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先生看出沁心的愤慨,于是眯了眯眼,阴阳怪气道:“你是答应了,可她好像很不满意呢。”

“她是我的人,我说什么,她就得听什么。”林作岩一语当先,拽着沁心的手,有意识的加重力道。戎沁心知道他在暗示自己,随他行事,于是也便不再多嘴。

“那我,我信你。但是我现在可不能放了你,除非…”欲言又止,林作岩得其要领,厉声道:“五万大洋,回到南昌之时,就是你领钱之时。不过,你还得告诉我,是谁出卖了你,是谁拿走了这批货。”

一听到五万大洋,卓先生似乎很为满意,一挥手,四下的男子纷纷收起枪械。即而,他轻咳了一声,娓娓道来:“我卓某人的确是见钱眼开,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夏冯乙那小子,拿富贵门的财来诱惑我,我也不会应了他,做这么大胆的事情。敢问林公子,这夏冯乙你可认识?”

林作岩俊眸一瞠,这个名字倒是非常陌生。

“他是一个跛子,右腿残废。”

“残废…?”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一系列与之有关的事物,终于在记忆的一个角落里,他翻出了这个词汇。还是那节从江西开了货车,安庆生派了一名男子想截下货物,可惜却被自己给炸残了。林作岩犹记得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睛,他当时就认定,这个男子定是对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否则,不会那么看人。

“看来林公子是不知道有这号人物了,我再奉劝一句林公子,这夏冯乙可不简单。你的一百箱鸦片走的是海运,可你之前可有放风声,说是走的海运?再者,绑架戎沁心的想法,也是他提议的,这人对你富贵门可是了如指掌,你可懂我的意思?”

戎沁心站在林作岩的侧后身,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而这一段令她大感意外。她本也觉得蹊跷,卓先生怎么会知道林作岩喜欢的是自己?这样的事,对谁也没有公布,如若不是亲近的人,谁又能断定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在富贵门里有奸细,抑或是这个内鬼,根本就是自己非常熟知的人?

林作岩虽是心下大感吃惊,俊容却依旧面不改色。

“关于鸦片的事情,知晓的人甚少,你们能有此举动,我之后也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怀疑谁,我都觉得不妥。”

“这是你的事,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了,来人!!”卓先生狠话撂下,又是一声大喝,几个男子便上前领命。“把这两位贵人,请到房间,给我看好了!!”

“是!!!”

“委屈林公子和戎小姐了,明日得到钱,我卓某人一定放人。”他笑若灿花,却惹人生厌,戎沁心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便被身后的几名男子捆住了手脚,推推搡搡的往内屋里送。这一局势下来,本是相安无事,那知一直跌倒在地的苏婶,却疯了一样的挣扎爬起,扑向沁心。

“卓先生,你这可是要放过这个贱人!!??”她虽听不懂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可却了解,卓先生没有履行答应她的事。“她害死我的儿子,她得偿命,不能放过她!!卓先生,你杀了她啊!!”

姓卓的瞄了她一眼,阴鸷闪过瞳眸,微微一挤眼,他举起了枪。

“砰————”

枪口直中女子的脑门,一个洞眼赫然生开,鲜血汩汩而出。戎沁心瞠目结舌,感觉紧拽着自己胳膊的双手,突的一紧,然后霍然松开。最后的一刻,她的眼神里尽是绝望很仇恨,身子颓然倒地,却死不瞑目。

“碍事。”

卓先生把枪放下,忽略戎沁心转身而来的赤红双目。他转过身去,走了出门,戎沁心盯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心血上冲,脑袋涨热,她一咬牙,身子居然就要挺了出去。林作岩一手紧揽过女子的腰身,把她锁在怀里,一手掰过她的脸庞,直视着她。

女子仰起头,对上男子深邃的黑眸,像是在告诉她不要冲动。她越是颤抖,他搂的便越紧,终于沁心在于之对视良久之后,才缓缓泄下这口气。她无力的靠着男子的肩膀,却被身后几名小厮大力推开,他们反绑起林作岩的手,把他们一同推入了内屋。

“进去!!”

