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也拉着我去吸脂吧?”顾初搓了搓手臂,只是说说就觉得全身疼,“这就是你出的主意?我觉得还不如笑笑的。”

“我出的主意可不会这么劳师动众。”凌双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想试探陆北辰还不简单,跟我走就行了。”

“去哪儿?”

“先请我吃饭吧。”凌双慵懒地说了句。

筱笑笑毫不客气,“人家凭什么要请你吃饭?”

“凭着我即将要让她看清楚她的爱情是否靠谱。”凌双顶了笑笑一句,看向顾初,“而且要大餐哦,你现在赚得比我多,敲你一顿好的不过分吧。”

顾初哭笑不得,拿起包,“行了行了,走吧。”起身后招呼笑笑,“你也一起吧。”

“明知道我管不着嘴巴还吃美食,你们俩太阴险了。”

“那你到底去不去啊?”凌双问。

“当然去了。”笑笑马上起身,一把挎住顾初的胳膊,“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

云南H县。

一处装修得金碧辉煌的会议室,县长正在慷慨激昂地做着“演说”,各种官方用语,各种道德正义,每讲完一句话,在座的就有人叫好,紧跟着掌声如雷。

陆北辰坐在前排,靠近县长。他面无表情,一手搭在会议桌上,有节奏地在敲桌面,没同其他人一样鼓掌叫好。

“总之,我们一定会配合来自上海的警方和专家将凶手绳之于法!我们的国家不允许有这样的歹徒存在!我们的人民也不允许有这样的歹徒存在!”县长激动之余站起身来,喊着口号。

“好!”在座的纷纷起立,为县长的这句话拼命鼓掌。

只有陆北辰纹丝不动,脸色异常漠然。

连他身边的罗池也站起身,一边鼓掌一边用腿碰了碰陆北辰,示意他起身多少给县长点面子,奈何,陆北辰视若无睹,目光平静无澜。所有人都起身只有他坐着,就格外显得他鹤立鸡群,全体人的目光自然也就落他身上。

县长示意大家落座,笑呵呵地看向陆北辰,说,“陆医生啊,是不是你不同意我的说法啊?”

罗池一听这话,马上纠正,“刘县长,您叫他医生不合适,还是称呼教授或先生吧。”

“怎么?法医也是医生嘛,是能为死者请命的医生嘛,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刘县长说得对。”

罗池笑得有点尴尬。

“你看啊,你们是从上海来的贵客,大老远赶过来查案子,今晚就别走了,一切事宜我来安排,怎么样啊?”刘县长打着官腔看着陆北辰道。

陆北辰终于有了反应,不是回答他的话,而是抬腕看了一眼表。

在旁的罗池心里一咯噔,他多少了解陆北辰的脾气,他看表,是不耐烦的前兆。

但心中狐疑了。

他跟陆北辰同事了这段时间,虽说他的脾气古怪淡漠,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他对工作的态度。只要涉及到工作,涉及到死者涉及到案子的问题,他耗费多少时间都在所不惜,对工作可以说是达到极致的谨慎和专注。

可今天,他隐约感觉到了陆北辰的变化。

温泉池水中的头盖骨,经过陆北辰的提醒后,罗池找到了传说中的神刀医生,虽说现如今他不在医院工作,但想要调出两年前的手术资料也不是难事,除了医院备有医疗档案外,他自己也备了一份,于是,头盖骨的主人找到了。

是一个名叫庞城的外乡人,两年前来上海就医,而后就一直留在上海。在上海搜寻他的资料要耗一些时间,为了最快了解到这个人的情况,罗池决定前往庞城的家乡云南H县看一看,陆北辰是这件案子法医的主要负责人,于是一同前往。

H县地处偏远,说是县,却不及南方的一些村镇发展得好。从上海机场直飞昆明后,罗池和陆北辰两个人又转大巴车到了H县的临近城市,H县到那座临近的城市全天只有一趟车,他们两人赶到时已是大半夜,早就错过了去往H县的车行时间。罗池原打算找家酒店歇息,第二天赶车去H县,可陆北辰的态度坚决,定要连夜赶到H县,罗池只当他破案心切也就同意了。

