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燃被他温暖地抱在怀里,听他说着这一个迟到很久的回答,心底深处很多关于命运的难过情绪在深呼吸间散发出去,飘散到空中,消失不见。

曾以为自己命不好,出生的家庭不好,遇不到一个愿意保护她的人。

现在她觉得自己命很好,虽然遇到的时间晚了,但总算是,遇到了。

遇到了沈砚。

可是,心里隐约还有一个她刻意忽视的问题,沈砚也这样用大熊猫哄过许供春吗?

是否送过许供春解压的玩具猪,是否也给许供春放过烟花?

但是不能问。

一旦问了,一旦答案是肯定的,她承受不了。

没有安全感的她,在一次又一次得到安全感后,就不敢再触及那道警戒线。

得到了、再失去,会比从未得到过更疼。

温燃之前就被沈砚对她的保护而感动过,现在温暖大熊猫就是沈砚,让她对喜欢大熊猫的心思,全转成了喜欢沈砚的心思。

曾经的喜欢好似只因为他外在的魅力。

现在经历了这些事,喜欢他的心思比之前更浓郁,入了心、刻了骨,在心骨之间翻腾出巨大的心动好感、倾心的喜欢。

周六晚上,沈砚在厨房煮饭,温燃喜盈盈甜滋滋地看沈砚煮饭的背影。

沈砚切菜热油扬料,背影有条不紊,动作行云流水,向锅里撒盐的动作都透露着优雅。

温燃倚着门框笑,她脚边蹲着小香妃。

小香妃仰头看看她,哼哧哼哧两声。

抬头看沈砚,又哼哧哼哧两声。

温燃低头问它,“你要干嘛?”

沈砚回头瞥她们,看到一人一猪站在厨房门口,微微勾唇,“它想小便。”

“……哦。”

温燃只得带小香妃去小便。

这猪很乖,就是对厕所到底在哪里很路痴。

饭后温燃主动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转身要回去再拿盘子时,身前靠过来一个人。

沈砚手上拿着一只盘子,环过她腰放到后面的厨台上,收回时手落在她头发上。

温燃额头血管跳了一下,脸也倏然红开,低头想走。

她往左边挪了一步,沈砚也跟着挪了一步。

温燃脸红心热地一点点抬头,“你干什么?”

他挪开手,手指若有似无地碰了她鼻尖,展开掌心,手上有一朵鲜红玫瑰花瓣。

温燃抿嘴笑开,沈砚这是在给她变魔术吗?

从他掌心里拿走玫瑰花,花瓣完完整整的,没有一点蔫儿的部位,放在鼻间闻着很香。

正要抬头问他从哪弄来的,忽然沈砚再次靠过来,温燃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沈砚双手再次绕过她腰,按在她身后厨台上,垂睫看她,“要看剧吗?”

这距离近得快要吻上她,温燃感觉自己脸都要熟透了,忙用玫瑰花挡住自己眼睛,“什,什么。”

沈砚轻笑,拨开玫瑰花,望进她眼里,“之前答应过陪你看剧,你没看完的那部剧。”

温燃记起她离开沈砚家的那天早晨,曾和沈砚说——“砚砚,你晚上下班回来,能陪我看剧吗?昨天没看完的那个?”

之后她走了,那部剧没有再看过。

沈砚这时候提起这件事应是想解开她心结,温燃自然没拒绝的道理,她也想解开这个小心结。

家里窗帘全部关闭,灯光昏暗,看英剧的气氛营造到位。

沈砚将困了的猪抱回楼上临时搭建的小窝,取了两瓶酒放到茶几上。

温燃看见了,微诧问:“是给我准备的吗?不是不让我喝吗?”

沈砚为她倒了很小的一小杯,“现在没别人。”

温燃觉得有趣,不自觉地露出了爱开玩笑的本性,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腿,手掌托腮敲着脸蛋儿笑问:“说真的,前阵子知道商君衍是我哥,你是不是特开心?”

沈砚转头递给她酒,所看到的是温燃长发散在一侧,眼里闪着屏幕的光,双眸晶晶亮,嘴角笑盈盈的。

沈砚呼吸滞了两秒,而后不疾不徐地轻笑着重复,“是特、特、特开心。”

温燃抿唇笑了,接过酒看剧,小口小口地抿着。

但好巧不巧的,剧里男主角的心里也有白月光,只不过这个白月光被反派杀了,男主角和女主角在一起后,仍时常回忆曾经的白月光。

温燃余光扫着沈砚,喝过酒后那种想问他是否用大熊猫哄过许供春开心的情绪又冒出来,然后再次压下去。

一次次冒出来,一次次压下去。

不能问,问了会难受的。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温燃一杯干了,然后整个人转过来,盘腿抱着抱枕看向沈砚,“聊聊吧。”

屏幕未暂停,仍在继续播放,沈砚偏眸看她,温燃眼睛有点红,“喝多了吗?”

