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声令下,富贵之厅围成一圈的二楼,忽然跃出一排黄色军装之人,整齐响亮的上膛惊动了下面的所有观众。他们纷纷抬头,才发现这富贵之厅早有埋伏,早有一群虚势待发的军队正虎视眈眈的潜伏在他们头顶。

而此刻,虎已出匣,他们全部都是板上鱼俎。

这下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手无缚鸡之力人只能抱头蹲躲,而浩帮的兄弟纷纷亮出家伙,以示抵抗,表情却底气不足。要知道,现在他们头顶的人,分明的穿着军统的军服,是正宗的军队!!比起他们手长的枪杆,自己握着的不过是块废铁。要是他们全部开枪,这里所有人会死,而且——

一瞬间,全部都死。

骚动的周围却丝毫没有扰乱戎爷的意志,他依旧稳坐不偏,笑容更甚。果然,即使他戎爷没有提供军火给他林作岩,他依旧能掌握时局,掌握勇义之会。但令他惊讶的是,林作岩居然能调动军队,按照现在这个架势,这些训练有素的兵绝对出自名将之手。

他们隐藏时,毫无声响,宛如空气,爆发时,气势耸然,十分霸气。

谁是他们的首领?

安庆生见此局面,脸上仿佛没了供血,青白的吓人。诸多浩帮兄弟涌了上来,要护架左右,但安爷却突的踏出一步,直逼林作岩。

“你!!”

他指着鼻子,忿忿然,青筋根根暴出。

林作岩冷眼想看,只是邪魅的淡淡笑着,他的双眸迎着安爷暴怒的眼光,不偏不移。

“你!!!”

气急败坏,安爷简直不敢相信,林作岩居然会做出这样大胆,疯狂的举动。勇义之会办了有将近二十年,就是林爷风华正茂时,就不会如此以武力相逼,如此猖狂!!

“你怎么敢这么做!!?”他一拍赌桌,赫赫大响,他气的全身打斗,无法遏制。

林作岩笑的更邪,俊美的脸此刻带着得志的肆意。

“我,怎么不敢?”

“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以为你富贵门再狂,再得势,浩帮就没人了么,这在场的所有地头蛇目,所有商贾大亨,都擦着眼睛看着你呢!!”他破声大喊:

“你怎么就敢?!”

双眼猩红,安庆生简直怒到了崩溃边缘。他还在耍着心眼,算计这算计那的,想出千,想请高手帮他赌胜着巅仪之赌。哪晓得,这林作岩根本就把他当猴耍,这偌大的富贵之厅,这举世瞩目的勇义之会,全都是摆设,全都是枉然!!

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难怪他对胜负那么不在乎,眼神中的轻蔑那么赫然。

原来,他早有预谋!!

自己,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但他不服气,他怎么能让浩帮如此不堪,他安爷如此颜面扫地,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让林作岩如此!!

林作岩沉默一时,笑意收敛,遂冷然启声:“安庆生,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说罢,他不顾安爷再次铁青的脸,转而面向下台。

“我说赢家是我,谁敢说不?”

眉眼一挑,那样黑深的潭目,冷冽逼人,宛如阎罗再世。

“谁敢?”

再次重复,台下所有人俊屏着呼吸,却无人出声。

没有人敢。

“你!”安爷气势被击破,竟有些站不住。伸出去的手,颤抖不止,他不敢相信,林作岩居然如此肆意,如此霸气,如此不可一世。

但林作岩就是如此,他此刻眸中毫无温色,仿佛天生就是无情无欲,冷漠傲然的撒旦。隐伏在周身的霸气,杀气,全部张扬开来,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反抗,不能抵制。

他竟充满威严。

这个上海滩上俊神风朗,所向披靡的男子,此刻才真正令人感受到他的霸气。不若他的父亲,他的手腕强劲,直白,没有没有踌躇,没有余地。他要的就是彻底的胜利,彻底的臣服,没有条件。

没有人敢和他谈条件。

戎沁心站在他身后,他的强势就像烽烟般燃起了整个富贵大厅,她当然感觉的到。他的背影高大俊拔,灯光打在他身上,嵌出一个动人的轮廓。

而她竟是在他的阴影之下,像是栖在大树下的小鸟。

那只手…

他的那只手,仍然紧紧握着自己纤细的手腕,那个力道如此强硬,带着点压迫,带着点心疼,带着点——

渴望——

[正文:第五十七章 跟我走]

“林作岩,你要记住,我不会就任由这样做的。即使过了今天,浩帮的人也不会就此罢休的。以后,你一天好日子都不会有!”

