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果被看的是她,她一声尖叫能把房盖喊掀了,都得被气哭。

这男女合租在一起真的是,什么都能撞见啊。

温燃三天没敢见沈砚,回自己家住了三天。

到第四天,温燃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早起过来在厨房做早餐,准备和沈砚一起吃早饭,聊聊她做的新方案。

但是沈砚不在家,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出去晨练跑步,她发微信问了郝乐,才知道沈砚出差了。

下午,温燃接到石磊和杨淼的小道消息,说温董已经出发,钱戈雅留在公司,温董可能去韩氏签合同。

温燃立刻给韩思桐打电话,韩思桐在公司,说她爸今天没在公司,在家里。

温燃反应很快,摘着戒指说:“估计我爸是去你家了,我现在过去,你回家吗?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韩思桐答应着,“我也回去。”

温燃和韩思桐两个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到韩家。

温志成和韩庞两个老朋友在书房谈事,温燃和韩思桐俩人站在书房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温燃小声商量,“我进去闹事,转移视线,你把合同偷出来?”

韩思桐点头,“行。”

顿了顿,韩思桐劝道:“别跟叔叔又吵得不可开交,闹两句发发火就行了。”

温燃摇头,“看情况吧,要是话赶话到气头上,我也控制不了。”

韩思桐还想再劝,温燃已经敲两下门就推门进去了,二位长辈正在下象棋,棋盘旁边和桌面上都没有白纸合同。

温燃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闹事了。

韩庞看到门外的人影,扬声道:“韩思桐,你出去,把门给我关上。”

温燃:“……”

韩思桐爱莫能助,给了温燃一个自求多福的关怀眼神,为他们关上门。

“韩叔叔。”温燃礼貌地叫人。

温志成抬头看她一眼,忽然笑出声,招手说:“燃燃过来,爸这局下不过你叔了,帮爸下这盘。”

温燃小时候学过围棋,从五岁到十五岁下了十年,但没怎么下过象棋,有点迷茫地走到她爸身边,“我也下不过我韩叔啊,你和韩叔没定输赢什么钱吧?”

温志成睨着她说:“你叔现在欠你钱呢,下不过怕什么。”

韩庞笑道:“是啊,燃燃现在是叔的债主。”

温燃没听懂,“什么?”

二位长辈也没说什么,温志成按着她坐下,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下吧,我们燃燃怕什么,什么都不怕。”

温燃茫然地仰头看她爸,忽然感觉像回到很小的时候,他在工地受伤那次,她哭得不行,他就这样揉着她脑袋说我们燃燃什么都不怕。

温燃一瞬间恐惧袭身,“爸,你没得什么绝症吧?”

温志成放在她脑袋上的手一僵,“温燃,这若放在你小时候,我现在就该去取柳条揍你了。”

温燃输了一盘棋,有点郁闷,温志成抬眼问她,“听你叔说,你和沈砚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温燃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就说:“我挺喜欢他的。”

“喜欢他什么?”温志成轻描淡写地问,“和爸说说。”

温燃这能说出很多,“沈砚不近女色,私生活不乱,不抽烟,不喝酒,遵守规矩,信守承诺,对小朋友好,对小动物也好,有风度,人……”

温志成淡淡打断,“行了,你爸听这个刺耳。”

温燃:“……”那还问什么。

温燃和她爸今天没吵起来,也不是她爸突然心情好,是两人确实只要不谈到曹忆芸和钱戈雅,不谈到公司遗产,或是曹忆芸和钱戈雅不在跟前,就还能坐下好说好话两句。

温燃今天也想休战,打算一会儿一起吃饭,随便聊点什么,这机会太难得。

但很快韩家就来了不速之客,钱戈雅到了以后,她爸就变了脸,看她的目光变得不耐烦,“温燃你出去。”

又对钱戈雅笑着招手,“小雅你进来。”

钱戈雅笑着说好,她长得漂亮,在长辈面前说话又甜,看起来大方优雅又知性懂事。

温燃觉得钱戈雅这张脸恶心死了,擦着钱戈雅肩膀出去,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钱戈雅却在转身关门时,好姐妹似的拍了拍温燃肩膀,在温燃耳边轻声说:“你抢不过我,下一步就是沈砚。”

温燃听得眼角一缩,不想忍。

再一次能动手绝不逼逼,抓住钱戈雅的头发就往后拽,拽出了门,冲着她脸连打三个巴掌。

每一巴掌都迅速又响亮,用尽了力气,毫不顾忌后果。

钱戈雅哭喊着“爸——”

温志成冲出来,看到外面的场景,冲过来拉开温燃,反手就甩了温燃一巴掌,“你当我是死的吗!”

