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穿制服的样子,很帅。”

朝夕陡然噤声了。

陆程安伸手敲了敲太阳穴,“想起来了?”

朝夕低头咬着吐司,没接话。

他轻笑着“要不是沈临安,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未婚妻也在背后,偷偷夸我来着?”

朝夕恼羞成怒,伸手想拿东西塞他嘴。

情急之下,一时手快,扯下嘴边咬了几口的吐司片,伸手就往他嘴里塞“闭嘴!”

嘴巴里被胡乱塞进半块吐司片,陆程安也不恼,他眼梢轻轻一挑,咽了大半下去之后,喉咙被塞得干哑,却含糊不清地接着调笑她“间接接吻?”

“……”

“早安吻?”

“……”

“还挺主动。”

“……”

朝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程安不急不缓,都咽下之后,他拖着尾音,笑声低沉沉的,“以后能给点准备的时间吗,太久没接吻,有点儿不太适应。”

朝夕强装镇定,好心地提醒他“昨天早上。”

陆程安挑了挑眉,顺其自然地接过话茬“早安吻从昨天开始,一人主动一天?”

朝夕看着他。

现在的陆程安,和她之前做梦时梦里的那个陆程安,有八分像。

浮荡、散漫、爱调戏人,跟个男妖精似的。

朝夕低声叹了口气,上挑的眼角微微耷拉下来,垂着眸,眼里的潋滟春色被垂下的眼睑遮盖住,她笑得很无奈,语气叹息,道“陆程安,你别和我玩这一套,我玩儿不过你的。”

陆程安想说他是认真的。

可是下一秒,就听到她说,

——“我迟早得栽在你手里。”

正文 第32章

朝夕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个人俱是一愣。

她神色不太自在地别过头去,低头小口小口地抿着牛奶。

陆程安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心情愉悦,目光从上而下地扫视着她,眼神温柔又缱绻,像是秋日里最后一抹晚霞夕阳。

察觉到他一直盯着她,朝夕有种自己被他看穿的错觉。

尤其是在自己说出那么一句近乎赤|裸的表白之后——

朝夕要疯了。

她一口喝完杯子里的牛奶,板着脸,声线克制又平定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去上班了。”

“一起。”陆程安也站了起来。

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

陆程安说“我送你过去?”

她摇摇头“这么近,我走过去就好。”

“我陪你走过去。”

“……”

“当做是早安吻的谢礼。”

朝夕一脚踩在地板上。

“……”

这人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朝夕垂着头,换好鞋子。

注意到她心情不怎么好,陆程安敛了敛眸,没再接着撩拨她。

小区离医院很近,走路不到十分钟。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再过一条马路就是医院,朝夕说“你走吧。”

陆程安“我都送到这儿来了,还差那几步路吗?”

人行道上红灯亮着,朝夕无所事事地左右观望,余光瞥到他的身上,视线定住,顺着他凸起的喉结,往下,停在他领口处。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散漫的目光投了过来“怎么?”

“没什么。”视线快速收回。

她清了清嗓子,说“你准备怎么处理?”

“什么?”

“昨晚那个事。”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

绿灯亮起,二人随着人流往前走。

朝夕皱了皱眉,“那人又不是找我,那个人是找你麻烦的。”

陆程安侧眸,黑漆漆的眼眸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嗓音微沉,“你确定,他没有想过找你麻烦?”

想到昨晚男人在楼梯间说的话。

以及在电梯里看到的,男人最后的那个笑。

狰狞、猥琐又贪婪。

哪怕是就这样回忆,朝夕都不寒而栗。

她想了下,说“报警吧。”

“嗯,那就报警。”他的语气很随意,没有一点儿惹事上身的焦灼感和紧迫感。

朝夕直觉不对“报警,有用吗?”

陆程安条理清晰地给她说,“报警的话,要用什么名头?跟踪者还是尾随狂?亦或是入室抢劫?似乎什么都不成立。警察甚至还会埋怨你一句,这么点儿小事还来警察局。”

“……那你觉得要怎么做?”

初秋的阳光依然刺眼,白天的温度滚烫,陆程安目视前方,脖颈处的线条在光线下顺滑流畅,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轻哧一笑,道“还能怎么办。”

“什么?”

“就这样晾着吧。”

朝夕怀疑自己的耳朵,“就这样晾着?”

“那不然呢?”

他笑意很淡,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淡声道“这种事你认为要怎么处理?对付这种无赖混混,讲道理还是说正义?有用吗?”

“……没用。”

陆程安轻笑了下,神情内敛又克制“就像发生医闹的时候你们不能有任何反抗一样,我身上穿着的是检察官的制服,我是一名检察官,所以我也不能反抗。”

朝夕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当医生最心酸的时候,不是救治失败的时候,医疗科技仍旧在进步中,仍旧尚未治愈好所有的病痛,医生把自己毕生所学都发挥出来,无法救治,只有一股无力和无助。

而心酸——

是病人家长的指责和谩骂,是哪怕救好了病人,也因为高额的治疗费和漫长的恢复期而引起不满,大批的医闹涌入科室,令医护人员束手无策。

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来,她似乎想到什么,说“其实你可以不做检察官的,你有那么多条路可以选,为什么偏偏来做检察官呢?”

