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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临通虽然不是皇城,没在皇帝老爷的眼皮子底下,可也是座陪都。

简单来说,知县老爷顶上不仅有知府,巡抚,还有陪都的一整套小朝廷以及驻军的另一套武将班子。

能在这个地方坐稳知县的那都不是一般人,没有十个八个心眼儿的,想不周全事儿的那些,早就卷铺盖了。

胡管家知事,越级汇报这种事儿不能干,他们都是老老实实做买卖的升斗小民,这种事情交给知县老爷就对了,父母官嘛。

这位父母官姓张,年过半百了家里也只得一个独子,难免被宠溺过头。

这位被宠溺的张公子本性不坏,并不惹是生非,只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平日里就爱跟着一群狐朋狗友闲混,到处找新鲜乐子,要么就大手大脚的吃喝享乐。正宗的一个纨绔。

不过那是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起来这位张公子也不是生人,正是之前想跟夫夫俩高价卖海图,蠢蠢欲动要向星辰大海进发结果被一群人浇冷水的那个中二少年,殷士儋的小伙伴之一。

如今这位本名叫做张启祥的纨绔公子爷已经成了编剧界一颗新星,笔名沧海生,出去也要被尊称一声沧海先生了。

不仅有了名气,还有了实惠。

范周反正不差钱,千金买骨嘛,编剧,尤其是本子有创意的编剧,能获得的报酬甚至分红加一加完全不是个小数目。

能养活自己了,还能给爹妈祖父母买点儿礼物孝敬一下什么的,张公子的腰杆子一下子就直了,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这就是事业带给人的成就感造就的自信心啊。

就冲着儿子脱胎换骨这一点,张知县也得领夫夫俩的情,再加上刘海石这么一个人脉广阔的砝码,张知县这个小靠山妥妥地算是稳住了。

张知县也是个明白人。

有本事的人是不能得罪的,更何况人家还把政绩送上门儿了。不过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绝对不能囫囵吞,也不能独吞的。

一来,虽然张知县自己是已经深信不疑了,不过到底还是一家之言,那一叠子的罪状因其来历奇异,只能用作参考却不能拿来当作证据,须得先细细探访了,有了人证物证才好定罪。

这样一来他的权限就不够了,不管从哪方面说都要紧着上官吃肉,到时候他能喝口汤也是不错的。

就这样,这妖道谋财害命一案被一级一级地往上送,一直送到临通分理刑狱的最高长官手里。

长官耳目灵通多了,早有准备,大手一挥,查!

权大人多好办事儿,又有详细到不能更详细的线索可以照着查,很快就有了回复,那叠纸上的罪状无一不实,那妖道的画影也有不少人记得,更有幸存者可亲身举证。

于是,板上钉钉了。

上百条因妖道贪婪便枉送了的性命,这等惊天血案是一定要上达天听,由皇帝老爷亲自判刑的。

陪都的刑狱最高长官详详细细写了折子递了上去,刘海石的大名自然也含在里其中,倒是夫夫俩只被一语带过,连个正经名字都没出现。一来,官老爷们当然要首先突出自己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和做出的大量工作;二来,就胡管家的说辞,范周夫夫俩也实在没起什么作用,又只是一介白丁,根本够不上占篇幅的资格,被一笔带过当个背景板简直再自然不过。

看似少了个在皇帝老爷面前露脸的机会,这却正中了范周的下怀。

这才是他当初祸水东引把刘道长推出去顶缸的最重要原因。

范周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可能还没那么深,不过不管古今中外,有些事情总是相通的,再说了,基本的常识和律法范周还是知道的,不然怎么踏实做生意呢。

决定把那个妖道交到官府的时候,范周就已经打定主意把这口锅扣在适逢其会的刘海石小盆友头上了。

除了某些特殊情况以外,须判死刑的案子都是要先上交到皇帝老爷手里复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能正式判罪行刑的。

这妖道害了那么多人,这么大的案子,还是妖术害人,皇帝老爷不被震动就怪了。

须知古人虽敬鬼神,巫蛊一类的东西却是禁忌,连淫祀都要被大肆抨击呢。

范周可不想因这件事入了皇帝老爷的眼招惹麻烦,他们夫夫俩都不是人类,尤其他家那口子对皇帝这个职业可谓极度偏见,还是距离产生美就好了。

至于皇帝老爷会不会因为此案对道家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那就是刘海石小盆友需要操心的问题了。

范周精明,刘海石也不傻。

对于范周完全把自己卖出去顶缸这件事,刘海石心中难免有芥蒂,他本以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已经算是朋友了,没想到范周说的好好的,最后会来这么一手。

