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觉得秦氏的嫌疑更大呢,毕竟除掉孟氏,对她更有好处,对沈在野似乎没什么帮助。

然而,在昨日沈在野见过一个胖男人之后,绿茗竟然逃了。

开玩笑,丞相府是什么地方?苍蝇飞出去都得做个全身检查,绿茗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怎么可能半夜无声无息地就跑了?只会是沈在野自己放走的,目的大概就是放过孟氏。

为什么之前他宁愿自己身子遭罪,也要陷害孟蓁蓁。如今却要放过她呢?

联系昨儿晚上发生的事,桃花觉得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在野利用孟氏,跟孟家做了什么交易。这交易原先一定很难达成,使得他不得不以退为进。

而今目的达到了,所以孟氏被放了一马。

如此一想,沈在野真的是很厉害,这一院子的女人应该是别人塞来想跟他攀关系的,然而他却反过来用这些女人,掐着了别人的脖子。

这样的男人,真是又可靠,又危险。

看了看她的眼睛,沈在野也知道她多半是又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心下便有些不悦:“坐得舒服吗?”

“啊?”桃花茫然地看着他:“舒服啊。”

“我不舒服,你很重。”他板着脸道:“下去!”

哪儿养成的习惯,一上来就往他怀里坐?

鼓鼓嘴,桃花起身爬到旁边的软榻上,小声嘀咕:“别人都很喜欢温香软玉在怀的,你是不是男人啊…”

“你说什么?”沈在野眯眼。以女向扛。

“妾身说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适合郊游!”

冷笑一声,沈在野道:“你忘记今天还要拆线了?”

对哦,脸垮了下来,桃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

拆线也是折磨啊…

“主子,医女到了。”青苔进来说了一声。

小脸皱成一团,桃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是不拆了,让线长肉里。有什么不好的吗?”

青苔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道:“会感染,生病,线是不能留的。”

“…好吧。”郁闷地点头,桃花起身就跟着青苔往外走。

微微挑眉,沈在野倒是觉得有点意思。姜桃花天不怕地不怕的,缝针都敢不用麻药,原来还是挺怕疼的人。

既然怕,那还犟个什么劲儿?这女人脑子有问题?

医女已经在侧堂等着了,桃花抿唇,一声没吭地躺上床,将腰上的伤口露给她。

“您忍着些。”医女轻声道:“奴婢会说些别的分散您的心,也让您好过一点。”

“好啊。”桃花闭着眼睛道:“给我讲讲这府里的小道八卦也成。”

小道八卦?医女拿了剪刀出来,一边动手一边道:“最近出了绿茗的事情,药房这边井然有序,倒是不曾有什么趣事可谈。只上回柳侍衣与顾娘子来找大夫,出门之后不知为何就争吵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感觉到一阵伤口撕扯的疼痛,桃花咬着牙问:“她俩不是多年的好友么?怎么也会争吵?”

“再好的朋友也没有不吵架的,况且最近这两位主子往来也少了,似乎生了嫌隙。”

桃花抿唇,她昨儿就在花名册上找过柳氏的名字了。柳香君,当朝卫尉大人家的庶女,既然来相府当个小小的侍衣,想必在家里也不是很得宠。

那日一见,柳氏口齿伶俐,说话也讨喜,看起来比顾怀柔聪明些。桃花忍不住在想,最开始挑唆顾氏来她这儿吵的,会不会就是她?

想着想着,线就拆了一小半了,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真是疼得难受,细细痒痒又拉拉扯扯,还不如青苔给她一刀的时候来得痛快。

“你不如一下子扯出来吧!”桃花难受地道。

医女嘴角微抽:“这个…一下子也是扯不出来的,娘子再忍耐一二。”

青苔瞧着也有些不忍心,正想再安慰她一番呢,就见外头急急忙忙跑进来个丫鬟,张口就道:“李医女快去温清啊!”

线还有一半在肉里呢,医女头也没抬:“等姜娘子的线拆完了再去。”

“上门来抢医女是什么道理?”青苔上前,不悦地拦着她:“你家主子急,我家主子就不急了?”

小丫鬟急得像是快哭出来了,直接跪下道:“府里其他的医女今儿都不在,我家主子好像是…好像是身子不对劲了,只能让医女去瞧。奴婢也是一时情急,还请姜娘子体谅!”

