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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苏苡欣的喊声,大得仿佛将她的喉咙撕裂,在小蝶闭上眼睛的刹那,她的声音亦嘎然而止,双睛瞪得如铜铃,睁睁的看着她伸向自己的手冷不丁的垂下,脑袋里一片轰鸣,苏苡欣瘫坐在地上。

此时的流溪阁一片寂静,静得好像这里空无一人,有仆从神『色』不安的向小蝶伸去手,触碰她的鼻息,身子一颤之后,手中的家法棒清脆的坠地,“杨——杨小姐,小蝶死了。”

杨语淑闻言,不禁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出气,竟将小蝶打死了,她稳住自己的情绪,眼睛看向了由于挣扎过劲,此时有些狼狈的苏苡欣。

小蝶的尸体从长凳上滑落了下来,无人敢上前去扶住,苏苡欣的表情凝聚了所有压抑与痛苦,她爬向小蝶的尸体,紧紧的搂在怀里,一次又一次的拍打着她的脸,想让她醒过来,想让她叫自己小姐,否认她离开的事实。

终于在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以后,苏苡欣的唇叶抿出了血。

阮七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苏苡欣,她仿佛受着什么痛不欲生的煎熬,那痛苦的表情刻在脸上,泪水如断落的雨线一般滑过凄美的面颊,怀中抱着一动不动的小蝶,她用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庞,泪水砸在小蝶的脸上,颤抖着声音说着:“小蝶,爹娘都离世了,你曾言如今惟有我们相依为命,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求你醒醒,不要让我孤单的活在世上,不要——不要——。”

来到她的身边蹲下,阮七决将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苏苡欣看着阮七决,好像抓住了一线希望,拼命的将小蝶的身子送到阮七决的怀里,那个地方,始终存留着一线希望,“求你救救小蝶吧,快叫大夫救救她,我求你了。”

阮七决又用手探了探,小蝶的鼻息已经没有了,亦不存在任何脉像,眸子沉下,那双眼眸里的期望让他不忍,阮七决看向杨语淑,她正努力的保持着沉稳,然而气息的不畅,还是将她内心的不安泄『露』了出来,怒言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杨语淑突然意识到什么,被阮七决吼得跄踉退后,看着阮七决温柔的对苏苡欣说着,“欣儿,小蝶已经死了,你坚强些。”

坚强些,坚强些,又是坚强些,她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听到这样的话了,每一次听,她都会用所有的理智抗住,而这一次,苏苡欣终于崩溃了,哀漠的眼神直直盯着杨语淑,而杨语淑也被这样的苏苡欣吓到。

苏苡欣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呢喃着,在阳光下却显得别样的骇人诡异,“你害死了我娘,现在又打死了小蝶,杨语淑,两条人命,你拿什么还我?”拾起地上方才仆从掉落的棍棒,苏苡欣扬起它狠狠的朝杨语淑扑去。

杨语淑觉得苏苡欣疯了,头闪过她落下的一棒,肩膀却没能逃脱被打的命运,“啊——。”周围的众皆避之不及,个个都害怕染事上身。

阮七决立即放下小蝶,瞬间夺过苏苡欣手里又将挥下的棍棒,眼神里恐慌与不解,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调,他——也被吓着了,“欣儿——。”

这样的眼神是什么?苏苡欣看着阮七决,语声赫然变得平淡无奇,说:“我要杀了她为我娘和小蝶报仇,你是不是要拦着我?”

她的情绪突然太过平静,远远超了阮七决的思虑之外,仿佛苏苡欣从来未让自己看懂过,眸角的余光看向躺在地上的杨语淑,想她从小到大,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委屈,显然苏苡欣此举将她吓得不清,警惕的盯着苏苡欣与自己,好像将自己身上的伤痛都忘了。

“欣儿,事情都交给我好吗?”阮七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若是否定,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在坦护杨语淑。

第089章行尸走肉

第09章行尸走肉

苏苡欣冷冷的勾起唇角,挣脱掉他捏得生疼的手腕,欲向杨语淑走一步,迈出第二步时,却又让阮七决给拉住,苏苡欣回眸,声『色』毫无温度的言道:“你要坦护她么?还是你觉得我娘和小蝶都该死?”