温燃摇头,“我酒量很好的。”

沈砚眸光微闪,眼里好似蓦然闪过两分可惜,“……嗯。”

不敢聊许供春,温燃聊的是她爸,“你明天和我爸有约是吧?”

沈砚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拿我爸的样本去检测过,”温燃接过牛奶喝了一口,而后又拿起酒杯,对他敞开心扉地轻声说:“鉴定结果是无血缘关系。”

沈砚再次拿牛奶的动作顿住。

温燃凝思措辞着,“就是……我不知道,我,我不太相信这个结果,我不知道是不是石头给我拿了假的样本。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爸呢,他在和我妈离婚前一直都对我特别好,就算和曹忆芸结婚了,刚开始那半年,也对我很好……他,我不知道。”

温燃明显喝多了,眼睛没有焦点,絮絮叨叨地和沈砚说着她和温志成的事。

温志成和黎萍是在她六年级的时候离婚的,离婚时黎萍没说过一句要她的话,温志成则是坚定地要她。

她不知道父母离婚的真正原因,他们没吵过架,只是父亲很忙而已。有一天,父母突然就说性格不和要离婚。她始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离婚,在拿到鉴定结果时,她想过,是否因为她不是温志成的女儿,所以温志成才提出离婚。

但是在父母离婚后,温志成仍然对她很好,哪怕两年后,温志成认识了曹忆芸,想和曹忆芸结婚时,温志成仍先询问她的意见。

温燃怀疑这对母女对她父亲的财产抱有目的,然而她持续偷偷观察她们了半年,都没有看到这对母女露馅。

直到温志成和曹忆芸结婚的两个月后,温志成出差,她因为和钱戈雅顶嘴,被钱戈雅打了。

钱戈雅当时读高二,她念初二,而且她跳过级,她人小,没力气打回去,但把钱戈雅咬了。

曹忆芸护着女儿,惩罚她把她关在柜子里不让她吃饭。

温志成回来后,她告状,但温志成不信。因为她身上没伤,也没有佣人作证她被打。

曹忆芸和钱戈雅的演技太好了,无论她怎样折腾,她们都温柔的无懈可击。

后来温志成不在家时,她因为告状又被虐待了好几次,都是没有任何外伤的欺负。

冬天半夜把她揪起来,扔出阳台锁着,让她在外面冻了一夜又一夜。

抓着她脑袋按进浴缸里让她窒息。

把她关进马桶堵了的洗手间。

逼她光着脚去雪地里踩雪。

给她吃剩饭吃冷饭。

或是不给她饭吃。

一切都是为了逼她,让她去和黎萍一起住。

但是黎萍也不要她。

她哭求母亲带她走,母亲说不方便带着她,说对不起,说让她回去。

终于有一次,她借了同学的翻盖手机,那时候手机内存小,她勉强拍了两张照片,录了两分钟的音,拿去给温志成,让他信她。

温志成当时大发雷霆,说要和曹忆芸离婚。

但是没过多久,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

之后,她被温志成安排到韩叔叔家住。

再之后,高中住校,大学住校,她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温志成偶尔打电话问她过得怎么样,她恨他的不作为,打来电话也不再接。

他来学校找她,抱着她哭,说他也心疼她,可她不明白他如果心疼她,为什么不和曹忆芸离婚,为什么不向着她。

后来她研究生毕业回公司工作,唯一目的就是要跟钱戈雅对着干,抢走本来属于她的父亲和财产。

但是在公司,温志成仍然处处向着钱戈雅,甚至为了钱戈雅,打了她一巴掌。

她想过温志成是被曹忆芸和钱戈雅抓了把柄,是在她们面前演戏,但是鉴定结果,解释了一切。

她也想过是石磊骗她,他拿了假的样本给她。

可曹忆芸和钱戈雅不可能不偷着拿她的样本去鉴定,现在个人鉴定不需要任何手续和身份证明,甚至网上邮寄样本都可以鉴定。

温志成不会买通全国所有私人鉴定公司去陪他演戏。

所以,她不是爹不亲娘不爱,她是不知道父亲是谁。

不知道父亲是谁这件事,让她当时在鉴定科门口哭到崩溃,她是一个被遗忘的人,被自己亲生父亲遗忘的人。

在那以后,她知道她每次和温志成吵架,她都不占理,他根本就没有义务照顾她,没有理由给她项目。

心里明白这一切,但是她不愿相信。

不愿相信她二十五岁了,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可她就是把温志成当亲生父亲任性着,好像她才是最委屈的人,希望温志成会愿意给她一点点父爱。

温燃双眼通红,说这些话时咬着嘴唇忍了好几次,才没哭出来。

沈砚几次要抱她,她挥着胳膊挡开,声音里有醉意,“沈砚,你说他约你见面,是不是终于不想要我了?决定和我摊牌了,想让我离开温城集团?离开他?”