陆程安突然停下脚步。

她也随之停下,困惑地望着他。

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叶稀稀落落地散落而下。

她抬头,和他隐晦不明的目光撞上。

他寡冷的脸上突然扬起轻佻又寡冷,隐晦难测的眼神轻飘飘地望向她,嗓音很淡,像是喟叹般,说“因为只有这条路。”

“什么?”

“我只有当检察官这条路。”

“胡扯,你多的是选择,”朝夕笑容荒唐,“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我行我素的吗,难不成还有人硬逼着你选这条路的吗?”

她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的回答出乎意料——“还真有。”

朝夕“什、什么?”

“也不算逼着我选这条路,”他低头清淡地笑笑,语气松散,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只不过,我想当检察官……”

他停顿了几秒,轻呵了下,气息格外的悠长,“不像你那样志向高远,我这人很自私,凡事只考虑自己。”

朝夕听得一头雾水。

既然只考虑自己,那么不想当就别当,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又选择检察官呢?

陆程安喉结滑了滑,那句“因为你”就在嗓子里忽上忽下地飘忽回荡着,即便到最后,他也没说出口。

很多事情真的没必要说。

就像这十年苦等一样,说出来会令她良心不安。

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回答。

她古怪地看着他,“就,这样?”

“就,这样。”

“……”

朝夕紧绷着的脊背松开。

医院里的人越来越多,探病的、上班的、送外卖的,她看了眼四周,抬手想看看时间,手腕上一空。

手表似乎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了。

随即,她动作自然极了,抓住陆程安的左手手腕,低头,靠近他的胸口。

“七点三十五。”她念了遍时间,刚想放手的时候,就听到头上男人懒散的嗓音响起,语气玩味,“怎么就,摸上了?”

她嘴角僵住。

陆程安慢条斯理道“不过未婚妻摸未婚夫,也算合情合理。”

“……”

抓着他手的地方温度骤然升高,像是抓着烫手山芋似的,连带着她和他触碰到的地方,温度也随之上升不少。

她阖了阖眼,想要抽回手,又听到他说。

“但是未婚夫不止想摸你,还想亲你。”

朝夕怔住,她刚才为了看时间,往他站着的地方靠了靠,二人的距离被拉得很近。在她低头看时间的时候,陆程安也俯下身,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耳边,莹白耳廓上有着细小绒毛,耳垂很小,却圆润。

他盯着她的耳垂,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他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就在这个时候,朝夕突然抬起头来。

她只矮他半个头,抬头——

“咚——”的一声,在二人中央响起。

头撞下巴,更疼的自然是下巴。

陆程安低声轻吼“嘶——”

朝夕揉了揉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他姿态别扭地捂着下巴,双唇抿成一道平滑的线,寡冷的脸上裂开缝隙,但即便如此,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微微挑起,笑意无奈。

影影绰绰的碎光散在他的眼底。

朝夕像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类似于“宠溺”的笑意。

陆程安笑着“你觉得呢?”

朝夕皱了皱眉,把责任都推给他“谁让你低头的。”

“哦,我的错。”他仍旧浅浅的笑着,松开手,下巴明显泛红,陆程安问她“是不是很红?”

朝夕“嗯。”

陆程安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忽然眼眸微垂,看向她的眼底满是笑意,用一副很欠打的语气说“别人看到之后,会不会觉得我这是被家暴?”

“……”朝夕心里的歉意退了大半。

陆程安沉默了下,一双桃花眼轻佻又浮荡地勾起,拖腔拉调地说“或者,这是情侣之间的情趣,种草莓?”

朝夕没有一点儿歉意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朝他喉咙处伸手。

陆程安看她一副要掐死他的样子,也没往后退,尾音微扬,“亲脖子?新情趣?也不是不——”还没说完的两个“可以”硬生生地被憋回喉咙里。

朝夕有强迫症,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就发现他领带没系正。

原本她想提醒他让他自己整理的,但直到刚刚——

她发现他真的越来越得寸进尺。

朝夕恼羞成怒,双手拎着他的领带,一手扣着领带结,一手拉着自然下垂着的领带,力度没有一丝控制,恶狠狠地往上往下拉。

勒的他话到中途就消声了。

陆程安“……”

朝夕挤了个笑出来“新情趣,喜欢吗?”

陆程安伸手,动作散漫又随性地拉了拉领带,他衣着斯文,随意拉扯着领带的动作却格外的雅痞,不气反笑“喜欢啊。”

他忽地又低下头,靠近她的脸。

语气暧昧又温柔,道“原来我家朝夕喜欢玩儿这种刺激的。”

“……”

朝夕转身就走。

身后,陆程安的嗓音如初秋晨风般温润,“晚上我来接你下班。”

朝夕伸手在空中挥了挥,冷冷地回他“我值班。”

“我陪你值班。”

“不要!”

“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