果然如此,阮七决看着杨语淑,语声却向着苏苡欣,说:“我会将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公道。”

“公道,哼——。”苏苡欣凄凉的苦笑,一滴一滴的泪水好像永远都落不完似的,又挣扎开来,指着杨语淑说:“你告诉我什么是公道?公道在那里?她害死了我娘,打死了小蝶,为什么她可以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小蝶被打死,你看着她报仇,却拦着我报仇,这就是你所谓的公道吗?”苏苡欣极端的思绪一直缠绕着自己,盯着阮七决的眼神,亦变得森冷绝望。

阮七决无言以对,苏苡欣的话虽极端,却在情在理,他曾经不就是看着杨语淑羞辱她的么,沉默了少顷,阮七决将她拉入怀里,她颤抖的身子让他懊悔不已,“欣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苏苡欣推开他,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杨语淑,这一刻,崩溃的心情已是极致,随即转过身子,向小蝶的身边走去,小蝶,小蝶,这个世上惟一与她相近之人都离开了,难道她生来就是这么的不祥吗?亲生爹娘的抛弃,养父养母又死去,现如今连小蝶也离开了,老天爷,我从不曾怨恨你,可你为何要对我这般绝决?

轻抚着小蝶的越来越冰冷的脸颊,苏苡欣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那种不清晰,不是被泪水渲染的,下一刻,她便倒在了小蝶的身上。

天空飞过一只大鸟,尖叫声恐怖了整个淅然山庄,阮七决横抱起苏苡欣,狠冽的目光盯着杨语淑言道:“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交待,否则,别怪我心狠。”

阮七决抱着苏苡欣离开了,然而此时在场的某个人,却勾起了一抹笑意,浅浅的,却诡异无比。

苏苡欣醒过来,已是五日后的事情了,盛夏的天气尸体不宜放得太久,所以阮七决自作主张将小蝶的尸身葬在了苏家祖墓的一旁。

且葬那小蝶那日,高英向他汇报了一件让他十分意外之事,小蝶的嘴唇与十指尖都发黑,那是中毒的迹像,杨语淑打小蝶是真的,可既是要打,却是没有下毒的必要,那么这毒到底会是谁下的?

此事不敢告诉苏苡欣,不想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她每次见到自己,惟一的一句话就是,“杨语淑死了吗?”除此之外,她一直望着窗外的天空,没有表情,眼神空洞,不论说什么,她都不会置下一词。

没有了小蝶的初尘居,更加的安静了,她不说话时,小蝶会主动跟小姐说话,可新来的侍婢确是不会逾越一下,恭敬的立在一旁,等着五夫人永远都不会张口的吩咐。

时间无声的流走,淅然山庄的人都知道五夫人苏苡欣疯了之后又傻了,嘴不会言,颜无绪,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每日躺在初尘居里,可庄主于她的宠爱却是没有停歇过,只要有空第一地点总会前往初尘居。

几日后,苏苡欣突然听阮七决说邹清清在房中自尽了,她趁杨语淑打伤小蝶时,在小蝶的伤口处涂上了毒『药』,阵痛快速了小蝶体内的血脉循环,才导致她当场死亡,至于她这么做的原因,就若阮七决不说,苏苡欣也会明白。

回想在山林猎屋中,邹清清那曾不甘心的模样,从以后的接触中本以为她已死心了,没想到她仍没放弃与杨语淑争斗的意愿,此番利用小蝶打击杨语淑倒是个机会,不过倒头来仍是没称了她的心意。

阮七决看着苏苡欣,得知这个消息时,她也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已,接下来继续她的冷漠与凄然。

那杨语淑呢?是不是就不用背负些什么了?还是能用这个理由将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脑海里浮现小蝶倒在她怀中的情形,身子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冰寒,成日躺在榻椅中,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浑身无力,要想的事情太痛苦,她已是习惯将过往的一切慢慢的变成空白。

“庄主,庄外有位公子说要找五夫人。”高英来到室中,对阮七决说着,眼角的余光却瞟向了苏苡欣的方向。

公子?那里来的公子?阮七决看着苏苡欣言道:“有自报姓名吗?”

