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潇举起水杯,“喝完药我告诉你。”

战美龄虽不情愿还是接过杯子把药丸放进嘴里。

“他去哪里?”

梁潇接过水杯,“去见个朋友。”

“你说谎,他在这里根本没朋友。”梁潇以为战美龄很好糊弄,战美龄突然抓住她手臂,“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你抢走我老公还要抢走我儿子吗?”

梁潇手臂感觉到疼,她没甩开,心平气和,“战阿姨,你好好看清楚,您认错人了。”她把工作牌取下来给战美龄看,“我叫梁潇,从来都不认识你老公。”

“梁潇?”战美龄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梁潇。”抓紧她的手慢慢松开。

梁潇捂着手臂起身,“你累了,我扶你上床睡会儿。”

战美龄倒没再闹。

梁潇从病房出来拉开袖子,手臂都青了。

中午的时候吴亮来找她还带了咖啡。

“师姐。”

梁潇笑着看他:“不生气啦。”

“生气还给带咖啡。”吴亮递给她。

“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梁潇接过咖啡喝一口。

吴亮挠挠后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听说吴主任下午要做一台fspr手术,他一定会选你,你…能不能让一次机会给我?”

梁潇皱眉,“你怎么知道吴主任一定会选我?”

“反正他绝对不会选我。”吴亮失落中还有点委屈。

梁潇看着他,“吴主任又不是老虎,你那么怕他干什么。你自信一点,多表现一下他才会注意到你。”

吴亮苦着脸不作声。

“好吧好吧,我会跟吴主任说让你进手术室。”

“谢谢师姐。”吴亮还没来得及高兴。

吴主任的皮鞋踏得走廊蹬蹬响,“梁潇你准备一下,下午跟我进手术室。”

梁潇赶紧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吴亮,赶上去,“吴主任,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怕拖您后腿,您看能不能换别人?”她使劲给吴亮使眼色,吴亮鼓足了勇气要开口。吴主任一句,“他不行。”吴亮像被扎破的气球。

梁潇还想替他争取,吴亮拉住她袖子,摇摇头。

最后还是梁潇跟着吴主任进了手术室,梁潇想不通,为什么吴亮每次见到吴主任都像老鼠见了猫。

这一台手术让梁潇筋疲力尽,手术服都没脱窝在休息室睡到半夜。

她是被饿醒的,换鞋的力气都没有。外边还下着雨,最近雨水似乎特别多。她上次借护士长的伞还忘在家里,这次又借一把。

下到大厅的时候,她往候诊区瞄一眼,上一次战川就是在那个位置等她。他和她合撑一把伞,她好好的,他湿了半身。

凌晨一点半的公交只有她一个,连个讲鬼故事的人都没有。

林菀瑶早睡了,她轻手轻脚换鞋,洗完澡,斜对面的窗户黑洞洞一丝人烟味也没有。

关灯,睡觉。

她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现在,在干什么?”

梁潇接连几天情绪都不高,做什么好似都提不起劲儿来,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生病了。

战美龄虽然还是排斥她,但已经能听她的话好好吃饭,按时吃药。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照顾好了他妈妈,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她和战美龄相处越来越融洽,流言也不攻自破,如果她当时真跟吴亮换了病人,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圈着日历上的数字,战川走了有七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梁医生,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vip区的小护士都跟她熟了。

梁潇笑笑,“我生日。”

“真的呀,生日快乐。”

“谢谢。”

“男朋友一定在家准备大惊喜?”小护士掩嘴笑。

梁潇没精打采,“没男朋友呢。”

“不会吧,梁医生漂亮又能干怎么会没男朋,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梁潇笑着摇摇头。

“师姐!”吴亮突然气喘吁吁跑过来,“快…快,急救室…”

梁潇皱眉望他,“你把气喘顺了再说。”

吴亮捂着胸口,“战川,战川出事了,在,急救室抢救。”

梁潇扔了笔往楼梯间跑,电梯太慢。

她换上手术服捂着口罩就冲进手术室,“战川!”

刚出差回来就上手术台的胡主任抬头皱眉,“你认识伤者?”

梁潇捂着口罩,急切问:“他怎么样?”

“钢筋穿透了胸部,伤得很重。”胡主任边说话手上没停。

梁潇不敢相信,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慌张走近手术台,“战…”手术台上的男人四十岁左右,干瘦憔悴,不是他,不是他…梁潇捂住嘴差点眼泪冲眶而出。

“你认识伤者?”胡主任皱着眉头又问她一遍。

梁潇冷静了许多,“他,是叫战川吗?”

