子,尤其是凌家的孩子都被教的很好,知理明事,哪怕性格跳脱些的也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

她笑盈盈的与他们打过招呼,几个六七岁的还被她揉了揉脑袋摸了把脸,羞的小家伙们红了脸往后躲。

“有空过来玩。”留了话,洛婉兮便带着洛邺走了。

被摸了脸的小胖子羞答答道:“六婶婶真好看,长大了我要娶六婶婶做新妇!”

凌家小九少爷对自己的儍堂弟翻了个白眼:“六叔听见了,肯定会打你屁股!”

“为什么啊!”小胖子十分不解。

九少爷糟心的看他一眼,六岁的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十岁的九少爷顿时觉得高处不胜寒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你大了就明白了,赶紧回去补功课,小心师父告诉五叔,看五叔不揍你。”

小胖子顿时垮了脸,开学第一天什么的,再没有比这更讨厌的事了。

#

慧敏郡主觉得这世上最讨厌的就是父王,没有之一。江枞阳一来就把人叫进书房了,她都没跟他说几句话呢!

书房里,祁王和江枞阳相对而坐,祁王捧着汝窑青瓷茶杯,慢条斯理的啜着茶,彷佛这是一杯延年益寿的琼浆玉露,好不悠闲。

江枞阳便这么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桌对面。

紫檀木鸟架上的画眉鸟儿在金丝笼里跳来跳去,叽叽喳喳个不停,半响也没人夸它两声,大抵也觉没意思,低头认认真真的梳理羽毛。

祁王喝完了一盏茶,又给自己添了水,笑眯眯的抬头看江枞阳,他依旧还是那副表情。

年纪轻轻倒是好定性。他最看重他的也就是这份耐心,装傻充愣蛰伏十几年,等闲人可做不来。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必有静气。

江枞阳有成大事的心性,也有能力,缺的是伯乐。他愿意做他的伯乐,他那几个儿子虽不混账,但是资质平庸,若他去了,祁王府怕是要沦落为普通宗室。普通宗室过得是什么日子,身为宗正,再没人比他更清楚的,守着一份俸禄,连几个宗人府的太监都能给脸色看。祁王自然不愿意自己儿孙如此。

江枞阳的出现,正好解了祁王的燃眉之急。他和家族不睦,自然会亲妻族。把江枞阳扶起来,若是孙辈有出息的,让女婿扶持下,祁王府的传承便断不了。

祁王放下茶盏,往后靠了靠:“我找你过来所为何事,你知道吗?”

江枞阳眼波微动:“陈铉。”

祁王笑了笑,看着他不说话。他告诫过江枞阳,让他和陈家保持距离,陈家这艘船注定要沉的。可他在那种情况下和陈铉单独相处,说不得凌渊已经疑上他了。陈铉找上他,未必没有误导别人的意思。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他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这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我想知道他要做什么?”江枞阳沉声道,也是顾念早前旧情。

祁王抬了抬眼皮,笑:“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江枞阳:“那晚刺杀凌阁老的人中就有他。”

祁王但笑不语,那样情况下猜到陈铉就是刺客之一并不难,江枞阳若是只想说这事,那可就令人失望了。

“陈铉说,他是奉陛下之命行事。”

祁王放在膝头的手倏尔收紧了,便是脸上的笑容都瞬间凝滞:“陛下?”

江枞阳沉沉一点头:“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信吗?”祁王定定的看着江枞阳。

片刻后江枞阳开口:“我信。”

祁王挑挑眉:“我也信!”他眉心一皱,主弱臣强,陛下对凌渊的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这节骨眼上,陛下要杀凌渊,是为福王?还是不想太子日后受掣肘。

“陈铉怎么说的?”祁王问江枞阳。

江枞阳道:“他说是陛下不想太子将来成为凌阁老傀儡。”

祁王眯了眯眼,沉吟片刻道:“陛下的顾虑倒也情有可原。”可把事情交给陈忠贤去办,祁王总是忍不住往深处想。

不经意间瞥见江枞阳的表情,祁王心里一动:“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江枞阳皱起了眉头,想起了陈铉说的那些话,他想拉拢祁王,毕竟祁王在宗室内举足轻重,自己不说,陈铉怕是也会找上祁王的,遂他道:“陈铉似乎想拉拢您。”

祁王挑起眉梢:“拉拢我,我有什么好处?”

祁王轻嗤一声:“陈铉那小子是不是说,要是没了凌渊,我这个叔王就能更进一步了。听着还怪有道理的。”

江枞阳垂了垂眼道,“听听罢了!”

祁王看了看他,“可不是,也就是听听罢了。若是陈家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冲着凌渊而去,最后关头调转枪头对付太子去了,你说我还能回头吗?还不是得一条黑走到底。失败了就是个死,就是成功了,上头也还有个陈忠贤和郑家压着呢,和现在有什么两样的。就郑家人那德行,我倒宁愿和凌渊打交道,起码讲道理啊!”

祁王啧啧两声,看着江枞阳的眼睛道问他:“你说陈铉哪里的底气觉得可以说服我?”