只是他也没功夫与范周计较,那天从衙门出来他就被说话算话的雷曹大人抓去名为指点实为摧残的学习如何“自食其力”去了,每天被雷曹大人带着挑水劈柴各种干粗活做苦力,整日苦不堪言。

身体受累,心里憋屈。

范周看了几天,估摸着刘海石也快到临界点了,便向雷曹大人替他请了个假,把人约出来谈谈心。

几天的功夫刘海石小盆友就瘦了一圈,道骨仙风的形象也憔悴没了,风度涵养倒是依旧一等一的好,尽管脸色难看,心中愤懑,也没有对着范周恶言相向。

范周其实对刘海石挺有好感的,如今一看,果然是个不错的人。

俩人就坐在那天整治那妖道的亭子里,桌上依旧是茶果点心俱全。

梁楠被范周特意支开了,有些话就好说了。

范周先给刘海石道了歉,也不待刘海石反应,便把自己最初那一世的遭遇换了个时代背景,用“我曾经有个朋友”的方式讲了一遍。

刘海石听罢,默然良久。

范周叹息道:“这世上人分好坏,妖精鬼怪也是有善有恶。无辜的好人受害,起码还有个申冤的地方,无辜的妖精鬼怪被害却是无处伸冤,甚至因为身为异类,不被一竿子打死便已经算是好的了,像道长这样肯与我辈相交的简直凤毛麟角。在那些所谓修士的眼中,我们这些妖物,即使开了灵智,化了人形,有了道行,也还是妖物,被他们开膛破腹挖取妖丹甚至被炼制成妖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这真的公平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人为万物之灵,可也只是万物的一部分。

天道重人,我辈也只能顺应天道。

不过就算是修士,也是人,既然是人,那就让人间的律法来惩罚他们好了。

我的确是在迁怒,也的确利用了道长。

此案必定上达天听,甚至帝王多疑之下可能动摇道门根基,给道长带来麻烦实在是辜负了道长待我们的一片诚心。

然则,我虽能尽力护住我手下这些小精怪们,让他们依着人间的规矩行事,安安分分地修行度日。可一人之力有尽时,我实在不想在看到当年的惨事重现眼前了。

道长出身不凡,道行高深,人品贵重,陷道长于此尴尬境地是我不仗义,对不住道长。

奈何我毕竟是个妖,有些事情只有道长做得,我就算修为再高,也是做不得的。”

范周说罢起身,对着刘海石长揖到地。

刘海石慌忙起身,将范周扶起来,长叹一声,苦笑道:“范先生实在是太看得起在下了。”

范周说的虽是他上上上辈子的经历,根本不在此世。

不过他手底下多的是消息灵通的精怪,虽说此世此间的人敬重鬼神,人与非人之间的关系算是暧昧开明,甚至颇有一些人与非人结为挚友甚至彼此通婚的事迹。

尽管如此,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思想到底还是多数,某些好面子的修士,尤其是大派修士尤甚,在那些人的眼里,妖精鬼怪天性本恶,是不该存在的,因此而生的种种惨事范周也是听了一箩筐。这还不算那些专门靠走捷径提升修为的邪魔外道造的孽。

若非如此,这些道行不高的小精怪们也不会一听说有靠山便欢天喜地地千里来投了。

便是刘海石这出身正的不能再正的修士对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人都说妖精鬼怪害人,最是冷酷无情,其实修士冷酷起来比妖精鬼怪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多修士都自命不凡,不仅视妖精鬼怪如蝼蚁,连那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他们的眼中也与蝼蚁无异,差别只在于异类可以任他们肆意施为罢了。

尽管不是所有修士都如此,斩妖除魔行侠仗义救人性命的也大有人在,可斩杀那些造孽的邪道士拯救无辜妖精鬼怪的修士就真的没听说过了。

刘海石这些日子客居在大宅里,每日看这些大小精怪们跟着两个大妖主子规规矩矩的过日子,比那些学了三招两式就出来蒙蔽百姓套取财物的人修简直本分出几条街去。早已经有所感悟,如今被范周突如其来的当头一个圈子套下来,秉性正直的刘海石顿时觉得压力之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连怨怪范周利用他陷他于不利都觉得无法理直气壮。

见刘海石虽脸色发苦,目光却灼然坚定,显然是下了某种决心。

范周心中暗叹,仗着人家秉性正直就把人家当软柿子捏,当枪使,自己这节操也是碎的差不多了。

不过范周虽然连种族都改了,良心却还是在的。

人家以诚相待,他肯定是不会真的坑人家的,之所以干出这种“卖队友”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他那被动技能又不小心触发了一次,看到了刘海石的机缘。

