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沈在野依旧说是要去温清,然而天一黑,人还是从窗户进来了。

“爷这是又遇见什么喜事了?”看着他这表情,桃花端了茶凑过去问。

沈在野伸手接过茶放在一边,抱起她就放在了自己腿上:“恒王想争秋收入库监察之事,太子今日与他一起在皇帝面前吵了一个时辰,最后皇帝下旨,将巡营之事交给恒王,秋收之事归南王监察。”

微微挑眉,桃花道:“这倒是称了爷的心意了。”

沈在野勾唇,眼里满是柔和星光:“如此一来,我与南王也不必争吵了。皇上下的旨,跟我没关系,算是太子和恒王鹬蚌相争,最后南王渔翁得利了。”

“恭喜爷。”桃花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心情好了,有赏吗?”

“你还想要什么?”睨她一眼,沈在野轻笑:“现在这府里,你难道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嘿嘿一笑,桃花扭着身子道:“上次碎了的玉佩啊,爷不打算补给妾身一块儿?”

玉佩?沈在野一顿,想起那日御花园山洞里的事情,心里莫名有些发紧。

面前的人好像完全不在意了,眼里一点别的神色都没有,跟只小狐狸似的妩媚又一脸讨好,大尾巴在背后摇啊摇的。

喉咙有些发紧,沈在野犹豫了许久,垂了眼眸问:“那日的事,是我没控制好,你可还怪我?”

桃花一愣,看了看他,又撑起身子看了看外头的天。

“干什么?”沈在野黑了半边脸:“问你话就好好回答!”

“妾身只是觉得意外,想看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方的。”桃花咋舌:“您这是在跟妾身道歉?”

别开头,沈在野不悦地道:“问一句而已,我有什么好道歉的,是你出墙在先。”

桃花失笑,揶揄地看着他道:“爷当时是吃醋了吧?”

沈在野没吭声。

“妾身那会儿也是真的在生气,但没做任何对不起爷的事儿。”心情莫名舒畅,她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现在也没怪爷了,倒是很意外,爷终于肯服个软了。”

伸手掐着她的腰,沈在野抿唇道:“别瞎高兴,要不是你这次身子出了问题,我当真没打算对你留情。”

眨眨眼,桃花抬头看他:“这个妾身一早就知道,爷永远不会放弃杀了妾身的念头。”

所以,她也永远无法全心全意地爱上这个人。

嘴唇微动,沈在野却只轻哼了一声,伸手拉开她的衣襟,看了看她肩上的伤。又撩开她的衣摆,看了看她腰上的疤。

好端端的一个女人,怎么就弄得这么遍体鳞伤,还有旧疾的?换个人肯定会嫌弃死她,也就自己这么慈悲为怀,宽容大度。

“今天的药吃了吗?”抱着她起身往床上走,沈在野低声问了一句。役余坑才。

桃花乖乖地点头:“吃过了。”

看脸色也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沈在野勾唇,眼里含了某种奇异的色彩,拥着她就将人压进了床榻里。

“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替我生个孩子。”张口含住她的耳垂,他低声道:“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我也能多保你一些。”

身子一僵,桃花怔愣地睁眼看他:“爷…要我生您的孩子?”

不是想无牵无挂吗?怎么会又有这样的想法?

“随口一提,你若是不想生,那也不会有人逼你。”看着她这表情,沈在野垂了眼:“反正院子里也不会有其他的子嗣出现。”

呆呆地点头,桃花干笑了两声,翻身将他压在下头,伸手就去扯他的衣襟:“既然想生孩子,那爷还得多努力!”

虽然…再努力也可能没用。

她身上的媚蛊不解,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难得沈在野给她这样好的机会,然而她却抓不住。

第146章 钓鱼

沈在野没看她的脸,自然没发现姜桃花突然黯淡了的眼神。终于等到她身子养好了,可以好好亲近亲近。

他不是急色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对姜氏总有些过于强烈的占有欲。缠绵之间,他忍不住问:“你们赵国媚朮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桃花一顿。笑盈盈地道:“媚朮都只能控人一时,师父说最高的境界。就是控人一世,让男人一辈子都听话。”

惊得心里一跳,沈在野眯眼看着她道:“你对我用了?”

