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你怎么了?”

我使劲擦脸颊的泪,不停地擦,不住地啜泣。真的不明白,人为何要有□?那是一种引火自焚的欲念!凡人都很肮脏,就像在泥潭打滚还流连忘返!我奋力推开他,哭嚷:“你别碰我!你们都好脏!占有一个又一个女人,玩腻了之后又弃之角落!还以为他会不一样,以为他会忠于自己的爱情,没想到…他更脏…”那画面又呈现在眼前,是一场最恐怖的梦魇。我疯了一样抱头蹲在地上嚎啕,无助极了,最终,带着痴缠的怨恨说出心中最痛:“可是为什么,他要一个男人都不要我…我比沈云珞差、难道比蔺水蓝还差么?我就这么一无是处…”

“于归!”华容添将我从地上捞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原来你知道了他们的事,不要难过,不值得。”

我埋首在他滚烫的胸膛,止不住战栗,泣不成声。含糊不清的话语在他怀里嗡嗡作响:“为什么…他宁愿委身蔺水蓝,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我真的不明白!”猛地抬头盯着华容添,泪水源源不断沿着脸颊滴下,声音嘶哑问:“王爷,你要我么?”

他眼神一慌拉我站了起来,松开怀抱,沉稳道:“你先沐浴,睡一觉,明日再说。”他刚转身,我上前几步挡在他面前,只觉得头脑发热,肺腑中灌满了莫名的渴求,扑上去环住他的腰,流着泪说:“你要了我吧…要了我吧,我不要什么三从四德了,只想做一个女人…”

他僵立在原地纹丝不动,胸膛剧烈起伏一阵,冷冷说:“曾经你不惜一切要嫁给他,如今知道后悔了,可惜,迟了。秦夫人!”最后那三个字恶狠狠的,他掰开我的手,面目冷峻。

我凄凄笑了笑,谁都不要我。腿一软,猝然瘫下去。

华容添急忙蹲下伸手摸我的额头,蹙眉斥责:“你太任性了!湿的衣服还不肯换,恐怕染上风寒了,我命人去请大夫。”

脑子越发晕沉,体内好似有团火在焚烧,我躺在他怀里无力阖眼,喃喃道:“没有人要我…没有人在乎我!我不受劫了,我要回去,回去找小喜鹊、找小狐狸…”

“于归,你说胡话了。”他的声音又缓和下来,很轻柔。

“没有,我真的要走了…我要回山谷,过自在的日子。在桃花树下,盖一座茅屋,听风声雨声,看日出日落。”

“可真是逍遥…听话,先沐浴更衣,等你睡醒了,我陪你去山谷过神仙日子。”

“真的吗…”

“王爷,浴桶抬来了。”女子柔和的声音传来。

“好,你们都出去罢。”

眼睛强行睁开一条缝,茫然看看那失落离去的女子,又看看眼前悉心替我宽衣解带的男人。原来每个人都有执著,而且因为这执著深受伤害。一种好闻的味道从他的一呼一吸中散发出来,我抬手触到他的发髻,浑浑噩噩说:“你做不到,你有家室,还有皇族的重任…不过,我仍然觉得高兴,至少你愿意哄我。”

“不是哄你,于归,给我时间。”他忽然激动地捏紧了我的手,贴在他自己的心口上,“耐心等待,我会等到一个离开的好时机。”

他的神情那么认真,说的那么动听,我好似魂游太虚一般神志不清,半支起身子,将唇凑上去,印在他的唇畔。

唔,好暖。可惜一触即离,我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烛光隔着帐幔透进来,朦朦胧胧。

侧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华容添,恍惚了一阵,才忆起我生病了,大概睡了好久。

是什么病令人脑子晕沉,连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用胳膊撑起身子想要下床走动,惊动了华容添。他弹了起来,瞪大眼睛打量我一会又松口气,“你醒了。”

“我睡了好久?”