温燃被打得侧过脸,脸上火辣的感觉很疼,但也没心里疼。

温志成打完就后悔了,伸手要碰温燃的脸,温燃别开脸躲开,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和韩庞平静地说了句“韩叔我先走了”,没再看她爸一眼,转身离开。

温燃半边脸都被打肿了,本来不想被沈砚看到,想回自己家,但是沈砚出差了,她就不怕惨相被他看到,开车回沈砚家。

可她开门回家,就看到了客厅里的沈砚。

不知道沈砚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砚可能认为她在躲着他,她不会回来,他此时姿态很放松。

客厅灯光很暗,电视里在播放法国的黑白老电影。

沈砚穿着浴袍,手上拿着一杯酒,正很有格调地看着电影。

哪怕她闯了沈砚卧室,看到他洗澡,他都没有大声和她说一个字,没有打她,没有骂她。

温燃突然很想哭,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然后抬起他胳膊,躺到了他腿上。

沈砚微微皱起了眉,垂眼看她。

但目光在落到她肿起来的脸上后,本要推开她的情绪似乎一瞬间被按了暂停键。

温燃什么都没说,抓起沈砚的手,覆到自己的眼睛上。

慢慢的,有眼泪,润湿了沈砚干燥的掌心。

第15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如同前额和后脑勺的偏头痛同时发作。

脑袋眩晕得厉害,闭眼时,整个房间都在脑袋里旋转,像和商君衍宿醉后又碰上重感冒。

眼睛也肿得老高,睁眼的时候很不舒服,眼皮好似粘着硬胶。

温燃手臂搭在眼睛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前一天发生了何事。

前一天她打了钱戈雅三个巴掌,她爸打了她一个巴掌。

回来后,她躺在沈砚腿上哭了,睡着了。

那么,为什么她此时在自己房间?

是沈砚抱她上楼的吗?

温燃偏头看向落地窗,拉着棕色窗帘,房间昏暗。

是沈砚抱她上楼后,还帮她关上窗帘了吗?

早晨六点钟,她按下电动窗帘开关,窗帘一点点地拉开,清晨窗外阳光渗进来,刺得温燃眼睛下意识眯了起来。

阳光很足,窗外飞过两只喜鹊,温燃心情蓦然随着那喜鹊的翅膀扇了两下,为沈砚抱她上楼和帮她窗帘的猜想生出两分窃喜。

温燃还穿着前一天的裙子,妆没卸,脸难受,口也很渴,捂着发肿的脸和眼睛,晕晕乎乎地下楼去厨房找水喝。

走到厨房门口,温燃被定在原地。

一个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颀长背影在做早餐。

他应是刚洗过澡,半湿的头发很听话似的软软塌塌的。

旁边的面包机亮着灯,牛奶锅在工作,现磨咖啡机在滴液,以及从平底煎锅里传出来的煎蛋的橄榄油香,都在表明着这些天从来没做过早餐的沈砚,正在不紧不慢地做早餐。

温燃想昨晚的狼狈相已经被沈砚看到,就不在乎了,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悄悄探出脑袋来,“砚砚,你在做早餐吗?”

沈砚对突然出现的声音,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反应,甚至对她明知故问的话也没有理会。

煎锅很小,沈砚正煎的只有一个蛋,蛋黄的色泽很深,边缘翘起了火候恰好的酥脆小黑边。

温燃看得饿了,去冰箱取了一个鸡蛋出来,怯兮兮地递给沈砚,“砚砚,我也想吃煎蛋。”

顿了顿,又大小姐地补充,“我要溏心的,就那种六七分熟,还淌蛋黄的。”

沈砚越过她身后看了眼煮蛋器上煮好的鸡蛋,又看她掌心的鸡蛋,停了两秒,接到手中,眼尾余光瞥了她脸一眼。

温燃下意识捂住肿着的脸和眼睛,她昨天哭的时候,也没说为什么哭,今天不想让沈砚以为她是矫情的人,就咕哝着瞎掰,“我昨天拔智齿了,你拔过智齿吗?阻生的,横着长的,好疼的,手术的时候出了好多血,都肿了。”

沈砚对她的瞎掰显然不感兴趣,平静的目光一扫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温经理,您先去洗个澡吧。”

“……”

哦。

温燃洗完澡,磨磨蹭蹭地敷脸敷眼睛,又化了个妆,看起来没那么狼狈难看,才下楼去吃早餐。

以为沈砚顶多能给她留饭而已,没想到沈砚坐在桌边还未动筷子,左手划着平板电脑看资讯,右手悠悠喝茶。

温燃脑袋旁边的灯泡亮了一下,转身蹬蹬蹬上楼,再下来的时候,拿着她打印出来的一沓新方案。

优雅坐下,温燃浑身上下总经理范儿,拿起手边咖啡喝着,同时把方案推给他,“砚总,我们来谈谈赚钱的买卖吧?跟我干,保您只赚不赔,净利润预增270%。”

沈砚接过去,“未来科技馆项目策划?”