安庆生怒不可遏,大声吼到。

“安爷!”

望着安庆生越指越近的手,林作岩一把揪住他的手袖。在他人看来,这力道仿佛是在捉着一只已是苟延残喘却拼死辩驳的老狮子。安爷的手腕一被紧揪,后面的浩帮兄弟便一律抬起枪口,对准了林作岩。而这枪一抬,上面包围一圈的军队却又动静颇大的,势要勃发。

“你干什么?!”

安爷脸一下红,一下青,煞是怪异。

“安庆生,不会放过你的人是我!”咬牙切齿,林作岩此刻爆发出沉寂已久的怨愤。“富贵门的林爷,我的父亲,你怎么不问问他要不要放过你?”

此话一出,安庆生气的颤抖的身体一顿,眼中闪过惊愕。

“你什么意思?”

低沉的问到,林爷蹙起眉头,分外严肃。

林作岩狠笑一下,挑了挑眉,“本我是不想这么做的,但你要知道,那个女人一天在你家,我一天不会善罢甘休。你这么蔽护她,我很难觉得你和她,和我父亲的死没有半点关系!”

“林爷死于操劳,死与久病不治,这全上海滩的人都知道!你凭什么说和我有关?!”安爷企图挣脱被钳制的手,却发现林作岩更使劲了,甚至听到自己的骨头脆响。但安庆生好歹是一帮之主,他见过世面,水深火热,浪里来浪里去的日子他过的多了。这样的疼痛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他面不改色的继续说到。

“柳韵美本就是我的女人,是你父亲硬要把她给娶了去的。现在林爷死了,她想我了,怎么不能回我这了?你怀疑她害死林爷,你哪只眼看到了,你有证据么?”

林作岩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这些苍白的狡辩只能让他更加愤怒,更加怨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父亲的死不可能这么简单。那个像蛇蝎一样狠毒的女子,早就有谋害的心了。但他却迟迟不敢相信,她终会下的了手,毕竟父亲那么宠爱她!直到父亲死了,直到第二天这女人就不见了,他才恍然大悟,是自己的犹豫和不坚定害了父亲。而与此同时,那些失去最亲,最崇拜的人的恨,一并记恨在了柳韵美身上。他恨不能撕了她的皮,啃了她的骨,蚀了她的魂!

“安庆生,你别浪费口舌。不要什么证据,我就是要她的命,怎么了?”邪气的笑到,那份令人颤栗的杀气跃然周身。

“你这么记恨她,根本就是为了掩饰你自己的错!你早知道,你父亲最疼惜的女人爱的却不是他,你说是不是?”安庆生不屑到;“女人的妒嫉心是最强的,何况是自视甚高的柳韵美?”

眼中闪过阴鸷,安爷继续说到:“她爱的是你,她想得到的也是你!你如此漠视她,她才会起杀心。既然得不到,那便要你恨她一辈子,记得她一辈子,所以,根本就是你害死了你父亲。”

“是你!”

大呼一声,安庆生气势上扬,并且他很得意的发现林作岩的眸中闪过摇摆。

他说的没错,他安庆生放了柳韵美这颗棋子给林爷,果然效用颇大。天生尤物,又是蛇蝎心肠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毒药。林老爷宠她宠上了天,所以在林家她兴风作雨不是问题,轻而易举就能把林家搅的天翻地覆。但碰见林作岩这块冰石却给了她巨大的挫败感。一向认为天下男人均要为她臣服的柳韵美,却在他的眼中却找不到一丝惊艳,一丝爱慕,不仅是如此,就连她耍横,撒泼,他的眸中也无厌恶,也无不屑。

他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让她的心极度烦躁,极度愤恨。再加上林作岩是她见过最漂亮,最俊邪的男子,她想得到他的心日益膨胀,以致最后连杀了林爷,报复林作岩的心都有了!