“也不久,从昨夜一直到今夜。”他探手试试我的额头,眼中又覆上笑意。缓缓躺下,一手抚摸我后背的头发。“没事了。”

低头扯了几下身上的浅透的纱衣,侧目问:“谁给我换的衣服?”

华容添故作轻佻笑睨着我:“你以为我会舍得把这个机会让给谁?”

脸蓦然似着了火一般,我双手捂脸,背对着他躺下,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去。越想越羞人,闷闷道:“那么我都被你看光了…”

“何止是看?”他凑过来,隔着薄衾低低说,“本王可是第一回伺候人沐浴…”说着,他将我往怀里揽了揽,“于归,你可是我的人了。”

“啊!”我惊叫一声,钻出半个头来惊慌失措盯着他,华容添的神情满足而欣然、甚至带着点得意。那目光丝毫不隐晦地彰显着一个男人的欲望,他的脸孔渐渐逼近,我及时缩回脑袋去,带着一丝侥幸小声问:“你的人…什么意思?”

“唔…你昏睡的时候错过了,不过我不介意再来一次。”华容添拉开我身上的被子,笑意融融欺身上前,敞露的胸膛呈现眼前。

整个人好似都懵了,用手按在他胸前以挡住他,忿忿道:“你!趁人之危…”

“是你哭着求我要了你的,忘记了?”

“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气得直接朝他砸了一拳。

他避开了,一手支着脑袋,看似认真琢磨了会子,说:“那就算是趁虚而入。”

“啊…”我情急之中使了一下读心术,随即发现他说谎,根本什么也没有,除了沐浴那一段之外…理直气壮腾地坐起来,“你在撒谎!”

他仍然支着脑袋半躺在我身边,笑着问:“何以见得?”

我拎起被子在床上翻抖了几下,得意道:“你看,什么也没有!”

他蹙眉,不解问:“什么?”

“血啊!”我又趴在褥子上找了一圈,“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流血的。”

他震惊不已,也坐了起来,不可思议盯着我问:“难道你还是处子之身?”

傻愣愣望着他咽了咽口水,发觉自己说漏嘴了,成亲一年了,我的夫君连我的手都没碰一下,大概我现在窘迫极了,使劲往下垂头、再垂头。

“秦朗坤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华容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又躺了下去,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滚了两圈,最后压在我身上。他俊朗的眉目覆下来,在我脸颊蹭了蹭,痒痒的气息吐在我耳畔,“于归,我也要好好留着你,直到我放下一切的那天,我会正式娶你为妻,已经不远了。”

我有些晕眩,微微眯起眼,看着床顶粉粉的嵌纱,好像一团粉色的云、亦像一片三月的桃花。耳旁是承诺吗?桃花树下美丽的诺言?我轻轻摸上他的脸,他下巴上有扎手的胡渣,鬓角长长的发垂在我颈边。

“你是说,你要把我从秦朗坤手里抢走吗?”

“抢?不,不是我抢,是你红杏出墙,非要跟了我。”

“你胡说!”

“天地为证,都是你昨夜说的,先是求我要你,又说要去什么山谷里隐居,还要找小狐狸、小喜鹊…”

“啊…我怎么连这个都说了?”

“小狐狸、小喜鹊是你小时的玩伴么?”

“…”

一整日没在家,怕秦夫人担心,我梳妆妥当之后从醉月楼的后门偷偷溜了出来,回府之前先去了济民堂。已是亥时了,罗净居然还在,在柜台后的小房间里一面碾草药一面说:“昨夜来了两个病人,脑子发热说胡话,到今日还不见好。”

我忽觉脸颊一阵发热,低声埋怨:“你昨日又把我扔给逍遥王,为何不送我回家?”

“送你回秦家?谁照顾你呢?我不放心。”

“可他是男人!大师你真害我丢尽脸了。”

罗净双目低垂,手中的碾轴顿了一顿,“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们之间是需要避讳的。怎么说我还是秦夫人,不是说女人的名节最重要么?”我随手在筐里拈了根药草,气嘟嘟扔了出去,“他说要娶我,可我是秦夫人,他要怎么娶我?”

