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钱和首饰来维系两人之间的关系,感情关系,又或者,*上关系。

这令顾初很不舒服。

如果真的要从首饰里选择一样来接受的话,她更希望这里面会是一枚戒指。

哪怕不是什么名贵的钻石戒指,只要是戒指就好,普普通通也会令她高兴。

不经意想起在校园时的情景。

北深在送白兰戒指之前,曾经用狗尾巴草圈成了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跟她说,初初,我想把你绑牢,一辈子不离开我身边。

她心生喜悦,抬手,戒指上的那截狗尾巴就在阳光下轻轻摇晃,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她却故意说,“就这么一根野草呀?陆北深,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呢。”

“我会向你证明我有娶你的诚意。”他抬手将她的发别在了耳后,又很坚定地落下句,“还有实力。”

她永远记得北深当时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坚毅得令人不得不信。

“怎么了?”头顶上落下了陆北辰的嗓音,慵懒的,透着磁性。

顾初回过神儿来,说了句没事,然后注意力重新放回首饰盒上,轻轻叹了口气。陆北辰听见了她的叹息,笑着捏起她的下巴,“收到礼物还不开心?”

“这又是很名贵的吧?”其实,问了也是白问。

陆北辰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眉头轻轻一扬,唇稍微勾,“因人而异。”

是啊,因人而异。

例如一块玉石,喜欢的会将其当宝,不喜欢的只会当成是块石头。

“我…不想要了。”顾初轻轻咬了下唇,将首饰盒塞回了他的手里。

陆北辰稍愕,很快地,眉心微蹙,“怎么了?”

顾初摇头,“我就是不想要了。”垂下眼眸,“以后你能别给我买礼物了吗?又或者,别总是这些很贵很贵的礼物,我不想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陆北辰问,“又或者,你喜欢什么礼物?”

“你误会了。”顾初解释,“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礼物,北辰,只要你是关心我的,哪怕没有礼物都无所谓。”

陆北辰眉心蹙得更深,再次抬手捏她的下巴,命她抬眼看着他,他问,“你认为我不关心你?还是,你在跟我闹脾气?”

顾初一怔,看着他,半晌后樱唇微启,“我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不喜欢这些了?”陆北辰问。

“我…”她迟疑。

“想说什么就说。”

顾初使劲抿了抿唇,抬眼望向他,他的眉宇平静,眼神亦是平静,却不怒自威。这样的男人,她向来不敢在他面前太过造次。又生怕他会误会,便开口道,“因为,你每次送我这些昂贵礼物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像个拜金女。”

其实说这番话很有风险。

她很怕他下一句会冒出:怎么?你认为你不是拜金女吗?如果你不是,当年怎么会抛弃陆北深投入乔云霄的怀抱?说到底你不还是为了钱?现在装什么高风亮节?

所以,她的心在打鼓,拼了命地乱扑腾。

陆北辰缓缓松手,凝着她。

他没有说出那番她想象中的言语,他只是保持沉默,静静地看着她。

可这种沉默反而令她不安,因为,她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她,怕极了这种沉默。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流也无声无息地油走。

她只能听见钟表声,一下一下地蹦跳。

这房间里,死一般的宁静。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热情时,会让你攀入云端,欲仙欲死;沉默时,会让你不容小觑;严肃时,会让你噤若寒蝉;温柔时,会让你如沐春风。

现在,他在沉默,她不敢再多说什么。

良久后,她才听见陆北辰轻叹了一声。

这一声入耳后,顾初才听见自己的心脏落回原位的声音,还好,他没生气。

可真是奇了怪了,其实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对她大呼小叫过,她却莫名地害怕他的沉静。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为什么会这么想你自己?”

顾初抬眼,见他的眼神柔和而深邃,心中的那根弦就崩裂了,忍不住主动窝在了他的怀里,小声说,“因为你送我的礼物太多了,每次出差都会带礼物回来。”

“礼物多了还不好?”陆北辰有点哭笑不得。

“好是好,但总会有种被*的感觉。”她终于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字眼。

“被*?”陆北辰好笑地看着她,捧起她的脸,“你堂堂顾家千金,屑于被男人*吗?”

