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日头渐短,不到六点天已经擦黑。下午战川去了超市,梁潇在家睡觉,是真累着了。战川训起人来是不分男女的,职业病。他买了东西回来梁潇还没醒,他笑一笑,白天都睡足了,晚上还睡得着吗。

他也不吵她,脱了外套往厨房去。

白天水发好的鱼翅排竹片上,葱姜酒下沸水锅,鱼翅去腥味。将其它准备好的食材一并放进小坛子淋上葱油,荷叶封口用小火煨。

梁潇真是被香味馋醒的,有生以来从来没有闻过么香的吃食。

“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好香,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梁潇在厨房门口咽口水。

战川拿扇子扇开坛子上的热气,烟雾中听见他淡淡说了声,“佛跳墙。”

梁潇当时真以为是不是穿越了,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粗鲁又流氓的战川,而是从清朝穿来的帅哥“食神”。

梁潇吞下口水,“你刚说你做的是什么?”

战川关火,戴上隔热手套取出小坛子,看着她说:“佛跳墙。”

梁潇盯着桌上被他称作“佛跳墙”的菜。

“这真的是佛跳墙,你做的?”

战川递筷子给她,“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梦游做的。”

梁潇吃一筷子鲍鱼,眼泪哗哗。

“太好吃了!好吃死了!”她都怕咬到自己舌头,“你怎么会做这个的,食神附身吗?”

战川淡淡点一支烟,吐出烟圈,“很多年没做了,今天不是看你累成这样也懒得做。”

“做这个难吗,你是从百度上找的做法吗?”梁潇又顾着吃又好奇。

战川声音一直淡淡的,“小时候,外公教的。”

“会做佛点墙你外公一定是个人物。”

“外公祖上是御厨。”

梁潇差点没被那口汤噎死,“御厨?你是说皇宫里的那种御厨吗?”

“是吧。”战川的烟已经抽了一半。

“你外公好厉害!”梁潇一脸崇拜,“那你外公现在在哪里?”

“很早就过逝了。”战川又吐一口烟圈,所有情绪都隐匿在烟雾后。

“对不起。”梁潇放下筷子。

战川淡淡笑一笑,“小时外公很喜欢带我在厨房做饭,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的。以至于后来我在孤儿院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肯吃饭。”

梁潇心咯噔一下,就算外公去世早,他不是还有妈妈吗?

“外公去世后,我就去了孤儿院。”这是战川第一次跟她讲关于他的事。

“你妈妈…”

“我妈和那个叫锦霖的男人未婚生子被外公赶出去,我出生的时候外公到底是不忍心让他们回家。”他皱眉狠狠吸一口烟,“那个男人偷了外公的传家宝消失无踪。我妈一直相信那个男人会回来接她,外公被气得一病不起,没几天就去世。我妈为了保持自己少女容颜,卖房卖地,哪里有钱养我。”

梁潇听着眼眶就温热了,很想抱他,起身紧紧抱住他,“你一定,很恨…那个男人。”声音哽咽。

战川淡淡笑一笑,什么也没说。

第35章

今晚的梁潇特别热烈, 她想让他快乐。

月光都被挡在厚重的窗帘外,房间没开灯。她坐在他身上,黑暗中他的眼睛亮过星辰,她被他看得有些发烫, 捂住他眼睛, 俯下身去吻他。他的唇有一点凉, 能闻到须后水的味道,像檀香木又有橡苔的绿野气息,令人痴迷又燥动。

舌与舌的追逐, 勾缠, 津液濡湿了唇瓣。他大手掐在她腰间, 她扭动一下,刚洗过的长发水还没干, 缀在发梢将落未落的水珠滴一滴在他大腿, 滑进腿内, 他全身一阵绷紧,翻身要压倒她。

“嘘——”她松开他眼睛, 隔着食指吻在他唇上说:“今晚, 换我‘欺负’你。”她的嗓音染了情、欲是上好的迷迭香。

战川在黑暗里笑,“你确定?”他张嘴含进她食指, 舌尖在她指腹打旋。痒,从指尖那一点一直渗进她心里。她有些恼, 一直都是他主导她, 细小一个动作就能让她敏感不已。她也想让他忘我, 除了爱她,什么都忘掉。

“你不许动,嘴也不许!”她抓住他双手学着他对她那样举过头顶,她空出一手在床头柜一顿乱摸,寻到挂在台灯上的内衣,弹性肩带直接把他双手绑了。

“五十度灰?还敢说你没看过?”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发哑。梁潇本来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他这一提醒,她脑子里一下像开了闸的洪水各种见识过的“姿势”全涌现出来。

她也霸道总裁一回直接堵住他的嘴,双手在他身上摸索,毫无章法。指甲不小心刮到他胸前那敏感两点,他闷哼一声。梁潇笑,终于找到了章法了,她亲他下巴,喉结,锁骨…咬住他胸前那一点。他肌肉绷紧,眼晴里火光熊熊。

