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得到了证实,那又如何?什么都得不到改变。

她不想再看到什么让她不愿看到,也不愿接受的画面。

……

“这可太……”姚季节像是在做着直播,张张嘴,又不晓得怎么开口一样。

“气氛也太严肃乐了,有古怪,我看我还是找机会先撤,不说了,挂了啊……”他低声说,语调中,忧心忡忡的。

“哎!”姚希希跺脚。

不等她再问点儿什么,姚季节那边已经收了线。

她转过身来,餐桌上琳琅满目的,她接电话的功夫,她们刚刚点的菜都已经上桌了。

Dido看她的脸色,撑着手臂,问:“没事儿吧?”

姚希希对她皱了皱鼻子,说:“我们吃吧……”

她倒不是不担心莫子言在她家受到什么委屈,不论是爷爷,还是爸爸妈妈,这份礼节跟气度,她是相信的。只是,在这份礼节跟气度之下,会隐藏点儿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这样想着,不免产生一股类似自厌的情绪,她怎么能,有这样不堪的想法……那些,都是她最爱的,也爱她的家人。

Dido知道姚希希这个人,平日里虽然活泼,可也有左右不肯吭气儿的时候。何况,她正在兴头上,也就不再问什么,毕竟机会难得,她只管委婉的跟陶明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陶明白的那乌黑的眉毛动了动,微笑,终于听出来Dido话里的深意,是要他喝酒,算上不在场的莫子言,他得喝上三杯。

Dido面前摆着只小青瓷碗,连着三杯下去,也不会那么好受。

何况,他平日里本就是滴酒不沾的人。

按着Dido的意思,这三杯酒,他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他怎么的,也得先过了姐妹儿们这一关。

“还不带公报私仇的。”Dido补充、强调。

姚希希被Dido感染,好整以暇的等着看陶明白的表现,她拿着筷子,夹田鸡吃,“如果害怕,现在求饶的话,或许我还可以帮你求情……”

她笑嘻嘻的打趣他。

陶明白一边从Dido那儿接了酒,一边对上她的眼睛,一边微笑了一下。

他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姚希希就弯了弯嘴角,没有出声,就看他抬手,抚了一下额头,唇边含了笑意的,将青瓷碗端了起来。

一口饮尽。

陶明白舒出一口气,亮了亮碗底。

姚希希眼睛一亮,拍手道:“小白,你好酒量呀!”

这一声“小白”,惹得Dido在一旁“嘿嘿”直笑,趁着陶明白添酒,喝第二碗的时候,便贴着姚希希的耳朵说:“老姚,你们家小白看你的眼神,也太温柔了点儿吧。”

这话从何说起!

姚希希着实吓了一跳……在Dido眼里,他看她的眼神,很温柔?

连着两碗酒下了肚,陶明白挑一下眉,脸上的笑意更深。

姚希希看他一双墨黑如玉般的眸子,仿佛浸润在水里似的,还是有些不忍,在他紧跟着要喝第三碗的时候,拦了一下。

“老莫也不在……她那杯,先留着。”她说到这儿,有些耳热,清了清喉咙,以掩饰自己的心慌。

Dido笑出来,碰了碰她的手肘,“哎哟,有人还真心疼了……剩下的这杯,且留着吧。”

陶明白的眼神,往姚希希那边去,微微笑了一下,再听到Dido这样说,没忍住,爽朗的笑出来。

尴尬。

姚希希手一哆嗦,筷子险些没掉地上去。

当三个人吃完饭走人,陶明白还想张罗下一个行程,Dido笑着拒绝,还不忘邀功似的补上一句,“我很识趣的。”

姚希希被她笑了一个晚上,早羞窘的不行了,听到这句,差点儿就张出一句“你大爷的”。

“今天的晚餐,多谢啦。”Dido一晚上都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陶明白单手握住姚希希的手,道,“该是我道谢。”

Dido敛了敛笑意,回过头来,看一眼姚希希,然后,她说:“我们老姚,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陶明白气定神闲的答应着,说:“应该的。”

看着这二人有来有往的,合着没她什么事儿了,姚希希不吭气儿了。

直看着Dido上了门童叫来的车子,姚希希看着陶明白脸上那堪称是喜气洋洋的笑容,才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儿什么。

