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亭进了机舱,手里捏着护照夹。

她用秀巧的指尖在上面抚了抚。

护照夹上右侧的照片里,映衬着一对少男少女。

上面正是千闫和她。

千闫生性冷清,平日里也不爱笑。

即便是合照,也没见他笑过。

但即使不笑,也丝毫不影响千闫的俊美。

他面如冷玉,携着冰霜一样的冽然。

轮廓流畅,眉飞入鬓。

妖冶俊秀至极,但却又不显得娘气。

是勾魂摄魄,百里难挑的好皮相,更别提他骨子里深深印刻出来的贵气,与少年感相融,正是许多少女年少时期所勾勒出来的完美另一半。

最起码的,在陆婉亭的记忆当中。

自小时候以来,拜倒在千闫皮相之下的女生,便数不胜数。

对于那些前仆后继的人,陆婉亭就从没见千闫有搭理过谁。

当然……

他也没怎么搭理过她。

这人的冷,也是刻在了骨子里。

因为太过于深邃,所以很多时候,便成了狠。

千闫甚至在曾经,还直接掰断过别人的手。

是以,千大魔王的称呼,并不是空穴来风。

但即使是这样,仍有不少人飞蛾扑火。

大概因为千家和陆家世交的缘故,陆婉亭得了捷径,便能够离他再近点……再近点。

她是谁。

她是千家钦定的未来儿媳妇。

因着这层关系,千闫好像还会偶尔能够——“看见”她。

·

历经了长途的行程,飞机降落在纽约曼哈顿。

千闫大学就出了国,就读于常春藤盟校之一的——哥伦比亚大学。

陆婉亭这次飞过来,就是陪他一起,两个人在纽约过完这个寒假。

其实早在当初,千闫申请学校的时候,千家父母那边,就问过她要不要和千闫一起,去出国留学。

但那时候陆父陆母接二连三地出了身体上的毛病,陆婉亭犹豫片刻,决定还是留在国内就读,能够多陪陪父母。

她在国内读的是盛京大学,主修金融,也是十分厉害的专业。

等到之后毕业了,便去辅佐陆氏集团。

认真说来,也正是因为陆父陆母身体早就垮了,所以两人的婚约提上了日程。

陆父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了一辈子,之前出国谈判生意,在国外的时候,感染上了风寒,虽说不算什么大碍,但自那以后,竟然像是霜打了的蔫茄子,历经一丁点的风吹雨打,便再也不能够挺起精神气来了。

陆父身体便每况愈下,回国以后,有心将公司业务交给陆婉亭,自己和陆母则是苦心钻研中药搭配。

于是乎,抱着不知未来身体到底如何的态度,陆父便和千家主张和提议了之前的约定。

而后,陆婉亭在十八岁这年的夏天,和千闫订婚了。

·

千闫在就读的学校附近,有自己的公寓。

陆婉亭之前没去过,但是按照着地图和指示,方位还是很明确的。

这次前来,她没告诉千闫。

两人自暑假一别,其实也有小半年没见过面了。

千闫平日里就话很少,十足的冷漠。

所以在他出国以后的这段日子里,陆婉亭也就体贴地没去打扰他。

而千闫更不可能主动找她。

这样以来,两人几乎是没什么联络。

到了他的公寓,陆婉亭按照伯母给的密码,很快解了锁。

放眼过去,窗明几净。

千闫的公寓算很大的了,进了门以后,站在玄关处,抬眸入目,视线所及之处便是偌大的落地窗。

因为楼层高的缘故,稍稍走近了,只撂过去这么一眼,还能俯瞰纽约街道的的繁华景象。

陆婉亭这次就带来了两个行李箱,多是些衣物什么的,其余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也足以支撑一个月左右,要是有需要的,出门买就是。

陆婉亭左看看右看看,之后一眼觑见千闫公寓里那张大床。

而后……女孩脸上的表情终于是克制不住了。

她四处看过了,千闫这边,就这么一张床。

再无其他。

难道说……

思绪再回来——

那她今晚睡哪儿呢_(:з」∠)_

陆婉亭胡思乱想了会儿,又用手拧了拧自己的脸蛋儿,终于是傻笑了起来。

她俯首倒在千闫的床上,闻着上面干净清冽的好闻气息,在上边儿滚过来滚过去。

年少怀春,少女情怀成诗。

她当然也不能免俗。

·

千闫今天是有课的,陆婉亭早就在他开学伊始,便拿到了他的课程表。

只不过,眼下在公寓里等了会儿,左等右等,她都没能等到他。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陆婉亭脑海里蓦然蹿出来一个想法。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心都被调动了起来,像是牵引着的风筝,高高地飘挂起来,引着人去追。

