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夏幼清很犯难,成绩烂的可以,但又不好意思在周敏面前揭自己的短,只好尴尬笑笑道:“还没有……”

“没想好没关系啊,不是还有你哥嘛,最近这段时间趁他在,让他帮你出谋划策。”周敏故意把话题重新抛到叶正清身上,就等着他开口接下。

叶正清认真开着车,前面十字路口,打方向盘左拐,显然没有准备接话的意思。

周敏看了下时间,笑道:“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和丁凡吃个饭,我们仨很久没好好聚聚了,幼清要不要一块儿过来?”

夏幼清刚想说,叶正清抢在她前面道:“我晚上有约了。”

周敏感兴趣道:“和谁啊?”

“一个朋友。”叶正清语气淡了些。

周敏“哦”了声,又问:“丁凡呢?他总有空的吧。”

叶正清语气缓了些,“他在北京。”

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地儿了。

周敏笑:“我以为他和你一块回来的,真可惜,本来还想请他吃饭的。”

“你俩之后什么打算?”周敏又问了一句。

叶正清朝夏幼清看去一眼,她手里捧着一本书,刚刚的雀跃和开心一扫而光,脸上神色很淡,对他们的对话置若罔闻。

“留京。”叶正清回答周敏的问题。

余光里,叶正清瞥见夏幼清翻页的手势顿住,忽然抬起头来,撞进后视镜里叶正清的目光。她咬住嘴唇,问出了那个憋在心里很久,一直想问的话。

“那哥你呢?”

前面红灯。叶正清踩下刹车,他将这个问题过了一下脑子,周敏却替他说了:“你哥不会,他会留在岛城,是吧?”反过来问叶正清。

叶正清掌着方向盘,还没定下来到底,也就没应。

夏幼清看着叶正清的侧脸,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了会儿,她重新把注意力投回书上,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叶正清把车停在电视台门口,周敏解开安全带下车。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没有周敏在,气氛冷了下来。

那天晚上的事夏幼清耿耿于怀,事情过去两三天,一想起来还是面面红耳热。心里有鬼,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偏还要全副武装来伪装自己。

叶正清自然不清楚她的小心小思,拧开矿泉水盖子,仰头灌了几口,完了瞥向她边上的书,放矿泉水瓶到一边,问:“什么书那么好看?”

“没什么好看的,”她挥开他伸过来的手,把书装进书包里,“就一本小说。没什么看头。”

叶正清收回手,也没有要开车的意思,反而解开了安全带,“附近有个商场,带你逛逛去。”

夏幼清一怔,说起来,叶正清的确好长时间没有带她逛街了。上一次什么时候,她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但今天,她没有那个心情。

“不去了,我想去看叶叔叔,还想抽出时间看看书,有些课程都跟不上了。”想到这里,夏幼清忍不住叹气。

叶正清坚持:“花不了多少时间,”他看表,“半个小时。”

夏幼清仔细想想,扪心自问,她心动的,不骗人的那种。于是背上书包,“那就半个小时。”

第22章

四月底五月初,仲夏, 不算炎热, 却也开始燥了。

夏幼清背着书包, 学生打扮, 叶正清穿的很休闲, T恤长裤运动鞋, 一高一矮,很相配的两人。

他们从停车场一路步行到商厦, 太阳还不至于炽热到打伞的地步。默契在多年来的相处中潜移默化形成,不说话也不会冷场尴尬。

叶正清的目的不真是来逛街,不过看她心中似有不快,以为是高考高压下压抑导致,带她出来遛一遛,散散心。

但她明显今天不想配合。

叶正清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过来。”

夏幼清亦步亦趋靠近一点。

叶正清毫不客气地屈指在她额上一弹:“脸臭的。”

顺势拉起她的手,“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跟我说,开心一点好不好?”