掏出一个锦盒放在刘海石的手上。

“此物是我们无意中所得,赠与道长,全做赔礼。另外请道长安心,我虽有私心,却也不会陷道长于不义,此事于道长虽有为难之处,却也是个天大的机缘,若是道长抓得住,那么道长成就大道之日也就不远了。”

说完也不待刘海石疑问,便又是深深一揖离开了。

独自坐在庭院中,石桌上茶点已经冷透,小院里的灵气依旧充裕舒适,草木生机勃勃,清香满园,刘海石却无法像数日之前那样自在地享受了。

手中握着范周所赠的锦盒,刘海石默默地出神。

最初来此全因好奇,被作弄的鸡飞狗跳之后又觉得这一宅子的精怪们有趣便留了下来。

发现自己被推了出去顶缸时一股愤懑直冲头顶时刘海石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竟把那两个修为精深的妖精当作了朋友。

那愤懑并不全是因为觉得被朋友坑了,更多的应该是羞恼吧,觉得只有自己自作多情的视人为友,人家却只是在利用自己而已。

人妖殊途,各有各的立场,刘海石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纠结愤懑个几日只怕也就能放下了,顶多日后当作陌路罢了,可偏偏范周来解释了。

刘海石其实并不二,范周的道歉和那些开门见山,直来直往,毫无掩饰的话是真是假他分辨的出来。

人妖殊途,各有立场是真,利用他也是真,视他为友,为他指出机缘也是真。

知道自己没有自作多情这一点莫名的让刘海石的心情好了不少。

握握手中的“赔礼”,刘海石苦笑着叹了口气并没当一回事的打开了,结果眼珠子立刻就瞪得快要飞出眼眶,啪地一声赶紧把那锦盒又严丝合缝地盖回去。

即便如此,锦盒打开那一瞬间散逸出来的灵气也让院中本来还含苞欲放的花朵全部盛放,本来青色的果实也倏然成熟,树木的枝叶眨眼间抽发生长繁枝茂叶纠结盘绕如翠顶穹窿,几乎将日光都遮挡在了外面。

刘海石的心跳声砰砰巨响,握着盒子的手都开始紧张兴奋地发抖。

擦擦额角的汗水,暗自庆幸这庭院中有阵法能锁住灵气使之不至于外溢。

这可真是…

刘海石现在算是确认自己绝对没有自作多情了,若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好友,这么珍贵的灵丹谁会舍得就这么送出来了啊!

这连拿去孝敬师父,师父他老人家都会惊喜的!

攥着盒子在亭子里傻转了几圈之后,刘海石才想起来赶紧把东西收好,一点儿想和范周夫夫俩客气一下,把这贵重的赔礼还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可见刘道长虽然二是不太二,不过这近墨者黑,被这不良夫夫二人组熏陶的,某部分还是妥妥的跑偏了。

第74章 六十五步

折子递上去了,被刘海石清理门户破了一身术法与常人无异的前妖道也被收押了。

交通问题,皇帝老爷的批复且得等上好些日子呢,不过,在某些消息灵通的圈子里,夫夫俩算是又因为朋友出了一次大名。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奇人的朋友果然也是奇人。

只不过这位朋友一直深居简出,在聊斋两位老板家不声不响地待了这么久,差点就让他们错过了。

于是,一群暗搓搓冒着粉红泡泡想要近距离瞻仰一下有本事道长的脑残小伙伴们开始纷纷递贴子求拜访求请客。

殷士儋最狠,连帖子都省了,直接就冲进来了。

范周早就习惯这个一惊一乍哪有热闹哪有他的家伙了,话说这种人居然以后能做高官?这让那些刚念了几天书就开始摆谱的“文化人”情何以堪啊…想想还真是充满了槽点。

斜着扫了殷士儋一眼,“我说,还领着我的分红呢,你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擅自离岗,还直接跑到你东家眼皮子底下来,你良心不痒痒吗?嗯,这个甜,再来一瓣。”

