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迎着路灯的光影看他,鼻梁高蜓,眉间英气,想着小店主瞧他痴迷的目光,又想到他千里迢迢追到厦门只是为她时,心底就总有激荡,这么优秀的男子,这么令女孩子们瞩目的男人,此时此刻,他看着的是她,微笑对她,耐性对她,在那层无坚不摧的外表下,她似乎感觉到了他一下下撞击胸膛的心脏。

像是,那两次与她的*,同她的心脏跳动频率一致。

心就在咚咚狂跳。

然后,逸出口的声音绵软又有点撒娇了。

“我腿疼。”

陆北辰低头看着她,似乎是被她如棉花糖的声音所染,眼里的笑温柔又*溺,他没说什么,上前要将她抱起。她赶忙阻拦了他,看了一眼周围,这个时间段多了不少遛弯的年轻情侣,很多人都朝着这边瞧了。

低声说,“多难为情啊,像是咱们挺显摆似的。”

陆北辰唇角的笑意加深,异常俊朗,看了她几秒钟后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宽阔的后背对着她,说,“上来吧。”

顾初盯着他的后背,那背影结实安全,心就跳得更是厉害,然后,喜悦和类似初恋的激动油然而生。她趴了上去,双臂环过了他的肩膀,脸颊轻轻贴了他的后背。

好闻的气息,窜动着,是他的,男性的,充满力量的,却异常温柔。

她觉得,只是这气息就令她醉了。

陆北辰起了身,这令顾初觉得自己突然离地面很高,轻叫了一声,引了他低沉的笑声。他的手掌稳稳地撑住了她,令她突然找回被父亲背着一路回家的感觉。

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他的步伐稳健,却保持了令她舒服的步行节奏,顾初看见不少人在看他们,可这一次竟没有不好意思了,反而是骄傲,她很想跟那些人说,看吧,这个男人是如此地对她好,他,只对她好。

174只想一直走下去

不长的路,顾初却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在他的背上,靠着他的呼吸,听着他的心跳,任由时光流逝,路灯昏黄,赏春花,享凉风,观秋叶,度冬雪。这种感觉落在心里丝毫未觉陌生,甚是熟悉。那些印在脑子里陈旧的画面里,她也曾如此依偎着北深,那时候她觉得,他们会是一辈子。

不,他不是北深。

他是陆北辰。

顾初忍住不想从前,脑中的画面统统逼走,将陆北辰圈紧,对,她想抓住的只有现在和将来,这样她才能重新开始。陆北辰察觉到她的动作,低笑,“怎么了?”

她的脸颊始终贴着他,男人低笑的时候,声音会透进她的耳膜,沉邃好听。其实她是知道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迷恋了这个声音,虽说有时候会感觉有点冷,有点不近人情,可就是这样,每每入耳还会心跳加速。

“没什么。”她的声音小小的,就像是刚刚被拯救的那只猫,“只是在想,你怎么去救猫了。”

她的长发因微微倾斜的角度垂落下来,于他的胸前,轻轻晃动,时不时会撩动他的脖颈。女人的气息绵软地钻了他的耳畔,就蓦地像是一只小手轻轻勾了他的心角一下,扯着小腹,撕开了一点点的小口,灌入了岩浆,顿时滚烫。

“你跟*物店的老板认识?”这是顾初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陆北辰刚要回答,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的行为让顾初不解,歪头瞅他,“怎么了?”

他却二话没说,转身往回走。

“喂。”顾初的两条腿在空中来回扑腾两下,发生了什么事啊?

还没等细问,陆北辰又停了步。

晃得顾初有点头晕。

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她干脆扯了扯他的发梢,“我觉得迷路这种事说出来的话也不丢脸。”

陆北辰听出她的取笑,偏头瞅着她。

她与他的脸颊离得很近,唇也近乎能贴上他的唇,甚至,她能感觉到他唇角的薄凉。嗯,他每次吻她的时候,唇瓣的温度总会由凉渐渐转得滚烫。

这么想着,心就像是上足了发条似的扑腾腾地乱蹦。

“关门了。”陆北辰仅用一只手擎住她,腾出另只手看了眼时间,嘟囔了句。

顾初眉毛拧成了麻花,“啊?”