木门一闭,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四肢被束缚着的林作岩和戎沁心。油灯忽闪,像是愈要燃尽,沁心跌在冰冷的石地上,吃疼一喊,挣扎的想要爬起,房门却又突的再次被打开。

几个穷凶极恶的男子把苏婶的尸体丢了进来,尸首柔若无骨,抛在地上一阵闷响。女子死睁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歪在一边的沁心,这一瞬间,沁心停止了扑腾,僵硬在地。

瞳孔一锁,沁心别不过去目光,眼睛眨都不会眨的与之对视。

不久,一颗颗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咬着下唇,呜咽发声,眼睛却依然圆瞪。

她是那样愧疚,又是那样愤恨,这个世界的爱和恨从来都不能分的那么清楚。现实是如此残酷,纠葛是如此无奈,她在保护谁的同时,却不得不去伤害一些无辜而善良的人。谁的命运都无法被谁主宰,谁都不过是天地之间微不足道的细小尘埃。

谁都无力改变什么。

戎沁心无声的泣哭,已然红肿的双目却依旧不肯离开苏婶斥红的瞳孔。忽然之间,一片阴影档了过来,她的视线被男子担忧的神色所阻隔。

“沁心,不要看。”

他心疼的沙哑出声,好不容易才蹭到了沁心前方,男子把身体靠了过来。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他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短短的说了一句,他认为正确的话。

戎沁心这才眨了眨眼,眯起眼睛,哭出了声。她把脸靠上男子的胸膛,贴着他清热的体温,嚎啕大哭。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哽咽着,她竭尽全力的紧贴着男子,像是索求这荒凉的夜里,仅有的温度。她的难过,她的不得已,她能与之分享的,就只剩下他了。

在这个世界,我们爱谁,恨谁,欠谁,纠缠谁,一个都逃不过。没有谁能独善其身,没有谁能泰然无事。

“不哭了,好不好。”

她的眼泪就是灼在他心口上的伤,他不想她难过。

戎沁心望了望男子深幽的潭目,他轻拧着眉,深切的睨视着自己。她缓了一口气,才把哭泣的气势压了下来,转变为轻轻的哽咽。

靠在他的肩膀,女子胸膛小小起伏着,她把眸光投在桌上,苏婶刚刚落下的刺绣活儿,还搁在一边。油灯终是顶不住夜凉如水,灭了去。

黑暗中,女子的清眸一闪一闪。

沉默许久,男子不知她在想什么。突然,怀中的人儿一动,淡淡出声。

“林作岩。”

“嗯?”

“你说卓先生他会放过我们吗?”

男子一顿,却是缄默。

女子却无奈一笑,把放在他肩膀上的脑袋蹭了蹭。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着走。”她忽的坚定说到,语态凛然,“我不会再让谁死,绝对不会。”

[正文:第八十九章 生死绝地(二)]

第八十九章生死绝地(二)

晨曦之光洒在沁心的侧脸上,她觉得眼睛很是酸涩,半睁开来,她瞧见了男子凌乱的衣领.林作岩彻夜未眠,他把身子当作戎沁心最坚固的依靠,不偏不移,这才让疲惫不堪的她稍微入睡。戎沁心支起身子,把男子眼中的多出血丝收入眼底,她皱了皱眉道:

“林作岩,你累不累?”

男子不回答,只是深刻的望了一眼沁心。女子心疼的努努嘴,像是有些埋怨。

“你就不会挪一挪,靠在柜子上?”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柜子,如果昨夜他动动身子,把木柜作为支点,他会轻松许多。

林作岩摇摇头,说:“你好不容易才睡着。”

戎沁心望了他一眼,然后瘪着嘴笑,不伦不类,带着些哭腔。

“你怎么变的这么笨来了,气死我了。”她明明很感动,却喜欢口是心非。林作岩的话依旧没了下文,他稍微勾了勾薄薄的嘴角,眉眼轻弯。

戎沁心不再看她,她把目光转向窗外。东芹山头的太阳爬了上来,在茂密的山林中,洒下初晨清爽的阳光。只可惜,这美好的春色陪不上好的时景。戎沁心现在是水深火热,她企图听听门外的声响,但却一无所获。

“看天色,应该是6点多了。”林作岩淡淡启声,沁心回头,说到:“这次怪我,我又给你惹麻烦了。要不是我执意来看苏婶,也不会中了卓先生的计。”