这样想着,陆婉亭匆匆披上一间大衣,直接出了门。

虽然没来过这儿,但是在很多次的幻想中,在梦里,她曾描绘过无数遍和千闫一起走的画面。

纽约的冬天,异常的寒冷。

她被冻的脑壳儿都要僵掉了,但是心却是火热的。

前往哥伦比亚大学的一路上,迎面飘着雪,也不觉得冷。

反倒是罗曼蒂克专属的氛围四处飞扬,而后她自己先把自己给浪漫到了。

在校门口等了会儿,她用手掌去接雪花儿。

厚如鸭绒的几片雪,就这么落入掌中。

和鄞城根本积攒不起来的雪相比,这里简直是银装素裹的小世界。

不知等了多久,陆婉亭隐隐听到铃声自校园中响起,随着风声一起飘了过来。

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来了。

因为从校门口走出来的人一茬接着一茬,黑压压的一片,完全辨别不清。

蓦地。

她的视线顿住。

一道格外清瘦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本性使然,陆婉亭望着对方,几乎是呆住了。

就在她刚要开口去喊人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千闫的肩膀。

他回过头去,不知道说了什么,这才又缓缓地迈了出来。

少年的面容,几乎融于这雪色之中。

陆婉亭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近,而后——

千闫抬眸望了过来。

只这么一眼。

他的动作随即停在了那里。

陆婉亭朝着他小幅度地招了招手,率先准备好的那些措辞都没了。

全部都在此时此刻,咽在了喉咙里。

他长腿往这边迈过来,没有几步就来到了她面前。

女孩耳垂冻的通红,挂满雪花的眼睫儿颤颤巍巍的。

小脸儿在漫天雪景下,愣是衬的比以往都要瓷白几分。

千闫只是略打量了一眼,好看的眉轻轻地蹙了起来。

“你怎么跑过来了?”

听到他不怎么算好的语气,陆婉亭顿了下,迟疑开口,“我……我爸妈让我来的。”

千闫听了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面色并无波动,连先前的蹙眉都没了,只是问道,“等多久了?”

其实她算错了时间。

所以……

陆婉亭实打实的,在这儿等了两个钟头。

但话到嘴边——

“也没有多久。”

千闫眼皮掀了掀,而后转身朝着公寓那边走。

陆婉亭在原地停滞了会儿,连忙跟了上去。

千闫身高腿长的,为了跟上他的步伐,陆婉亭废了好大的一番劲儿。

随着“滴——”的一声响,密码锁解开了。

千闫率先迈进去,背对着她,径自开始脱大衣。

陆婉亭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莫名有了点两人已经成了夫妻的错觉。

接下来的这个寒假,好像都有了盼头似的。

陆婉亭跟着迈进去,她关好门,刚转身过来的时候,便被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的千闫给压在了门板上。

他的气息干净,但却冷冽。

陆婉亭被他这样的动作,给弄得不知所措。

女孩抬眸,望入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波动的眸。

里面像是冰封三尺的寒川,冷寂沉默。

千闫的头发稍稍修剪了点,细碎地搭在额前。

下颌线相比之前,利落了半分。

好看的要命。

就在陆婉亭刚要出声说话的时候,千闫有所动作了。

近乎是用了极大的蛮力,紧跟着,她大衣内的套裙便被扒了下来。

千闫贴过来,两人相依相近。

之后便是他印下来的,如影随形的吻。

年轻人的渴望,来的总是强烈和不知场合。

大床晃荡了半宿,才堪堪停了下来。

相比于之前的经验,陆婉亭到了这时候,感觉好了不少。

之前暑假他还没出国的时候,两人交付了彼此的初次,但千闫并不体贴,禁锢住人的手像是藤蔓,怎么拧都拧不开,因此,陆婉亭没什么好感觉。

但只因为对方是他,心灵便好像获得了偌大的满足了似的。

“你这次过来,什么时候走?”千闫下了床,走到衣柜旁,去找自己的衣服。

陆婉亭还在刚才的尾韵中,浑浑噩噩,只是用被子遮住自己,“……我这个寒假都在这边陪你……和你一起过年。”

想和你一起过年。

这样,他应该不会觉得太孤单。

陆婉亭等着他的回应,不知道刚刚他的那句话里,蕴藏了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情绪。

“之前不过来,现在要在这边待一个月。”千闫连头都没回,声音很冷,“怎么,又是你爸妈让的?”