这些想法,柳韵美虽没有和安庆生说。但聪明狡猾如安爷,他何尝不知?从前,未嫁进林家的柳韵美是最娇贵,最不可一世的女人。但从林家回到他安爷这,她的眸中尽是愤恨,尽是阴郁。

这太明显了。

“你说,我说的对么?”安庆生继续捣问,势要趁胜追击。看着林作岩一时的失神,他明白,其实他自己也是知道的。若是,他没有任由柳韵美的恨张扬,结果或许并不是如此。他小瞧了女人,小瞧了一个女人能灭世的能力。

结果,他父亲便死了。

林作岩的双瞳有些干涩,微微刺痛。他眯了眯眼,又盯着安爷得意的浅笑,心中怨愤又再次燃起。

怔忡一瞬而过,林作岩的双目便又犀利起来,他扯了扯嘴角笑到:“你刚才的话?”

安庆生一顿。

“你说,她因为恨我,才会起了杀心。意思就是,你已承认,是她害死了我父亲的,对不对!?”

安爷大惊,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一心想要把林作岩误导,却不料把事情的真相给说了出来。他惊愕一时,却又故作镇定道:“我只是假设,如果她要杀林爷,那也是你的错!”

翩然一笑,林作岩缓缓放开了安庆生的手,淡淡到:“都说安爷是老狐狸,不得利的事情,不会做。但今日看来,你不过也是柳韵美她的裙下的一只狗。”

“你说什么?!”

“既然,你把她放到我林家,我父亲也因她而死了。你还把她收着,宠着,爱着,又是为何?安爷,你别被她迷了心智,那个女人不值得你安爷为了她,和富贵门作对。”

安庆生一懵,突然心中的某个盲点被林作岩所照亮。他一直没有注意,现在的柳韵美可以说是毫无利用价值可言了。但他却为在保护她,收容她,莫不是真的被她迷了心智?他脑海中浮现那张妖媚之极的模样。

她的确有那种能力,让男人不舍得她走,下意识的听她的话。

安爷看着林作岩,一时接不上话。

“她能那么无情的害了我父亲,总有一天,她也能无情的害了你,安爷。”

说罢,林作岩大手一挥,上面的团团围住的枪口,便收了回去。下面的人感觉到时,纷纷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轻松许多。

转身对着下台,林作岩扬言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巅仪之赌。以后的大地盘都是我富贵门的,直到有谁——”林作岩瞟了一眼身后的安庆生,继续道:

“直到有谁,能凭着本事把富贵门踏平了!”

全场皆惊,又再次有些紧绷。原来,林作岩不仅要这一次把大地盘统统收拢囊中,以后更是要废了施行多年的‘巅仪之赌’。戎洛舟睁着眼一直看着这一幕幕,他的脑中像是停滞一般不能动转。

曾经,他认为林作岩不过就是一流氓帮的头头,但此刻看来他的胆识和气魄足以令敌人闻风丧胆,旁人顶礼膜拜。父亲说的没错,对于林作岩来说,他不会赌。那么‘巅仪之赌’已经毫无意义。与其像安爷那样,费劲心思找人帮赌,还不如仗势欺人,把这规矩给废了!真是胆识气魄过人!他能把军队都调来,王者居高般把事态统统掌握,这根本不是安庆生能比的。

戎洛舟一时间,觉得心中有种非常剧烈的挫败感。仿佛自己,完完全全都被他打败了。他是那么的不甘心啊,不想这么懦弱的坐在这个地方。他想上前一把拉过林作岩身后的沁心,然后带着她逃离这纷乱的一幕。

世与纷争,钩心斗角,如此惊悚,他今日也算是体会到了。短短的两个多小时,他不仅体会到了他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力,也看到了戎沁心陌生的一面。当她摇着骰子的时候,她的眼神那么冷漠,又如此光彩夺人。

她真的是沁心么?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他不知道她会摇骰子,他也不知道她和那个叫王连生的男子有什么关系,还有她为什么要他的命?!

一切一切都太乱了,他的脑子都在生生作疼。

太无力了!

他什么都无法掌控!

——

林作岩把狠话撂下了,不顾安庆生的脸都丢尽了,这一次的勇义之会就在他专横的操控下结束了。没有人敢起来说一个不服,包括安爷也觉得再做反抗也是于事无补。他把怨恨吞在了肚子里,以待来日再报!同时他的心里也在盘算另一件事,那便是这柳韵美。

他不能再留她了,若不是她,林作岩今日也不会如此咄咄逼人。今日是他失算,是他的自以为是,让浩帮大势已去。但他不会甘心的,日后,只要让他抓住一点苗头,就要伺机把林作岩整个拔起。

他发誓!

