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初在心里不停地打鼓,自己有没有可能是错的。毕竟陆北辰是这行业的权威专家,听说他在搜证的时候极为谨慎仔细,他的一双眼能发现别人瞅不见的细枝末节,行内称他是长了双比魔鬼还锋利的眼睛,任何线索都逃不过他的眼。

这么想着,她又凑水龙头前闻了闻,没错,是有消毒水的气味,很轻很淡,如果搜证不仔细的话,可能连这消毒水的味都可能被忽略。可是,消毒水之下就是有香水的气味,更轻更淡。

如果将气味分层次的话,香水的气味是被消毒水压着的。

也就是说,沾染了香水的手去拧了水龙头洗了手,然后,又用消毒水清洗了水龙头。

顾初心中一趔,难道,是凶手?

如果有香水气味,会不会就是个女人?

冷不丁又想起陆北辰对犯罪分子的判断,有可能是女性,如果是男性,也一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可又或者…

这香水只是跟死者有关的一个女人身上的,或者是来家的朋友,或者是女朋友,在死者临死之前有过接触,也有可能不是凶手。

但无论怎样,这个香气都是极为重要的线索。

她猛地抬头看向陆北辰,很显然,陆北辰也想到了这点,看着她,神情略微严肃,“你确定是香水气味?”

这一次顾初没有丝毫怀疑,点头,“我确定。”

“为什么?”他问。

一句话问愣了顾初,好半天她才回答,“因为有香水的气味啊。”

听了这个回答,陆北辰就明显地怔楞了一下,紧跟着反应了过来,笑了,“对啊,我怎么问了个这么愚蠢的问题。”

因为上面沾染了香水,所以才有香水的气味,这个道理就好比说,你在菜里放了糖,所以你才尝到了甜味一样。他刚刚竟然问她为什么会是香水的气味?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了。

顾初见他的神情,略有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陆北辰笑看着她,“如果是香水的话,能辨别出更具体的信息吗?”

“应该…没问题吧。”顾初略微迟疑一下,又确认一遍,凝眉思索。

罗池从卧室走进了浴室,开口道,“哎我说——”话说到一半,陆北辰就抬手示意他闭嘴。

不得其解。

他张着嘴巴上前,见顾初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看了看陆北辰,他在看着顾初,似乎在等她说什么。这是怎么个意思?罗池一肚子的疑问。

过了半分钟左右,只听顾初说,“有玫瑰、香橙油、铃兰、还有极弱的牡丹,红酒、皮革、鸢尾根、木草…”她迟疑,思索。

“她在说什么呢?”罗池实在绷不住了,问道。

“闭嘴。”陆北辰低语。

罗池只好再次缄默,他看到陆北辰脸上的凝重,心想着顾初的这一番无厘头许是跟案情有极大的关系。

这边,顾初继续开口补充,“最后,还有白檀。”她看向陆北辰,目光坚定,“这应该是这款香水的大部分主料,因为时间较长,加上在空气中的挥发和消毒水的作用,前调基本上已经不在了,现在能够残留下来的有一部分是中调的气味,更多的是尾调。”

“能判断出是哪款香水吗?”陆北辰问。

顾初想了想,说,“这款香水很独特,如果判断没错的话,前调必然是以冲烈的气息原料为主,例如红酒、皮革这些,想必还有其他的,但已经冲淡了,但因为红酒、皮革气息向来浓烈,所以会保留下来;中调和尾调为花香和木香,成分就是我刚刚闻到的那些,就算不全也能准确个七七八八。最重要的是,这款香水之所以会留下气味,是因为它属于鸠蒲鹤香型,这是最古老的香型,香气浓烈,很多人更喜欢去夜店的时候用这款香水。没记错的话,去年CC曾推出一款香水,与这个香型的成分很接近,那款香水中文翻译为‘惑’,有蛊惑迷恋之意,用于夜晚。那款香水当时是全球首发5000瓶,其中500瓶是在中国内地发行,而在中国内地,香水的发售地点只选在了上海和北京。当时那款香水卖得极好,但后来就不对外发售了。”