“怎么会?”轻轻喘息,桃花张口就咬着他的嘴唇,贝齿小巧洁白,带着些媚气地道:“妾身不是许诺过再也不对您用那些手段吗?更何况,妾身功夫不到家,没有那样的境界。”

想控人一辈子,谈何容易?就连她师父千百眉怕是都做不到。

微微放了心,沈在野用舌尖抵开她的牙便深吻了下去,吻得她娇喘连连,手脚胡乱挣扎起来:“…要…要喘不过气了!”

轻笑一声。沈在野抬头放过她,轻轻在她额上一吻。

桃花怔愣,接着就感觉胸前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搭了上来。

低头一看,沈在野把那红绳串着的玉佩重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玉佩是碎过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又变成了一整块,只是细看还能看见些玉里的裂痕。

“只是个玉佩而已。”身上的人眼里有些奇异的亮光,垂眸凝视着她问:“你为什么要戴脖子上?”

“…”

桃花缩了缩身子想跑,却被他掐着了腰,只能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妾身这不是怕丢吗?挂脖子上最安全。”

“那时候你不是说,要与我恩断义绝?”微微挑眉,沈在野凑近她。微凉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低声问:“既然恩断义绝了,你还留着这个干什么?”

“…值,值钱。”咽了口唾沫,桃花眼珠子乱转,心虚地道:“丢了多不划算啊,万一没钱的时候,还能拿去换银子!”

轻笑出声,沈在野毫不留情地抵着她,咬牙道:“就你死鸭子一样硬的嘴。也好意思揶揄我?”

“啊啊啊,救命啊!”桃花大叫,一时间忘记沈在野是偷偷来的了。外头的青苔一听见动静就闯了进来,结果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青苔:“…”

沈在野冷眼扫向她,凉凉地问:“好看吗?”

麻利地捂上眼,青苔扭头就跑,“啪”地一声将门关了个严实。

沈在野又气又笑,咬牙切齿地看着身下的人道:“你今晚上别想睡觉了!”

她是无辜的啊!桃花哀嚎,声音却全被他堵回了嘴里。

月隐云后,今夜外头的星星倒是格外地多,眨巴眨巴地听着人间某处缠绵的动静。

第二天,沈在野精神十足地便上朝去了,桃花颤抖着穿上衣裳,趴在软榻上苦着脸喝红枣银耳。

“主子。您还好吗?”青苔担忧地看着她脖子上露出来的痕迹:“爷下手这么重?”

啥?桃花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立马扯了衣襟盖住:“你这未出嫁的小姑娘不懂的,他没打我。”

没打怎么可能这么多青青紫紫的东西?青苔摇头,只觉得自家主子是受了委屈也不肯说,心里不由地更加悲戚。

主子都这样了,她怎么还能背叛她?赵国那边传来的命令,她还是就当没收到好了。

“娘子!”

刚好喝完最后一口,外头的花灯就跑了进来,兴冲冲地道:“出事儿啦,有热闹看啦,府门口有人在跪着,引了不少人围着看呢!”

这么快?桃花麻溜地爬起来,揉了揉腰就带着人往外跑。

相府里不少人收到了消息,但都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所以只打发了丫鬟出去看情况。桃花去的时候,凌寒院的风屏正站在门口问跪着的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关我们夫人什么事?”

一个老伯和一个年轻人跪在相府正门口,旁边放着个担架,上头躺着个瘫痪的农妇。两人不停地磕头道:“我家涟漪死得冤枉啊,夫人不是说了会给银子吗?等了这么久,涟漪都下葬了,也没看见银子的影子啊!”

风屏吓了一跳,厉声道:“一派胡言!涟漪的死与夫人有什么相干?夫人为什么要给你们银子?来人啊,快把他们抓起来送衙门里去!”

“是!”旁边的家奴应了就想动手。

“慢着!”桃花跨了出去,看着风屏道:“话不问清楚,你怎么就能把人送衙门?若是这些人有意陷害夫人,就这样送走,岂不是让夫人担上个畏罪害人的罪名?”

一看姜氏来了,风屏有些慌乱:“娘子您出来做什么?这点小事,奴婢们处置就是了。”

“顾氏与我交好,涟漪之事,相爷也一直让我在查。”桃花笑了笑:“这几个人既然有话要说,那自然就该交给我。青苔,带走。”

“是。”青苔应了,一把将前头拦着的家奴给挥开,拎起地上的人就往府里带。花灯连忙吩咐人把担架一并抬进去,统统送到争春。

风屏傻眼了,看了一会儿,连忙提着裙子往凌寒院跑。

“主子!”

