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儿?”

许桐吓了一跳,手一松,青灯就掉在了地上。

抬眼一看,愕然。

竟是,盛天伟!

*

“陆北辰,你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乔云霄开门见山。

相对于乔云霄的剑拔弩张,陆北辰看上去始终清冷淡定,他坐在沙发上,云淡风轻地说,“你是指我没能如你所愿大发雷霆还是指我保留了这里?”

还没等乔云霄开口,他又故作恍悟,“想起来了,乔公子家昨晚失火了,怨不得今天这么大的火气,怎么?你家的火还没灭吗?都烧到我的实验室了。”

题外话:

今天回来得较晚,怕大家等着急先更三千上来,还有一更,码完通知大家。

232撒了个弥天大谎

不说这番话还好,说了更是惹得乔云霄一肚子怒火,他上前,怒视着陆北辰,咬牙切齿,“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竟然纵火!堂堂的陆大法医,别人眼里的权威专家竟然是个纵火犯!”

陆北辰闻言后笑了,很清很淡的笑容,就那么随意地浮于唇际,“纵火?乔公子闯荡社会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没根据的话不要乱讲的道理?今天我很有空地看了一眼本市新闻,恰好就是一则某高档住宅楼浓烟进户的消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貌似没看见火星。”

“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伪造浓烟引起警备,这种事能难倒你陆北辰?”制造浓烟不难,懂化学的人都能做到,能避开监控器而制造浓烟的那就是专业中的专业人士了,他陆北辰绝对有这个实力。

“如果你是在夸我,我就接了。”

乔云霄冷哼。

“乔公子不坐下来品口茶吗?”陆北辰慢条斯理地为彼此倒了茶,“我很少喝茶,但听说乔公子对茶叶很有研究,那就坐下来尝尝看,这道茶能不能入了乔公子的口。”

乔云霄原本今天就是来找陆北辰算账的,昨晚上的那一场浓烟搞得他狼狈至极,以至于让他钻了空子带走了顾初。今天直杀实验室,更是要借机看看他到底是怎么糟蹋顾家老宅的,不看不打紧,进了大厅眼瞧着好好的房子被大大小小的骷髅头给填满了,就更是怒火中烧。

虽说他明白这个房子的性质,更是明白陆北辰的聪明之处,但就是看着不舒服,尤其是看见顾初还身在其中,他的心就一阵阵的疼。

进了办公室,他更是震惊。

这陆北辰到底在搞什么鬼?

顾初的卧室变成了他的办公室,却还保留着卧室里的一些陈设。

他这是故意而为之。

陆北辰将茶杯推到了一角,抬手示意,“请吧。”

乔云霄想了想,坐了下来。

陆北辰浅浅含笑。

“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乔云霄直截了当问。

陆北辰端了茶杯,自顾自抿了口,再放下,说,“乔公子的这句话从何讲起啊?”

“陆北辰,你我有来有往也是数次了,再这么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乔云霄微微眯眼,“你是有一定的手段,否则就不会惹得顾初重回上海,但是我告诉你,顾初可不是你想惹就惹得起的。”

陆北辰不怒反笑,“乔公子想说什么?”

“我不管你是出自什么目的,顾初她就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她继续跟你在一起到头来只会受伤。”

“乔公子认为能保顾初周全的是什么?你的财大气粗?”陆北辰轻描淡写,“事实证明,有些事有些人不是钱能解决的。”

乔云霄冷笑,“我想,我现在有足够能力来保护顾初。”

陆北辰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刀光剑影,说,“想要保护一个人凭借的更多是智慧,乔公子的这句话恰恰也正是我想说的。”

“你保护她?”乔云霄唇角讥讽的笑,然后,渐渐收敛,眼底的光转得沉冷,“还是,想要她万劫不复?”

陆北辰微微挑眉,“为达目的口出毁谤,这也不像是乔公子的作风。”

“好,那我就说个不毁谤的。”乔云霄缓缓扯开唇角,眼神却愈发犀利,“陆北辰,我知道你撒了个谎,一个弥天大谎!”

*

陆北辰和乔云霄在楼上已经超过了二十多分钟,在这二十多分钟里,顾初已经不下五十多次往楼上瞅了。她不清楚乔云霄突然到访的目的,更怕两人会因话不投机而起了争执。手里的工作慢了很多,心不在焉。

潘安像个鬼似的无声无息“移”过来,“顾初。”他有板有眼地叫着她的名字。

嗯?

顾初被冷不丁的嗓音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他,给了他记白眼,“你干什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把你的脑袋给我提回来,不要再外面神游影响我的工作进度。”潘安不苟言笑地说了句。

顾初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学陆北辰,抬手就要捶他。潘安笑着躲开,靠在了实验台的一角,“哎喂,你都快望眼欲穿了。”

“哪有?我在工作。”

“你在怕?”潘安凑近她,坏笑,“如果他们两个打起来的话,你希望谁能赢?”

