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死两伤。

据现场目击者给出的口供是,当晚是有一个人从二楼的包房里跑到了一楼,身后有两个人在追,继而发生了激烈的枪战。警察很快赶到了现场,陆北辰通过走廊的血液判断出其中一名伤者应该没走多远,罗池便带着两名手下去追,果不其然待个正着。

三名死者中,其中两名是追逐者,另一名是名顾客,伤者中,除了那个逃逸被抓的人外,就是林嘉悦了。

陆北辰在死者的指甲缝里发现了漆料,而这种漆料经过鱼姜鉴定后发现是用于敛藏古董的一种特定漆,陆北辰便连夜通知了罗池,要他关注近期是否有古董店失窃的案件发生,罗池马上查了内部资料,果然,在三日前上海静安区某知名古董店发生了被窃一案,几只有百年历史的夜光杯不翼而飞。罗池又夜审了受伤的逃逸者,逃逸者却矢口否认。

那名顾客死得冤,他只是无辜受害者,在他身上找不到对案子有利的线索,所以陆北辰将重点落在其他两名死者身上。在逃逸者不认罪的情况下,陆北辰将死者身上的子弹取了出来,又在另外一名死者身上发现腰骨受伤有过治疗的迹象。

“鉴定科给出的结论跟我想的一样,三名歹徒手持的是MP443手枪,这类手枪配备的就是7H21穿甲弹,而在死者身上发现的子弹也正是7H21子弹,这是一种军用穿甲弹,而三日前古董店失窃案,在现场发现的弹头也是7H21吧,鉴定科那边通过对弹头的检测,就会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枪支。对方能用这么高规格的子弹,看来是常年作案,罗池,你无意间破了个大案子。”陆北辰冲了个冷水澡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将几位“请”出休息室后,办公室里他正襟危坐,与罗池谈起了案子。

“初步判断三人是分赃不均心生杀意了,只可惜,没找到赃物。”罗池叹了口气。

“没什么难的,这三人既然能内讧,就说明他们之间并不信任,那么赃物到手后必然是藏到了他们共*住的一个地点,方便彼此监视。我在其中一名死者身上发现腰骨受伤又有治疗过的迹象,你可以从医院着手,再查到住址也不难,赃物很大可能就藏在那儿,至于三名作案人出门佩戴手枪,我猜想,他们是打算再次作案,别忘了,外滩汇对面也有家百年老字号的古董店。”陆北辰许是觉得倦怠了,靠在了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

“这三人如果在作案前都能争吵起来,说明平日的关系真不怎么样。”

“有了利益冲突,关注自然好不到哪儿去。”陆北辰淡淡地说。

“死者的死因没什么可疑的吧?”罗池又问。

“死因没什么可怀疑的,开枪的人枪法不错,一名致命伤在心脏,一名致命伤在大动脉,两颗子弹取得他人性命,至于那名顾客,他的枪伤在左肩不足以造成致命,但经过尸检发现,第三名死者患有心肌炎,在左肩被击中后造成巨大的惊吓,继而引发室性心速过度导致心脏骤停,救护车赶到时已经晚了。”陆北辰端了水,喝了一口继续说,“死者不足以引起质疑,那名逃逸的伤者我没看到,但不用怀疑肯定是枪伤,我所迟疑的,是你的伤势。”

他看向了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林嘉悦。

林嘉悦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说,“我是听见了动静才出去看看,没想到就中了枪。”

“她只是误伤,有什么奇怪的?”罗池不解。

陆北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语境从子弹上取到血样的同时,也取到了弹头上的其他成分。”他抬眼,对林嘉悦说,“在打伤你的那颗子弹上,检测出了二氧化硅、少量铁、锰等物质。”

林嘉悦听不懂,罗池一听倒是惊奇了,“子弹的成分里怎么可能有二氧化硅、铁锰呢?”

“是水晶的成分,少量铁锰又是行成紫水晶的物质,我看过外滩汇的现场,的确安装了紫水晶灯。”

罗池疑惑,“你说了开枪的家伙枪法很准,怎么会无故打在水晶灯上?”

“应该是其中一名同伙开枪时打断了水晶灯的灯线,造成了水晶灯的不稳定,开枪的人开枪时水晶灯正好掉了下来,这才误伤了人,而且,我从来没说打伤嘉悦的人就是那名逃逸者。”陆北辰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罗池和林嘉悦异口同声。

“从子弹的方向和现场的位置来看,朝你开枪的另有其人,对方应该是拾起了一名死者的枪支,朝着你的方向开了枪。”陆北辰说。

罗池看向林嘉悦,“你有仇家?”