他一说软话, 她心也就软了,鼻子更酸了,眼眶也更重了。

夏幼清使劲吸了吸鼻子,手在他手里轻轻软软地挣了一下, “我手里都手汗。”

叶正清笑, 拇指故意探进她的手掌里轻柔刮擦,拂去那一点汗渍, “我帮你擦擦。”

夏幼清:“……”

“小囡,你要知道,高考只是我们人生中众多磕绊中很小很小的一道坎,努力过就好了,失败了我们大不了再来一次,没有什么的,你的未来还很长还有很多转机,只要你过的充实开心乐观,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

夏幼清心情不好,也影响了他的。叶正清一直以为她是被高考的压力弄的闷闷不乐,做什么都索然无味。鉴于她现在的敏感期,想了一路才小心谨慎地措辞说这些话。也是他心里的话。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希望:不要她赚很多钱,只要夏幼清开心快乐。

他甚至想,他也许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够牵起她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那么,就让他永远这么守护着她,将他精心呵护的这个人交进未来那个人的手里。虽然很不舍很痛苦,如果她能幸福,他愿意祝福成全。

那时候,叶正清真的怀着这样的想法。但又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正如他所说的,前方的路还很长,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花时间精力,夏幼清的未来,叶正清还有信心和把握的。他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未来,只是这未来还仅存于他心中的一片蓝图,对谁也没有提过。

在他深深的意识中,还没有做出成绩之前,未来再好,蓝图再美,也只是设想。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和确定,他断然不会把期望值预估过高。

然而,叶正清不会想到,影响夏幼清的,高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与他有关的隐秘的少女心事。

“我想好了,大学我会填岛城,或者填选邻市的大学,毕业之后,我会留在叶叔叔叶阿姨身边,所以哥,你想留京就留吧,叔叔和阿姨有我呢。”夏幼清朝叶正清笑笑。

那笑看在叶正清眼里说不出什么味道,很多是成全。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烦闷,他也不知这烦闷出自于何方,许是她这话里牺牲味太浓,让他承受不住,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夏幼清却反过来安慰他:“我和哥不一样,我读书不好,也没有多大的前途,留在叶叔叔叶阿姨身边,也当是我报恩了,我也喜欢安稳平静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

叶正清手按在她的发顶,叹了声气。“谢谢你,幼清。”

这虽与他预设的有些不同,但至少还在可控范围内。夏幼清的选择更加确定了叶正清对她的爱,以及她在心里的地位。这样好的一个人,他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这些事以后再说,”手被更紧地攥进手里,叶正清心想,这手怎么会这么小,好像再攥紧一点就要压碎般,可他一点儿也不想放开,只想更紧更紧地牢牢牢牢地握住,不放开,不舍得放开,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有点深,“趁这两天我在,帮你恶补一下,以你现在的情况,勉强能混张文凭,但如果考个三流的大学,是不是有点儿丢脸了?”

这话出自别人口里说不定夏幼清还会害臊,叶正清说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语气,反而让她产生学习动力。

高三晚自修,前面两节都归任课老师的,最后一节才是真正的自修时间。从这天开始,夏幼清才真正认真起来,但前面落下太多,追上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儿,老师上课讲的仔细听也没用,稀里糊涂的,作业半成不会做,一不会做就想着抄一抄得了,这种懒惰的思想伴随着她整个高三学期。

为了更好的复习,她索性跟宿管员阿姨请了假,回家里住。叶正清每晚去学校门口接她下晚自修,回到家忙着做夜宵给她吃。叶正清把做料理当成消遣和娱乐,在里头花点心思动点脑筋,看他做东西就像观摩一门艺术,只是平常忙着其他的事,一年到头下厨的次数五根手指头数的过来。

那段时间里,夏幼清大饱口福。时光仿佛又回到过去,家里没有别人,两人各占一座,肆无忌惮任意妄为,她把不爱吃的洋葱放进叶正清的盘子里,他把她最爱吃的牛肉全数移到她面前。

“罗宋汤,哥。”夏幼清撒娇。

叶正清看看时间,真不早了,“再这么吃下去,还复习什么?”

“好想喝罗宋汤,哥做的最好吃了!”

受不住她的奉承,叶正清起身去厨房。

夏幼清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咯咯咯笑,对着走进厨房的身影说:“哥哥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了!”