只能让医女瞧?那就是女人的病了。桃花抿唇,声音虚弱地道:“不是我不体谅,是我也难受着呢。”

青苔没好气地道:“主子您躺着就是,奴婢送她出去。”

说完,拎起小丫鬟就往院子里一丢,嘭地一声关上门,上了栓。

小丫鬟傻眼了,看了看主屋的方向,又有点胆怯不敢去,只能硬着头皮跑回温清去。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桃花身上的线才算是拆完了。腰上一道疤,狰狞又难看。

“这可怎么办啊?”她很愁:“有什么法子可以去掉吗?”

李医女温和地笑道:“娘子多吃些猪皮一类的东西,好好养个几年,能淡下去些。”

几年?桃花叹息,那就等于是得一直带着它了。

正伤感呢,外头突然吵闹了起来,湛卢好像拦着什么人,那人却不管不顾地朝里头喊:“爷!出事了!您快出来看看啊爷!”

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桃花挑眉,捂着腰让青苔开门。

沈在野正在休息,被这声音吵着了,一脸不耐烦地打开门:“怎么了?”

湛卢躬身站在一边,柳氏脸上带泪,一看见他就跪了下来:“爷,怀柔姐姐差点小产了啊!您怎么半点都不着急?”

小产?沈在野一愣,侧堂门口的桃花也是一愣。

她什么时候怀上身子的?

柳氏哭得伤心极了,捏着帕子道:“方才姐姐想来要个医女姜娘子都不肯给,现在好了,大夫过去才发现,怀柔姐姐可能是动了胎气。”

“确诊了么?”沈在野问。

“…还没,大夫一直在看呢,说是时间太短了,有些不好把脉,可能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都没确诊,她怎么知道差点小产了的?

桃花咋舌,慢慢走过来对沈在野道:“妾身的情况爷也清楚,并非妾身有意霸占医女,只是时候撞上了罢了。”

“我知道。”沈在野点头,揉了揉眉心道:“既然这么严重,那就去温清看看吧。桃花,你也一并来。”

“是。”姜桃花应了,看了地上跪着的柳氏一眼。

柳香君慢慢起身,依旧在擦着眼泪,看起来像是担心极了,才过来为自己的姐妹打抱不平。

然而,李医女不是方才才说了,她与顾氏生嫌隙了么?这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地又是什么意思?

沈在野走得不快不慢,柳氏在旁边跟着,都有些急了:“爷,您不紧张么?一旦确诊了,就是您的第一个孩子啊。”

“我不是大夫,紧张也没用。”沈在野淡淡地道:“何况你也说未曾确诊,若诊断出来不是,我岂不是要怪罪顾氏了?”

柳香君一愣,闭嘴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第36章 哪儿舒服? 1000钻石加更

桃花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心想这沈毒蛇也真够无情无义的,自己的女人半点不在意也就算了,连孩子也不紧张。

他建府两年,后院充盈,都一直没子嗣。如今可能有了。就算是没确定,也好歹激动一下吧?还跟个老大爷似的在这儿散步,心当真是石头做的?

一行人慢悠悠地到了温清,大夫上来就朝沈在野行礼,眉毛皱成一团地道:“老朽无能,暂时还看不出娘子到底是否有孕。”

“嗯。”沈在野在床边坐下,看着顾怀柔道:“上一次侍寝是一个月前,日子不够长,确诊不了也是寻常。”

顾怀柔满脸惊讶地看着他:“爷,您怎么来了?”

“柳氏说你身子不对,便去临武院请了我过来。”沈在野看着她,微微一笑:“现在好些了么?”

“好些了。”眉心微皱,顾怀柔转头瞥了柳氏一眼,又连忙朝沈在野道:“劳烦爷亲自过来,是香君唐突了。爷切莫怪罪。”

柳氏站在一边,委屈地道:“姐姐有喜,当妹妹的不过是为您抱不平罢了,爷怎么会怪罪呢?”

这话说得,你来我往的都是刺儿啊。桃花连忙站远了些,好奇地看着这俩人。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柳氏去叫沈在野,似乎不是顾氏的主意。柳氏擅自做主去临武院哭闹,而顾氏急于撇清,半点不想被她牵连。

有意思嘿,多年姐妹反目成仇为哪般?

沈在野没吭声,安静地坐着。顾氏和柳氏倒是你来我往,几乎快吵起来了。

“没确定的事情,妹妹便急忙去知会爷,到时候若是叫爷失望了,是该怪你还是怪我?”