“不能怪你,怪只怪我把他看轻了,把事情想简单了。”潭目一深,林作岩知晓自己的缺点,他太过自负,自傲。

戎沁心看他又蹙起眉,神色间愈加幽深,心里就为他担忧。男子好看的眼眸里,血丝参半,她料想这一夜,他定是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林作岩,别再多想了,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躺一躺,我把膝盖给你做枕头,好不好?”她挺直身,把膝盖并拢,林作岩稍显惊讶,楞了楞。昨夜她还哭的那么凄凉,但今天她却像很有朝气一般,乐观。走一步算一步,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她还能摆出一副视死如归,惬意的模样,倒是令自己释然许多。林作岩是想了很多,想了改如何逃脱,猜测了事情的始末,当然,她却不知,他还担心她的安慰。

不是自己的,若是只有自己,他不会忧心忡忡,满目血丝,因为她也危险着,所以无论如何都安心不了。

第一次,有一种东西,排在自己前面,而且理所当然。

“靠一靠吧,嗯?”沁心很有底气,眨了眨眼。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会在别人觉得失落,觉得不安的时候,眨眼打气。尽管她自己也地底气不足。

林作岩把眉宇间的阴霾稍稍收敛,他缓慢的靠了上来,头触到女子柔软的大腿时,他突的觉得全身放松。像是有什么瞬间卸了下来,疲惫感在水中散开,弥散远去。

他不知道,原来在最危险,最不应该放松的时刻,因为有了这个女子,他也可以很轻松。

——

门外有骚动,一些凌乱不齐的脚步声愈演愈烈。戎沁心一惊,她浅眠的清眸徒然睁开,有意识的瞧了一眼林作岩.男子并未有动静,但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崩,沁心知道他并未入睡.门外的响声越来越大,掺杂这叫骂声.似乎是有一个男子被拖拖拽拽的往他们的方向送,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霍然踢开,那被推搡的男子狠狠摔在地上。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让开身,迎着头带毡帽的卓先生入屋。

“二位昨夜可有睡好?”他笑的假惺惺,沁心瞪了他一眼,并不搭话。卓先生看这屋内两人情意绵绵的靠在一起,顿时觉得好笑,并且警惕放松。

林作岩从容不迫的立起了身,纵然手脚被缚,却丝毫不显难堪。

“睡的还算不错。”

卓先生没想到林作岩倒会接下他这句连客套都算不上的问候,一时表情有些僵。但只是一会儿,他便有轻蔑的扯了扯嘴角,大有小人得志的意味。他蹲下身来,靠近地上被耸倒的男子,很是客气的要把他扶起来。

“这位兄弟,刚才卓某的弟兄不懂事,得罪您了。”

那男子很是机警,瞪着眼躲开卓先生的手。他撇过头,冲这林作岩喊了声岩哥,沁心定眼一瞧,才认出他是昨夜被卓先生逮住的富贵门人。

林作岩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卓先生睬了一眼他,然后仍旧死心不改的把地上的男子扶起身来,一边说到:“林公子的人,就是卓某的朋友,一辈子的兄弟。卓某肯定得罪不起,林公子,卓某想通了,我和林公子你无怨无仇怎么能兵刃相对呢?”说罢,他一挥手,那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便过来粗鲁的解下了林作岩和戎沁心的绳子,沁心顿觉疑心,这姓卓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林作岩森冷的看这他,眯了眯眼道:“卓先生当然也是我林作岩的朋友,昨夜不过是场误会,我相信卓先生是有心与林某结好的。”这话应是很客套入心,但从林作岩冰冷的口气中说出,却不免变了味。卓先生依旧笑意不减,他颔首表示同意,随即他又是一个眼神吩咐,手下一人递上一纸一笔。

“是这样的,卓某觉得昨夜林公子与戎小姐定是一夜威眠,不甚好受,所以,今天命了人把房间扫好,被褥铺好,让二位补补眠,好好休息一下。”他上前一步,眼光始终落在林作岩身上。

沁心一听,皱了皱眉。

“噢?卓先生想的太周到了,我很感激。”林作岩轻扯嘴角。

“不敢不敢,这是我交朋友的诚意。”他装做谦虚的摇了摇头,然后把纸递上。“林公子与戎小姐要休息,那么有些小事,就可以差人去办,例如昨天夜里林公子说的一些话。”

“如何?”

林作岩故作不解。

“拿钱这些小事,当然是让手下小的去办,我想就不劳林公子千里迢迢的去取了。正好,林公子的人也在这,不妨就由他代劳,我派些手下随他而去,带上林公子的信笺,事情自然简单的很。你觉得呢?”