“我当然会凭着我的本事赚钱了。”顾初反驳,又指了指盒子,“但是,你不能老是拿钱砸人吧?”

陆北辰叹气,“相信我,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就这么简单。”他从没在哪个女人身上花过如此心思,他以为,她应该喜欢的都是这些东西。

顾初抿唇。

“不过,这份礼物你一定要打开。”陆北辰说。

顾初不解,但见陆北辰眼神坚定,便起身拿过盒子,将其缓缓打开,当那枚美丽的吊坠呈现在她眼前时,她的笑容渐渐凝固,手一抖,盒子从指尖落下,吊坠也滑了出来。

题外话:

上午先更五千字,中午出去办事,下午回来继续更新。

240要去保护的孩子

在顾家遭逢家变之前,顾、岑两家一直是被人津津乐道的亲事。

顾家是有商贾底子的,但在中国动荡的年底多少受了影响,但一些海外关系还在,直到顾初的父亲顾泽峰另辟天地,将顾家的辉煌推到顶峰。而岑家,虽说没有顾家的有钱有势,但胜在书香门第,千婉贵气,在顾初很小的时候,她就听母亲说岑家其实家渊甚深,是属某位亲王之后。

所以姥姥还在世时,顾初对姥姥家的印象就是许多古董的瓶子瓦罐字画之类,母亲说,如果不是四人帮的话,那么留下来的老物件应该更多才是。

顾岑两家被人津津乐道,并非是因为两家的家世渊源,更多的是因为顾初父母的感情。在老一辈的婚姻中,经人介绍的居多,自由恋爱的少。顾初的父母恰恰就是自由恋爱,是在一次艺术展上,父亲作为最年轻的赞助商出席活动,恰巧遇上了静静伫立在画前的母亲。那幅画是一名年轻后生模仿1908年奥地利画家克里姆特的名画《吻》的风格创作的一部作品。

顾初听父亲说,他只是看了母亲一眼就被她深深吸引,她如一株幽兰,却站在色彩激烈的画像之前,他就那样被情不自禁吸引了。

再后来,父亲听说母亲向来喜欢克里姆特的画,便一掷千金为她拍了一幅,由此赢得了母亲的芳心。

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成为商圈的佳话。

而另一段佳话,就不得不提到一枚首饰了。

这枚首饰为一块吊坠,主料为剔透翡翠老冰种,配以红宝白玉,价值连城,更是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倾舞”,缘于吊坠上面的舞女图纹,雕纹之精细不但在古代极为罕见,就连当今社会也找不出如此手艺精湛的匠人。

听说这枚“倾舞”吊坠是当年供奉唐宫的礼物,至于何人进贡就无从考察。然后一代传了一代,直到八国联军侵华,这枚吊坠也随之不见了。

顾初的姥姥不是持有者,但她知道家族人是有这么一块好东西,甚至图样纹路记得清楚,因为她见过前辈戴过。

“倾舞”从岑家流失,却又从顾初的父亲手里失而复得。

这要源于顾泽峰的一次美国考察之行,当时是在纽约,恰巧遇上一场拍卖会。原本他并不在意,因为在纽约,大大小小的拍卖会也不足为奇。但那一次主要拍卖的物件大部分是来自中国,又号称是流传于宫廷之中的珍品,他便参加了。

结果,他就看中了“倾舞”,并花了大价钱从国外拍卖成功带回中国。

当时他并不知道倾舞与岑家的来源,只知道这玩意儿是出自唐宫,但更多的是他觉得好看,适合顾初的母亲佩戴。顾初的母亲果然很是喜欢,天天戴于颈上,直到被顾初的姥姥见到,方知原来它就是倾舞,是岑家丢失了一个多世纪的珍宝。

所以,这件事成了传奇,也旨在表示顾初父母之间良缘天注定的佳话。

从首饰盒里滑出来的,就是倾舞。

顾初再认识不过了,这是母亲最喜欢的项链吊坠,在她很小不懂事的时候,她只知道这只是个吊坠,在听了母亲讲了吊坠的故事后,她才明白母亲为什么如此珍惜了。

她没想到,这一次陆北辰送她的是倾舞。

手指微颤,轻轻拾起*单上的倾舞,翡翠的微凉近乎穿透掌心,还有白玉的润,红宝的醇,舞女的每一个纹路都与记忆中的样子丝毫不差。

摊在手心,宝石的光芒耀在手指上,越是老物件的臻品就愈发无法掩饰其光芒,即使胧月悬空的夜晚,还是如同日光之下的璀璨。

陆北辰凝着她的侧脸,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问,“这份礼物喜欢吗?”