“姐姐真是把人好心当驴肝肺。方才您找不到医女,不还是妾身去药房请的大夫?妹妹是关心您,您倒好,一看见爷,什么都往妾身身上推了。”

“是不是真的为我好,我心里清楚。”顾氏冷笑:“就算多年披着羊皮,狼还是狼,早晚会露出真面目。”

“姐姐你…”

“差不多够了。”听着有些心烦,沈在野终于出声打断她们:“自家人吵成这样,你们也不嫌丢人。既然还没确诊,那就让大夫往后每日来温清请脉,下头的人伺候得也仔细些。等日子长一点再说。”

“多谢爷!”顾氏低头作礼,柳香君也不吭声了。

站在旁边看了半天的姜桃花终于过来。看着顾怀柔小声道:“既然还没确诊,那便是有希望。娘子好生休息吧。”

看她一眼,顾怀柔神色有些复杂,碍于沈在野在一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没别的事情,就散了吧。”沈在野起身,象征性地关切了一句:“没事别出去走动了,仔细养着身子。”

“是。”顾氏应着,悄悄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

爷的心思还是那么难猜,听见这样的事,脸上依旧一片平静,没生气。却也不是很高兴,转头就带着姜娘子走了。

“我说什么来着?”

等他们都离开了院子,柳氏才阴阳怪气地道:“您把那姜氏当靠山,她可半点没顾您,跟您争医女就算了,连爷来看您都要死劲儿跟着,分明没想让您得宠。”

顾怀柔皱眉,不悦地道:“你话太多了。”

“姐姐今日对我好生冷淡。”柳香君扁扁嘴,委屈地道:“不但不理我,还反过来怪我了。这多年的姐妹,到底是抵不过荣华富贵。”

“的确抵不过。”顾怀柔抬眼,看着她的眼眸道:“在你心里本就是这样想的,不是吗?”

微微一愣,柳氏垂了眼:“您说什么呢,妹妹可听不明白。外头熬着药呢。妹妹先替您去看看。”

说罢,转身就出了内室。

人心啊,还当真是难测。顾氏嗤笑一声,靠在床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里头要是真多了一块肉,那她就有救了。

姜桃花跟在沈在野后头,一路从花园绕回临武院。

“咱们两人身上都不是很利索,您走那么快干啥?”捂着腰追着他,姜桃花连声道:“方才去的时候还走得那么慢。”

“那是因为我在想事情。”沈在野头也不回地道:“你若是走不动了,就自己慢慢走吧,我先回院子里去。”

什么人呐!桃花白眼直翻,干脆就放慢步子,当真自己走了。

“主子,您不觉得奇怪吗?”青苔跟在她身边,看着相爷的背影道:“奴婢就没见过谁家内人有了身孕,当丈夫的一点都不兴奋的。”

“不是还没确定么?”桃花道:“他这样子也正常,没有期望便不会失望。”

“奴婢倒是觉得顾氏多半是不得相爷的心了。”青苔道:“要是相爷当真喜欢她,就算没确定,也该多陪陪她的。”

这倒是真的,桃花点头。顾氏从她一进府开始,好像就一直不怎么被待见。按理说她是郎中令的嫡女,应该不至于被这般冷落吧?

想不明白,她还是决定暂时不想了,先回去临武院再说。以女大圾。

然而,等她跨进院子里的时候,沈在野面前已经又多了两个人。

“妾身自认有过错,甘愿受罚。”梅照雪跪在他面前正声道:“该道的歉,妾身也已经道过了。孟娘子大度,并不计较。”

沈在野转头看向孟氏,后者小脸还有些苍白,眉间的愁绪像是更深了些:“确如夫人所说,只要愿意还妾身一个清白,妾身便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如此便好。”沈在野颔首道:“既然是冤枉了你,那我也该给些补偿。等会便让管家给你院子里送东西过去,你也别难过了。”

眼里含泪,孟氏哽咽着应下,看了梅照雪一眼,先行退了出去。经过桃花身边的时候,她抬眼扫了她一眼,眼神冰冰凉凉的。

桃花一脸莫名,心想自个儿好像没得罪她吧?干嘛这样看她?