“他既然决定要娶你就一定能娶。只是你想通了没有?”

“嗯…”我转身看着他,他的眼睫投下忽闪忽闪的影子,眉毛修长,在吊灯的火光下似乎也照出了影子。如果我也成了肮脏的凡人,唯有大师可以保留最后的清明了。不知是为自己解释还是对他解释,我目光闪躲说:“我想,如果成不了仙,至少我要体验一下人间的七情六欲,才不枉那么多年的修行。”

罗净抬头盯着我,严肃问:“你不爱他?”

“王爷?”我不知所措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看着他颓废、堕落的时候,心会疼。我想我不能再辜负他。”

“或许你是爱他的,只是自己也不知道。”罗净继续埋头干活,添药草,碾磨。“见不到他,你会想他吗?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念他吗?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会想起他吗?”

我努努嘴,仔细想了想说:“好像我想的比较多的人是你。”

他一失手,碾轴滚了出去,“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我忙跑过去捡起来还给他,发现他神情有些呆滞,探头唤:“大师?”

“我代表菩萨、佛祖,想我就代表你心中有佛,善哉。”

这句话他说的很小声,不知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我听的。我笑答:“是啊,我是一心向善的!我该回去了,今日秦家来寻过我没有?”

“秦朗坤来过,我告诉他你在王爷那了。”

“啊?那秦夫人…”

“放心,他定会替你圆过去,回去吧,夜深了。”

我颔首,转身迈出济民堂,又回头对他说:“他说,要随我一同去山谷隐居。”

罗净抿唇,目光坚定看着我,郑重点头:“那便最好不过了。”

既然大师都不反对,那未来一定是美好的。我忽然强烈地渴盼幸福到来,不是想要成仙的那种,而是…想要被人疼爱,像其他平凡的女人一样。被人疼爱,而已。

第二章 斗婵娟-2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荷塘边上,我倚栏往水中洒鱼食,鱼儿争先恐后,惹得水面皱起涟漪,倒映的月儿都碎了。

近处的凉亭中,秦朗坤对秦夫人抚琴,音色空泛,几乎让所有的鸣虫停止了叫嚣。

自那日回来之后,我没与秦朗坤说上一句话,以免他尴尬、我也窘迫。倒是秦夫人心急着要将我们拉凑在一块,时不时饮茶论诗、或者抚琴赏月。

荷塘边蜿蜒的石子路上,一盏灯笼渐渐从远处飘来,黑暗中两个身影,看起来不太熟悉。

家丁上前向秦朗坤通报:“大人,宫里来人要见夫人。”

我手里拈着鱼食,从亭子穿过去,问:“什么人?”

家丁指了指身后一棵大树下:“是一位公公,请夫人过去说话。”

我将小碗搁下便径自走过去,那位宫人见了我毕恭毕敬行礼,“皇上有令,请夫人明日午时之后,带些芸香进宫一趟。”

“公公可知何事?”

“是为了太子的事。皇上最近召见了许多名医,确定芸香可以诊治孩童咳嗽,可宫中芸香皆是除蛀虫用的药粉,加了麝香,不可用。”

“玉临王的浮华殿中有天然芸香。”

“那些在雪灾的时候都冻死了。”

“喔,我知道了,劳烦公公。”

命家丁送那内侍出去之后,我想了许久,仍然觉得面生的很,似乎从未见过。蔺淑妃一事牵连甚广,宫中换了大批的内侍宫女,大概这个人是新进宫的罢。

没再多想,与秦夫人说了几句,便回自己院中摘了些芸香,洗尽了包好。

次日入宫,那内侍正殷勤候着我,一路引我的轿子去了撷华宫。料想皇上在撷华宫守着太子,可进去之后才大吃一惊,皇上不在,可皇后座下依次坐着沈云珞、吴千雁,还有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应该是德妃。

我一一拜见,皇后赐座,那位置在沈云珞对面,如今我的地位与她相差无几了。

“从吴婕妤那听闻秦夫人治愈过得咳嗽病的孩童,本宫和皇上都甚感欣喜。太子几乎咽不下食物,眼看着瘦了许多,皇上则连月来不得安寝。秦夫人若能帮得太子,可真是大功一件!”