温燃点头,“是呀,我和商君衍谈的,经过他们公司资深工程师和两个院长数据校验过的。”

听到“商君衍”这三个字,沈砚慢慢放下茶杯,浓茶在他眼里映出一个深邃的漩涡,但终究没问出关于她和商君衍是什么关系这句话。

没立场问,问与不问也无关紧要。

“谢谢温经理,”沈砚将方案压到平板电脑下,“我会仔细看。”

温燃吃饭口味特别,别人吃煎蛋撒点黑胡椒,她自己去厨房拿了一品鲜来滴两滴在煎蛋上。

沈砚抬眼问:“淡了?”

温燃点头,“有点淡。”

说完温燃就后悔了,连忙摆手说:“不淡不淡,是我自己口味重。”

还觉得力度不够,又眯眼笑说:“您厨艺特别好,很好吃。”

沈砚淡淡道:“温经理过奖。”

沈砚是对话终结者,温燃是吃饭嘴都不想闲着型的,哪怕脸还肿着,还忍不住得了便宜又卖乖,“砚砚,我昨天晚上回来睡在沙发上,为什么早上醒来是在床上?”

沈砚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梦游?”

“……”

温燃没什么可以再和沈砚聊下去的了,反正肯定是他抱她上楼的,毕竟她活了二十三年,也没有过梦游这种体验。

早餐后,温燃勤快地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上楼继续睡回笼觉。

睡到中午醒来,下楼找水喝,路过客厅时,诧异看见沈砚一身家居服地坐在沙发上,“沈砚,你今天不上班吗?”

沈砚语气平和,“嗯,不上。”

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地和沈砚单独相处了,温燃换了条只用两个别针连着的露小蛮腰的连衣裙,坐到他身边打开电视说:“那一起看剧吧,你看过Peaky Blinders吗?”

沈砚在看书,“你看。”

温燃紧张,“那你呢?”

沈砚:“我看书。”

“???”

温燃震惊又不可置信,试探问:“我在这看电视,不会打扰到你看书吗?”

沈砚慢慢翻页,“不会。”

温燃莫名感觉今天的沈砚好像没那么高冷了,安安静静的、人畜无害的、像朵花。

之前这朵高岭之花都不愿意让人多看它一眼,此时此刻好像还愿意让她碰一下。

温燃指尖戳碰他肩膀,小声问:“那我把窗帘拉上,灯光调暗,用投影看可以吗?”

沈砚淡道:“随意。”

温燃:“!!!”

沈砚变了!这若放之前,他就转身上楼了!

难道是因为她昨天回来哭,让作为男人的他的心底,对她产生了点点同情怜悯和心疼?

温燃忽然感觉她和沈砚之间的相处有了质的飞跃。

温燃迅速关窗帘,调暗灯光,打开APP投影看Peaky Blinders第四季,这剧她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有非常适合男女一起看的画面。

但是温燃刚点击播放,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让她的心情瞬间跳水式跌入海底。

温燃去阳台接电话,温志成发怒的声音从话筒里震过来,“温燃,立刻给我滚回来和你姐道歉!”

温燃肿着的脸在丝丝抽痛,平静地问:“你和我道歉了吗?”

温志成怒道:“我和你道什么歉!我是你爸!”

温燃语气轻得像随时要被风吹走,“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是不听话吗?我是不孝顺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看不到我被曹忆芸和钱戈雅欺负?还是,我不是你亲生的?”

“你说什么?”温志成声音里透着僵硬和焦急,“燃燃,你别听……”

温燃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爸妈在分别重组家庭以后,她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爸爸任人欺负她,妈妈也不要她,她是个累赘。

温燃又因为家里那点破事心情不好了,不想影响到沈砚心情,她去楼上换了衣服,下楼后为沈砚调亮灯光,打开窗帘。

然后扬起笑对沈砚说:“砚砚,我有事要出去,晚上我回来再一起看剧行吗?”

沈砚翻着书页没抬头,“我晚上有事,改天吧。”

“……”

温燃要错过这机会了,打心底里不想错过,但转念一想,沈砚的“改天”就是还有下一次,也算进步。

温燃今天是真没心情看剧了,还怕忍不住在沈砚面前露出前一晚那种软弱,怕他不喜欢,出去转了一下午。

正在和平广场看广场舞的时候,接到项目小组的电话问她在哪,有没有空去公司。

她没多想,说了句在和平广场溜达,明天去公司。

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就看到了钱戈雅的身影。

钱戈雅手上牵着条狗,狗看起来很凶,张着嘴发出吭哧吭哧要咬人的声音。

她脸也肿了,三个巴掌令她脸肿得比温燃高得多,相比较看起来,温志成打温燃好像也没多用力。

钱戈雅脸虽肿,眼睛里却带着笑意,笑意充满报复三个巴掌的仇意,优雅温柔地向她走来。

温燃顿时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她以前就被狗咬过,咬她的狗就是钱戈雅牵着的这只大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