嚼嚼被自家木头塞进嘴里的桔子,范周点了个赞,梁楠麻溜地就又投喂了一瓣。

夫夫俩挤在一张矮榻上,范周小狐狸懒洋洋地大半个身子都躺在自家木头身上。

梁楠一只胳膊环过自家小狐狸柔韧的细腰,放松肩膀给小狐狸当靠枕,手上还一刻不停地忙活着时刻准备投喂。

一旁的小几上搁着好几只大盘子,盘子上堆得慢慢地全是各种看了就让人口舌生津的新鲜水果。

作为和这夫夫俩打交道最久的一个,殷士儋早就习惯了这俩人随时随地放闪光秀恩爱的德性,也顺便练就了一张厚度十分可观的大萝卜脸——该红的时候红,该白的时候白,对着熟人的时候就不红不白,演技十分精湛,变脸十分迅速。

“有杨兄弟在那边照看着,东家您就放心吧,绝出不了岔子。”殷士儋腆着脸往夫夫俩旁边的石墩子上一坐,自来熟地顶着梁楠的瞪视摸了两个据说很甜的桔子一边剥皮一边用眼四处看,“东家您的朋友今天没在吗?这么好的天光景色,请来一起聊聊天多好。”

语气之谄媚简直让范周想炸毛。

“行了,别肉麻兮兮贼眉鼠眼的了,道长不在,你白跑一趟,对了,提醒我别忘了给这家伙扣钱。”

梁楠配合地点头,扫了垂头丧气的殷士儋一眼,不怀好意地翘了翘嘴角。

“别啊,我这不就是好奇嘛。听说那道长在这住了好些日子了,我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东家你也不说给我引荐一下,这不是存心让我心痒痒吗!”

殷士儋苦着个脸抱怨。

扣钱什么的随便啦,给范东家打了这么久的工,殷举人现在根本不差钱。

只是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他居然错过了,这么有能耐的道长,本来就近在咫尺的,他居然也错过了,殷举人简直抓心挠肝的难受啊。

范周无奈,这家伙没救了。

“刘道长人家是正经的修道之人,又不像我们是在市井里打混的。就是客居在此,平日里也几乎不怎么出院子。像你这样的,要是真的引荐过去,那不是纯的扰人修行吗。道长好清静,这几天贴子雪片儿似的,道长早早就离了宅子进山清修去了,你是见不到人了,赶紧回去干活。”

范周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冲殷士儋挥手。

身后影子似的戴子属立刻递上一杯甘草茶给范周润喉咙。

出师不利的殷士儋长叹一声,还是赖着不肯走,“既然不方便打扰道长,那东家你给我讲讲吧,不是说那被抓住的害人妖道一开始盯上的是东家你们俩吗?然后呢,到底是怎么抓到的啊,道长都用了什么神通?东家你们出手了没啊?还有那妖道到底都干过些什么,我只听了零碎几句,说的十分可怖,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嗡嗡嗡的简直比苍蝇还烦人。

范周被烦得没了耐性,侧脸一个眼色,戴子属立刻心领神会。

嘴上还问个没完没了的殷士儋被忽地抓着后脖领子拎了起来,伸胳膊蹬腿地挣扎着被戴子属拎着往外移动。

“赶紧回去干活,精力那么多就多看点儿书,回头官府的告示贴出来你自己去看,少来我这里啰嗦,顺便也告诉你那群朋友别再递贴子来了,道长进山清修了,不在我这。”

眼瞅着殷士儋被拎出去了,范周叹口气,“终于清静了。”

梁楠又喂了一颗葡萄到范周嘴里,对自家小狐狸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熟视无睹面不改色。

没错,刘海石是进山了,不过和清修什么的半点儿扯不上关系。

刚得了颗宝贝灵丹,还没想好是自己吃还是孝敬给师父呢,就被雷曹大人给逮住了,那意思请假时间结束,该继续受培训了。

宅子里几年之内都不缺柴火用了,挑水这活儿又太“清闲”,雷曹大人觉得吃的比干得多这样不好。

就有胆大心细有眼色的小狐怪提了个建议。

眼下正是秋日,北山上猎物肥美,野果也都熟了,正是捡秋的好时候,说不定还能碰上些好药材什么的,进上一趟山能弄到不少好东西呢。

雷曹大人一听,立刻意动了,发财致富的新路啊。

于是可怜的刘海石就这么被兴致勃勃的雷曹大人揪着进山干起了猎户和采药人的行当。

好在范周对雷曹大人严重常识缺乏症了解的很,专门派了两个伶俐的小狐怪跟着,以免他们进了山之后丢在里面找不回来,或者守着宝山被饿死在里面之类的囧事发生。

进山转转挺好,这案子太火了,正好凉一凉。

范周的想法挺好,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

殷士儋刚把道长进山清修的消息传出去,才清静了没几天,热闹就又上门了。

只不过这次是冲着夫夫俩来的。

倒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求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