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洋沙发的右边,一妖娆女子坐在红木办公桌子上,姿势十分撩人。样子大概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丝毫不能减弱她如妖精一样诱人的美色。

她扭了下腰身,轻声笑道:“他聪明着呢,安爷可别掉以轻心啊。”

“柳小姐说的是。”安爷忙赞赏的点头,撇过头对着男子说道:“去,把枫霓裳给我叫来。”

“是,安爷。”

“什么?你再说一遍?!”沁心睁大眼睛,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现在是民国十九年。”苏婶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表情夸张的女孩。终于养好了几天身子的沁心让她觉得十分纳闷。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确实是有点疯疯癫癫的。居然问起现在是何年何月了。虽然自己是乡下妇道人家,但也是知道现在当政的是何人,当权是何派。

“那,那这里离城里有多远。”沁心有问道。

“大概一天一夜的路吧,你说的是南昌吗?”

“南昌?”

“是江西的大城镇啊。姑娘莫不是摔伤了脑袋?”

戎沁心的确是江西南昌人,不过她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回到了民国十九年,也就是1930年的江西。回想自己摔倒的风云田径场,离2007年的南昌市中心的确也是有些距离的。毕竟70多年前的南昌并没有现在这么大。

哎,我居然脚摔回了70年前。

穿越到什么时候不好啊,盛唐,大宋,明朝,作个跟千篇一律的言情段子里的一朝成妃的穿越也不错啊。

自己为什么就到了这么个地方,这个时候的中国最惨淡啦!

戎沁心的脑子里一下子转过了N多念头,离奇的连自己都没办法相信。

“戎小姐?”苏婶一再为沁心时不时的呆头楞脑的样子疑惑,说不定真是受了刺激了呢。

“噢,没事,没事。”沁心摇摇脑袋。

“其实我也猜的出,城里最近听说出了乱党要抓人。但其实,我们这些人也是知道的。”苏婶轻声一叹。

“知道什么?”

“巡埔房的人哪是要抓什么乱党,不过是要抢了那些清朝留下来的一些富裕人家。现在不同往时,那些人家只是有钱无势力,大部分又不懂得变通。被抓被杀了也是没人问津的,哎。”她低下头,哀伤的神色溢于言表。

戎沁心瞅了这妇人一眼,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误会我是封建家庭留下的遗孤?而路上车里死了的三个人,居然是政府杀的?而且只为了抢了他们的钱?

这也太离奇了吧,还有没有王法。

既然她这么认为,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我就先装装可怜好了。

沁心拿定注意,面部表情一下子就腾的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苏婶,苏婶。”她喃喃道,仿佛眼泪都要下来了。

“哎…”苏婶一看她这样子,终于知道她忍不住伤痛了。

“爹娘都死了,我家本来也是住在偏僻的山里。爹娘贡我读洋书,一年回来家里的人都没了。这是什么世道啊…”果不其然,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肩膀也微微颤抖起来。

想当年,我也是校园剧团的主要人才啊。

“可怜的孩子,那现在你是?”

苏婶想问她的去处,沁心抓住这点,又哭的更大声音起来。哭着哭着便自行趴到苏婶的肩膀上,俯身抽泣。

“罢了,罢了,苏婶知道了。你就留下来吧,村子里有你一口饭吃的。”苏婶也是早作准备,沁心已经不是第一个在这村头流落的人了。

[正文:第三章 这样的世界]

伸了一个好的懒腰,戎沁心终于又重泛活力了。

这是第八天了,并不是因为伤没好。而是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帮苏婶。

村子不算大,但整个村庄浓郁的乡村气息分外浓郁。小的时候沁心也时常陪同父母去回乡看望奶奶。爷爷早逝,奶奶精神也不是很好,那样的乡下其实还是很有现代气息的。不像现在,放眼望去,整个村庄的人们朴素着衣,一律的宽袍宽袖。好一派七十七年前的风光呢。

就连自己,沁心又看看自己换上的衣服,盘上的发髻。

自己也演了回戏。

她坐在外堂的门槛上,看着苏婶在院子里晒花生。

“现在是什么月份了?”沁心撑着脑袋。

“九月了。”

“九月还这么热呢。”

“很快就要冷下来了,冷下来日子就也要拮据了。”苏婶背身回答。

“对不起啊,苏婶,我很多事情都不会做。”沁心突然觉得很懊恼,其实也有去帮过苏婶在地里刨花生,可是她那姿势和力道。花生连带泥土一起遭了秧,根本吃不得咯。

“你是城里读过书的,哪会做粗活啊。”苏婶感叹到。

“那我不能总吃白饭吧。”沁心站了起来,走近苏婶,想要帮她铺一铺花生。

“其实。”苏婶欲言又止,停下动作,转过脸来看着沁心。

“戎小姐。”

“别叫我小姐,叫我沁心吧。”这称呼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沁心,苏婶其实留你也是有私心的。”苏婶眼神温淡。

“什么?”