“看来,得找代驾了。”陶明白的声音渗着酒气,显得低沉而浑厚。

“还是我开吧,钥匙呢?”姚希希伸出手。

陶明白笑着,刚刚Dido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有种错觉,他和她,像是一对刚刚办完结婚典礼的小夫妻,在门口迎送宾客……

“快点儿,钥匙给我。”

姚希希看他笑意盈盈的,忍不住就抬手掐一下他的手臂,看他吃疼的“嘶嘶”直抽冷气……嗯,怪结实的,莫不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在想什么?”陶明白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望着她的眼睛,眼里带着明显的探究。

姚希希心虚,粉面通红,一把夺过钥匙,抬高声浪,“要你管!”

陶明白的温和耐心,在这种时候,便尤为明显。

他微笑着,抬手抚着她发热的脸颊。

他的手很烫,带着他身上的酒气,也近了。

姚希希只觉得心跳怦怦怦的,乱了频率,整个人轻飘飘的,如一缕浮萍。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她似乎真的在他漂亮的眸子里找到了一抹Dido所说的温柔。

“晚餐的事,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没话找话一样,难为情的跟什么似的。

陶明白看到,拉住她的手,慢慢的环住自己的腰身。

姚希希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快僵硬了,她仅存的理智提醒她,这里是龙顺园门口,来来往往的客人中,极有可能就有相识的朋友——而她,是要同他在这儿上演一出大戏么?

她忍不住,用力的掐他的腰。

怎么可能不疼呢?

他却是一声不吭的,更加牢牢的将她锁在怀里。

“你,你……疯了是不是?”她贴在他心口,脸颊上滚烫的感觉,让她结结巴巴起来。

“说吧……你大爷的是想怎么个死法?”

陶明白笑,他听得出她故作凶煞的声音中传递出来的虚软——她的声音都是颤的。

“情侣之间这样的拥抱,不是很正常么?”他慢条斯理的,故意这样说。

“哎哎哎!”姚希希不服气。

陶明白看她有点儿恼羞成怒的趋势了,低头,迅速的在她唇上啄一下。

姚希希觉得自己瞬时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饶是前一秒再羞恼,这一秒,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她忍不住敲了下自己的额头:肤浅啊,姚希希你也太肤浅了点儿,一个小小的kiss,你就分不清东西南北,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了……活该!

陶明白看她的小动作,轻笑。

他贪心,这样圈着她的身子,动也不想动,就想这样站在这里……挺好,却还是觉得不够。

“走吧。”他微笑着。

“上哪儿呀。”姚希希有些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越来越跟不上这人思维的这股子跳跃劲儿。

“接完电话,不是就一直想回家看看嘛?”他捏她的鼻尖儿,微笑着。

“你……”

姚希希怔怔的,不知道他怎么会留意到这些,她有点儿转不开视线,这样的陶明白,温润体贴,轻而易举的,就撩动了她的心湖。

陶明白侧了身,揽着她朝自己的车走过去。

“不放心,就回去看看,我陪你……放心,我会在外面等你。”他说。

像是在做梦。

姚希希得承认,她不是有点儿感动……她的眼珠子有些发潮。

“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得你自己开车。”陶明白笑着说。

他笑,姚希希微微的低了一下头。

她的手,握着车门手柄,顿了片刻,然后,她转过身去,也同样迅速的,亲了他一下。

陶明白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在她清喉咙的声音中回神,她看也不看他,已经一言不发的上了车。

他弯了弯嘴角,她嘴唇柔腻的触感仿佛还在。

满满的笑意,再也收不起来,浑身的毛孔都仿佛张开了似的感觉。

一路上,姚希希因为难为情,只管小心又认真的开车,再不肯开口。

夜晚的路况很好,沿途树影婆娑,路灯远远长长的连成一条线,他们一路绿灯的到了景慈街。

姚希希看姚季节那辆炫黑的莲花还停在大门外,考虑到家中此刻可能正在上演的状况,在陶明白说自己在车里待一会儿,就不进去问候的时候,她也没有假仙儿的反对。

她走进院子的时候,阿玉正站在廊子上踱着步子,看见姚希希这个时间从外面回来,有些意外,“四儿?”