“你也起来吧。”沈在野伸手,将梅照雪给扶了起来:“这院子里人多,辛苦你了。”

“妾身不辛苦,只要爷能安心,妾身做什么都可以。”梅照雪抿唇,小声说着,眉目温和。

这样的人就适合当正室啊,桃花点头,虽然梅氏的心地未必善良,但能处理好后院之事,让沈在野省心的话,就是一个合格的主母。

人都走了,沈在野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躺在软榻上道:“可以好生休息几日了。”

敢情他这些天一直在忙么?桃花挑眉,笑眯眯地道:“爷似乎恢复得差不多了,那妾身什么时候回争春?”

斜眼看她,沈在野道:“你不是这么不争宠的人啊,能留在临武院,怎么就想回争春了?”

桃花抿唇,心想老娘又不傻,要争宠也是私下的宠爱,这大大咧咧地让她一直住他的院子,不是找事儿么?人家夫人都没住进来呢,她算个啥?

“爷这话是舍不得妾身走的意思么?”面上一笑,她十分自然地就又爬进了沈在野的怀里,抱着人家的腰身轻轻撒娇:“那妾身可就一直住了?”

嘴角微抽,沈在野嫌弃地看着她道:“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爬我身上?”

“不能。”娇俏一笑,桃花歪着脑袋道:“爷身上最舒服。”

眼神微黯,沈在野伸手捏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面前,轻笑着问:“爷身上哪儿最舒服?”

桃花:“…”

臭不要脸的流氓!能不能有点贵门高官的气质啊?含蓄一点啊!她这儿跟他撒娇呢,反过来呛她个说不出话有意思么!有情调么!

老实地爬下去,桃花也不傻笑了,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没别的事情要妾身做,那妾身今晚就回争春继续养伤了。”

“有事。”沈在野抿唇,扫她一眼道:“明日你去做一身衣裳,再过两天南王要来看你。”

南王要来?桃花一听,心里当即大喜,那小少年真是说话算话,很负责任啊,定期来看看她被沈在野宰了没有,大大地提高了她在毒蛇窝里安全活下去的可能性。

“我答应了他好生照顾你,所以在他放心之前,你就住这儿。”沈在野笑了笑,眼眸深深地看着她:“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不用我教你了吧?”

“爷放心。”桃花笑眯眯地道:“妾身明白!”

说实话上次那么骗个小孩儿,桃花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这回终于不用再利用他了,她打算好好报答人家一回。

带着青苔去挑了衣裳料子,又选了几样点心去准备材料,接下来几天姜桃花都忙得团团转,在临武院里跑来跑去的。

沈在野看公文的时候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精神那么好,便嗤笑一声。

还说养伤呢,看她这模样上山打虎都没什么问题。

不过,有件事他还是很好奇,姜桃花和穆无暇也就是萍水相逢,话都没多说几句,怎么就彼此这么看重的?

几日之后,南王登门。

府里像往常那般准备着礼仪,姜桃花一早就在妆台前打扮,换了裙子之后跑到沈在野面前问:“好不好看?”

第37章 女人该站在后头

不耐烦地抬头扫她一眼,沈在野却是一顿。

以往在府里姜桃花都是要点妆的,整个人显得很明艳。今日倒是好,脸上白白净净的,一身裙子也素雅得体,像极了邻家的小姑娘。

姜桃花长得是很柔和干净的。看着让人觉得心情舒畅想亲近,但是她总喜欢点浓妆。虽然也好看,但是浓妆就像戴了层面具,始终与人隔着距离。

看了她一会儿,他忍不住问:“你平时在府里为什么不是这样的装扮?”以巨叨技。

“爷喜欢?”桃花很意外:“你们男人不都喜欢上了妆女人么?什么‘轻口咬胭脂,颊蹭妾香腮’,都是你们写出来的哎。”

眼角微跳,沈在野眼神微沉:“你还看这些淫词艳诗?”

“…”干笑两声,桃花装傻看向窗外:“今天天气又明朗又暖和,好适合出去踏青哎!”

没往后缩两步,领子就被人捏住了,接着整个人就被沈在野拎上了软榻,放进他怀里。

“遇事别总想着躲。”

说话跟吐着蛇信子似的,沈毒蛇抱着她,手还温柔地抚着她的鬓发:“爷开口问了。你就要答,明白吗?”

打了个寒战,桃花伸手就抱着他,埋着脑袋道:“妾身明白了。”

“老实说就是,以前师父在教习媚朮的时候,会让我看看男人眼里香艳的女人是什么模样的,所以会读这些个诗词。读得多了,自然就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