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欣然?!

姒儿连忙打开门小跑了出去,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看见陶萜与陶欣然站在DANIEL的病房外面,后者已经哭得泪流满面,而前者却是一脸阴沉,酷着一张脸,没有表情。

姒儿赶了过去,插入两人中间。

陶萜见到她就不悦地拧起了眉毛,但却没说什么话。

姒儿抿了抿嘴唇,忽地转头对陶欣然说:“欣然,你还在这啊,我放好热水了,该轮到你洗澡了……”

陶欣然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她,显得有些惊讶,姒儿推了她一把,说:“干吗愣在这啊?快去了,等会水就凉了!快去啊!”说着使了个眼神催她快走。陶欣然看看她又看看陶萜,终于一扭身飞速地跑下楼去。

姒儿心中长吁了口气,再回头看陶萜,后者脸色依旧阴沉,没有半点反应,似乎对她的多事视若无睹。

“呃——”姒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试图化解索绕在此地的诡异气氛,便指了指DANIEL的房间说:“他的伤……好些了吗?”

陶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珠漆黑漆黑,仿佛夜色中的一点寒星,流动着太多的复杂情绪,却绝对没有一丝温暖。接触到那样的目光,姒儿的笑容就顿时僵在了脸上。

陶萜转身慢慢离开,姒儿看着他黑色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不知怎地升起了一股勇气,忽然高声道:“陶先生,请等一下!”接着奔了过去,拦到他的面前。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陶萜挑起了眉毛,语气淡然:“如果你想为欣然说些什么,那就不必了。陶家的家务事,不需要别人过问。”

“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但是欣然也是我的妹妹,我待她和亲生妹妹没有什么区别,我觉得你这个哥哥当得很有问题,我们能否好好谈谈?我知道做为一个外人来说,我的确是多事了些,但是,我真心的希望欣然幸福,这点请你谅解。”

“幸福?”陶萜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反问,“你认为什么是幸福?”

姒儿愣了一愣,继而说:“一个温暖的舒适的家庭,有爱护她的亲人和喜欢她的朋友。”

陶萜冷冷地笑了起来,过了半晌,才说道:“一个温暖的舒适的家庭,有爱护她的亲人和喜欢她的朋友……很好,小姐,如果真有那样的幸福,请记得通知我,我也想拥有呢。”

“你——”姒儿为之语塞,她凝视着陶萜的脸,后者的眼睛中有丝落寞一闪而过,又复冷酷。

“好了小姐,睡你的觉去,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或者你有穿着浴袍四处走动的习惯,但是走廊里毕竟没有暖气,小心着凉。再见!”陶萜说完径自绕过她的身侧走下楼去。

姒儿羞得满脸通红,不禁伸手拉紧了抱子,心中升起一种淡淡的,仿苦受伤的感觉来——

这个傲慢自大的家伙!

这个无礼的混蛋,终于见识到了!

她的手慢慢握紧成拳,就在这时,DANIEL的房门打了开来,那个女佣边走出来边说:“少爷,骆少爷他……咦,人呢?啊,姒小姐,你在这啊!”

姒儿回过神来,看见女佣的表情便问:“怎么了?DANIEL少爷病情有变么?”

“不不不,是他醒过来啦!”女佣喜悦地说道。

“哦?我去看看。”

“好的小姐,你自己进去吧,我要去通知少爷。”

“嗯。”姒儿推门进房,房间里的灯都亮着,骆宇倾躺坐在床上,听得脚步声便转过头来。

他的侧面轮廓非常完美,五官立体,有点像大卫的那个雕像,皮肤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在灯光下却隐隐地散发着玉一般温润的光泽。

——好帅的男孩子啊!

姒儿礼貌地笑了一笑:“嗨——你好……你感觉好些了吗?”

骆宇倾静静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睛与陶萜一样,也是又黑又亮,却又截然不同,流露着淡淡的忧郁,似乎还带了点女孩的腼腆。

姒儿见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装束很不合理,不禁脸又是红了一红,当下说道:“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来见你的……只是,我正好在外面,听说你醒了,所以进来看看……啊,你还不认识我是吧?我介绍一下,我叫——”

“姒儿。你叫姒儿。”骆宇倾忽然开口。

“啊?是……是啊,好奇怪,你怎么会知道的?”姒儿怔住了。

骆宇倾说:“是你告诉我的。”

“哦?”姒儿想了起来,“对哦,昨天晚上你问过我的名字……真难得,在那样的高烧下,你居然还能记得。”

骆宇倾浅浅地笑了一下,又转回头去,不再言语。

姒儿向他走近了几步,慢慢地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吃药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或不太对劲的地方?”