“不发售的原因是什么?”陆北辰问。

顾初说,“听说,其实这款香水是一款费洛蒙式香水,香水的所有成分原料全都采自原产地,极为珍贵,但实际上,香水设计师又在里面加入了由人体体内提取的激素成分,在夜里喷涂,会激发异性的性兴奋。当时这条新闻被爆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款香水也被叫停了。”

香水违规操作,这类新闻倒也不是稀罕事了。

很多生产商为了达到效果,会在香水里动一些心思,在调配时会往里加一些鲜为人知的成分进去,而这种行径,很多大牌也会中枪,例如在香水里添加避孕药、血液等等。

所以,当时她看到那则新闻时也不足为奇了,只是,要想从人体中提取激素并非易事,这要求提取者十分配合,但,谁又会愿意将体内的激素奉献出来跟厂商合作?那么,厂商必然会采取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陆北辰微微蹙了眉头。

罗池在旁边简直快要急疯了,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的,但就是不敢再继续追问。陆北辰扫了他一眼,终于给出了解释,“她在水龙头上闻到了香水的气味,我们正在谈论这件事。”

一句话将罗池心中所有的疑问全都解决了,他“啊?”了一声,终于解放了手脚,冲到水龙头面前,使劲闻了闻。

半晌后,抬眼看他们两个,说,“这上面除了铁锈味啥味也没有啊。”

陆北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想必是早就料到他什么都闻不出来。

“哎哎哎,能别用这种眼神瞅着我吗?”罗池感到内心受到了伤害,“我的鼻子哪像你们啊,都能从铁锈里闻出其他的味儿,真服了你们了。”

“顾初的嗅觉更灵敏。”陆北辰说了句,“我只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顾初被他这么一夸,有点不好意思了。

罗池不肯服输,又凑上前闻了闻,好半天起身,叹了口气,“是我的鼻子不正常还是你们的太异常了?我闻来闻去还是铁锈味。”然后皱紧了眉头,看着顾初,“你怎么可能闻得到香水的味呢?”

又是一个愚蠢的问题,陆北辰这边忍着笑。

很显然,顾初也很无奈,不打算再解释了。

“而且,你刚才还噼里啪啦地说了那么多香水的原料,什么前调后调的,怎么可能闻得出来呢?”罗池十分不死心,要是输给陆北辰也就罢了,谁让人家是法学界的权威?但要他输给顾初这个黄毛丫头,他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陆北辰竟也输给了她,天理何在?

顾初用盯着白痴的眼神盯着罗池,只能耐着性子开始解释,“大哥,第一,我这个人特别喜欢吃,而且喜欢做各类美食,所以,但凡能入嘴巴里的材料我都能记住味道和名字,就算是不能吃的材料,我闻了气味就能记住;第二,我对品牌很敏感,平时又很关注时尚类的东西,看过了就能记在脑子里。尤其是香水,不瞒你说,以前我是专门有一间屋子专门是置放香水的,全球各个品牌各种场合使用的香水,上千种甚至上万种香型,只要我闻过我就忘不了。能有这个本事又源于两点,第一,我是女人,女人天生对这种东西敏感;第二,我的记性好,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现在,我说了这么多,您老都记住了吗?”

罗池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劲来,看向陆北辰,“嘿,有你的真传啊。瞧她那一副不耐烦的劲儿,还有能把人噎死的嘴茬子,说不是你的人,鬼都不信。”

顾初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句,“嘴巴可真大。”

“顾小妹,我是在夸你啊。”罗池笑得很贼。

顾初撇了撇嘴,很快地,眼珠子一转,唇角上扬,“你现在可得对我好一点知道吗?尤其是说话,得罪我了,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题外话:

第一更先更上,继续写第二更,应该很快,今天的章节都是在医院里赶出来的。。再次强调一遍:明晚的更新时间也是晚上七点,还有就是,国庆期间正常更新。

244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

这话罗池听了很是费解,挑着眉头看她。

“顾小妹,听你这话的语气像是威胁我啊?但我怎么都找不到被威胁的理由啊。”

顾初笑得愈发狡黠,“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还不对我恭恭敬敬的?”

