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霄看了他半天,紧跟着来扯顾初的手腕,奈何陆北辰快人一步,将顾初往身后一拉,同时的,他也因病情有点没站稳,另只手撑在了门框上,从乔云霄的角度看过去,他更像是一种阻止和拒绝。

可顾初看得清楚,他是真的有点站不稳了。

那条疤痕在她眼底落得深刻。

“她不能跟你走。”陆北辰一字一顿道。

自小的教养令乔云霄没法登门入室,他直接将问题甩给顾初,“你之前说过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顾初心一紧。

陆北辰自然不知道顾初当初说过什么,但这话听着就是不舒服,眉头皱起,下了逐客令,“乔公子,请便。”

“顾初!”

“云霄,你先走吧。”顾初实在不想看着陆北辰真的再高烧不退,从侧面上前,看着乔云霄,“有些话我们改天再说吧,我现在真的不能走。”

让你爱上陆北辰

她的人离近,乔云霄却是第一次觉得她的心远了。那个光着上身的男人在她身后,无论是他的脸还是他的话,总会深深勾起他的警觉。他近乎压低了嗓音,咬牙切齿地对顾初说,“他是陆北深,你危险,他是陆北辰,你更危险。跟我走,顾初。”

顾初何尝不知道自己危险?

打从这个跟北深长得一样的陆北辰的男人出现,她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曾经一次次的,她试着逃离他的视线,逃离他的生活,就正如五年前的那一场分手,她能够冷静到了残忍,陆北深能够发疯到了歇斯底里。她以为,不过就是两年的恋爱而已,不过就是一个人喜欢上了另一个人,这种感情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他,其实都不会是那么深邃。

可是她错了。

自从分手后,她装着心脏的地方就空了。

好像,就一直停留在五年前说分手的地方。当时她走了,心却留在了那里,像是个孤独而又执拗的守护者,静待着世间人事变化万物苍凉。

乔云霄很好。

在他吊儿郎当一天恨不得能换仨女朋友的情况下,顾初都会觉得他很好。因为相识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可以清楚地知道他并非是花心的人,只是,她们都不是他想要的。

这句话,是乔云霄曾经跟她说的,他说,顾初,其实我不是滥情,我只是想要在不同人身上找到同一个人的影子罢了。

乔云霄曾经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他说,那是他最付出真心的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他会时常看着她说,顾初,其实你像极了她。再后来,当乔云霄横插了她与北深分手全过程,他跟她说,从今以后,我来保护你。

羽翼未丰时的承诺,更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乔云霄的誓言恰恰如此,他没能保护得了她,因为一旦失去了乔父的支援,他连他自己都保护不好。直到,他如愿地坐上了乔家的第一把交椅,他处处为她绽放了安全屏障,可惜,她已经不需要了。

一个心空了的人,已然是无所谓了。

可是,陆北辰出现了。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当与他再次在三米的距离重逢,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那么强烈,她才恍然明白,这么多年每每午夜梦回后的痛和凄凉,只是源于那份早就深入骨髓了的爱恋和思念。她的心回来了,却不是跟着北深回来的。

他的哥哥,陆北辰亲自将心还给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颗心早晚会因为那一模一样的长相而*。所以,在面对着乔云霄的警告后,她只是轻轻摇头,说,“让我自己处理,行吗?”

走不了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走不了了。

一切的罪与罚,一切的爱与恨,她都想直接面对,就算再多的痛也好,她也想岿然不动。

乔云霄盯着她半晌,攥了攥拳头,说,“好,那我就等到你方便为止。”他转身离去。

顾初知道,他生气了。

站在身边的男人也转了身回屋,脚步踉跄。顾初蓦地反应过来,将房门带上后赶忙上前搀扶,这么一看不要紧,陆北辰的嘴唇都白了,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下来,身上烫得要命。

她赶忙扶着他回*,安置躺下后,拿了湿毛巾来为他擦汗。

“怎么又烧得这么厉害?”她焦急了。

陆北辰没说话,始终闭着眼,那张脸惨白到近乎透着青。顾初看了一眼时间,又调配了退烧针,整个过程他都很配合,但就是沉默。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心只想着如何给他退烧。

就拿了酒精棉块,给他擦着身子。

陆北辰睁眼了,一直在看着她。良久后,他才开口,“你难道不想问什么吗?”

“想。”顾初如实回答,“但很显然,现在我们不适合谈这个话题。”

陆北辰就横过来了手臂,箍住了她的脸,命她不得不看着他。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是北深,嗯?”