“谢谢,没有。”

她儿又站了片刻,觉得有点无话可说,便道:“嗯,你大病刚醒,肯定很累,我就不打搅你了。再见吧。”

转身正想走时,忽听身后骆宇倾说道:“谢谢你昨晚的照顾。”

“啊,那个……举手之劳而已,不用了。”姒儿说完这句话后见骆宇倾似乎又没什么反应,只能离开,刚打开门,就看见女佣和陶萜出现在门外,接触到陶萜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时,姒儿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背上传来被凝视着的感觉,但她没有理会,径自走下了楼。回到房间,推开门,看见陶欣然坐在床边哭泣,见她进门便走了过来,扑入她的怀中,委屈地哭道:“学姐——”

“欣然,别哭了,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姒儿抽了面巾纸递给她。

“学姐,我……我,我是不是一个很没用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姒儿皱了皱眉,“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DANIEL醒了,他没事了。”

“是吗?”陶欣然用纸巾拭泪,却仍是啜泣不止,“刚才,刚才我以为是DANIEL出事了,所以就直冲进大厅里,没人理我,他们也不答我问的问题,所以我就自己跑到三楼,推门进去,看见DANIEL睡得很安详,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心里就放心了。接着,我就陪在一边,我只是想默默地看着他,我没想打搅他,真的,我没想!后来他的点滴打完了,我就跟下人说让我来换葡萄糖瓶吧,可那个架子太高,我挂瓶子的时候手一颤,葡萄糖瓶就掉到了地上……正好那时候哥哥进来了,看到这种情况就立刻变了脸色,把我叫了出去,说我成心打搅DANIEL休养,故意搞破坏……他发起脾气来,很可怕,我都不敢抬头看他……学姐,我是不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我真的是好心想帮忙,却老是把事情给搞砸……呜呜呜……”

姒儿轻拍着陶欣然的肩膀,柔声说:“怎么会呢?你是好意的,一时失手而已,谁都会有的……别哭了,你哥哥那个混蛋的话,你那么在意干什么?他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好了!不用理会的!”

“可是——”陶欣然抬起了头,目光楚楚,“学姐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想当个好妹妹,招人喜欢的好妹妹!我不希望我们兄妹的关系如此不堪……自从爸爸妈妈双双去世后,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有血缘的亲人了……我真的真的希望他会喜欢我,就像其他哥哥对妹妹那样喜欢疼爱……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姒儿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叹了口气:“欣然,陶萜不是普通的人,他的性格很偏激,要想他放弃成见对你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陶欣然惊喜地问道:“怎么,学姐有什么办法么?”

“我想人心毕竟是肉长的……陶萜现在之所以对你不好,可能还是因为嫉恨当年你们的父亲为了你的母亲而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所以看你处处不顺眼;可他又把你接回到自己身边,应该也不完全是想以折磨你来报复上一代的恩仇,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点感情的,当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如果你真的想改善跟你哥哥的关系,那么就学着去关心他。了解他试试看。”

“关心他、了解他?”陶欣然睁大了眼睛,满脸迷惑。

“嗯。”姒儿轻点了点头,“刚才你下楼后,我和你哥哥说了几句话,我说请他给你幸福,他反问我什么叫幸福,我说幸福就是有一个温暖的舒适的家庭,还有爱护自己的亲人和喜欢自己的朋友们。结果,你哥哥就说——”

姒儿说到此处时,不禁又回想起陶萜在说这些话时唇角那抹看似有些苦涩的讽刺和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心中不由地颤了一下——难道陶萜也没有感受到幸福吗?他要财富有财富,要地位有地位,在外人面前可谓是风光无限,但他是否就快乐呢?否则他怎么会那么说……

一旁的陶欣然催促道:“学姐,我哥哥说什么了?

姒儿如梦呓般地把那句话吐了出来:“一个温暖的舒适的家庭,有爱护她的亲人和喜欢她的朋友……很好,小姐,如果真有那样的幸福,请记得通知我,我也想拥有……”

“啊?我哥哥是这样说的?”

姒儿把目光转向了陶欣然的脸庞,后者的眼中写满了迷茫和不解——算了,欣然太单纯了,单纯的她也许是不能理解陶萜那样的男人深藏于心的寂寞和哀愁的。

“那我该怎么做?我要去关心他?可是他不接受怎么办?”

“真正地关心他,而不是一次两次做做样子。以一个妹妹爱哥哥那样的心态去对待他,不要被他的凶狠吓到,不要因他的冷漠退缩……时间长了,他会感动的。”

“噢——”陶欣然虽然应了,但看神色她还是似懂非懂。

姒儿在心中叹了口气,转移开话题:“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刚才的事就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陪我去会议处报到,怎么样?”