梅照雪正在梳妆,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涟漪的家人找来了,说您该给的银子没给,现在被姜氏带走了。”

什么?!梅照雪一愣,回头看着她:“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

“奴婢也不明白。”风屏皱眉道:“银子是奴婢亲手交给跑腿人的,要么是那人私吞了,要么就是这一家人想讹诈。”

“不可能。”梅照雪皱眉:“先前你不是还派人去看过吗?他们口风紧,明显是收了银子,半个字都不说的,怎么会突然变卦?”

风屏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今日这一家人的态度着实奇怪,这样下去,难免会在争春里胡言乱语。

梅照雪也想到了这一点,抿了抿唇,镇定地道:“你先让人去争春打听消息,一旦有不对,立马让他们永远闭嘴。”

“是。”风屏应了,急匆匆又往外走。

争春里安安静静的,除了青苔,所有的丫鬟都被关在了外头,谁也进不去。有小丫头扯了花灯过来,眨巴着眼问:“姐姐,里头怎么样了啊?”

花灯摇头:“我也不知道,都没个声音,看来应该是关在屋子里审问呢吧。”

小丫头一愣,点了点头,趁着花灯朝院子里张望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就跑了。

顾怀柔收到消息,终于是跨出了温清的门,急切地就赶来了争春。

“怎么回事?有人说是夫人在背后要害我?”

桃花伸手就拉住她,带到一旁坐下,顺手递了一盒子珍珠粉给她:“你别急,我钓鱼呢。”

钓鱼?顾怀柔愣了愣,看向旁边坐着的三个人:“这是涟漪的家人?”

“你觉得是吗?”桃花微笑。

涟漪的母亲是瘫痪在床的,然而面前这位农妇坐在椅子上好好的,还能朝她拱手行礼:“见过顾娘子。”

什么情况?顾怀柔看不明白了,抬手打了打自己的头,皱眉看向桃花:“你在做什么?”

“人是别人借给我的。”桃花道:“涟漪的家人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肯说,我没法子,只能让人把他们给暂时关起来,然后请这三位侠士来装一装,吓唬一下心里有鬼的人。”

顾怀柔恍然,看了看那几人,又看了看姜桃花:“想不到娘子还认识江湖上的人。”

桃花干笑,她自然是不认识的,但有人认识啊。那人也想为顾氏报仇,很爽快地就把人借过来了。

现在是万事俱备,就看鱼咬不咬钩。

顾怀柔叹了口气:“你为我如此费心,倒让我不知以何为报。”

“放心吧。”桃花道:“总有要你帮我的时候,现在咱们先好好等等,你这会儿可有心情去凌寒院一趟?”

“凌寒院?”顾怀柔怔愣:“去做什么?”

“不是有传言说夫人要害你吗?”桃花笑了笑:“那你就去问问夫人好了。”

姜氏这是怀疑是夫人做的?顾怀柔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点头。

于是没一会儿,凌寒院里就热闹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顾怀柔状似疯癫地朝主屋的方向吼:“梅照雪!你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认?我的一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都毁了!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梅氏坐在屋子里,眉头紧皱。旁边的风屏道:“看样子那几人当真是说了,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一旦爷回来…”

“爷不是还没回来吗?”梅照雪笑了笑:“你去争春,把姜氏带过来,然后让那几个人闭嘴就好了。”

真不愧是稳坐夫人之位的女子,现在还能这么镇定。风屏钦佩地点头,立马按照吩咐去做。

顾怀柔哭个不停,引得后院里的人都来看热闹了。桃花带着青苔姗姗来迟,眼神里满是深意地朝梅照雪行礼:“见过夫人。”

“免礼。”梅照雪蹙眉看着院子里的顾怀柔:“我最近都不常出门,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来哭说是我害了她了?姜娘子,你知道原因吗?”

桃花一笑,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她道:“妾身自然知道,夫人不知道?”

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梅照雪轻笑:“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有什么话,不如敞开了说个清楚,也免得人在背后议论我的不是。”役余布圾。

“等爷回来,这事儿自然是可以说清楚的。”桃花道:“夫人何必着急?”

“我不着急。”气定神闲地坐下来,梅照雪温和地道:“顾氏也别哭了,都坐进来等着吧,孰是孰非,总会有个结果的。”

顾怀柔抿唇,擦了眼泪踏进主屋,外头看热闹的几个娘子侍衣也都纷纷进去找了位置坐下。

“姜娘子可知道,这府里以下犯上的罪名是很重的?”梅照雪轻声问了一句。

桃花点头,看着她笑道:“妾身知道,那夫人可知道,杀人的罪名也不轻?”