“梁潇!”低醇的嗓音性感得不像话。

他刚洗过澡,气味和口感都令人迷恋,她迷恋摸在他八块腹肌上的手感。

战川被她摸得熊熊火起,“往下,握住!”字眼一个一个从牙缝里挤出来。

梁潇很满意他的表现,从他胸口滑下去,给了他额外“奖励”,意外惊喜。

“嗯——”他叫出声,她不知道原来男人叫也这样性感。

她嘴巴好酸,完全没法换气。

“别撤!”他喘着粗气,像是折磨又是最极致的欢愉,一挺、身,她被怼出去,嗓子一阵咳嗽。

战川快被她玩坏了,手腕一绷挣松弹性带就解放双手,她身上睡衣一瞬间离身。

“战川…说好了的,你不准…动…”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压着她,她被迫腿张开,手指直入主题,核心强势被占据,她叫都叫不出声,攀着他手臂颤栗。

细腻与粗糙,柔软与炽热,颤栗与汗液,她已经一塌糊涂。

“战川,战川,战川…”她吸着气喊他。

他亲她,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巴,“叫老公。”

梁潇叫不出口,咬唇。

“不愿意叫老公?那叫哥哥,情哥哥,好哥哥。”他手指掌控着她。

梁潇受不了,摇头,发丝贴在脸上,有种凌乱的妖。

“哥哥也不愿叫,那叫叔叔。”他总有办法让她臣服。

“老公——”比起叫哥哥,叔叔,老公突然变成最容易的了。

“再叫一声。”

“老公!”

他一冲到底,要她全部容纳包含。

湿的长发在空气中摇摇荡荡,一点一点被热烈蒸发掉水分。

翻滚的热浪,起伏的心,所有的情深与爱恋,快、感与灵魂,全都倾注在衔接的那一点。

最后的时刻,他的眼睛璀璨得像这世上最闪的钻石,她的脸深深嵌在里头。他动了动唇,她听见他说:“我爱你。”

早上,她感觉下身一阵热流,她突然惊醒,坏了。她掀开被子起身已经来不及,大姨妈准时来报道。

战川从浴室出来,“醒这么早?”

她赶紧盖住被子,“你能不能去对面替我跟菀瑶借个东西。”

“姨妈巾。”战川都已经是老司机了。

梁潇脸红,“嗯。”

战川径直去衣柜拿了件外套套上,“我下楼买,好好待着别下床。”

战川一走,梁潇拉被子蒙住脸,为什么每一次都这么狼狈,预感战川要替她买一辈子姨妈巾了。

战川给她做了红糖水鸡蛋,梁潇迟迟在房间不出来。他皱着眉推开房间门,梁潇不在床上,浴室有水声。他过去一看,梁潇正蹲在地上洗床单。

他进去就把她拎起来,“用热水洗干净手出去吃早饭。”

梁潇架着沾了泡沫的手,“我洗好就去。”

“有洗衣机。”

梁潇难为情,“洗衣机洗不干净。”

战川板着脸,“我再说一遍,洗干净手出去吃饭。”

“床单…”

“我来洗。”

梁潇睁大眼睛看他,“你洗?!”

“我洗。”战川太阳穴突突的跳,追个媳妇真他妈什么事都做尽了,要是男人能替女人生孩子,他估计都能替她。

梁潇喝着红糖水看战川挽起袖子洗床单,特别甜。

突然听见咝一声,她放下碗,“你不会把床单洗破了吧?”

战川从床单破洞看她,“这他妈是纸做的吧,一搓就破。”

梁潇摇头,以后可不敢再让他洗了,床单破了这个四件套就没法再用,这败家老爷们。

谢天谢地因为大姨妈梁潇今天上班没迟到,不然早上真起不来,全身酸软又疼。战川给支去买床单了。

她先跟林菀瑶通个电话,还没有消息。想一想也不可能这么快,人海茫茫。

之后去看战美龄,再见到她,感觉不太舒服,大概因为知道她遗弃过战川的事。

“药要按时吃,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随时按呼叫器,我们24小时有人值班。”梁潇声音机械,低头在病历上写了两笔就要走。

“梁医生。”战美龄喊住她。

“什么事?”梁潇面无表情。

“不管有什么消息,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战美龄热切期盼的眼神真的是让她非常不舒服。

“知道。”她转身出去,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关上病房的门。

“你怎么做到的,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渣男,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

战美龄被她的质问怔住了,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僵硬,手指抠进床单,别开脸不敢看她,“是…战川,跟你说的吗?他一定把我说成是这个世上最狠心最恶毒的妈妈吧。他一定很恨我吧。”

梁潇觉得自己太失态,平复下情绪,“对不起,这本来是你们的私事,我无权置喙,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你是怎么做到的?”