H县没有其他车到,临时调车又来不及,陆北辰竟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正巧要回H县的村民,两人就一路坐着拖拉机连夜赶到H县。等到地了后,罗池的双腿都快被震废了,因为陆北辰给了村民一大笔钱,要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H县,就这样,一个本应该慢悠悠开着的拖拉机一路上风驰电掣,再加上路不平,坑坑洼洼的,罗池一晚上吃得东西恨不得全都吐出来了。

到了H县正好天亮,陆北辰风轻云淡地给罗池下了一个“命令”,要他在下午三点之前搜集到庞城的全部资料,罗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抢时间,但碍于他的权威,罗池也就只能照做。

庞城的资料不难收集,找到了他的家人,询问一些情况,更重要的是要采集与庞城有直系关系的DNA样本,然而庞城的父母敏感,一听是警察就开始哭天喊地了起来,罗池不知所措只能好言相劝,跟他们说只是初步怀疑,并没有确定死者就一定是庞城,最后还要进行颅面和DNA对比。这么一说庞城的父母更是崩溃了,揪着罗池就不放手,死活都要跟着去上海。

罗池用眼神向陆北辰求助,但陆北辰只是平静地搜集一些庞城父母的毛发皮屑之类的样本,放在样本夹中,对于眼前的哭喊无动于衷。

哭嚎声惊扰了周边邻居,最后惊动了县长。

好不容易劝得庞城父母情绪安稳下来,罗池和陆北辰才脱了身,罗池跟他抱怨他的不帮忙,陆北辰却冷静地说,“劝说只会适得其反,你给了他们太多希望,事实上,庞城被人分尸是板上钉钉的事。”

罗池自然不服,“你之前一直相信数据不相信直觉的。”

“刚刚我看过挂在墙上的照片。”陆北辰淡淡地回答,“虽然只有一块头盖骨,但初步的轮廓已经可以构建出来,对比照片,十有八九,这不是直觉,是科学。”

罗池被堵得一句话没有,心中却是敬佩。

题外话:

今天两章放一章了,更新完毕。

221不留情面的理由

想要确定死者身份,DNA对比检测和颅面重建极其重要,这是陆北辰的工作也是他的专长,所以罗池并不担心案子的进程。只是经过庞城父母这么一闹腾,原本就不大的县城就人尽皆知了,刚搜集完想要的资料,刘县长就带着几名重要的领导班子来了,见他们要走说什么都不让,大有寒暄的意思。

陆北辰只是简单地跟刘县长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看手机,弄得刘县长有点下不来台。罗池毕竟是体制内的人,对于体制内的人和事都会左右逢源,就忙着跟刘县长说好话,解释说陆教授*没合眼,比较疲累。刘县长自然听说过陆北辰的大名,萧雪一案惊动全国,让很多体制内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性情冷淡只认工作不认人的国宝级教授,甚至陆北辰为了破案连局长的面子都不给的消息也被人传得沸沸扬扬,所以虽碰了点灰,但也不能怎么样。

在H县,芝麻大点的事都算是大事了,更何况出了命案。刘县长摆明了态度邀请罗池和陆北辰到会议室商讨案情,罗池以保密为理由拒绝,刘县长毕竟是老油条了,又强调说案情细节他可以不问,但想要通过这件事来动员一下大家打击犯罪行为,一个县令官亲自一请再请,纵使相邀的理由很荒唐但也不好再婉拒,罗池倒没什么,他只怕陆北辰给对方甩脸色看,便凑上前问他,“你看,行吗?”

陆北辰的心思似乎都在手机上,眉头微蹙。罗池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表明态度,看了看还在等待的刘县长,拿胳膊肘碰了碰陆北辰,“哎——”

话没说完,陆北辰抬头打断了他,却是看着刘县长开口,“会议室那边信号强吗?”