“是。”

梁潇摇摇头,“我不认识他。我还有事,对不起。”

梁潇一路跑出医院,心还怦怦乱跳,害怕刚才在手术台上看见血肉模糊的战川,她靠着花坛喘气。

“梁潇。”有人喊她,她抬头,战川站在日头下,站姿慵懒嘴上咬着烟,下巴长出青青短胡茬脸似乎清瘦了显得轮廓更加深刻,他皱着眉,似笑非笑的模样。心控制不住的悸动。

很久以后梁潇再记起这天,都佩服自己的勇气。

她冲过去攀在战川身上,脚尖一踮,他唇边叼的烟落在地上,她深深压着他的唇。

第10章 惊喜

大概太突然,他站在原地楞了一下,强壮手臂箍紧她,他下巴长出的短胡茬,扎得她生疼。

梁潇打他肩膀,她整个人都被他嵌进怀里,她咬他下唇。他停下来,喘息都乱了,某处已经有了反应,顶着她,“它想跟你玩。”

梁潇推他,“流氓!”

战川偏头唇到她耳边,“是你先撩拨它。”

“放开。”梁潇反手拉他箍在腰间的手臂。他收紧,铁箍一般,“有没有想我?”

“没有。”

“女人说谎的时候眼角会往上翘。”

梁潇捂住眼角。

战川笑起来,“真好骗。”

梁潇索性豁出去,“我今天生日,你能陪我一起过吗?”

“几点下班?”她没料到战川接得这么自然。

“八点。”

“我来接你。”

梁潇觉得不可思议,她俩这算约会了?

胡主任那台手术做了近七个小时,那个和战川同名的伤者已经渡过危险期。梁潇觉得下午的时间特别慢,好不容易到交班的点,护士长半路把她给截了,“胡主任找你。”

“现在?”

“马上。”

梁潇已经解开扣子的白大褂又穿回去,看眼时间,整好八点,胡主任谈话最多不超过五分钟,迟到五分钟可以理解。

她是跑去主任办公室的,她到门口听见里边有声音。

“其实你爸爸是神经外科第一刀你跟着他能学到更多东西。”这是胡主任的声音。

“就因为他是我爸爸我才不愿意跟着他,他甚至都不准我进手术室。”吴亮?梁潇有些惊讶。

胡主任:“你想跟梁潇换,我还得问她自己的意愿。”

吴亮:“如果梁医生愿意,请您不要告诉我爸爸我来拜托过您。”

胡主任:“知道了,你去吧。”

梁潇听到这句话才想起来敲门,开门的是吴亮,她装作刚到,“你怎么也在?”

“有点事找胡主任,我谈完了。”梁潇让开门口让吴亮出来。

胡主任朝她招手,她进去,“主任,你找我?”

胡主任喝口茶,“刚才我和吴亮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

梁潇抿了下嘴,主任可以去天桥相面当半仙了咧。

“大概…听到了。”

胡主任起身往茶杯里续水,“老吴老来得子,就这一个儿子,虽然平时对他严厉得狠,骨子里还是宠溺的。做外科医生,工作强度大,风险高,还要面对随时发生的纠纷,做父亲的想庇护儿子的心情可以理解。”

梁潇着急,“您怎么说我怎么做,没意见。”

胡主任慢慢悠悠盖上茶盖,“你去跟吴亮说不愿意换。”

梁潇眉心皱起来,为什么恶人让她来做啊,主任自己回绝不就好了。

胡主任看出她的心思,“我和吴主任同事多年又是同窗好友,这话跟你说起来就长了…”

“主任。”梁潇生怕他真跟她说起来,“我今天还有约会,吴亮的事,我会跟他说。”

胡主任点点头,“那你去吧。”

梁潇出办公室都八点过十五了,她衣服还没换。匆匆忙去更衣室,鞋跟都没扒好就往楼下跑。

战川在候诊区,黑衬衫,板寸头是新理的,胡茬也刮了,他靠着椅背抱臂,头偏向一边,睡着了。梁潇有点不好意思,他刚回应该是很累的吧。放轻脚步过去,他新理的头发根根立桩摸上去肯定刺刺的,这样想着梁潇就抬手了。指尖还没碰到他,她感觉腕上一痛,还是他及时收了力道,换个人估计手腕早就脱臼。

他捏着她手腕,“弄疼你了?”