恃宠而骄,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喝完罗宋汤,开始复习。

作业本、试卷、教科书摊满一桌子。

夏幼清觉得让她吃还成,做作业就……有点太难为她了吧。

抬头瞄了眼叶正清,有点凶。夏幼清撇撇嘴角,咬着笔头,咕哝着题目:M和N是两个不带电的物体,它们互相摩擦后,M带正电1.6x10^-10C,下列判断正确的有()A.在摩擦前M和N的内部没有任何电荷B……

夏幼清托着脑袋,什么鬼东西,没事情摩擦干嘛,摩擦会产生热量,动力转化为热力,这还不简单啊,等等,问题问的是什么?夏幼清再次看题目,哦好烦躁啊!不带电摩擦后还会带电吗?老师上课怎么讲的?为什么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叶正清,可怜巴巴望着他,讨好的笑,笑的像个白痴一样:“哥……你看看这道题目怎么解?”试卷主动伸到他的眼皮底下。

叶正清扫了一眼题目,“用排除法。”

夏幼清茫然地盯着试卷:“怎么排除?”

叶正清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的高考让我很担忧啊。”

夏幼清托着脑袋直打呵欠,“我看到这种题目脑袋就开始晕,一晕起来就想睡觉。”

叶正清拉她的小臂,“坐过来,我讲给你听怎么排除。”

夏幼清被他的力道带过去,坐去叶正清边上,听他一道一道帮她讲解。叶正清思路清晰,带着她把每个选项都分析了一遍,“考试有技巧,掌握每种题型的答题技巧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要知道这类题考的是哪个知识点,以一概全,举一反三,厉害点的,自己给自己出题目,把出题老师的思路都吃透抓牢,考不出高分都难。”

夏幼清一脸崇拜着看她哥,“哥,你这种学神级别的我就算了,我现在是学渣中的学渣,你能教我点儿简单的,比方说一秒钟变学霸的那种?”

说话的时间里,叶正清已经出好了一道类似的题目叫她做。夏幼清看到题目,脑袋又晕起来了,哈欠不止,趴在桌上打瞌睡。叶正清看的直摇头,只好拿过纸笔一点一点再帮她分析,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帮她捋顺,一直弄到午夜十二点才放她去睡觉。

夏幼清迷迷瞪瞪,整个人都晕了,头砸在桌角,眼睛一闭,不会儿便睡着了。这效果比任何催眠术还管用。

叶正清拿她无法,抱了人上楼,脱了鞋子放她在床上。想叫醒她洗澡又不舍,去洗浴间打了盆温水,搓了毛巾帮她擦脸和手。

她的睡颜很安静,那双平日里水灵的眼睛一旦闭上,就好像整个世界为此失去了光彩。睫毛很长,唇色红润,唇角翘起,鼻头挺翘,鼻根并不是太挺,但很秀气,柔软的黑色发丝服帖在饱满细腻的额头上,叶正清坐在床头看她,看的入了迷,顺手撩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忍不住俯下身嘴唇挨上她的额头,热气和带点烟草味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夏幼清不舒服地浅皱了皱眉心,呻、吟,在床上扭了一下身体。

叶正清呼吸一窒。眼前这片芳泽,一旦沾染,他连全身而退的底气都丧失了。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在往头顶上方涌,心跳剧烈,前所未有的刺激感,不受控制地,从女孩的额头一路往下,最后他的唇轻轻贴上她微张的唇瓣。

舌头沿着她的唇线缓慢扫过一圈,弹开。他半直起身体,两手撑在她的两边低头看着睡梦中的女孩,他名义上的妹妹,柔和的灯光洒在这张白皙安静的脸容上,白色的T恤衫透光,细腻精致的锁骨,往下,他收住目光,整个人浑然一震。

完了,彻底的完了。

这一刻,叶正清才真正意识到——他沦陷了,宛如陷入沼泽地里,越挣扎越沉沦。

这几天,对于夏幼清来说是顶快乐的时光,这几年来叶正清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来的多,虽然老是会因为做不出题目、问一些怪诞不经过大脑的蠢问题挨训。

“哥,我觉得我平常还挺聪明的呢,怎么一碰上学习我就老被你鄙视。”这天周末,一大早起来看书复习,六点钟到八点钟,看了两个小时终于有点进展了,夏幼清把课本复习资料收拾进书包,又开始问傻问题了。

叶正清敲她的头:“别想了,再想下去你也聪明不起来,走,跟我上街买东西去。”

夏幼清来了兴趣:“买什么东西?”