问得大家一愣。

刘县长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会议室那边有信号,咱们这边啊哪都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就是手机信号不强,你是有急事要用电话对吧,去会议室,座机可比手机靠谱。”

罗池这才明白陆北辰频频看手机的原因。

H县四面环山地处盆底,高大的山脉不仅拦住了行人游客、公路铁路,还拦住了信号源,出了临近市区,手机信号就断断续续的,进了H县像是进了黑戈壁滩似的,只剩下了应急求救的功能。

“去会议室。”陆北辰淡淡地说了句。

这令罗池大吃一惊,什么电话这么重要?让一向讨厌跟政aa府官员打交道的陆北辰妥协了。当然,他没来得及问,那边刘县长就高兴了,干脆拉了陆北辰就上了车。

然后,就开始了慷慨激昂的会议内容。

而这期间,陆北辰离席了三次,罗池猜想他是用了隔壁房间的座机,就不知道他是打给谁了。

罗池清楚地知道陆北辰来会议室的目的压根就不是满足刘县长的面子,所以,当刘县长在询问陆北辰意见时,罗池的心脏就开始咣咣地跳,暗中祈祷:千万别说太刻薄的话,千万别…

祈祷还没等落实,就听陆北辰开口了,“当然有意见。”

完了!

这是闪过罗池脑中的第一个念头,紧跟着心就提上来了,有种天快塌下来的感觉。

刘县长许是也没料到陆北辰会这么直截了当,他的问话源于陆北辰的冷漠,早就压着火呢,所以想借机敲打陆北辰一下,不曾想陆北辰压根不买他的账。微怔了一下后,马上又轮着官腔说,“有意见是好事,可以帮助我们改正进步,你提。”

罗池在旁支着额头,心知肚明接下来陆北辰更没好话。

果不其然,陆北辰抬腕敲了敲,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五分钟能说完的话,你已经浪费了我四十五分钟。”

一句话落下,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包括罗池。

他想到了陆北辰准没好话,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丝毫不给刘县长留情面,一时间他也卡在那儿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县长的嘴巴张了又合,被陆北辰怼得半天没话。

“抱歉各位,赶时间。”陆北辰也压根没给刘县长再开口的机会,起了身,同在座的告了辞,转身出了会议室。

全场的人都在面面相觑。

刘县长的脸更似猪肝色。

罗池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赶忙起了身,跟刘县长说了几句好话后仓皇而逃了。

临时调的车早就在县政aa府大门口候着了。

黑色商务车,低调奢华,与这座县城格格不入。

乌云遮住了日,天际线黑压压的一片,风夹杂着雨腥味扑面而来。

陆北辰站在台阶上,风经过,吹得衬衫直贴着胸膛,愈发显得肌理的结实。他伫立风中一动不动,目光落在县政aa府外的那条坑坑洼洼的小泥土路上,扬尘起,远远地扑了树干枝叶,再远处,一株株的杨柳全都灰头土脸。

却不知从哪儿刮过来一片花瓣,孤零零地落在了陆北辰脚边的台阶上。

他低头,那花瓣白得剔透,是白兰花,娇柔无力。

紧跟着又是一阵风,花瓣在他的皮鞋旁打了个旋儿,飘远了。

陆北辰看着在风雨中摇曳的那片花瓣,不经意想起琼州的游巷,那一天也下了雨,淅淅沥沥敲打着伞面,雨水的清凉裹着咖啡的醇香,她却怨怼着咖啡的难喝。风轻扬了她的长发,发丝的清香顺着风的方向入了他的呼吸,他迷恋于那抹清香,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

在她的耳旁别着一株白兰花,黑的发,白的花瓣,长发间的那张脸美得如月又如凝玉,嫣红的唇微微扬起时,细细的贝齿可爱俏皮。她的眼有对他戒备,他却不忍苛责,她埋首于糕点,他的眼始终不舍从她身上转移。

柳橙那种东西是他打小就忌讳的,这是从小到大一次次高烧不退后得出的结论。可她举着一块柳橙送到他嘴边,手指都剔透地令人怜爱,他就知道,即使是毒药他也会吞下,因为,他知道她从没忘记。