“是这样的。”苏婶拍拍手上的泥灰,拉过沁心去屋内。

转身进了苏婶的房间,屋子里窗明几净。屋内东西很少,一张旧时的藤花床榻已经磨旧的厉害了,窗边一只摇椅,一张木头桌子。

苏婶径直走到床边,拉开蚊帐,从枕头下摸出一叠东西。

东西被白布所包裹,但明显明面是一些纸状物品。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它,果然,是一叠照片。

苏婶一张张递给沁心,沁心好奇的一看。

照片黑白,略有磨损。一看就知道苏婶常把这些照片翻来覆去的看。

照片上3个男子,穿着皮袄子,带着铜盆帽子。大冬天的站在一建筑门前,笑容憨态。

“中间这个是我儿子,他在上海。”苏婶指了指。

“噢。”沁心才开始着重打量起中间的男子。他双手互掺在袖口里,浓眉,眼睛笑成一缝线,仿佛很是高兴。

“上海做活,一年才回来一趟。”苏婶说:“其实一年回来一次真是很不容易了,很多人家儿子出去都回不来啊。我儿子坚持要每年看见我,让我放心。其实我也是对他日思夜想啊。”

沁心看着眉头紧蔟的苏婶,疑狐道:“他?”

“其实他今年没能回来呢,信才到2月分就没寄了。前面的信说是他跟的老板最近出了事情,他忙的不能走开。后面就没信了。”

苏婶又一叹气,摸了摸照片,一副让人心酸的样子。

“苏婶,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真是太忙了呢。”

“哎,上海这个地方不太平,虽然是能挣的钱多,但也危险着呢。我儿心大,想出去闯闯,做娘的也不能太制止。”苏婶仿佛有些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沁心眼神哀伤,被苏婶的忧伤所感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知道这么多天没看见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这么担心了呢?

“戎小姐,哦,不,沁心。”苏婶抬头看着沁心:“我知道你是见过市面的,不像我们乡下人。我,我有个不情之请啊。”

“苏婶你尽管说啊。”沁心义愤填膺。

“村里前些日子里,来个先生。是上海来探亲的,可是亲人也是像你家一样,没了。流落到这,没钱了。”

“噢。”

“不过,我们这村长心地好,见那先生人好,就借了他钱。不久他就要回上海了。我想,我想。”

说到这,沁心恍然大悟,难道是着苏婶想要她去上海帮他找儿子?

“你是说我也跟着…”沁心试探的一问。

苏婶点点头,眼神诚恳哀求,另人好不心软。

上海啊,现在我还搞不清状况该何去何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回得去自己的世界。沁心头混做一团,去上海,去哪找她儿子,把他领回家吗?那我呢,我的家的,我该有什么归宿啊。

物事人非,自己孤身无依。虽说这江西是她的老家,可是77年前,她又该去找谁,她的亲人又在哪里呢。

老天啊,能不能让我再摔一脚摔回去啊。

沁心的心里波涛汹涌的翻滚着,脸上也跟着变幻无常。这一切都收在苏婶的眼底,苏婶心里一叹。看来这孩子是不愿意帮自己这个忙啊。

想着,她又是一阵长叹。

这个忧伤的长叹打扰了沁心的联想,她定眼看看苏婶。温绵的阳光偷过窗户散在这个面容沧桑的中年女人身上,她的发髻略有凌乱,泛起丝丝银光。紧簇的眉头,深刻不已。

她天天都在想这个照片上憨态可掬的男子吧。

想着他过的好不好,辛不辛苦,想不想家乡。

这就是父母吧。

“好吧。”还没来得及理清情绪,沁心就脱口而出。

苏婶猛的一抬头,眼神充满欣喜,闪烁颤动。

“谢谢戎小姐啊…若是,若是真的能找到他,我,我定会当你为我们的大恩人啊!”苏婶语意颤动,很是激动。

沁心小小的折下眉,哎,自己的未来反正都是不可知的。何不去随它逐流呢。

这样一个世界啊。

[正文:第四章 卓先生]

“在外面一个人,辛苦是肯定的。莫要提起自己的以前,也莫要和人争执。”苏婶边说,边帮沁心扣好领口的扣子。一个个,缓慢而熟实。然后拍了拍衣服的下摆,把皱褶摸平了些。

戎沁心看着忙碌的苏婶,突然觉得她对自己其实是蛮好的。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她却仿佛把自己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叮咛。这已经是这准备的一个星期里不知道第几次着她说在外面一定要小心,身上的钱要放好,不要多跟陌生人说话,找到她儿子就赶紧回来。嘱咐她时不同往日,没了家在外面就不要乱说话。上海有多乱,上海贼多,强盗,黑帮多。