戎沁心这才恍然,她昨夜还以为今天卓先生为了钱,定也会冒着危险带这自己与林作岩前去城郊,哪知他狐狸心思玲珑,居然一步陷棋都不愿意下。由这富贵们的人代替林作岩去取,分明是不想放过自己和他。

这姓卓的是钱也要,命他也要。

他果然不会放过自己和林作岩。

戎沁心气血上蹿,觉得面前的白面男子甚是可恶,但却瞧见一边的林作岩却依旧面容森俊,波澜不大。难道他没发现姓卓的歹心?

“卓先生说的在理,我也认为小钱也用不着我出面。”

“不不不不。”卓先生摇了摇脑袋,笑意更浓,“不是小钱,我卓某人又改主意了,我觉得五万块大洋,对于我来说的确很多,但卓某手下这么多兄弟,分下来,却糊口困难。所以…”

林作岩不以为意,打断道:“你想要多少?”

卓先生停了一拍,瞟了一眼林作岩此刻的脸色,然后伸出一根手指。

“十万?!”戎沁心忍不住喊出声。

“不,一百万。”

“你疯了你!”戎沁心脱口而出,义愤填膺。卓先生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又谄媚的看向林作岩。男子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道:“简单。”

“哈哈哈哈!”卓先生笑的爽朗,大为开怀,“很好,林公子不亏是上海滩上最有气魄的男子,爽快至极!哈哈!”他把纸一抖,清脆的哗啦一声,把笔送到林作岩跟前。“那么,就请林公子白字黑字,给卓某做个保障,也是凭据,好让小的们送去。”

林作岩毫不犹豫,捻起笔来便写。卓先生伸着脖子看这那一行行的墨迹在纸上挥开,他的笑容更甚。

笔锋收住,卓先生迫不及待的扯了过去,然后带上地上一声声唤着岩哥的男子,和身后一群保镖弟兄们,退出了房门。他断然不会记得,他说的给他们已经铺好床,铺好被的承诺。戎沁心一待他离去,便觉得恼怒不已,她走上前去,冲这林作岩摆出架势。

“你是真的变傻了还是不想活命了!!”

林作岩望这她,却没说话。

“你以为你给他一百万他就会放过我们?恰恰相反,他把昨天的事情好好想过了,他肯定不会想你林作岩在拿前之后会放过他。所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狮子大开口,然后拿钱要命。反正我们都要死,他要的越多越好,你知道吗,他要害死我们呀!”

一口气把自己所想盘出,戎沁心捶胸顿足的看着一言不发的林作岩。林作岩先是不温不热的睨视这她,但一看到她气恼红脸的模样,又觉得可爱。他叹了口气,说:“傻丫头…”

沁心一顿。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们又能如何?”男子挑了挑俊眉。“与其与他在此盘旋,不如就随他。他说要一百万,我还真是开心。若是要的少,他在城郊与富贵门人碰头时,或许富贵门人还能凑的出。但一百万毕竟不是小数目,在江西一时半会儿是凑不出来的。依照姓卓的个性,他死等也会等到那笔钱凑齐,但这些时间他自然不会回来,我们的胜算才会大。”

戎沁心听他娓娓道来,清目轻瞠。她没想到,在短短的几秒钟,几个空档间,这个男子便已然做出了最准确与明智的抉择。仿佛这些是他的天性,并不需要思考,他就知道怎么做,怎么说才是最好。

[正文:第九十章 绝地之计]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戎沁心把话题伸展,即便有了时机,但也必须有计策。现在他们可谓是孤独无援,林作岩的枪被强行搜了去,而沁心的双刃虽然藏在袖中,并未被发现,但她此刻有伤在身,武功施展不开。若是要强行闯逃出去,胜算非常之小。

林作岩眯了眯眼,缓缓的把目光从沁心的脸颊上挪开,然后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普通的农家卧房,一门一窗,简单的很。门外有人把守,而窗户虽然能够打开,但窗外的前院却站满了打手,根本无缝可寻。

“沁心。”男子唤了一句女子,目光停留在破损的窗沿旁。

“嗯?”