顾初停了手里的动作,敛眸,“事实上,你的目的不就是这样吗?”才抬眼,对上他不悦的眼眸,“我不相信两个人会太过相似,你总会以北深的状态示人,要么你就是北深,要么你就是刻意模仿。正如云霄说的,你是北深,我危险,你是北辰,我更危险。”

“你危险什么?”陆北辰冷笑。

“你的报复。”顾初勇敢地面对着他,“就像,刚刚你演绎了五年前我将北深逼走的桥段。所以,不管你是北深还是北辰,你都成功了。”

陆北辰松了手,笑了,因为脸色的苍白,这笑蔓延入眼时,他看上去有点冷。顾初觉得脸颊烫,是他的手温。她继续为他擦拭身体,轻声说,“所以,你是故意的。”

“你错了,比起你们当年对北深做的事,我刚刚不过九牛一毛。”

顾初的手指抖了一下,抿着唇不说话。

“还有一点你也说错了。”陆北辰又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就算是我刻意模仿,其目的也未必只是报复。”

她抬眼看他。

“难道,就不能是我追求你的另种方式?”

顾初收回手,盯着他良久后,淡淡地说,“你该吃药了。”话毕,起身为他拿药。

“我喜欢听你叫我北辰。”他突然说。

走到房门口的顾初顿步,却没回头。

她背对着他,这一次,又是三米的距离。

陆北辰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说道,“我相信终有一天,你口中的北深会换上我的名字。”

顾初呼吸有些急促,转身,“你到底想怎样?”

“让你爱上陆、北、辰。”他字字清楚。

顾初的心踉跄了一下。

*

高烧断断续续了一晚上,直到翌日午后,陆北辰才稍稍好转。顾初想尽了各种办法,最终只是维持在三十七度五。她又在食物上下功夫,尽量给他做一些有助于缓解病情的可口食物,但陆北辰没什么胃口,整个人恹恹的。

直到五点多钟,他才又吃了点东西,顾初又亲自喂了他些清热的水果,等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又给他量了遍体温,烧有点退了。一颗心终于放下,期间罗池和其他同事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是顾初处理的,酒店领导也是不放心,频频上来查看情况。

这下子彻底惹恼了陆北辰,一嗓子吼出去,没人再敢上来打扰他了。总算安抚好了他的情绪,她稍稍松了口气,陆北辰又睁了眼。

“别去找他。”他说。

这一次,语气没了强硬,更似恳求。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震了顾初的心口,她竟然轻易读懂了他口中的“他”是谁。

“就在这陪着我,哪都别去。”陆北辰看着她说。

他的眸光深邃幽远,却又像是揉了厚重的情感进去。她压根无法拒绝他的这般注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陆北辰就笑了,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阖上眼睡去了。

*

顾初往家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下了车,她又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想着尽快上楼取两件换洗的衣服再回酒店。陆北辰一直安稳地睡着,她走的时候他没醒。为了防止他再大发雷霆,出门前她又特意留了张字条给他,告知她只是回家扎一头取衣服,马上就回。将药和水都摆在了*头,方便他醒了直接吃。

小区里这个时间也热闹了,左邻右舍的全都搬着小板凳出来聊天。有顾初认识的邻居,她冲着他们打招呼,他们也点头回应,但看着她的目光多少有点奇怪。

顾初顾不上那么多,往楼道里走,上电梯出电梯,却被家门口的男人身影吓了一跳。

是乔云霄,他竟在她家门口等着,楼道旁有散落的烟头,他抽了不少烟。

怪不得邻居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上前。

乔云霄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吐了最后一口烟,“我说过,我会等你。”

楼道不是说话的地儿,来往的住户都能看见,也能听见。顾初想了想,只好开了门,“进屋说话吧。”

“顾初,你不能跟他在一起。”这是乔云霄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顾初请他坐,又给他倒了杯水,叹气,“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做他助理是怎么回事儿?”他质问。

顾初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他的,就一五一十交代了,乔云霄听得来气,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你有事为什么不找我?偏偏就去找他?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了?看不出这是他给你下的套吗?他就是明摆着挖了个坑让你往下跳!”

“云霄,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谁都知道陆北辰这个人性情怪异,心思难猜,你呆在他身边还不是送羊入虎口?”乔云霄气急,“更重要的是,你有可能是在跟着一个杀人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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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的男人

“杀人犯”这个词不是第一次从乔云霄口里冒出来过,之前他就有怀疑过陆北辰,所以这一次顾初也没怎么感到奇怪,轻叹了一口气,说,“没根据的事怎么能乱说呢?”

“如果北深的死真的跟他有关呢?”

顾初的嘴巴张了张,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乔云霄稍稍压了下气,“你不该去做他的助理,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如果陆北辰真是你口里的杀人犯,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他跟北深的关系一点都不好?一对双胞胎,要恨成什么样才能起了杀心?真是这样,已经杀了弟弟的陆北辰何必又回来找我?”顾初冷静地分析着。

乔云霄顿了顿,“你只当他回来是为了报复?如果说,他就是心理扭曲呢?”