顾初一把推开了他,“无聊。”

“占领地盘是雄性动物的本性。”他又凑近她,低笑,“也包括抢夺雌性动物。”紧跟着,在顾初要抬手捶他之前一溜烟跑了。

“算你溜得快。”

表面平津,内心狂浪汹涌。

顾初坐不住,但又不能上楼去探个究竟,只好起身去了厨房,打算喝点咖啡提提神。

不成想鱼姜在里面。

正在煮咖啡。

见顾初站在门口,她没说什么,又低头弄咖啡豆。顾初原本想等她离开后再进来,但转念一想,凭什么她走啊?虽说这是实验室吧,但之前还是她家呢。想到这儿,她就走进来了,理直气壮的。

鱼姜微微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坐享其成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顾初早就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但可不意味着对她处处忍让,干脆将手里的杯子往鱼姜面前“啪”地一放,“你说是就是了,我就不信你能把这一壶的咖啡给喝了。”

“你这是在跟我示威?”鱼姜哼笑,“别以为Vic手把手教你东西,你就比我们胜出一筹了。”

“从办公室职位设置上来说,我的确比你们更胜一筹,哦不对,确切来说,是比你更胜一筹。”顾初毫不客气地反击。

一直以来,鱼姜每每冷脸对顾初,顾初大抵都是不吱声,但今天她反唇相讥着实令鱼姜没料到。看了她良久后,鱼姜低低咒道,“有什么好牛气的!”

顾初哼笑,没说话。

两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或者是在等咖啡好,又或者在较劲谁先不战而退。

总之,她和她陷入了沉默的气氛中。

最后,是咖啡壶的响声打破了这份沉默。顾初和鱼姜同时伸手,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

顾初提前缩回手。

鱼姜拎起咖啡壶,自己倒了一杯,放下后,见顾初瞅着自己,想了想,十分不情愿地给另只杯子续上咖啡,这倒是顾初没料到的,接过后,说了声谢谢。

“我知道这是你之前住过的地方。”鱼姜放了两颗方糖,淡淡地说。

顾初一愣。

“我们还没来上海前,Vic办公室的墙壁上有过你的照片,后来改成了办公地点,你的照片才摘了下来。”鱼姜说。

原来有一段时间陆北辰没带她来实验室,其实是在装修吧。

“是我家的老宅。”顾初说,“但是,荒废很久了。”

“你现在得意了,又能时刻待在自己的房子里,又能跟他在一起。”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那么多想法。”

“得了,我知道你们之前在一起过。”鱼姜鄙夷。

顾初喝了一口咖啡,轻声解释,“你弄错了,我之前是跟他弟弟在一起。”

鱼姜哼笑,很显然不信。

顾初倒是没怪她,她刚来上海,当然不清楚她和陆北辰、陆北深之间的事,叹了口气道,“你认识他这么久了,不会不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吧?”

“听外界提过,但没见过。”鱼姜不以为然,“可是顾初,你说你以前没跟他在一起过,骗鬼呢?”

“你为什么这么坚持我和他之前在一起过呢?”顾初好奇。

鱼姜看着她,“我所认识的Vic,他是个对女人挺淡漠的人,如果不是跟你有旧情,他能这么多管闲事?”

顾初无法去跟鱼姜解释她和陆北辰之间所经历的,便淡淡地说,“像你说的,我和他现在在一起了。”

鱼姜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端起了咖啡杯,喝了一口,没好气地说,“瞎子都能看出来!”

“所以我始终不明白你对我的态度怎么就突然恶劣了,思前想后我才终于想明白了。”顾初轻轻搅动着咖啡,嘴角含笑。

“你想明白什么了?”

顾初抬眼看她,“能让一个女人性情大变的就只有爱情,你喜欢陆北辰,察觉出我和他的关系后你就对我百般挑剔了。”

鱼姜抿唇盯着她。

“其实你在琼州的时候就有警觉,虽然那时候你对我还不错。”顾初靠在餐台旁,语气清闲,“你送文件到陆北辰下榻的酒店,其实就是想要探个究竟,看我在不在他的房间,以什么身份在他的房间,对吧?”

鱼姜不自然地拢了一下头发,但最后还是大大方方地看着她道,“没错,我是喜欢他,而我,相比你而言更有资格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你有资格?”

“因为你——”鱼姜脱口而出这几个字,双手蓦地攥紧了。

233浮出水面的死者B身份

鱼姜的这句话脱口得又急又快,却在说到一半时止了声音。顾初看得仔细,她似乎很想说完这句话却又不得不停下来,心一凛,盯着她问,“因为我什么?”

她必然是有什么想说的,或者,她必然是知道些她所不知道的。

但鱼姜这边很快就松开了拳,又在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一点点的奶,敛下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义愤填膺,再开口,却是少了刚刚那一瞬间的冲动劲。她说,“因为你只会为Vic找麻烦!”