“玉姨。”姚希希几步上了台阶,“里边怎么样了?”

阿玉的眉头紧皱,“可不得了,一柏带了个女孩子回来,两个人突然说要结婚,你母亲这下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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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2

怎么可能不气呢?

母亲同屈家伯母素来交好,这么多年,屈唯唯一直以这样那样的借口,不肯结婚,姚一柏虽总在长辈跟前帮忙掩饰,却哪里能瞒得过去。母亲做为一个准婆婆,一直以来对这件事也是持着宽容的态度。

或者,与其说母亲宽容,不如说,比起屈唯唯,母亲更看重屈家夫人。

阿玉催着姚希希进门,“这天,外面可冻人。”

“好。”姚希希应着。

她听玉姨刻意放低声音,一点儿不像她往常回来的时候,连着大声喊“小四回家来了”,整栋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她进屋,正听到爷爷以极平淡的语气说:“时候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叔叔、婶婶没过来,其余人都来齐了……莫子言低头坐在姚一柏身侧,因为拘谨和不安而瑟缩起来的肩膀,让她看上去很是单薄。

姚希希下意识的就屏气凝神起来。

最先留意到姚希希进来还是姚季节,看见她,冲她使眼色,许是动静太大,反倒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姚首道轻咳着,清了清喉咙。

姚希希就微笑出来,上前去,向父母兄长一一问候,到了爷爷那儿,她直接上去,搂住爷爷的脖子,嘴角一翘,说:“我说我怎么突然就很想回来跟爷爷请安,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呢?”

“这猴子!”白朴方看着女儿,哭笑不得。

姚首道“嗯哼”了一声,说:“你老实点儿!”

语调早不是刚才的平淡,明明是严肃的口吻,却透着股宠溺之意。

姚希希自然听得出那,笑嘻嘻的,一歪脑袋,就看见姚季节撇嘴,朝她翻了个白眼。她也知道,这会子,姚季节心里边多半又是在腹诽爷爷偏心。

这样想着,她皱了皱鼻尖儿,松开手,说:“我怎么就不老实了嘛。”

“不许捣乱。”白朴方瞧着女儿,经她这样一搅合,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味了。

姚希希看母亲的表情,不是不严肃的。

她再看一眼莫子言,说:“谈话结束了嘛?如果结束了,能不能让我跟子言说会儿话?”

姚静波听到女儿这样说,倒奇了,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姚首道也盯住她。

“哥。”姚希希转头看三位兄长,“你们都没有人说么?”

“大哥一回来就说要结婚,我以为……”姚季节接话。

姚礼仁见爷爷稳若泰山的模样,打断他,说:“你安静点儿。”

“大哥。”姚希希笑着,“你不会高兴的,还没来得及做介绍吧?”

姚一柏抬眼,对上妹妹明媚的笑容,心中忽然一动。

的确是他疏忽了。

他分明说过,让她等他一日,可他却是根据陶明白给的消息,最后才在机场酒店找到她的。

也只一日罢了,她已是一头利落的短发。

对于他的出现,她也仅仅是露出来一点儿吃惊的样子,然后,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他也没有一定要进去,要么她跟他离开,要么他强行带她离开,他让她选择。

他清楚,是他不讲理了,可是,想着她带着他们的孩子,差一点儿,就逃走了,他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戳中胸口。

更多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浸在了沸水里,烫的他体无完肤,渐渐的,仿佛失去了知觉。

这一日的时间,他没有做旁的事情,就是反反复复的拨唯唯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最后,他直接拨了电话到她的办公室,这回,接通了,他一句话还没有说毕,她匆匆的说,一柏,抱歉,我现在要出去一下……收线前,她顿了一下,说,一柏,我爱你。

她忘了,不久之前,他们因为领证的事情,已经闹了分手。或者,她没有忘,她只是认为,像是从前无数次冷战后一样,他们还是可以恢复如常。

每每抱歉时,她便会这样,在他身边时,是一记匆匆的亲吻,不在身边时,便是一句如吃饭喝水般寻常的我爱你。

我爱你……这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与其说是爱意,不如说是愧疚和敷衍,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对孩子的哄骗。

他苦笑。

心乱得跟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