我将芸香呈上之后,皇后看了一眼,急切道:“这要晒干了磨成粉末,岂不是费时日?本宫实在不想看太子再受一天苦了。”

“回娘娘,以芸香熬汤,再以汤煮百合粥,效果是一样的。”

“当真?”皇后朝宫女挥挥手,“那就赶紧去罢,有什么不懂的立即回来问秦夫人!”

宫女退下之后,周围气氛很诡异,我耳朵微微一动,好似听见了什么铃声。而今日,她们几个怎么聚首一堂?且沈云珞也在,她尤其不爱热闹的。

吴千雁大概注意到了我的迷惑,笑着解释:“秦夫人,今日是请了道士来给太子驱驱邪,所以我们也都过来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说不定还真是沾染了什么妖鬼邪气,道士来看看也好。”

皇后道:“这次多亏沈昭仪,找了位高人,听说是天下法力最强的清□长!”

我转眼看向沈云珞,她目光复杂瞥了我一眼,侧头对皇后温柔说道:“臣妾也是担心太子,而且,妖鬼之说,绝不是唬人的。”

“怎么说?”吴千雁掩口而笑,“妹妹见过不成?”

“是见过的,那时候多亏一位高僧,我才转危为安,不然可被妖怪害惨了!”沈云珞飘忽的声音似乎字字钉到我心上去了,她从未提及过那时候被附身的事,现在怎么突然…

“道长出来了!”吴千雁口快喊道,忙起身,皇后先迎上去,众人跟随。

皇后焦急问:“道长,如何?”

我远远站在她们身后望着那发须尽白的老道,像是有几分仙风道骨,法力确实高强,可也不是我的对手。

“似乎不是妖鬼作祟,只是普通疾病。不过贫道还是封了几道符,摆了个阵,以防万一。”

皇后半信半疑问:“普通疾病,不是妖鬼么?为何迟迟不见好?”

“那就得看天意了。”老道捋了捋长须,目光游移了一阵,最终定定落在我身上。我坦然与他对视,显然他已经看出些端倪,可不敢贸然肯定。我身上的妖气与邪妖恶鬼是截然不同的,大概他也是有所忌惮。

皇后领众人再三谢过老道,便请他下去休息了。我们重新坐下,沈云珞仍然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时不时从我身上瞟过。心中凛然一惊,那老道是她请来的,莫非她已经通过老道知道我的来历!这太可怕了…我没由来地慌张起来,连道士我都不怕,反倒怕起了凡人。

茶凉了,又换了一盅。她们几个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我完全没听见,忧心忡忡望着沈云珞那捉摸不定的表情。想用读心术,却无奈离她太远,这样躁动不安,是不是预示着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御膳房熬好的百合粥呈了上来,皇后领了两名宫女进去给太子喂粥。

凤座空了,后面摆设的鸾凤仪仗才显得耀眼夺目。恐怕谁见了都要仔细端详一番,除了沈云珞,她的视线似乎一直在我身上。

吴千雁转头对我轻轻说:“于归这回可要立大功了,不知皇上又要嘉奖你什么?”

“举手之劳而已。”我垂头笑了笑,“我也希望太子平安。”

她又窃笑,凑到我面前说:“我一早就说,将来说不准谁比谁爬得高,你果然是最争气的。”

我明白她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想光耀门楣,旺兴家族。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吴千雁本性也善良。我嘘了一声,掩口道:“现在还为时过早,我看吴姐姐青春正好,将来必定能位列四妃。”

此话正中她怀,吴千雁面颊微微一红,嗔道:“什么时候变得嘴甜了!”