作者有话要说:千父千母的番外不长,就四五章~

第101章 番外2

听了他的这句话,陆婉亭愣了愣,而后开口,“你什么意思千闫?”

他这般的语气,她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来。

要是这般不高兴,她也不会为难他。

大不了,买了之后的机票,她不陪他就是。

陆婉亭是喜欢他,但也实在做不出死皮赖脸赖着的那般行径。

再者,她也是世家娇养长大的女孩,也有自己的脾性。

在这一点上,之前陆婉亭就做的很好。

千闫冰霜的面具之下,有时候蕴含着的,是深沉的不耐。

他性子自小就和一般男生不同。

陆婉亭偶尔“打扰打扰”他,屡次在边缘试探,而后发现——

好像也没怎么惹怒他。

自此,陆婉亭以为,这样其实才是最好的。

就好比现在。

陆婉亭知道什么是恰到好处,千闫这语气,跟赶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什么她爸妈让她来的,这次是她心血来潮,也确实是想他了,才和陆父陆母商量了要来纽约。

迟迟等不来千闫的回复,陆婉亭缓缓开了腔,语气听着也不像是恼。

“你要是觉得一个月太久了的话,我可以明天就走。”

她话音刚落,千闫明晰的指尖停在衣柜的把手上,顿了顿。

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捏起,青筋乍现。

空间登时陷入一瞬的沉默。

千闫转过身来,视线自上而下。

他就这么睨着她,语调平直,“留也可以,接下来我会很忙,没空陪你。”

这就是应了的意思。

陆婉亭没想太多,满心满眼都是接下来一个月的顺理成章,双眸亮了亮。

但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悄悄地抬眸看过去。

不偏不倚。

刚好迎上千闫颇为冷静的视线。

陆婉亭登时涌上来一股如同被抓包的情绪,这样的对视没有持续太久,她率先低了头,而后连忙用被子盖上,试图遮住。

·

陆婉亭就这么在纽约待了下来,期间一直陪着千闫。

千闫平时很忙,一直在忙学业的事。

他们学校还没放假,所以每天陆婉亭独自待在公寓里的时间比较多。

为了他,陆婉亭在来纽约之前,还特地在自己妈妈那儿取了经,学会了几道家常菜。

只不过千闫这边冷清的就跟没烟火似的,厨具不全就算了,什么食材也没有。

陆婉亭简直要怀疑他之前是不是不怎么进食。

要不是每晚两人的亲热都没落下过,每每他的体力又好到令人惊叹,不然陆婉亭心中的怀疑可真是消不下去。

来来去去,她最拿手的,其实还是番茄炒蛋和香菇青菜。

而且——她连续给千闫烧了五天。

陆婉亭不会做别的,在这之后悄悄地看了看他的脸色。

随即才后知后觉起来,千闫这么个少爷,竟然没有抱怨,也没有摆架子说什么干脆叫外卖算了。

他这样,陆婉亭却总觉得白的跟吸血鬼似的,病弱到哪天可能就要瘫倒下去。

之后便翻新了花样,做成了番茄鸡蛋汤。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星期。

起初陆婉亭还有新鲜感,而后就开始自己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千闫说没空陪她,就真的没陪过她。