高英恭敬的颌首,作声说:“他自称姓——苏。”

高英的话,让许久不曾有反应的苏苡欣浑身一个激灵,她已经知道是谁了,就若自己是替身,也想清楚自己的替身是何等模样,轻启唇,说了连日来的第一句话,“让他进来。”

五夫人说话了,然高英却不敢有所动作,依旧恭敬的站着,等候庄主的吩咐,直到阮七决示意他离开,他才转身离去。

室中檀香袅绕,婉如晨间飘落的轻雾,少顷过后,高英搀着一位瘦弱的公子走了进来,他的模样俊秀,手持一方白『色』手帕,在天热如此炎热之时,仍披着一件外衣,不时的咳嗽声打断初尘居的清静,见到苏苡欣,眼眸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自责与愧疚。

“想必这位一定是阮庄主了。”

声音略带些沙哑,听得阮七决不禁拧眉,见到来人如此模样,阮七决好像明白了苏苡欣让他进来的用意,亦清楚了眼前出现之人是谁,“正是,你应该就是在『药』王谷一直治病的苏溢青苏公子吧。”

“想不到阮庄主竟然知道在下的姓名,如此,苡欣也清楚知道我是谁了吧。”苏溢青看着苏苡欣,这个父亲在信上说为自己牺牲了一生的女子,她长得真美,就像水中绽开的清莲,然而眼上透『露』的凄容却让他不忍目堵。

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苏苡欣缓缓的站了起来,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子,胸口的酸涩又蜂涌而至,“是,我知道,娘在临终前把什么都告诉了我。”

苏溢青黯然下神『色』,说了一句仿佛是苏家人都会说的话,“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第090章庄主夫人

第090章庄主夫人

苏苡欣忍不住落泪,难道见他,就是为了听这么一句话么?她好恨啊,恨自己,也恨苏家,更恨他,虽然这一切原本不是属于她,可是因着有苏溢青的存在,还是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剥夺掉了她的存在,看到苏溢青,她觉得自己仿佛生来就是一缕空气,根本不配出现在天地之间。

“这样的话,爹和娘已经跟我说过很多次了,让你来见我,我不过是想看看爹娘记挂之人是何种模样,你是爹娘的亲生儿子,你现在活得很好,相信爹娘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狠不下心来否定一切,爹娘待自己的好,从小到大的宠爱,那么清晰的闪现在脑海里,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惟有的,就是这样的记忆,美好,却又让她痛苦万分。

“苡欣。”看了一眼阮七决,苏溢青言道:“我知道你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我现在回来了,会重新将苏家的家业凝聚起来,届时,我会加上利息给阮庄主二十万两银子,换你自由之身,你我虽不是亲生兄妹,可我定会待你如嫡亲,我决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阮七决一听此话,心中不禁起了几分不悦,抢在了苏苡欣前面言道:“我想苏公子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欣儿是我淅然山庄之人,你拿二十万两银子就想换她自由么?”

“哦——。”苏溢青说:“看来二十万两银子不够,那阮庄主开个价吧,在下先记下。”

阮七决来到苏苡欣身边,轻轻的将她的身子拉入怀里,“欣儿可是淅然山庄的庄主夫人,除非阮某人休妻,否则她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苏溢青好像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霸道,他眼神里的深情与紧张,根本不像爹爹在信中所言的那样,难道真是那里出错了吗?可看苡欣的神情,眼底的动容仿佛让什么给压抑着,努力想让自己的漠然态度变得自然,不料却是弄巧成拙,轻易让他看出了破绽。