从没忘记,北深最爱吃柳橙。

她却从不知晓,北深只是因为她爱吃柳橙而不得不爱上那个会令自己倒霉的水果。

她也从不知晓,每次北深吃完柳橙后都要借口避开她几天,因为,他发了高烧。

游巷的雨静谧恬淡。

他撑着伞,她小心翼翼地挨他而走。将她搂入怀的一刻,他感觉到她纤细的肩头在轻轻颤抖。

她在怕他。

这令他心生烦躁。

她的轻颤足以像是把刀子似的剜了他的心,痛,却愈发要收紧手臂。那时那刻,他希望游巷的那条路一直走不完,她永远在他怀里,不再离开。

风中的白兰花瓣彻底失去了踪影。

陆北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仿佛还能闻到熟悉的清香。

他,想她了。

“该死的天说变就变啊。”罗池追出来后,盯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叹道。

陆北辰没马上上车,摸出了烟盒,拎了只烟叼在嘴里,又给了罗池一支,点火,烟丝缭绕,又很快被风吹散。

“哎。”罗池抬起夹烟的手,拇指挠了挠额角,说,“你多少也给刘县长点面子嘛。”

“面子是自己挣的,需要别人给吗?”陆北辰轻轻吐出了烟圈,语气淡然。

“你看你看,一跟你说这话你就这个态度。”罗池无奈,“猛虎斗不过地头蛇,如果庞城的身份确定下来了,咱们以后肯定还会跟那个刘县长打交道,你今天让他这么下不来台,以后万一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陆北辰的目光落过来,平稳无澜,“你似乎又忘了,我只跟死人打交道,活人怎么相处是你罗池的事。”

罗池闻言后狠狠吸了口烟,吐出,说,“又把烫手的芋头交给我?”

“否则呢?”

“你不对劲。”罗池阴惨惨地对着他笑,“你好像格外不待见刘县长啊。”

陆北辰夹烟的手一抬,示意罗池看过去。

他顺势一看。

“有什么呀?”罗池什么都没看到。

陆北辰吸了口烟,嗓音与烟雾般淡凉,“整个县城只有一条路,却直通县政aa府门口,再往远了还是泥土路。看见马路旁边的小路吧,县城里的百姓走,百姓的马车走、牛车走、甚至还有拖拉机,他们为什么宁可走小路也不上平坦的马路?是不想还是不敢?”

经他这么一提醒罗池才蓦地反应过来,没错,他们来H县一路颠簸,进了县城就看见了一条不宽却很平坦的马路,可开拖拉机的村民还坚持走泥泞小路,当时他被颠得晕头涨脑,便问他为什么不走旁边的马路,那村民当时说,不能走啊。

现在细想还真是,为什么不能走?

“一个县政aa府修得金碧辉煌,会议室足有两三百平的面积,车子能在村民不敢走的马路上横行,这是什么世道?”陆北辰平静的口吻中透着冰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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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不是谁都能做我的助理

罗池明白了陆北辰的意思,叹了口气,将烟头扔了,狠狠捻灭,说了句,“这就叫做天高皇帝远。”

“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运气了。”陆北辰说。

罗池听出他话里有话,问,“你的意思是?”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雨很快就抖落了,如细针。陆北辰的手指一弹,烟头飞到雨中,很快熄灭。

“上车。”他说。

罗池一愣,很快跟上。

车子在笔直的马路上飞驰,路边是坑坑洼洼的小路,雨愈发大了,砸了不少泥点子飞溅。罗池想起了陆北辰的话,扯着嗓子跟司机说,“就在这条路上走,我看谁敢拦我!”

司机不知道罗池抽什么风,但也照做,他本来就不是当地司机,所以压根不清楚这条路有什么猫腻。

罗池落得幸灾乐祸,陆北辰却慢条斯理地说了句,“幼稚。”

“咱们的职责也只能够上幼稚的边儿啊。”罗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