“昨天爸说要吃红烧肉,今天给他做点带去医院。”

“好!”夏幼清跟着叶正清出门去。

买完回来,叶正清动手处理,夏幼清在一旁帮忙。忙碌了一上午,香喷喷的红烧肉出锅,馋的夏幼清口水直流,叶正清盛出半碗,放凉了给夏幼清。夏幼清不爱吃肥肉,吃光了所有瘦肉,把剩下挑出来的肥肉给叶正清。

“好吃吗?”叶正清吃完她留在碗里的肥肉,问。

“特别好吃。”

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看着她高兴,他也高兴。

第23章

叶正清在岛城住了大半个月, 月底返京。走之前未免影响夏幼清上课,就只发了条短信。

飞机晚上八点多的起飞,从学校到机场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去往机场那条路是必堵之路, 夏幼清晚饭也顾不及吃, 跟老师请了假打了辆车匆忙赶往机场。

她频频看时间,怕耽误时间, 一边轻声的催促司机:“叔叔,麻烦开快一点点。”夏幼清着急起来的模样有点可爱, 司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笑道:“小妹去机场送人吧?”

夏幼清奇了, 一双眼睛圆圆亮亮的,看着司机叔叔,用一种特别崇拜的目光, 对比她聪明的人,她都会用一种敬仰的态度看待,“叔叔,你怎么知道?”

如果她不是特别讨厌某个人导致防备心很重,和夏幼清接触时间久了, 会发现她身上有一种“傻大姐”的特质, 特别容易让人亲近, 也为她赚足了好人缘。就比如现在, 司机觉得这小姑娘还不错。

人和人之间一旦生出好感, 短短的旅途变的不那么乏味。至于司机大叔为什么知道她不是赶飞机去的,纯粹只是因为夏幼清空着手坐上他的车。

出租车半途堵了一下, 好在没有耽误时间,付钱下车,夏幼清一脚踩在地上,站在开阔的蓝天白云下,抬手看表,时间还早。

夏幼清边给叶正清打电话边随着人流进航站楼,通过人行步道和扶梯上大厅。

电话打了好几个都不通,大厅很大,人又多,要在里面找出叶正清的身影,实在太难了,她又试着给叶正清打电话,还是没接。她捏着手机,靠在栏杆上,目光在一张张风尘仆仆的脸上逗留,视线不经意间一转,看到了叶正清。

夏幼清心里一喜,抬脚就要过去,蓦地,她忽然顿住,连同扬起在嘴角的笑容也僵硬住了。

她看见了周敏。

周敏送机,叶正清始料未及。电话里,她的嗓音软软的,带着恳求:“我送送你吧,最后一次,我保证。”

这样的态度,是个人都不忍心拒绝,更何况他们是十多年的朋友,周敏的要求也不过分,叶正清心软了,他答应了。

那天,夏幼清大概不知道,周敏其实看见了她,比夏幼清还要早看到她。但周敏一点儿也不想叫她,更不想让叶正清看见。

他们之间隔着一块广告牌,距离不算太近,叶正清背对着夏幼清,然而周敏注意到了夏幼清,小姑娘傻乎乎地靠在栏杆上,显而易见是来找叶正清的。

周敏自然将视线转回到叶正清身上,她的笑容总是那么温和暖人,放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格外迷人,“走之前能不能抱一下你?”

她说的非常妥帖潇洒,见叶正清脸上略有迟疑,却不等叶正清有所反应,伸长手臂,踮起脚抱住了叶正清。

叶正清手插在口袋,笔直站立,她附在他胸口,用一种柔软沙哑的声音哀求:“最后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叶正清愣了半秒,终于抽出右手,俯身单手拍了拍她的背。

并没有抱。

那块硕大的广告牌挡去一半视线,从夏幼清的角度分明看见两人依偎在一起。

她忽然心灰意冷,扭头就走。

走出航站楼,天阴下来。天气预报说晚上有暴雨,她没带伞。

夏幼清蹲在出口处,一时不知道去往哪里,仰头,红着眼眶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身边的人来去匆匆,不时有揽客的司机走过来问她去哪里。

她哪里都不想去,想找个地方痛快哭一场。

手机铃响了,是叶正清。夏幼清摁掉。

再打,她再摁。

就这么接连打了三四个,叶正清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来:我上飞机了,有事发我短信,下飞机给你回复。