时光不可倒流,苏家于她的欺骗亦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既是她那么痛苦,此事便不宜再提,苏溢青聪明的换了个话题,“苡欣,爹娘的墓我已经去看过了,你替我为他们二老所做的一切,我感激不尽,今日不便再打扰了,若是你有空,苏家永远都是你的娘家,请常回去看看吧,爹和娘一定都非常开心见到你。”

“阮庄主,请不要让苡欣再受委屈,不然,就若溢青拼了这条残命,也不会放过你,告辞。”

苏溢青就这样走了,苏苡欣想看到他,可见到他却是痛苦的,不想看到他,却是又想在他身上见到自己的影子,他的身上,有爹娘疼爱的痕迹,那是她期望的,却不是属于她的。

傍晚的时候,阮七决在初尘居放的言论已经在侍婢仆从们之间传开了,自然而然也传到了杨语淑的耳中。

她气急败坏的摔了室中可摔的所有东西,又扑到床榻上痛哭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想三年孝期将过,自己与阮七决的婚约马上就可实行,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向外人宣布着苏苡欣是淅然山庄的庄主夫人,这话要是传到外面,自己的颜面何存,自尊何在?邹清清方想陷害自己,最后被查出来弄得自尽,难道她就要忍气吞声看着苏苡欣正大光明的站在阮七决的身边么?

刚用过晚饭,杨语淑得到了阮七决外出的消息后,立即气势汹汹的前往初尘居,陈婉柔与李洁儿那日被阮七决口头训教之后,禁足了半月之久,此时见到杨语淑行『色』匆匆的走向了初尘居的方向,看戏的机会,自然不会落下,双双跟了上去。

此时的初尘居,与淅然山庄其他地方一样,被黄昏的颜『色』笼罩着,天边云霞腥红一片,看得苏苡欣赶紧闭上眼睛,好像感觉到那是小蝶的血渲染似的。

看着五夫人脸『色』突然有些苍白,侍婢吓了一跳,要知道现在五夫人若是有什么闪失的话,她可是吃罪不起的,赶忙上前问道:“五夫人,您怎么了?用不用奴婢唤个大夫来看看?”

握住经书的手略微松了些,苏苡欣微微的睁开眼睛,摇手示意她下去。

见五夫人缓了过来,她又不敢多话,只得躬身离去。

苏苡欣感受着夜幕来临前的宁静,刚点燃的灯火摇曳了满室的暗影,抬起手来,盯着那经册上一行一行的字,思绪却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这两日连呼吸都会觉得疲累,偶尔的不适她亦没有吱声,若是这样继续下去,那一日走了,可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庭院中响起了侍婢的喊声,还有急速的步履,眼光自然的朝门口处看了过去,落定处,正好见到杨语淑踏过门槛,苏苡欣看见她,仿佛看到小蝶凄惨的身影,听到小蝶凄凉的喊叫声,而随杨语淑一起的,还有满室的血腥。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仍能看出她见到自己时脸上携带的不善,而此番,又是所谓何来?她还有什么值得她奚落的?

胸中仿佛突然置入了一堵墙,闷抑得紧,苏苡欣将目光移向窗外,此时黄昏已拉下帷幕,银河里的星星渐渐睁开了眼睛。

她竟敢无视自己的存在,杨语淑让苏苡欣此举刺激得怒火更盛,“苏苡欣,你太放肆了,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还妄想着自己是淅然山庄的庄主夫人,不要以为庄主这样说你就能如愿,你不过是他娶进来的卑贱侍妾,当初若不是我点头答应,淅然山庄那有你的一席之地。”

杨语淑朗声的呼喝着她的伟绩,仿佛是在说如果当初没有她,苏苡欣连进淅然山庄大门的资格都没有,可不论她的声音有多大,神情有多不悦,都不会让苏苡欣的脸上泛起一丝情绪,“我警告你,别以为现在庄主宠你,你就可以目中无人,无视我的存在,我与决有婚约,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成亲了,只有我才有资格与决站在一起,而你不过是名贱妾,根本就不配,洛州城连三岁稚童都知晓你苏苡欣是个不祥不人,若是你再敢对我不敬,就算我将你赶出淅然山庄,亦不会有人说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哼——。”