她将其攥紧,红宝的棱角铬疼了手心,却还是不想放手。

并非是贪恋倾舞的名贵,只是因为,它是母亲生前最珍贵的东西。

曾几何时,这枚倾舞跟着母亲一起上过电视的访谈节目,那时候母亲与父亲坐在一起,落落大方温婉尊贵,这枚倾舞令主持人好生惊叹,引了不少瞩目。

那时候,父母的访谈甚至都在上海最醒目的市中心大幕上播放,顾初拉着陆北深去看。

陆北深不知道要看什么。

顾初笑着说,“你看你看,我妈妈戴着的那枚项链,好看吗?”

很显然,陆北深对首饰这类的东西不在行,也不是太感兴趣,说,“还好。”

“口气还挺大的,你知道这项链的来历吗?”顾初便一脸骄傲地跟他讲述了这款项链吊坠的来历。

陆北深了然。

“我妈说了,等我结了婚之后,她就把那个吊坠给我。”

“你戴着会好看。”陆北深说。

她嘻嘻笑着,“那当然,无价之宝嘛。”

当时陆北深看着她说了句,“人比宝石更无价。”

她羞红了脸。

紧攥着的拳头被男人拉了过来,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心已经被宝石铬红。他看着她,眼神沉静。

“你是从哪儿得到的?”她开口,嗓音略有激动。

陆北辰轻轻一笑,“喜欢吗?”他再次问。

“喜欢,很喜欢。”这一次,顾初肯定地说。

只有握住了倾舞,她才能感觉到顾家的气息。

“喜欢就好。”陆北辰温柔开口。

他没跟她说明吊坠的来源,也没跟她说吊坠他是花了多少钱,只是这么一句:喜欢就好。

顾初的心口一缩,抬眼看他。

半晌后,唇瓣微动,“你知道这个吊坠的来历吗?”

“听说,是出自唐宫。”陆北辰轻轻一笑,黑眸凝着她,“但我觉得,十有八九只是噱头。我看着好看,又觉得会很适合你,所以带来给你。”

顾初怔怔地看了他几秒。

“怎么了?”他的俊脸凑近她,笑问。

“没什么。”她撇开眼神。

对啊,知道倾舞来历的人是北深,不是北辰。

“过来。”他朝着她一伸手。

顾初主动靠上他的胸膛,他收手臂,将她轻轻圈在怀里,低头,细细亲吻着她的发丝。

他留意了瑞丽的那场拍卖会源于在厦门的时候。

那一天,她在慢时光店里磨蹭了好久,等出来的时候,正巧有一家店铺正在播报一则消息,恰恰就是关于古董拍卖的消息,他原本没在意,却敏感地听到了“倾舞”二字。

再抬眼去看时,见顾初早就怔怔地站在店前,看着电视屏幕上的那枚吊坠发呆。

当时,她什么都没说。

而他,也什么都没问,只是记住了瑞丽拍卖行的地址。

他知道,倾舞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北辰。”顾初窝在他怀里,轻轻念着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

陆北辰捻起她的下巴,浅笑,“没见你这么喜欢过一件首饰。”

“倾舞不一样。”她凝着他。

他挑眉,“我还没告诉你它叫倾舞。”

“我知道它的名字。”顾初拎着链子,将吊坠于灯下晃动,“其实它是顾家的东西,是我妈妈最喜欢的首饰,只是后来,顾家所有的资产全被冻结,连私人财物也不允许带走,再后来,都拿去抵债了,倾舞也下落不明。”

陆北辰摸着她的头,“这么说,我帮你找回了你们顾家的家传宝贝?”

“嗯。”顾初点头,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你知道吗,倾舞几番从岑家顾家丢失,最后还能回到我们手里。就像这次,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倾舞了。”

陆北辰笑,“还真是有缘。”

顾初搂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