“好啊,如果哥哥同意,我就一定陪你去。”陶欣然整个身子靠了过来,依偎着她儿,像只邀宠的小猫,“学姐,今晚我还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可以啊,去洗澡,换睡衣。”姒儿轻刮了一下陶欣然的鼻子,陶欣然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非常诡异。

“干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学姐好搞笑,第一次见我哥哥时,就穿着浴袍,刚才见我哥哥,还是……呵呵……”

姒儿往她头上敲了一记,板起脸说:“你敢取笑我啊,小丫头,快去啦!否则我关灯不等你了!”

陶欣然依旧笑个不停地走进浴室去。

浴室门一关,姒儿脸上的笑容就隐去了,耳边似乎又响起陶萜暗喻讽刺的声音调侃般地说道:好了小姐,睡你的觉去,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或者你有穿着浴袍四处走动的习惯,但是走廊里毕竟没有暖气,小心着凉。再见!

这个混蛋!陶萜是混蛋!

姒儿暗骂了几句,有些心烦意乱地倒到了床上,用枕头压住了耳朵。

窗户微开着,晚风吹送进来,吹得纱帘一层层的波动,一如她此刻的心绪……

第4章

阳光温柔地洒进房间里,又是一个明朗的好天气。

姒儿站在窗边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昨夜所有的不快和阴郁都已伴随着新一天的晨曦一扫而光。

陶欣然站在房间门口说:“准备好了吗?下楼用早餐。”

“好的。”姒儿拎起沙发上的背包,边走边说,“今天去报到,也许会有好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不用跟我一起去了。”

“不,我要去嘛。”陶欣然摇头不依。

经过走廊时,恰好就看见陶萜站在花室之中正在为那盆箭兰浇水,姒儿与陶欣然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停步。恰好此时陶萜放下水壶开门走了出来,三人碰面,情形倒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姒儿笑了一笑,说道:“好巧,碰到了……那就一起下楼吧。”

陶萜不置可否,径自走下楼去,姒儿望着他的背影,暗中撤了撇嘴。

陶欣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学姐……你昨天教我去关心哥哥,我该怎么做呢?”

“比如刚才那种情况,你就应该先主动打招呼。”好心情顿时不快,连语气也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啊?”陶欣然没有留意到姒儿的内心变化,有些后悔地说道,“刚才错过了,只能留待下次吧。”

两人走到客厅中,陶萜也刚坐下,趁着早点还未端上来时,陶欣然连忙问道:“哥哥……今天我想陪学姐一起去会议庭报个到,可能要到中午才能回来……可以吗?”

陶萜的头从报纸里抬起来,目光直射向姒儿,姒儿睁大了眼睛回视他,并没有退缩。

陶萜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报纸,说:“我上班会经过国际会议中心,我送你去,欣然留在家里。”

姒儿没想到他会如此安排,顿时愣了一愣。

陶欣然一听,急声说:“可是哥哥——”

陶萜一挑眉毛,语气冰冷:“你有意见?”

陶欣然咬着唇,不敢再多说什么,她扭过头看向姒儿,眼神很抱歉。姒儿微笑了一下,冲她点了点头。

女佣捧上了早餐,当下三人都不再说话,自顾地用起餐来。姒儿喝了口牛奶,忍不住将目光飘向了陶萜,握杯的手指紧了一紧,随即垂下头去,眼珠转动间,若有所思。

“哇,很漂亮的跑车!”当陶萜开着一辆流线型的深蓝色保时捷跑车从车库里滑出来时,姒儿忍不住惊呼出声来,在阳光下,这辆车子实在漂亮得令人炫目!

陶萜将车门打开,示意她上车。

“好漂亮哦!”姒儿又称赞了一句,看了看陶萜,说,“真的蛮意外的,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自己开车,因为对你而言时间很宝贵,路上这段时间加起来可以干很多事情。”

陶萜专注地望着路的前方,嘴里却回答了她的提问:“我喜欢自己开车,操纵着方向盘,很有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美女和名车,我都喜欢独自享有。”

他的语气显得很是漫不经心,但姒儿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里却莫名其妙地紧了一紧,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伸手去开音响,说:“不介意放点新闻听听吧。”

刚打开广播,就听到女播音员正在报道一篇财经新闻,说是某某股票又狂跌几百点,数万股民一夕之间破产沦为乞丐……姒儿的眉顿时皱了起来。

陶萜从观后镜中看到她的表情,就说:“怎么,你很反感这些新闻?”

“嗯,股市是个大漩涡,赢少输多,真正的命运被操控在那些商家手里,那么多股民因破产而纷纷跳楼自杀,这和变相的谋杀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