微微一愣,梅照雪眯了眯眼:“府里出过杀人的事,罪名的确是不轻,但也是证据确凿才能定罪。若没有证据,空口白舌地污蔑人,那也不太好。”

“夫人放心。”桃花颔首:“证据妾身已经拿到了。”

“我很放心。”梅照雪转头看向门口:“害秦氏的人不是我,无论你怎么说,罪名也算不到我头上来。”

两人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但不知为何,在座的人听着却是浑身发冷。

最得宠的姜娘子,终于要和正室主母杠上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好戏看的缘故,沈在野今日回来得甚早,被丫鬟引着踏进凌寒院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们的早会还没散?”

“爷说笑了。”梅照雪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要是早会,一早就散了。只是这污蔑大会,没您来可散不了。”

桃花也笑盈盈地道:“都等着爷来主持公道呢,爷快坐。”

沈在野挑眉,在主位上坐下,就见桃花站起来道:“今日有人跪在相府门口喊冤,妾身带人进来问了才知道,是涟漪的家人,说涟漪枉死,而夫人答应给的银子却没给。”

“银子?”沈在野莫名其妙地看了梅照雪一眼:“夫人为什么要给涟漪的家人银子?该抚恤,也是怀柔做主才对,更何况她是因罪而死,不该抚恤。”

梅照雪垂眸:“爷还听不明白吗?姜娘子的意思是,妾身收买了涟漪去害顾氏,结果涟漪死了,没给她家人银子做补偿,所以人家来闹了。”

“还有这样的事?”沈在野沉了脸:“人呢?带上来吧。”

“是。”桃花应了,转头就让青苔去带人。

梅照雪端着手等着,不过过了这么久了,她派去的人好像也没来回话。

心里有些不安,梅氏转头看了风屏一眼,风屏会意,低了头就想溜出去。

“你去哪里啊?”桃花突然开口,看着风屏道:“这会儿谁动谁有嫌疑,为了夫人着想,你还是站回原处最好。”

第147章 鱼咬了钩 4000钻石加更

沈在野闻言就看了过去,吓得风屏一抖,连忙道:“奴婢只是看没茶水了,想出去倒个水。”

“倒什么水呀。”古清影甩着帕子道:“现在没哪个有心思喝水,你还是好生站着吧。”

“…是。”风屏抿唇,垂头站回了梅照雪身边。梅氏没吭声。但神情却不如方才镇定了。

该不会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说幺蛾子,幺蛾子就到。府里的护院押着几个家奴进来。一看他们的脸。梅照雪脸色就变了。

“相爷。”护院跪下拱手道:“奴才们在争春抓着几个打斗的人,有凶器和毒药,都一并收缴了。”

沈在野一愣,看着那几个家奴道:“怎么会有打斗?还有凶器和毒药?这是哪里的家奴?”

“相爷饶命!”三个家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们是后院里的,只是…只是去争春看看而已!”

“看看而已?”桃花站了起来,走到一个护院旁边,伸手掀开他端着的托盘上的红布,明晃晃的匕首,还有两纸包的毒药:“带着这些东西趁我不在去争春看看?你们可真会说话。”

梅照雪垂了眼眸,捏着帕子的指节都微微泛白。

后头的三个涟漪“家人”上来就跪下道:“求相爷做主啊!我们差点被杀人灭口哇!”

看了这三人一眼,目光落在两个男子的手上,沈在野挑眉。下意识地看向姜桃花。

桃花一脸义愤填膺:“爷,此事您一定要查个清楚才是!”

“…我知道。”轻咳一声,沈在野沉着脸问:“你们到底是说了什么,要被人灭口?”

那老伯一边磕头一边道:“我们不过是来要银子的,先前有人来买涟漪的命,说给二十两银子,让我们准备收尸!我们日子过得苦啊,实在没办法,也就同意了,谁知道现在涟漪死了,银子也没到我们手里。那人说了是夫人买的命,咱们就只有来找夫人了!”

“哪个夫人?”沈在野问。

老伯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就听他们称夫人。”

整个相府,除了梅照雪,还有谁能被称为夫人?众人瞬间都了然,纷纷看向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