他大概以为她正在上课,压根不知道她跑来机场本想为他送行。她的伤心,他不知道;她的难过,他从不注意。登时之间,无奈悲伤的情绪胀满胸腔,夏幼清想发泄。

天已完全暗下来了,周围亮起了大灯,灯火如昼。

风疾,秋风扫落叶之势。不会儿,雨珠子砸在路面上,劈劈啪啪,又大又急。

夏幼清走出航站楼,地面上的潮味儿和热气扑在光、裸的脚踝上,白色的帆布鞋面上沾了水,留下黑色的印渍。

她没有伞,也不拦车,走在大雨里,全身被淋的湿透。行人和车辆从她身边经过,很多人都抱着奇怪的想法,这小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淋着雨呢?有个好心的阿婆站在公交站牌下冲她喊,手里挥舞着黑色的雨伞,夏幼清看懂了,这是叫她过去避雨,阿婆还想把雨伞借给她。

淋过雨之后,发泄是发泄了,病也来的快。

那晚回去之后,夏幼清大病一场,因此错过了高考。

柳雪华忙的脚不沾地,却还是宽慰夏幼清:“没事儿,我们大不了再复读一年。”

复读一年,谈何容易。夏幼清一点儿也不想费那个时间和精力。

叶北良的意思是女孩子的学历比脸好看,买也要给夏幼清买一张文凭回来。叶正清的意思和母亲一样,建议夏幼清复读。

那段时间,夏幼清每天一起床就看见病房玻璃窗外面放着的那株盆栽,秋天还没到,还是繁盛的夏季,那盆栽却掉了叶子,年纪轻轻,未老先衰。

复读,谈何容易呢?她成绩本来就不好,复读一年,未必能把成绩提高多少,倒不如早早出去赚钱,混几年社会经验。

大人们总有他们的盘算和计划。面对劝她复读的叶正清,夏幼清越发觉得,叶正清越来越不懂她了,她曾经以为该是最理解她的哥哥,如今看来,也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人在病中,会看透看淡,一旦冷静下来,身边的人都变的面目全非。

周敏来看过她一次,带着水果和花,夏幼清不想见她,假装睡着了。听见她和刘雪华俩人絮絮聊着天,免不了聊到叶正清,那份亲昵从周敏嘴里出来,让人嫉妒。

夏幼清大概是真的嫉妒。

不知是她没有意识到还是不想承认,这爱扎在心头,讳莫如深,快将她折磨疯了。

叶正清打来电话,是她病好了之后。他在电话里说要回来一趟。

只说是要回来,没说明原因。

夏幼清完全没有过去的那种兴奋感,一场病让她变了一个人。

叶正清没说明为何回来,夏幼清早在心里为他想好理由:不过是来看周敏的罢。

这么想,那少许的期待也如同灰烬。

叶正清果然回来了,带来了好多礼物。

那时候叶北良也出院了,在家里静养。小舅子虽然逃了,公司毕竟没有倒,家里仍时常出入前来拜访的客人。

叶正清分好礼物,夏幼清淡淡的,说了声:“谢谢哥,我拿上去了。”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洗完澡,被叶正清堵在门口。

低着头看她:“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他的眼神有点深,黑漆漆的,随时将她吸进去。

直到面对这个人,夏幼清才发现,说要忘记努力不想他,那都是放屁。

一股子委屈和心塞溢满在喉口,夏幼清抓着手里的毛巾,低垂头,吸了吸鼻子:“高兴啊,不过,我应该不是最高兴的。”

叶正清看着她,有点复杂。夏幼清低着头,没看见他的眼神。

“我困了,想睡觉。”她打了个呵欠。

叶正清看着她,一时不知该不该放她走。最后还是退了步,“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她这才抬起眼皮扫了眼他。

这次回来,叶正清感觉到夏幼清情绪不太好,看到他都是避着走的,说话做事都相较于以前失了许多情绪,整个人漠然又麻木。

是长大了吗?

叶正清看着沙发上看电视的那个身影,他想走过去,还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可是他也怕一旦走过去了,她势必会离开。还是让他这么看着她吧,至少保持着现有的平和。

叶正清理解夏幼清,他也私底下询问过做心理医生的朋友,对方告诉他,这是焦躁症,需要镇定抚慰,不能强逼她做不愿意的事情,朋友的建议是最好能把她带过去看一下。

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需要看心理医生?

夏幼清不是小孩子了,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叶正清绝对不会逼迫她做不乐意的事。

叶正清没有采取朋友的建议,他想到另外一个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