“去看看,窗外大概站了多少人。”

“好。”沁心应声,走近窗沿,纸糊的窗纸破损斑驳,沁心小心翼翼的一撕,露出个口子。她弯下腰,对准口子向外往。阳光很充沛,她一扫前院,目侧一圈心中便有了数目。

“6个人左右。”

女子声刚一起,耳边便传来一声硬物敲击的锐响,沁心大吃一惊,禁不住“呀”了一声。她回过头,才发现是林作岩仍了一小块砖块,敲中了窗户的铁栏。而男子深邃的潭目,极为严肃冷冽的轻眯着,让沁心一瞬间楞了一下。

这声锐响和沁心的惊呼声引发了屋子外的一系列骚动,戎沁心感觉到有人群的步碎声移向这扇窗户,而与此同时林作岩立即喝声命令道:“再看,有多少人!”

戎沁心瞬间反应了过来,脸贴着窗壁,看见屋子里的男子们因为声响而全数出动,她把人数大概一扫,然后急速退后,站回林作岩的身旁。这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使得打手们靠近窗户时,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什么事!?”一粗声男子呵斥道,并一拳重重的敲到窗框之上。戎沁心顿了顿,仿若无事般咳了咳,说:“没什么啊,怎么了?”

那边的男子听见沁心的声音,一阵心安,然后又挑了挑粗眉,继续问道:“林先生呢?也请知会一声!”他奉了卓先生的命令,带领一帮兄弟包围把守,就是一根细针落地,他们也能听出声响。

“我在。”冰冷而深沉,林作岩淡淡启声。窗户那头静了一刻,男子瞄到了破损的窗纸,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轻笑的说到:“林先生和戎小姐,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待着。这东芹山头从来都是我们的地头,你们就是跑的出这屋,也跑不出这山。”

戎沁心紧接着男子的话,高调出声:“我们什么也不想,我们就等着卓先生回来放了我们,为什么要跑?刚只不过不小心碰倒了东西。”

那男子另味一笑,道:“那就好。”

他挥了挥手,便把几名手下调动过来,站在窗户外面。戎沁心看着两个高大的身影把阳光遮了一大半,心中不免气愤。这人还真是机警!女子瞟了一眼身边的林作岩,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若有所思,薄唇紧抿,俊脸生霜。待到一切又恢复到安静状态时,他才偏过脸,低声问到:“几个人?”

“16个。”

戎沁心也在等待他的问题,于是便立马报出了数字。此刻她更像是一个听候命令的小兵小卒。这个男子有着君临天下,霸气摄人的力量与气质,让人臣服。这也是为什么富贵门所有的手下都必恭必敬的对待这位东家。

林作岩非常烦恼的皱了皱眉,似乎非常懊恼这个数字。两个饥寒交迫的人对十五全副武装的大汉,怎么算计怎么无路可寻。

“怎么办?”戎沁心也看出了林作岩的苦恼,她睁着清目,淡淡出声。男子眉睫转了过来,深深看着女子,说到:“沁心,你的刀还在么?”

沁心一顿,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子,抬眸直视,回答到:“在的。”她若有所思的蹙起秀眉,然后伸出一只手,结实的拽住男子的袖口,带有坚定的语色说到:“林作岩,我会尽力的,我不怕。”

她的意思是,她可以不顾刚才有些好转的伤势,迎接战斗。林作岩读出她眼中的凛然和决心,他轻轻一笑,揉了揉她的短发。

“傻啊,我不是要你去战斗。”他怎么可能会让还如此脆弱的沁心面临孤战的局面?即便她现在是完整健康的,他也不愿意自己让心爱的女人挡在自己面前,遮挡腥风血雨。这些事情应该由他来做。“在我这,你只是个女子,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子。我林作岩还没有到要一个女子为自己出头的地步。”

他笑的淡然,双手扶按住戎沁心的两颊,捧起她的脸,躬下身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下。戎沁心被突如其来的温馨举动所震楞,眨了眨了清眸,她低喃:“林作岩…”

“沁心你想活到多少岁?”

“嗯!?”更是一头雾水,戎沁心挑了挑眉,不解的看着男子。男子却一脸温情的凝视着自己,黑眸里深切的全是情意。

“我说你想活到多少岁?”

“这个…”沁心随着他的问题,细心想了想:“起码要活八十岁吧,我要做寿星的,最好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成精了也没关系。”

“呵呵。”林作岩望着一脸认真的沁心,眉宇之间的沉重散了去。“那好,那就起码活八十岁。”

戎沁心回过神,对上男子淡淡笑着的脸,心中一紧。“你问这个做什么?”现在如此危险的紧张关头,是问这个的时候么?想活多久?现在生命就像被摆在万丈悬崖之上,悬于一线,能过多久不是自己能掌控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