说多了,连沁心都觉得自己是望死坑里跳似的。

一身朴素的嫩色碎花衣着,稍稍点缀的发髻上插了一小对发簪。换上了粗布灰色鞋子,脚舒服了许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哎,自己当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啦。不然,自己的梦中情人就不会跟着系花飞了。头发有一点颜色不健康,眉眼却很整齐,稍有一些凤眼。只可惜没能搭配的天衣无缝,赶上范冰冰的级别。不过,肯定是小美女一个啦,哈哈,看自己换上一身这样的衣服。

冲着我的演技,冲着我的派头,没去拍戏真是可惜了人才。

今天就要跟着那位先生去南昌城里,听说坐火车还不能直达上海,途中还要在多处停靠呢。

昨天自己见个那位先生了,果然彬彬有礼。长相白嫩,眉目清秀,但总觉得又些清秀的过了,反到有了些娘娘腔。书肯定是读的很多的,出口说的话都是不一样的。只恨自己当年没好好学学语文,连那先生说的些典故和成语都摸不找意思。

“苏婶。”想罢,外面便唤了一声。

“哎!”苏婶忙抬起头,向外张望:“是卓先生。”

“恩。”

“要走了啊,记住我给你的纸条在内衬的荷包里,我儿子叫王连生。还有千万要小心啊,路上有事就和卓先生先商量。”苏婶一下子更忙起来,嘴里唠叨着手里又去提行李去了。

戎沁心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她没有那份匆忙。虽然自己身负重任,但毕竟前途不可琢磨。她真的能顺利找到王连生,然后平安带他回来吗。若不是,偌大的上海她要何去何从,就算是带回来了,莫不是要在这山村里锄一辈子地,刨一辈子花生?

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此时的沁心并不知道,就是这跳她现在犹豫不绝的路把她推向了一个她永远没有想过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爱,狠,悲,情掺杂不清,而自己早已经没有退路了。

提着并不繁重的行李,沁心走出迈出门槛。不远处的下坡上,卓先生把帽子摘了下来,对着沁心翩然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苏婶跟了出来,对着卓先生又是一翻叮咛。

“我这侄女,少见外人的。卓先生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到上海啊。”

“苏婶,我知道了。您放心吧,卓某一定好生照料。”

苏婶得到保证,欣慰一笑,随后对着沁心招手。

“孩子,走吧。”

沁心仍然有些木纳,她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一个脚印一各脚印的跟着卓先生去了。

他们是早起,天色还没有全亮。蓝透的光色有些浑浊的隔在上空,有些阴逸的阴霾。从这步行到南昌市里真是有些距离啊,苏婶说要走一天一夜。天啊,那不脚都断了。

“戎小姐?”卓先生走在沁心左边前一些。

“嗯?”

“沁心小姐好像并不喜欢说话呢。”走了二十多分钟的路了,身后的山村早就影去了身姿。而他们却不发一语,实显尴尬。

“没有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我还在盘算自己的事呢,哪有空跟你说话啊。

“哦,沁心小姐原来不是这村庄上的吧。”

“是啊,我是…在上海读书呢。”沁心接下话。

“难怪要回去了呢,父母也在上海吗?”他真是好奇心奇重啊,沁心愤愤的想。

“噢,噢,在的。”

“读的上海书的人家,必定是大户人家了。不知道…”这男的越问越深,再问下去,戎沁心这屁点大的心眼才遮不住事态了。忙打乱他的问话,沁心哎哟喊了一句。

“哎哟…哎哟…”

“怎么了?”

“扭到脚了,哎哟。”

“噢,那要小心了啊。”卓先生的眼神有一点不自然,仿佛很懊恼没得到答案。这个表情在沁心眼中一闪而过,虽然他又恢复一副很安详可掬的样子,略带笑颜。

又在沉默中持续了许久的步行,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闪出了些不均匀的光芒。这个天气,就要冷了下来吧。回想半个月前自己横躺在这路上。

路上,对了,不想还不记得了。自己仿佛又回到那条凹凸不平,有些坎坷的山路上。山路上有辆洋车,里面死了3个人。

想到着,沁心打了个寒碜,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内衬。里面有苏婶儿子的照片地址,还有那块红玉。

真是犯了病才拣了死人东西呢。

不知道这破路上,那些尸体是不是被人发现然后处理了。还是在这连日的阴晴不定的日子里待上了半个多月啊,那不臭翻了!说不定有无数臭虫,蛆啊的爬满了,恶心的跟恐怖片里一样。

哎哟,沁心又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皱了皱眉头。

“沁心小姐真喜欢胡思乱想呢。”

卓先生打乱了沁心的臆想,沁心惊讶的睁了下眼睛,望望卓先生此刻仿佛高深莫测的摸样,似笑非笑的瞳孔。

他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他难道是海公公一个级别的,瞎眼都能知道小桂子心里的咒骂?不过这男的眼睛可没瞎,不过他的眼神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仿佛自己在被他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