罗池不以为然。

“唉。”顾初故意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陆北辰,“我家思思啊自从上次被刘继强那个混蛋给伤害了后就再也不相信男人了,那么多男孩子追她,她就是看不进眼里去,你说怎么办呀?她也不能一辈子单身呀,这样吧,你这么优秀,身边也一定有不少优秀的有志青年,帮思思留意一下喽,说不准她就改变心意看上哪位青年才俊了。”

陆北辰唇角隐着笑,看着她,还真配合了她,故作思索,“潘安还不错。”

没等顾初说好,就听罗池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什么?潘安?开什么玩笑?”

顾初好笑地看着他。

罗池碰了碰鼻子,开始往回圆话:“我的意思是,潘安和思思是两个国家的人,文化不同,以后肯定会产生很多矛盾。”

“人潘安也有中国人的血统啊,再说了,他说中文说得比你都溜,哪会有什么矛盾啊?而且我听说,混血儿再生混血宝宝也很漂亮。”顾初憋着乐,慢条斯理地说。

“哎呀,总之就是不行。”罗池急了,看向陆北辰,“你要是插手这事儿,我就跟你断交。”

顾初一抬下巴,替陆北辰回答了,“断交就断交!用不用割席?用不用断发?”

噎得罗池满脸通红,半晌后盯着陆北辰,幽幽地说一句,“你就不管管她吗?”

整个过程中,陆北辰落得轻闲,闻言后,浅笑,“我个人觉得,她此言甚佳。”

罗池像是盯着外星人似的盯着陆北辰,指着他,“你完了…你真的完了。”

陆北辰只是淡笑,不说话。

“罗池,你真的不求我啊?思思可就我一个姐姐诶,听说,某人现在的心思活了,行动也开始不安分了。”顾初怪声怪气地说。

知道罗池给顾思打电话这件事,还多亏了顾思对她这个姐姐言无不尽。就在昨天,她接到了顾思的电话,顾思满是担忧地问她,姐,我是不是又犯事儿了?

还把她给吓一跳,忙问顾思怎么了。

结果顾思就说了罗池打电话到她宿舍的事,末了补了句,我总觉得罗池是又抓我什么把柄了,要不然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还什么都不说,一看就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她听了后差点乐出声,不动声色安抚了顾思后,挂了电话就开始狂笑。这个罗池追女孩子可真不是一般的笨啊,还老土地打什么问候电话?结果还让顾思误会了。

罗池听着顾初这是话里有话,心想着也许是自己追顾思的事儿曝光了,一时间就挺尴尬的,挠了挠头,吭哧了半天说了句,“那个…我们还是说回案子吧,听你们的意思是,用这款香水的是女人呗?那也有可能是男人啊,男人也会用香水。”

顾初看着罗池,像是看着个无可救药的病患,好半天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陆北辰,无奈地摇摇头。她以为这番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至少依他的聪明不会听不出来,结果,他老人家干脆转移了话题,一看就是缺乏恋爱经验,想要追女孩子,必然要先从女孩子的家人或朋友下手啊。

陆北辰忍着笑,眼里却还是有笑意,黑眸盈盈,脸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

罗池大嗓门,“哎哎哎,可以了啊,你们两个别用那种眼神瞅着我,现在是工作时间。”

“那就跟你说工作好了。”顾初挑眼看他,“这是一款女士香水,主打人群就是针对都市金领单身女性,哪有男人会买这款香水?你要是真想查出使用者是男是女也很简单,在中国内地才售卖了500瓶,买CC的肯定要到专柜吧,到专柜肯定要留下会员记录吧,你去查好了嘛。”

罗池抬手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了句,“瞧见没,指使人的语气也像你们家陆教授。”

“我懒得跟他说话了。”顾初干脆冲着陆北辰开口,“我去找语境了,你给他上辅导课吧。”

陆北辰含笑,“去吧。”

顾初转身离开。

在经过罗池身边的时候,顿了下脚步,又瞅了瞅他,半晌后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什么意思啊?”罗池一脸的受伤。

“她的意思很简单,你是烂泥扶不上墙,换句文雅的说辞就是,朽木不可雕也。”陆北辰语调悠缓,慢条斯理地在水龙头上做第二个标签。

他的行为罗池看在眼里,也顾不上他的毒舌讥讽,一把按住了陆北辰的手,“你还真做第二个标签啊?”