“这附近有家甜品店做的芒果西番莲不错。”他说了句。

陆北辰是个连说话都不爱浪费时间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他会按照他的逻辑和智商表达出意愿后就完毕,所以很多时候别人得去猜他一句十分简短的话里内容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考量的大抵都是对方能否跟上他的节奏。

幸好顾初觉得自己的智商还算上乘,至少不会傻乎乎地“麻烦”他将话说完整。这么多年,她也总算没辜负曾经“天才少女”的称号。

“所以,你是在去买甜品的路上经过了*物店,然后伸出天使之手了?”

陆北辰继续朝酒店的方向走,轻声说了句,“你不是喜欢吃甜品吗。”

顾初心里就暖了。

“那只猫应该是在昨天受的伤,跟你一样,十分没眼力见地冒出来,我没得选择。”

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

顾初盯着他的后脑勺,腾出只手,冲着他的后脑勺比比划划,就差直接来个滚头梨。

“别试图在我背后玩你的小心思。”他悠哉地说了句。

顾初就收了手。

“还算听话。”他又补了句。

她很想掐他的脖子。

“我可没说我一定要吃甜品。”轻声嘟囔了句。

陆北辰憋了半天,说了句,“该死的猫。”

她忍着笑。

嘴里是骂着该死,语气听上去也是不耐烦,但当时他安慰小猫时的神情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有些男人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可落在嘴巴里的话总是那么硬。

陆北辰,还真是个拧巴难伺候的人。

“你之前来过厦门?”她又问。

这一次陆北辰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回答了她的话,却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嗯。

久到,他们已经到了酒店。

顾初始终在想着一些问题。

如,他什么时候来过厦门。

又如,他来厦门做什么。

再如,当时他跟谁一起来的厦门。

等等答案不得而知,因为明显的陆北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许正如他说的,他想要买甜品的计划完全被一只冷不丁“滚”到他皮鞋旁边的猫给打断了。

这对于一个在工作上近乎有强迫症的男人来说,是场不小的灾难。

当然,所有的情绪都会转化,就在他见到自己的拉杆箱“尊容不雅”地摊在地毯上时,他微愕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问了她句,“报警了吗?”

顾初又想要找地洞了,她知道他是暗讽这个房间如洗劫现场,清了清嗓子,怕他多问什么,说,“我的腿好疼啊。”

说完这话时,她正巧能看见镜子里陆北辰的神情,唇角微扬,有点纵容。

他背着她到了沙发,放下后,顺势查看她的伤口。

纱布展开,最里层洇了一点红。

陆北辰就皱了眉,再看她眼神严肃了,“抬箱子抻到了?”

她就知道,能看穿死人的人是瞒不过的,眼睛毒的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说话。良久后,头顶是男人无奈地低叹,他起了身。

顾初悄悄挑眼,盯着他的背影看。

没一会儿,陆北辰手拿着医疗箱过来,顾初忙又故作没事人似的低头。

陆北辰也没说话,展开医疗箱,给伤口消了毒,又重新换了药,然后十分技巧地包扎妥当。

“伤口再抻开一次就会留疤。”

顾初抬眼看他,岂料他也在看她,目光深邃,“还是,你十分想要考验我的缝合术?”

她发誓,她绝对不想在自己的大腿上留下任何印记,可嘴巴就不听使唤,低声呢喃了句,“留疤就留疤呗,正好和你身上的疤成双成对。”

陆北辰凑近她,“嗯?”

顾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咬唇。可陆北辰饶有兴趣,“刚才说了什么?”

“没啊。”

“再说一遍。”他笑。

“说什么啊?我刚刚什么都没说。”顾初靠在沙发上,拎了个抱枕在怀,“是你耳朵不灵光了吧大叔。”

陆北辰闻言怔了一下,然后微微挑眉,“你叫我什么?”

顾初见他这般反应,就忍不住笑了,推了他一把,“我说我饿了,想吃东西。”

“我是你老板。”陆北辰故意说。

顾初差点就回了句“我已经辞职了”,但这句话在刚冒头的时候就压了下来,她想到了那封信,想到了林嘉悦描述的那一幕:他坐在雨中,安静地坐着,许久。

再提,她的心都会疼。

现在看着他,她竟是一点都不想伤害了。

轻咬了一下手指头,想了想说,“当是员工福利还不行吗?”