沈砚忽然倾身抱住她,这次任她怎么挥胳膊都没有挥开。

温燃很生气,像条被抓的活鱼,在沈砚怀里翻来覆去踢腿挣脱,沈砚双手却很有力量,任她怎么鲤鱼打挺都没用,温燃挣扎半天累了就不挣扎了,骂道:“狗。”

沈砚笑了声,而后答应,“嗯。”

“……”

沈砚的拥抱很温暖,暖得她快喘不上气,呼吸越来越急促,有说起温志成的痛苦情绪,也有被沈砚无声安慰的感动,还有他身上令她迷恋的安全感的味道。

她酒量一点都不好,已经喝多,所有情绪萦绕着交织着,让她知觉很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沈砚的唇贴着她的耳廓说:“有我。”

沈砚声音沙哑,充满温情与心疼,缱绻与坚定,“就算他不要你了,还有我,我要你。”

第43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温燃真的喝多了, 明明听全了沈砚的话, 但莫名其妙只记住了他尾巴的三个字——我要你。

这让她本来就喝得泛红的脸变得更红。

酒喝进胃里面很热,热度蔓延到四肢, 传到脖子上,脸上。

然后, 她傻乎乎一笑,“不给。”

沈砚轻轻皱眉, 温燃的这两个字,有点驴唇不对马嘴。

缓缓放开她,垂眼看她唇边挂着的傻笑,“喝多了吗?”

温燃仰头乐呵呵一笑, 摇头, “我没喝多呀, 我没喝多, 真的。”

“……”

温燃这若不是喝多了,还能是什么?

沈砚轻声叹息, “我抱你回去睡觉。”

沈砚站到沙发旁, 俯身要抱起她, 忽然温燃跪到沙发上,笑吟吟地仰头看他, 双臂乖乖地向他张开, 而后——两手猛地收回,啪的拍在他脸上。

一个动作两只手,他被打了。

声音很响亮, 和掌掴没区别。

脸是疼的。

温燃咧嘴笑,掌心狠狠搓着他脸说:“我们家熊猫砚砚,好可爱。”

沈砚弯着腰,脸递给温燃,任由她使劲搓着,嘴都被她搓挤得高高撅起。

他深呼吸,想说话,但嘴被她挤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家猪猪砚砚,也好可爱。”

温燃笑声迷离,满嘴酒气地说着,然后猛地凑近他,松开搓挤他的双手改为抱住他脖子——

“啵”的一口亲在他唇上。

沈砚怔住。

温燃像在亲个小孩似的,“啵”“啵”“啵”又重重的在他唇上,连亲三口。

沈砚喉结滚动,想按住温燃的脑袋不让她再乱动,温燃又凑过来,垂眼望着他的嘴唇轻道:“砚砚好香。”

话音落地,她倾身过来含住他的下唇。

温燃嘴唇柔软,有酒香,动作带有试探,是没接过吻不知如何下口的试探,就凭着直觉去做,一点点地深入亲吻。

沈砚按在沙发上的双手已经握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紧紧闭着眼,咬着牙关,压住正人君子的残留意识。

她喝多了,不能在她不清醒的时候乱来。

但是,温燃不熟练的亲吻,让他难以自持。

青涩、却用力,有浓郁的对他的迷恋。

忽然温燃放开了他,扁着嘴唇,挥手又给了他一巴掌,大声气道:“沈砚是狗!”

差一点就回应亲吻的沈砚:“……”

温燃双手又搓他的脸,委屈大喊:“沈砚是猪!”

沈砚深呼吸。

温燃开始用力揪起他的脸,愤怒发泄道:“沈砚猪狗不如!”

沈砚哭笑不得。

温燃骂着他发泄了好半晌,又扑进他怀里,声音很轻,有醉意委屈的哭腔,“思桐,我的砚砚好喜欢他小青梅,怎么办,我一想到他也对他青梅做过那些温柔哄她的事,我就难受……”

温燃捶着自己的心口窝,“思桐,这里好难受,要憋死了……”

沈砚轻轻将她抱起来,一步步沉稳地走上楼,抱她进卧室,放好到床上,为她轻轻盖上被子。

温燃已经不再胡乱说话,但脸上有泪痕。

她沾了枕头,像是感觉到安全感,侧过身,双手压在侧脸下,双腿像婴儿一样蜷曲起来,呼吸渐匀地入睡。

沈砚坐在床边,轻轻擦拭她脸颊冰凉的湿泪。

温燃这样外表如火的女孩,心里是这样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