“第一个标签是因为发现了消毒水的气味,现在顾初发现了香水的气味,所以要重新更正,这有什么不对?”陆北辰拨开他的手,将标签直接贴了上去。

“我的意思是,连你都没闻出是香水的气味,你要相信她?”这是办案,是大事,面对大是大非,罗池向来不含糊。

“为什么不信?”

“为什么要信?她说的那些什么牡丹玫瑰的,可是咱们都闻不到的,再说了,作为法医的身份她还没入门呢吧?”罗池急了。

“她有她的天赋,还有惊人的记忆力,至于原因,她刚刚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陆北辰摘了手套,看向罗池,目光严肃,“更重要的,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所以我相信她。”

罗池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陆北辰对顾初有意思,也看得出来陆北辰的目光总会跟随着顾初,更重要的是,陆北辰的喜怒哀乐似乎也总会被顾初牵着走,虽说陆北辰这个人平时向来不露声色,但他还是能够看出端倪来。

而且,他也知道这俩人走在一起是早晚的事。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陆北辰会这么直接承认。

这令他没想到。

“我知道你护着她。”罗池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错了呢?在你完全确定不了是香水的前提下,就这么相信了她的判断,如果出了问题,那么你将会直接受到牵连,因为你才是那个要在报告上签字的人。”

陆北辰唇角微扬,云淡风轻,“如果是她的错,那么,我会一力承担。”

“什么?你——”罗池震惊。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只要,你碰上了那个对的人。”陆北辰眼底的笑意加深,“哪怕对方给你的是杯毒药,你也甘之若饴。”

爱情的力量究竟有多可怕他不知道,却知道,爱情是件危险的事,它会让人慢慢地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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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公司高层会议,从下午五点开到了晚上九点多,幸好许桐有先见之明,早就安排了秘书处订了晚餐到公司,否则依照盛天伟的架势,大家就会饿着肚子直到会议结束。

这次会议的内容许桐没听进去多少,她努力想要集中精力,但总是无济于事,脑子里浮游的全都是沈强居住的那个房子,还有一盏盏的青灯和诡异的木偶。强迫自己盯着电脑屏幕,结果又会想到那天电脑中毒时突然蹦出的那行血淋漓的警告。

这一切都是沈强做的吗?

可如果沈强想要她性命的话,那警告又是怎么回事儿?

在她发呆的期间,盛天伟已经不止一次点了她的名,虽说每次她都能及时反应过来,但从盛天伟的神情看,她知道自己的异常无法瞒过他。

果不其然,会议结束后,在她刚要起身时就听盛天伟说了句,“许助理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许桐只好坐下。

最后一位离开的是行政处的高层,满怀深意地看了许桐一眼,然后会议室的门带上,离开了。

许桐知道,明天公司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绯闻来。

现在总部那边已经传了不少闲言闲语,说盛总之所以留在北京,完全是受了助理的蛊惑。还有更难听的,说她之所以空降行政助理一职,那是因为*上功夫好。

等等这些,许桐听了无动于衷,曾经在精石的时候,也没少有人传她和年柏彦有*关系的,甚至还有很多人一度相信她是年柏彦的*。

流言总会在沉默中不攻自破,因为,许桐没时间解释太多。

散了会,盛天伟看上去就轻松了很多,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有些慵懒,抬手解了两颗衬衫的扣子,叹了口气问她,“许桐,开会的时候你走神了5次,你到底在想什么?”

245我背着你

许桐早就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她工作了这么多年,每次开会都如同一次赶赴战场,从未像今天这么怠慢过。

“对不起盛总,我会调整好我自己的状态。”

盛天伟看着她,眼里并无苛责,其实不用多问他也知道她频频走神的原因。是他的错吗?他将她留在了身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聪明干练,还因为,每次看见她,他的目光就忍不住在她身上逗留,可没曾想给她带来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