第091章笃定

第091章笃定

杨语淑发泄一通之后,甩袖扬长而去,而在这一刻,苏苡欣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直到那些看戏的人都走光了,初尘居恢复了先前的安宁,她才缓缓偏过头去,望着杨语淑先前伫立指责的位置,想通了许多的事,此番相缠,是因为上午阮七决与苏溢青说的那句话,庄主夫人么?她不稀罕,不祥之人,她说得没错,因着自己,苏家还有什么人活着?现如今连小蝶都跟着去了,自己还余下了什么?

阮七决,于杨语淑,你终是有份情在,很累了,分不清与自己的那份情有什么不同,她爱过了,伤过了痛过了,恨不起来,或许就像杨语淑说的,她是个不祥之人,在那里都是多余的,淅然山庄,带给她的,向来都只有伤痛,而在苏府的美好,也因娘亲将密秘说穿之时烟消云散,此时的自己,活着,还能做什么?

阮七决一接到高英的消息,还未坐定就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来不及去流溪阁兴师问罪,匆匆就来了初尘居。

此时的初尘居,一如往常的平静,想到语淑的态度,不禁蹙眉恶寒,踏进室中,箭步走到苏苡欣面前,而她,亦如自己离开那样,平静的躺在榻椅里,手持着经书,惟一有些变化的,就是脸上滚落的两行泪水,痕迹还未干涸,心疼的唤着,“欣儿,你还好吗?可有那里不舒服?”

听着他的话,体味着他的关心,苏苡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她的眼神很温暖,可以治好自己内心的伤口,可是,现在心在滴血,且在杨语淑说自己不配,没有资格与他站在一起时,他的温暖已开始慢慢渐下,坦然的落差,让自己突然觉得太傻,这份感情,她在乎得太深,得到的却是无尽伤痕,很多事情,已是懒得去明白了。

太多的疲惫让她睁不开眼,太多的伤痛让她觉得很累,太多的变迁让她的神智已经崩溃,此时的苏苡欣,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点儿刺激与兴奋,余下的那点勇气拿来做什么好呢?“阮庄主,你——休了我吧。”淅然山庄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痛得没有知觉,只能舍弃了。

她——说了什么?阮七决怔怔的盯着苏苡欣,细细的回忆着她的话,他没有听错,苏苡欣让自己将她休了,胸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半阖了眸子,沉声道:“是不是淑儿跟你说了什么?”

淑儿么?苏苡欣眼底滑过几许麻木的痛,这该是妒忌吧,心中却冷冷的笑着,看了那么多的经书,却没有一章一条教会她如何会不去妒忌,可是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不是吗?“小蝶不是我的侍婢,她是我的至亲姐妹,如果你真那么在乎我,小蝶一条命,可值那十万两银子。”小蝶,原谅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还要做这么卑鄙的事。

苏苡欣在说什么?她的理由那么牵强,却是在直接诉说着内心的痛苦,他知道小蝶在她心中的份量,那不是一种可随意释怀的怨,邹清清死了,而杨语淑,却没给她任何交待,若非她,亦不会让邹清清找到害人的机会。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明明是不愿意的,她的瞳仁里,自己的身影清晰可见,甚至能清晰的看清她底里的彷徨与哀伤,在淅然山庄,她就伤得这么重么?

眨着眼,让擒在眸里的泪水滚落,苏苡欣别过头去,胸前的衣襟让泪水渲染了几许深沉,“我们就不该遇到,如果这是个错误,分离不是理智的选择么?”在爱与痛的边沿,前者太累,后者亦是她不愿的选择,那么,该怎么做?