梁潇摇摇头,要收回手。战川的手在她腕上转个圈握进掌心,“可以走了?”

他手心炙热干燥,薄茧刮着她掌心,痒。

“嗯。”

战川牵着她往外走,“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梁潇尽量将身子收在他身侧不让同事看见,“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们回去吧。”

战川手上用劲捏她,“又逗我玩?”

“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梁潇想再累饭总得要吃的。

傍晚八点半公交车依旧拥挤,战川撑开双臂就在怀里给梁潇支出一方安全区,别说猥琐男,连一只公蚊子都靠近不了梁潇。

“你知道上次和你在公交车上我在想什么吗?”梁潇在他怀里,他稍稍低一低唇就贴着她耳朵,热热痒痒地。

梁潇缩缩脖子,“想什么?”

“她的大腿老子都没摸过,那小子就敢上手,手臂不想要了。”

梁潇扭头瞪他,他咬着牙齿笑得恶劣。梁潇拿手肘顶他肚子,他一只手臂从背后挽在她腰间,收紧,“别动,人太多,回家再弄,乖。”

旁边站的人捂嘴笑,梁潇已经没脾气了,咬着牙齿骂了句,“无赖。”

公交车到站,梁潇跟着他下车。

青砖红瓦的胡同口一盏晕黄广照灯,小飞虫前赴后继撞到灯泡上能听到啪啪声。。

“这是哪儿?”梁潇问战川。

“跟我来。”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夜晚尤其惑人。

胡同深深,里边没有路灯只有从窗户透出的光源像放射的星芒。青石板铺的路,脚步声回荡。两人拐过一棵古槐,卖花姑娘见着情侣就上前推销,廉价透明胶纸包装的玫瑰花。

“哥哥,买一朵花吧,女朋友好漂亮。”十七八岁的姑娘稚气还未脱,勤工俭学。

战川转头看梁潇,“你要花吗?”

他这样问,梁潇想要也不好意思说要,她摇摇头。

“不需要。”他冷冷回绝。梁潇略感惆怅,他送,她肯定要的,哪个女孩不喜欢花。

弯弯仄仄的胡同走到尽头,梁潇终于看见门头,匾额上写着“栗家菜”三个字。

栗家私房菜倒是真的远近闻名,商界名流甚至外国首脑都曾慕名而来。梁潇想来好像听爸爸说过她满月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陈易也才一岁,她糊了陈易一脸口水,那时两家还开玩笑要订娃娃亲。

“发什么呆。”战川弹她一手指。

梁潇捂着额头看他,“我们在这儿吃饭?听说这里的老板脾气很古怪,没眼缘的不管什么身份不接待。”

“战先生。”老板已经迎出来,五十岁的老人穿一件宽松唐装笑容儒雅,不像饭馆老板像教书先生。

“栗老。”战川难得这样正经,看他和老板交谈的样子倒是很熟。

“这位是?”老板寒喧完目光落在梁潇身上。

“梁潇。”战川简短的介绍。

“梁小姐很漂亮。”老板笑眯眯夸梁潇。

梁潇大方回应,“谢谢。”

“战先生的菜单都备齐,里边请。”老板将两人让进去。

屋中央一方厚沉黄花梨圆桌,大虾,鲜贝,清汤燕菜已经端上桌。

“坐,还有最后一道。”老板让座,转身去后厨,不一会儿端了碗面出来,“战先生特别吩咐做了碗了长寿面,说今天是梁小姐的生日。”

每年过生日陈易必定订一座蛋糕山,吃不完都浪费,吃长寿面还是第一次。

“谢谢。”梁潇拿筷吃一口,“好吃。”

老板又拿了酒上来,战川喝一口。

“你怎么不吃?”梁潇吃得简直停不下来。

“看你吃。”

“这个虾真是我吃过最好的虾了,你尝尝。”梁潇吃嗨了夹一块虾肉就递过去,发觉不对,筷子下坠要搁到他碗里。他托住她手腕,就着她的手张嘴含住筷子咬下虾肉舌尖抵出筷子。

梁潇收回手,继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握着手边的杯子喝一口水。

“你走了这么多天去干什么了?”她真挺好奇的。

战川眉心微微拧了一下,似在想怎么简单精准的形容出来。

“接货,押送。”

“快递?”梁潇真只想得到快递。

战川笑起来,喝口酒,“你要这么理解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