人潮胆战心惊的纷纷退了出去,这富贵之厅渐渐空荡起来。人们根本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是非之地,所以没有三两下,厅内便只剩下林作岩与富贵门的人,当然还有锦丰戎爷的一行人。

戎沁心一见大家都走了,心就慌了。刚才一直躲在林作岩身后,受到蔽护,冷眼旁观了半天。此时,会议已散,她可不要继续呆在这了。眼光扫到戎洛舟,她大喊一句。

“洛舟!”

戎洛舟脑本是一团乱麻,被这一喊,眼光又恢复神采。

“沁心!”

他不顾戎爷的反对,跑了过来,却被林作岩如刀般的神情刺着。几个富贵门的兄弟也像说好一样,全部挺身向前,挡去他的进路。

“你们干什么!?沁心!”洛舟被人一拦,根本靠近不了。

戎沁心一见这势态,连忙要甩掉一直捏着自己的手。只是此刻的林作岩虽是一语不发,却气势逼人。手上的力道一下下加重,沁心觉得疼了。

“你放手啊!林作岩!”

她扯着,想要跑动,但男子一个紧力又把人儿给拉回来了。戎沁心气急败坏,莫不是他忘恩负义,又要找她麻烦?

“洛舟你做什么!!”后面赶上来的戎爷一拉把跟人墙搏斗中的洛舟个拉了回来。戎洛舟俊脸灼热,分外焦急,也顾不得父亲的责骂又是要冲上去。他当然知道林作岩的意图了,他想要把沁心带走。而自己又怎么能让他把沁心带走,把他的沁心带走呢?!

“洛舟!!”戎爷真的生气了,愈要一巴掌打了下去。却被戎莫芯给拦住了:“爸爸你别打哥哥啊!”

莫芯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今天最无知,最不了情况的人就是她了!

“哥哥,哥哥,你别过去了!”她抱着激动的洛舟,不让他冲过去。“你别激动啊!”莫芯一边囔着,一边有把目光投在了正在奋力抵抗林作岩大手的戎沁心身上。

她脸憋的通红,甚至骂骂咧咧在推搡。

沁心也想和哥哥一起啊!

戎莫芯心中一凝,居然壮着胆子喊了句了:“林公子!!”

这声一出,大家都不动了。

因为这声,居然带着浓重哭腔。

戎莫芯放开抱着哥哥的手,上前几步,有些唯懦。

“你…你能不能…放了沁心啊…”她低着头,根本不敢抬眸,泪水连连,脸也是通红的。

林作岩一看来人,先是一楞,但却淡淡问道:“为什么要放?”

为什么?

戎莫芯被反问,一时也答不上来。但她想了想,沁心和哥哥是一起的,他们相爱的啊。

“她,她和哥哥…他们…”

“她和你哥哥什么都不是。”

林作岩抢先截断她的话,戎莫芯惊的抬头,霎时对上了男子幽阴的脸。

“啊…?”

“她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

林作岩不容反抗的笃定到,嘴唇轻启,却是如此震撼人心的话。戎莫芯瞳孔一缩,她只觉得一阵空白。心中的某根细线,一下子崩溃坍塌下来,怔忡的立在那里。

妻子?

戎沁心是他的妻子…?

“我不是——”

还未等身边的人儿有何继续反抗之举,林作岩便把戎沁心整个人打横抱起。戎沁心吓的惊呼连连。刚要大声叫嚷,却被林作岩先声夺人道:

“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沁心一楞,

林作岩却抱着她大步上前了几步,走近了仍然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连生。沁心把目光投在地上的男子身上,一时间反应过来。刚才好像为了和他赌命,答应过林作岩什么…

她转回头,对上林作岩狡颉的双眸。

上当了!!

把沁心放下,林作岩递了一把枪给她,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沁心却久久不接,尽是犹豫。

“我知道你不敢杀他。”她怎么敢杀人?林作岩微微勾起嘴角,亲自一个上膛,对准了地上的人。“他的命,我帮你取。”

王连生大吓的大呼,腿却软的毫无力气,根本站不起来。他爬了几步,抱着沁心的腿大喊:“不要杀我,沁心,不要!看在小玉翠的份上,你不能杀我啊!!我知道错了!!”

沁心有些呆滞,低头望着他。

小玉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