江枞阳平静道:“病急乱投医。”

“看来病的不轻,那就更不能与之共谋了。”祁王把玩着手里的印章,掀了掀嘴角:“赶明儿找个机会我和凌渊说说闲话,把你摘出来。你以后少跟陈铉来往,陈家没几天好蹦跶了。”

虽然凌渊可能已经知道皇帝的意思了,可这不妨碍他去卖个好。

但凡一枝独秀的权臣都没什么好下场,凌渊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否则早年他就不会看着皇帝扶起了杨炳义、陈忠贤等人而不打压。各方势力互相制约是最好的局面,要不是皇帝被郑贵妃迷了心窍,想废太子,哪有这几年的乱事。

眼下皇帝终于不得不消停,又能过安稳日子了,他吃饱了撑的才和陈家搅和在一块。

等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凌渊肯定会再放一些权,还有福王一系空出来的位置,自己正可带着宗室崛起,说来因为天顺帝当年被景泰帝在背后插了一刀,就有些不待见宗室,这些年宗室着实有些不得志。届时还有杨炳义等几方势力,百花齐放才是春天。

谁说两党就得斗得你死我活,凌渊和陈忠贤斗得厉害那是涉及到了夺嫡,攸关身家性命能不下狠手吗?凌渊和杨炳义两派可远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江枞阳神色微微一凛,正色道:“不会了,给您添麻烦了。”

祁王笑笑,站了起来,绕到江枞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该用晚膳了,走,咱爷俩好好喝一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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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那日,李四舅结案,与凌渊说的一般无二。李四舅被罢官且罚没家产,徒五年,就在刑部大牢里。宣判出来后,万氏带着几个表弟表妹一路哭到了凌府,几个小的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把左邻右舍都给惊动了。

洛婉兮赶紧让人把他们带了进来,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仿徨无措情有可原,可这么站在人大门前哭,弄得她欺负妇孺似的。

万氏的做派让洛婉兮有些不舒服,可瞧着一家子大大小小都哭成了泪人,尤其是几个小表弟妹满脸的惊慌,便有些于心不忍了。她打叠起精神好言相劝了几句,可收效甚微。

万氏一劲儿的哭,声音里的怨怪压都压不住:“你不是说了你舅舅会没事的吗?可他怎么就要去坐牢了呢,官没了,家业没了,你舅舅还在牢里,可让我们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年仅七岁的龙凤胎见母亲痛哭流涕,嘴一咧,哭的更大声了,小孩子的声音又清又亮,刺的洛婉兮额头突突的疼起来。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头,谁保证过了,分明是你和李娥英在自说自话。

“舅舅贩卖私盐之事罪证确凿,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洛婉兮拧眉,觉得根本没法说道理了。

“不就是贩卖私盐呢,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人家杀人放火都还活的好好,怎么你舅舅就要去下狱了呢!”万氏想不明白了:“婉兮,婉兮,舅母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让凌阁老帮帮忙,把你舅舅这罪抹了吧,顶着这罪名,你表弟他们没法科考,你表弟表妹他们以后如何嫁娶啊!”

最让她绝望的在此,丈夫虽然被判了徒五年,可她也清楚遇上大赦就能出来。然大赦并不会把罪名抹去,她的儿女照样要被断了前程。作为一个母亲,岂能无动无衷。

万氏腾地站了起来,噗通一下子跪在洛婉兮面前痛声哀求:“外甥女,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惊了洛婉兮一跳,她不可敢受万氏这一跪,赶紧站了起来往边上避让。

桃露立时上去拉万氏,万氏便觉手上传来一股大力逼得她不得不直起了身子,一时之间连哭都忘了。

李娥英一看,左手拉着弟弟,右手按着妹妹,膝盖一软也跪了下去,泪如泉涌:“表姐,你救救我们这一家子吧!”

洛婉兮皱紧了眉头,觉得更不舒服了,不只心里就是身上都觉不舒服起来。

桃枝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忙道:“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说着扶着洛婉兮就想往外走。

“婉兮!”

“表姐!”

万氏和李娥英大惊,下意识要拦她,桃露几个自然不会让她们得逞。

“你个坏人!”混乱之中,龙凤胎中的男孩突然冲过来用力推了一把洛婉兮:“不许欺负我娘!”

“靖哥儿!”万氏大惊失色。

毫无防备的洛婉兮当下就是一个趔趄,望着眼前高高的门槛,惊恐的闭上了眼,不想半途被人抓住了肩膀,随后落后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洛婉兮张开眼,望着凌渊的眼底余悸未了。

心惊肉跳的凌渊摩了摩她微微发白的脸,一颗心才落回原处,若是他晚来一会儿,他垂眼看了看坚硬的门槛,摔在上面可不是闹着玩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阴沉的屋内几人心悸如雷,万氏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一把扯过呆住了的儿子,重重的拍了他一下:“让你不懂事!让你不懂事!”

李靖挨了母亲两下,又被屋内气氛所摄,登时瘪嘴哭起来。

他一哭,几个小的立马跟着大哭。

洛婉兮蹙了蹙眉,忽然觉得肚子有些坠坠的疼,越来越疼,疼得她忍不住捂住了腹部。

“怎么了?”凌渊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