她否认了彼此之间的一切,占了多数的悲痛,让她伤痕累累了罢,阮七决闻言,不急也不恼,只是拧着英眉将她揽进怀里,“欣儿,何苦要难为自己,你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不是吗?休书,你我之间,永远都不会出现,你是我的,永远都想离开我的身边,如果淅然山庄给了你太多的痛苦的回忆,那我们搬家吧,想住在那里,什么都由你说了算。”

如果搬家可以让一切回到原点,可以让小蝶从新活过来,那么,什么都由她来做亦情愿,可,时光不会倒流,初尘居里,再也不会有小蝶的身影,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温暖依旧,难过依旧——。

讨要休书不成,苏苡欣亦清楚,阮七决就此事不会给自己期望,他说自己何必,那他又是何苦?

翌日晌午,苏苡欣躺在榻椅之中,纤指微抬,感受着透过窗棂的光线,侍婢踏入室中来报,“五夫人,二夫人与三夫人来了。”

陈婉柔与李洁儿?今日杨语淑不曾来初尘居滋事,此处并没戏可看,她们来做什么?搁手于膝,语气仍旧那么的无力与平淡,“不见。”

侍婢离开了,庭院中却传来声声伤人的埋怨,“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不过是这淅然山庄的一名侍妾罢了,来得比我们晚,竟想着爬到我们头上去,真是不要脸。”

苏苡欣紧紧的闭上眼睛,颤抖的睫羽下渐渐溢出些许湿润,心中做着痛苦的笃定,缓缓的起身,关上了窗扉,又来到书案边,提起了笔——。

初尘居人太多会吵了苏苡欣的安宁,所以阮七决仍旧在初尘居里安排了一个侍婢侍候着苏苡欣。

苏苡欣唤来侍婢,将一封纸笺交到她的手里,作着这样的吩咐,“我想睡会儿,你将这封纸笺给高管家,让他给庄主送去,在我休息之时,不要来打扰我。”

侍婢不明白主子的用意,却是清楚的听懂了主子的话,颌首称是,转身离开了。

苏苡欣亦转身来到梳妆台前,拿起了小蝶生前一起陪她买的桃木蓖梳——。

侍婢出了初尘居不久,另一道涅白『色』的身影也走了出来,向侍婢背离的方向走去。

阮七决正坐在账房里,看着堆积如山的账册,手中的笔迅速的批阅,掌柜的拿着管家传来的纸笺进了账房,恭敬的言道:“庄主,这是管家送来的,说是五夫人吩咐他给您的。”

第092章如影随行

第092章如影随行

五夫人?欣儿,心中起了几分疑『惑』,才分离不久,怎会让人送来纸笺?搁下笔,接过一看,顿时从凳椅上站了起来,在掌柜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庄主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门口。

匆忙赶回淅然山庄,曲廊里是阮七决飞奔的身影,严肃的神情吓得下人们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

初尘居里,侍婢守在门口,见到庄主突然出现,盈了盈身子,“见过庄主。”

“夫人呢?”双门紧闭,侍婢神『色』不慌的守在这里,并无丝毫异常。

侍婢说:“五夫人说她要小睡一会儿,吩咐奴婢不得打扰。”

凌冽的眼光瞬时一拧,轰然的推开房门,室中物品什么都在,惟独不见有苏苡欣的身影,随着他进来的侍婢吓了一跳,惊恐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纸笺,阮七决声音变得冰冷无比,“你在门口守了多久?”

侍婢颤抖着声音应道:“大概一盏茶的时间。”

甩袖而去,阮七决踏上了苏苡欣离开的方向,后门处,仆从见到庄主突然出现,也吓了一跳,立即躬身听闻吩咐。

“你让五夫人从这里离开了吗?”大门有人守着,自己亦有吩咐不得让她出去,离开的机会,也只有这里了。

仆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奴才没见到五夫人出去。”

“你一直呆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仆从跪在地上,磕着头,“奴才不久去帮着修养花草的忠伯抬了抬水。”

冲出了门,这是条安静的小巷,但大街上的繁华之声,依旧会传入耳中,离开不久,应该走不远的,欣儿,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喧哗的街道上,出现了一抹焦急的身影,他眼神凌厉的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一袭熟悉的身影,欣儿,你在哪儿?