“你严重了。”

“别忘了他的职业,天天跟死人接触,每天跟罪犯斗智斗勇的,什么正常人心理也会变得畸形。如果他恨北深,那么占有北深的女人会更令他感觉到刺激和心理满足。”乔云霄给了她另一种解释。

顾初看着他,“这种太剧情化了。”她更能接受北深因她而死,陆北辰只是恨毒了她的这么一种假设。生活太复杂了,如果情况同样很糟糕的话,那么她宁愿选择最愿意相信的那一种。

乔云霄却一字一顿地跟她说,“现实远比剧本要精彩,你以为现实中的疯子比电视剧里的少吗?”

顾初听着心头有点乱,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可以进行反驳。乔云霄看上去有些焦躁,来回来地走了两圈后,说,“这段时间我查了一些事。”

“有关陆北辰的?”

“对。”乔云霄看向他,“虽然陆家人的消息一向对外封闭,但也有曾经见过他们两兄弟的人,据说,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向来不好,性格也不合。陆北深较陆北辰来讲更懂事些,所以很受陆老爷子的喜爱,听说所谓的北辰基金是当年陆老爷子要给北深的,基金的名称也是以北深命名的,后来,北深不在了,才更名为北辰基金。”

“所以,你一直怀疑陆北辰是为了那份基金杀害了北深?”

“利益面前,亲兄弟也会翻脸。”乔云霄冷笑,“陆门家大业大,子女繁多,他陆北辰想要从中争一份羹何其容易?再加上他显然不受陆老爷子的待见,否则怎么单就他的名字跟其他子女不同?又不是什么私生子,从名字上就可见他在陆门子女中的地位。再不耍些手段,他怎么能立足?”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不可能这么多年查不出来。”顾初不知道自己在袒护什么,有些事,有些情感,连她自己都猜不透。“你也说了,陆门财大气粗,陆老爷子想要查清楚情况的话,怎么会查不出来?”

“血浓于水,陆老爷子就算知道真相也未必想要亲眼看着儿子坐牢吧,再者,陆北辰是法医,他想杀个人不留痕迹,难吗?”

是不难。

起码在她认为,凭着都能从一根头发丝里找到线索的陆北辰来说,他的一把解剖刀可能扎下去后拐两个弯就能给人活剥了。见过犯罪现场、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血液、惨叫对于他来说可能都不算什么了。

但,人性这种东西是无法抹灭的吧。

送乔云霄回车里的时候,乔云霄还在游说她跟他回上海,并且跟她说,他的父亲想要见她一面,亲自道个歉。这是她不需要的,上海那个地方,她可能永远回不去了。

不想让乔云霄太担心,她承诺,在萧雪的案子完结后,她会接受他的帮助,换其他的动作,当然,她没跟他说20年合同的事。乔云霄听了后多少放了点心,又说这几天他会一直在琼州,因为他始终不放心陆北辰,而且他信誓旦旦地说,他还会继续查下去。

又问她在酒店是怎么回事。

顾初撒了个谎,说她是去送文件。

乔云霄半信半疑,她便推搡着他上车,不停地安慰他放心。乔云霄临上车前停了脚步,叹了一口气后,紧跟着将她轻轻搂在了怀里。顾初一愣,但也没推开他。

“顾初,算我求你了,把你交给我,行吗?”

顾初一阵窝心,喉咙哽了一下,好半天才说,“我已经长大了。”

“是啊,我知道你长大了。”乔云霄微微拉开她,凝着她的脸,“所以,我更想你在我身边。”

顾初轻轻咬唇,重重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而小区门口,有辆车就一个猛踩油门一闪而过,开车的人,脸色铁青。

*

被乔云霄耽误了一段时间,等顾初又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后回到酒店,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车子一路前行,窗外又开始下雨了,砸得车玻璃咚咚直响。

顾初始终看着窗外,玻璃朦胧,树影在雨中摇曳,她想着乔云霄的话,越想,心里就越堵。

她不想去相信这些,相信一些太过残忍的事实。

到了酒店,进门。

很安静。

顾初将包放到了一边,刚换好鞋,窗外是一道闪电,映亮了整个房间,顺带的,她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瞥见他身影的瞬间,雷声也落下,咔嚓一声,近乎地动山摇。

吓得她心里一哆嗦。

不知怎的,心脏就开始不安了。

悄步上前,却猜到了东西,匿在地毯里,她停步,借着昏暗的光线,才愕然发现是碎了的杯子,再抬眼看,一些药片都散在了地上,更像是被人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