她想说的绝对不是这句话,顾初凭着直觉可以判断出来。

“鱼姜,你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没有技术含量,又或者,没新意。”顾初开口,换言之,她压根就不相信这是她想说的。

能跟在陆北辰身边的人必然都是聪明,鱼姜自然也听出顾初的言外之意,抬眼看她时,眼里还隐隐浮动着指控。顾初盯着她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对我冷言冷语的,有意思吗?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说出来。”

“对,我是对你不满。”鱼姜将咖啡杯往台面上一放,双臂交叉与胸前,看着她,“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引得Vic对你的关注,在琼州的时候他就开始替你和你妹妹顶下麻烦,现在到了上海还是这样,顾初,你有本事就自己解决问题,总扯着Vic下水干什么?”

顾初一头雾水,“在琼州的时候怎么了?”

“你对萧雪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还有你妹妹,你们俩姐妹是一对害人精!”

“鱼姜,这句话你给我说清楚了!”顾初不悦。

“好,我就跟你说个清楚!”鱼姜的情绪有点激动,冲着顾初开炮,“Vic首次在对萧雪做尸检的时候,在尸检报告中刻意掩藏了萧雪脚骨骨折一事,甚至在做报告时也没提及这件事,以他的本事,只要看一眼尸体就能知道死者生前的大病小情,骨折那么明显的情况能逃过他的眼睛?结果这件事硬生生被他顶下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初怔住了,当时萧雪的尸检报告共有两份,一份是陆北辰之前做好的,另一份是他发现了意外情况后又追加的,但两份报告中的确没有记载萧雪脚骨骨折一事,当时她并不以为然,因为萧雪发生骨折已经是早几年的事了,她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事。

但听鱼姜这么一说,好像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这意味着只要家属追究又或者行内人士告发,Vic就存在吊销法医资格的危险。”鱼姜的神情十分严肃,“身为一名法医,通过尸检工作做到事无巨细地汇报这是必须要去执行的工作,只要发现问题,不管死者的伤势有多久都要汇报,因为哪怕是一丁点小情况都会成为破案的线索,我想你不难理解对吧?但Vic隐瞒了萧雪骨折一事,事后还驳斥了一名法医的质疑,也幸亏那名法医生怕自己丢脸才没继续捅这件事,否则Vic一定会招来麻烦。虽然我没介入萧雪的案子,但也看过尸体,当时对Vic的做法就很不解,因为他已经违反了行业规定,后来,我总算是明白了,就是因为你。”

顾初不知道这件事,整个人都傻掉了。

“你妹妹是警方最先怀疑的对象,却在一次专案组开会时Vic当场干预了警察们的判定行为,当时有人提议要继续盯着你妹妹这根线,他却出言阻止。”鱼姜冷冷地看着她,“职位不同决定了职责不同,Vic的职责就是通过尸体来找出线索,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他的工作不包括去干涉警员办案,如果干涉,也必须要提出更有力的线索来证明自己是对的。这么多年来Vic从来都是只负责自己的那部分职责,对于办案向来不干预不插手,听说在琼州的那次会议上,他近乎强硬地阻止警察办案,这压根就不是他办事的风格。他是请来的外援,行为上稍有不妥有可能就毁了他的事业生涯,这些你都有想过吗?”

顾初并不知道陆北辰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这些话听在耳朵里成了芒针,扎得耳膜直疼,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

“萧雪的案子已经翻篇了,再翻旧账没意思。如果说这些你还觉得我对你是偏见的话,那么我就跟你说说最近的,很近,就是昨晚上。”鱼姜说。

顾初蓦地抬眼看她,昨晚?

冷不丁想起乔云霄刚刚的气急败坏,心就没由来地一紧,难道,也是跟昨晚有关?

“昨晚到底怎么了?”她很想知道。

鱼姜笑得讥讽,眼神却很凉,“你可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当她醒来发现是置身休息室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事情的不简单了。

“今早除了你跟那位乔公子漫天的绯闻照片外,还有一则上海某高档住宅楼起火的早间新闻,后来被证实楼道里只起了浓烟便没什么人关注了。”鱼姜靠在台子边儿,盯着顾初的眼神有些犀利,“浓烟是我做出来的,目的,就是帮着Vic把你从乔公子那接回来。早知道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去帮忙。”

也许,昨晚的那一幕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接到陆北辰的电话时,她以为是跟工作有关,急匆匆赶到后就接到了陆北辰命她在一处住宅楼里制烟的任务。对于她来说,制造浓烟不是什么难事,而当时,她也不知道是谁住在里面。陆北辰将摄像头的位置逐一告诉了她,她虽有疑问,但想着他做事向来不会同别人解释什么就忍住了。

可当她亲眼看见陆北辰抱着顾初回到车里时,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在为顾初系安全带。

眼神有着她所陌生的柔和。

她有些受伤,站在车窗旁忍不住问,“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她?”

他只说了一个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