一句话,其实已经收回了太多的信息。

例如,她的辞职。

再例如,她的离开。

他是个如此聪明的男人,有些话不用明说他自是知晓。

陆北辰凝着她,眼角眉梢就揉了笑意,他没说什么,揉了揉她的头起身。顾初知道,其实他懂了。

“哎——”她下意识脱口。

他转过身。

看着他,有句话分分钟都想脱口,她很想问他,你曾说我欠了北深就是欠了你的,那么现在呢?你对我的仇恨真的彻底放下了吗?

这句话音量十足地撞击着她的大脑。

不是她想纠结一些过往不放,只是觉得,就这么被他关注着,甚至是疼爱着,她的心始终是绑在了十字架上,沉重,透不过气。他和她之间横着一个陆北深,曾经她一度以为跨不过去的鸿沟,所以心思敛藏。而林嘉悦的那番话让她冲破了枷锁,她不想畏手畏脚,只想正视自己的内心,可是,死的那人是他的弟弟。

他真的可以心无旁骛了?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陆北辰十分耐性地等着她开口。

“那个…我不吃辣。”她却不忍心了。

不忍心难为他,又,不忍心为难自己。是她自私了,她只想掩耳盗铃一次,然后深信着,其实一切都会过去,只要不去触碰伤口,那么就等着伤口慢慢痊愈,这样不是很好吗。

陆北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仰头,挤出一丝笑,尽量驱走心底阴霾。可又能从他锋利审视的目光里得知,在他面前,她是无法掩藏的,他必然是知道她刚刚那句话的言不由衷。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揭穿她,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低语,“我清楚你的饮食习惯。”

175只想搂住他的孤

聪明的男人,自然会掌控进退尺寸,如陆北辰;聪明的女人,会在适当的时间保持沉默,幸好顾初也不傻。有些事,一旦要追究个明白,一定要讲求个对与错,那最后只会闹得不欢而散。他们都不是孩子,而这世上的太多事也并不是非黑即白。

她便敛了眸,长长睫毛遮住了心思。陆北辰没多说什么,等快出起居室时,他才停步,转身看着她问,“大叔?我有这么老吗?”

顾初没料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抬眼看他,他问这话时眉梢微微上挑,狭长的眼似笑非笑、似认真似故意,就逗笑了她,抱枕遮了大半个脸。

“黄毛丫头。”陆北辰也回了句,但话里带笑。

他去打了通电话。

有了空间的距离,他的嗓音低低的,令人身心愉悦。顾初就窝在沙发上,像个水獭似的慵懒,又瞧瞧自己受了伤的“后腿”,想起他遭遇那只受了伤的猫的描述,就忍不住笑了。

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虽说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喜事,可她就是觉得空前的喜悦,这是这五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的放松。

很快地,有客房服务送了两大袋纸兜的东西,是各色的蔬菜和上好牛肉。陆北辰已经换了家居服,开门接过,见顾初好奇地往这边看,他说,“再等十分钟左右。”

顾初点头。

很快地,餐厅那边有了响动。

她很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走到了餐厅门口,扒着门往里瞧。这里毕竟是酒店,餐具要服务人员解决了,但厨具是少得可怜,可陆北辰自行解决了,还是一把解剖刀,将小牛肉切得十分精细。

“你还要随身带着解剖刀?”顾初想的是,他的行李箱是怎么过的安检啊。

陆北辰轻描淡写,“在酒店无法满足厨具的情况下,你要感谢它能让你吃上饭。”

看样子就是他长期用来做菜刀的一把解剖刀,这种癖好实在令正常人难以理解。想了想,顾初上前,偏头看着他,“你怎么学会做饭的?”

她尝过他的手艺,色香味绝对上佳。

“如果你每天都要去忍受将食物做得跟婴儿的呕吐物似的餐厅,那么自然而然就需要为自己的嘴巴做打算了。”陆北辰十分利落地切好了牛肉,将各色蔬菜分门别类,逐一备好。他的语速快,动作更快,看得顾初眼花缭乱,但,仅仅就是用了一把解剖刀。

“婴儿的呕吐物?”她撇撇嘴,“看来只有米其林餐厅的厨师才能配上你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