战美龄眼泪一瞬就掉下来,“因为我害怕,我懦弱,我自私。我害怕过苦日子,害怕因为困苦因为孩子被岁月摧残成又丑又老的女人,我不应该过那样的生活。锦霖说了他要出去赚大钱,他会让我过上豪门少奶奶的生活,他会回来接我。”

“可是事实是他骗财骗色,说不定还娶了别的女人,子孙满堂。”梁潇压着愤怒。

“他不是,他不是!他只是…被外面的女人带坏,因为外面的女人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就跟你一样!”战美龄已经泪流满面。

梁潇看着她,“你真可怜,就这么自欺欺人过一辈子吧。”

“梁潇!”战美龄赤脚下床对着她背影喊,“你答应过我,会帮我找到锦霖,会让我见他。”

梁潇背对着她,“你放心,我一定找到那个男人!还有,战川跟我说起孤儿院的时候,非常平静,就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他能像现在这样照顾你,说明他不恨你,也不会爱你,因为你没资格了。”

梁潇出去,战美龄痴痴跌坐在床上,眼泪肆流,“对不起,小川,对不起…”有什么用呢,她是个自私至极的人,父亲过逝这么多年她都没去上过坟,因为没有脸去。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想找到那个男人,明媒正娶,她才能光明正大去父亲坟前上一炷香。

梁潇从战美龄病房出来,一路做掌下压,不生气不生气,那不应该是身为医生对病患该有的情绪。

“师姐。”迎面吴亮匆匆而来,面色有点凝重,“有人找你。”

梁潇微微蹙眉,“什么人?”

“陈易。”

消失了这么多天终于还是来找她了,梁潇淡淡应句,“哦。”

吴亮倒替她着急,“他不会,又是来逼婚的吧?”

梁潇双手插、兜,“应该是来解释的,我倒是很想听听他会怎么说。人呢?”她问吴亮。

“在你办公室。”

梁潇点点头,“我没事,你忙吧。”径直上电梯。

陈易消失了一周,梁潇再见到他,他左手打着石膏固定,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第36章

“你的手, 怎么了?”梁潇看他的手应该伤得很重。

陈易的桃花眼有一丝黯淡, “能给我倒杯水吗?”

梁潇默默取纸杯倒水递到他面前, 他打着石膏的手机械去握水杯, 纸杯掉下来水洒了一桌。梁潇起身抽纸擦桌子,“你的手, 到底怎么了?”

陈易苦笑,“如你所见,我的手废了。”

梁潇睁大眼睛看他, “你,把话说清楚。”

“那晚…我真的,差一点伤害你。”他抬头,“我砸了个酒瓶扎穿手掌,剧痛终于让我清醒。”

梁潇不敢置信, “你,你…”

陈易笑, “幸好,我没有伤害你,幸好。”

“现在怎么样, 你的手做过什么治疗?你的医生怎么说?真的不能复原了吗?”梁潇看他的手。

陈易把手往回收了收, “我的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梁潇手掌握成拳,“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这样…除了让我觉得自己自私, 除了让我感到压力, 根本…”

陈易顺势抓住她的手,“我想清楚了,我答应你去跟梁叔退婚。”

梁潇眼眶微红,她觉得自己很糟糕。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陈易,他对她那样好,她却一次又一次伤害他,现在还害他可能残废。

“对不起,陈易…谢谢你。”

“但是你不可以和战川在一起。”陈易一口气说完后面的话,态度坚定,“我可以退婚,你可以嫁给别的男人,谁都可以只要你喜欢,但那个男人不能是战川。”

“为什么?”

陈易握紧她的手,“因为他会伤害你。”

“不可能。”

“如果一年前在吉尔吉斯斯坦战川就认识你,知道你叫梁潇,知道梁家,你还觉得不可能吗?”

梁潇张嘴想反驳,莫名的恐惧却像触手将她心脏缠住。

她甩开陈易的手,“又是你的缓兵之计?就像之前跟我说做朋友,我还会被你骗第二次吗?”

陈易自嘲笑,“我从来没想过只是跟你做朋友。可是,比起拥有你,我现在更想保护你。”

他这样梁潇实在没办法做到横眉冷对,“你的手,医生怎么说?”她强行转开话题。

陈易知道她不会相信,不急,总有她不得不相信的时候。

“12天拆线,石膏固定一个月,之后做康复锻炼。”

“那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坚持锻炼一定可以恢复。”她起身,“你身上有伤应该回去休息,我还有事要忙。”直接逐客。

陈易无奈点点头,起身往门口走,到门边他停下来,背对着她,“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真相往往都残忍,你必须面对。”

陈易走了,梁潇突然失力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一年前在吉尔吉斯斯坦战川就认识你,知道你叫梁潇,知道梁家,你还觉得不可能吗?

她捂着心口,捂住心底涌起的恐慌不让它漏出来。

武捷的短信来得像是掐准了时间:想知道战川的事吗?我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屋等你。

梁潇很意外,明知武捷来者不善,她还是去了,她太想了解战川。这大概是所有陷入爱情女人的通病,渴望拥有对方的全部,包括过往。

这是梁潇第二次来这家咖啡屋,上一次是为了帮助战美龄找那个叫锦霖的男人约林菀瑶。

她推门进去就看见坐在临窗的武捷,咖啡屋就她一个客人。武捷抬头朝她笑一笑,很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梁潇径直过去在武捷对面坐下,侍应上来问她喝什么,她只要了一杯苏打水。

“我来了,你想说什么?”

武捷笑着搁下咖啡,“这么着急,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梁潇的苏打水上来,她喝一口,“骗我来干什么呢?打我?明着让我挂彩只会让战川更心疼我,你没那么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