两人周末的时候难得有空,也没出去逛过街,大部分时候都是周五的时候他力道重,床间事比平日里放的更开些,因此而后的第二天她就没力气下床。

陆婉亭闲时候比较多,不出去的时候,就待在公寓里,开始预习自己专业接下来的课程。

顺便在和国内的双方父母视频,汇报一下两人的生活。

楼下也有全球连锁的品牌书店,她捞了不少日漫回来看,好打发时间。

这天晚上,两人刚来完一场。

千闫没有马上睡,按照之前的习惯,他第二天课稍稍不多的时候,一般都是会来第二场的。

两人毕竟都年轻,年少气盛的。

陆婉亭学着日漫里看得那些,稍稍摆了个姿势,就能轻而易举地撩拨起千闫。

她爱这样做。

这个时候的千闫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也不再那么冷若冰霜。

他要她的时候,像是展现了别样的情愫,也像是释放了某种潜藏在身体里的野兽。

压制着箍紧她,几乎要融于一脉。

人们都说,年少时的爱恋,总归是炽然的。

无法磨灭。

陆婉亭就觉得自己好像中了千闫的毒。

但冥冥之中,她又觉得这份心甘情愿,是有解药的。

解药来自于他。

这个时候的千闫,能够给予她曾幻想的一切接触。

她仿佛真正地融入到了他冰冷凉薄的血液里,成为了他的另一半灵魂。

陆婉亭躺在他臂弯里,享受每每这个时候最相依的贴近,两人正值年青,格外爱探索。

每到了时候,她特别喜欢。

毕竟,结束的时候,两人就会再次分开。

睡觉的时候,她和千闫就像两根平行线。

就是这样的两根平行线,只有在早上的时候,才会有所交集。

这样的交集,有时候是年少轻狂不自知,大早上就要闹,来这么一场。

更多时候,陆婉亭是被紧紧地箍住,稍稍有点喘不过气来。

谁能想到,千闫能够箍人箍的那么紧,像是溺水前紧紧揪住的最后一根稻草那般。

陆婉亭每每被这样箍着醒来的时候,都想朝着他那张俊脸上挥一拳。

让人疑惑的,还是他的态度。

早上发现她在他怀里,还是他自己箍着人家女孩的时候,千闫通常都会把她利落地推开。

随即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不发生一样。

而后在每一个崭新的早晨,故态复萌。

·

千闫没有关床前的灯,昏黄的一片,隐隐绰绰地罩下来。

陆婉亭悄悄去数他的眼睫毛,凝墨的一片,格外的浓密,怎么数也数不清。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陆婉亭刚经历过情中事,正柔着骨,只好缓缓地拿了过来,看了眼手机上的备注,随后接了起来。

“允言哥,这可是跨洋电话欸,亏你打的出来。”

“接都接了,还要说这句话?”男人在另一头笑了起来。

“帮你心疼话费啊,很晚了啊,你找我干嘛?”

“说到这儿,抱歉,我是真的忘了有时差,所以是打扰到你了?”周允言来了这么句。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因为毕竟是深夜,周遭也没有杂音,周允言的话就这么透过话筒传了出来。

其实当初陆婉亭认识周允言,还是因为千闫。

陆家和千家离得并不近,千闫住在城中的京街巷道里,周允言和他是从小一同在大院里长大的。

陆婉亭因着千陆两家婚约的关系,来大院玩的时候,就这么遇到了周允言。

两人不仅是初中高中,就连大学都是同一所。

如果说千闫是冷如璞玉的魔王,那么周允言便是温雅端方的典范。

因着他斯文有礼,温润清和的性子,在大事小事上便表现得像是哥哥一样,照顾了陆婉亭很多次。

此时此刻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事而来,但该聊还是需要聊的。

“呃……还好吧……没有打扰到。”

陆婉亭说着,却是在径自嘀咕着,再早五分钟就肯定打扰到了,那时候她和千闫快结束,正是最投入的顶峰时候。

还没嘀咕完,陆婉亭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

她诧异了一瞬,发出了讶然的一声,扭头去看他。

千闫收回臂膀,竟然是已经径自阖上了眼。

那头的周允言也听到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允言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我是听说你去纽约了,但刚刚才知道你是去找千闫了,就想着问问,没想到没掐好时间,这样吧,我也不继续打扰你了,挂了啊。”

陆婉亭和周允言道了别,这才真正地挂了电话。

等到这时候,再去看千闫。

他已经完完全全侧过了身子去,只留下一道背影。

陆婉亭觉得诧异,试探性地问了问,“……千闫?”

千闫没应声。

但每周这两天的时候,两人都要来两场。

刚刚他分明还在状态,正蓄好了某种电,眼下他就撇下她,就这么……睡了?

陆婉亭顿了顿,继而凑了上去,继续试探地问,“闫……闫哥哥?”

刚说完,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继而又悻悻地闭了嘴。

陆婉亭突然想起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