苏苡欣见到那焦急的身影时,立即闪躲到了一边,仿佛能听到他内心的呼喊,阮七决,为何我们那样的相遇,却要这样的开始?可一切皆不可能重来,都不可回到原点,所有一切,就让时间来帮着忘却,帮着冲淡吧。

透过流水人群,看着阮七决寻找自己时的慌『乱』,手中,是自己写给他的纸笺,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桃木篦梳,泪水早已漫过眼帘,毅然的转过身子,一袭倩影消失在他可见到的视线,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薄唇轻起,喃喃自念,“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脑海里一片停滞,待苏苡欣有反应时,天边的夕阳已始下滑,回眸一看,出城应是许久了。

临近傍晚时,她到了自己最终的目的地,望着高高的门榻轻叹,少顷跨了过去。

一扫地的沙尼忙放下扫地之物,迎了上来,“这位施主,您是来进香的吗?”女子憔悴的模样不禁让她吓了一条,然而她眼里几乎至无的淡然又将她渲染得超凡脱俗。

“请问您师父在吗?信女苏苡欣前来拜见。”

沙尼行了一佛礼,随即言道:“施主请稍等,小尼这就去通传。”少顷后,沙尼回来了,说:“施主,师太有请。”

这是洛州城外的一间小尼庵,她的人生从始至终,都该在此平淡,青灯古佛,梵音相伴。

沙尼领着苏苡欣来到一间禅室之中,她躬身离去,余下苏苡欣面对着正合眸捻佛珠的老尼,她久不言语,苏苡欣行了一佛礼,“信女见过师太。”

师太缓缓的睁开了眼,望着眼前有些狼狈的女子,她的眉宇之间,聚集了太多的无可奈何与苦恼,眼中透『露』的哀伤犹如千千郁结,解之不开,释之不然,不由得一声叹息,“阿弥陀佛!”

苏苡欣叩拜在地,言道:“弟子诚心皈依我佛,望师太成全。”

师太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伸手将苏苡欣扶起,问:“洛洲城名寺古庵众多,施主为何选择贫尼这间小庵呢?”

“弟子只求一清心之所,可钻研佛,与庵大庵小之事无关。”真的没有私心么,对,没有私心。

师太又道:“你可无父、母?”

苏苡欣答:“无。”眸光里淡若止水,然却几缕哀漠悬浮。

师太问:“你可无夫、子?”

苏苡欣犹豫着少顷,仍在师太认为的正常情况之下道一个苦涩的字眼,“无。”

“阿弥陀佛。”师太偏过身子,走到门槛处,言道:“许多施主都会因着一时的冲动,出家为尼,贫尼许施主三日时间,这三日,可让施主好生考虑,人生人死,人死人生,这其中经历的遭遇都叫劫数,阿弥陀佛,望施主好自为之。”

师太唤来一沙尼,吩咐她将苏苡欣安置在另一间禅房之内,一日已过,苏苡欣考虑的事情,总是一片『迷』茫不知方向,两日将近,却又在翌日午后发生了变故,她——突然晕倒了。

苏苡欣睁开眼睛,见到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提着诊箱走出禅室的背影,看着床边站立之人,轻唤,“师太。”

“唉——。”又是一重沉沉的叹息声,师太言道:“施主为怨念所困,您的心依旧在红尘中徘徊不定,若执意出家,会扰『乱』命运给您的安排,请放宽心罢,菩萨会给您指引的。”

坐起了身,冰脑一阵眩晕,敛下眼去,苏苡欣说:“师太是在拒绝弟子的请求么?”

师太轻轻的摇了摇头,“并非贫尼拒绝,而是天意如此,施主尘缘未了,入不得我佛门。”

尘缘未了?她的尘缘早在出得淅然山庄的那一刻就了了,疑『惑』的盯着师太,而师太亦给了自己答案,“施主腹中正孕育着一条生命,若执着心中的念想,不是违背了上天的旨意么?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