室内搁了一块大冰,依稀化开,往下滴着水。“嘀嗒”的声音听来很是清凉,我们几个喝茶的喝茶,扇风的扇风。安静的四下,猛地传来一阵尖声叫嚷,内殿传来的!接着惊闻几个宫女大叫皇后,我们几个只相视了片刻,立即冲了进去。

衣袍摩挲、裙袂奔扬,珠钗步摇相击,更加扰得心乱如麻。待赶到内殿一看,已然乱作一团。太子歪身躺在床上,粥碗打碎在床边,皇后晕倒在地,面如白纸。宫女们喊太子的喊太子,扶皇后的扶皇后,哭嚷不休。

我的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膛,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切。

德妃声音沉沉大喝一声:“都闭嘴!”

殿里顿时鸦雀无声,各个张望着我们这边。德妃镇定道:“通知皇上,传太医!快!将皇后抬到榻上去!谁能说说这里出了何事?”

一个宫女颤颤巍巍站起来回话:“皇后娘娘喂太子喝粥,本来都好好的,谁知喝了一小半,太子突然又咳起来!像平常一样咳完大不了吐出来,可谁知太子喘得急,一下子竟然闭过气去,没了气息!皇后娘娘接着便昏倒了。”

“什么?没了气息?”德妃震惊不已,冲到床边探了探小太子的鼻息,愕然回头看着我们,“该如何是好?!”

吴千雁紧张地绞着手中锦帕,声音颤抖:“太子不会…就这样…”

我走至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心口,还在跳动,他还没死。不过是渡一口气,刻不容缓!

德妃拥着太子小小身躯悲戚哭了起来,其他宫女纷纷伏在地上痛哭流涕。趁无人注意,我退后两步,施法。手腕发力,纤指一挥,一团桃红的荧光绕在指端,正要将法术放出去,冷不丁被桌边的沈云珞扑过来,疯了一般将我按到在地,尖叫:“妖怪!你果然是妖怪!”

她以全身的力气压在我身上,疯喊:“是她!是她害了太子!快来人,捉住她!我看见她刚才用妖法,我看见了!”

所有的人回头看着我们,整个世界好似凝固了,那些挂着泪珠的脸庞渐渐露出惊恐。

如遭五雷轰顶,我死死瞪着看着她,将声音压得极低:“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要害太子,我要救他…你让开!”

“我看见了,妖法!是红色的、桃红色!”沈云珞的泪稀稀落落滴了下来,沾湿我的脸颊,她大概已经被吓疯了。我顾不得什么,大力推开她,跃身至床前,再摸那具小小躯体的心跳,已经摸不到了,已经…消失了。为何,我拥有天下无敌的法术,却眼睁睁看着他死了?紧闭双目,泪汹涌而出。

一群带刀侍卫飞快冲了进来,脚步整齐有力。皇上紧随其后,那脸色恐怕是天底下最阴霾的景象。他先将沈云珞扶了起来,在怀中揽了一下。随即赶赴床边,几位御医一一看过之后,纷纷摇头,噤若寒蝉。

皇上将太子抱起来,眼中含泪,却用犀利的目光在房中仔仔细细扫了一圈,猛地伸手指向我,号令:“把她抓起来!”

沈云珞扑上前,握住他的手,哭着摇头:“不,她是妖怪,我们打不过她!”

“无论她是什么,朕是天子!”皇上袍袖一挥,热泪滚落,吼道:“抓!”

我没有反抗,任由人押住我,忍下了泪,哽噎:“皇上,我不是妖怪。”

皇上神情僵硬看着怀中尚未冷却的尸首,一言不发,就如一尊没有生命雕塑,了无生机。

我心中悲愤交加,却无力发泄。为何,结果会是这样的?

脑中是前所未有的空白,麻木地被几个侍卫推搡出去,烈日炎炎下,身子冷到发颤。绝不能承认,我不是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