林嘉悦摇头,她又没得罪过谁。

“对方想杀的人不是她。”陆北辰说,“嘉悦伤口上没有弹灰,受的是远程射击伤,通过子弹在墙上楼下的痕迹来看,当时在她身后大概45°的位置应该另有其人,对方想杀的就是那个人,但可惜,被水晶灯挡了一下改变了子弹的位置。”

题外话:

第一更,四千字,还有三千字,今天七千字更新。

263万念俱灰

林嘉悦惊骇。

罗池想了想,看向她,“当时你身后站着人吗?笔录里没有。”

林嘉悦使劲回忆,半晌后说,“好像,是出来一个人,但当时我太害怕了,连开枪的人是谁都没看清楚,更别说看身后的人了。”

“再想想。”陆北辰淡淡开口。

林嘉悦再次回想,好半天,似有印象,“好像是个女人,长头发。”

“做人像拼图能做出来吗?”罗池问。

“我只能试试,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一楼大厅只有一桌客人,就是那名死者的家属,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不可能去摸枪,而当时这名家属也吓得被送进了医院,那么开枪的人只能是一楼当时在场的服务生,不多,就三名,你查起来比较容易。”陆北辰说。

罗池问,“难道不可能是那名逃逸的歹徒吗?”

“歹徒的血迹在偏门被发现,而嘉悦受伤是在正门二楼楼梯,从角度上来看不符合逃逸者开枪的条件,所以,一定不是他。”陆北辰十分冷静地分析。

罗池仔细想了想,又看了验尸报告后面的现场图,觉得陆北辰所言极是,这才发现,这个案子还有隐情呢。再抬眼,冲着他笑,“行啊陆教授,能在短短一晚上时间就破了案真是牛啊,怪不得都说你眼睛毒,你这双眼睛能在第一时间搜罗到的资料可不单单只有尸体啊。”

“是的,一晚上的时间我连你的工作都做了,罗警官。”陆北辰毫不客气地说。

罗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清清嗓子,“我这不是要取验尸报告破案吗?谁知道你思维这么活跃啊。”

“顺带手的事,闲着也是闲着。”

这么一说,罗池更觉得难堪了,这人的口吻还真是不可一世,破个案还弄成了顺带手的事。

陆北辰不说话了。

罗池问,“完了?”

陆北辰看向他,眉头微挑,“不然呢?我帮你去找赃物?”

罗池张了张嘴巴。

“案情很明显,一个是古董劫持案,所有的证据都有了,你只要稍稍跑跑腿就能找到藏赃的地点,实在懒得动弹你就揍那个死不开口的伤者一顿;另一个是外滩汇服务生想要趁机杀死另一个人,这方面也不难查,罗警官,您老还需要我怎么帮你?”

罗池满脸的不自在。

陆北辰又看向林嘉悦,“你该回去休息了。”

一句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嘉悦也是聪明的人,虽然挺不想走,但见陆北辰神情漠漠,只好离开。

罗池还留在办公室,等林嘉悦走了后,点了支烟,问,“你对这个案子还有保留吧?”把林嘉悦支走肯定还是有事,否则,依照陆北辰的脾气,说完案子绝对不想多看他一眼。

“你还算聪明。”

“难得被你夸啊。”罗池美滋滋的,“说吧,还有什么发现?”

“发现倒是没有。”陆北辰说,“昨晚那个时间外滩汇没什么客人,楼上一桌楼下一桌,那么,出现在嘉悦身后的人应该跟酒店有关的人,服务生起了杀意,甚至敢朝着那女人开枪,说明仇恨已久,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能找到外滩汇的秘密,再或者,跟沈强和庞城也有关系。”

罗池皱紧了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是老天开眼了。”

“要看你查得怎么样。”

“行,我知道了。”罗池心里有数,“另外,我们要抓紧时间去北京了。”

陆北辰微微思量。

“你的行程上有问题?”罗池问。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罗池想了想又道,“不过,中秋节可能就…”

“那是你的办事效率。”陆北辰淡凉地说,“我不会陪你到中秋节。”

“哦,我知道,你不就是想陪顾小妹吗?”罗池笑嘻嘻的。

陆北辰敛眸,一言不发。

“哎,我发现你的休息室挺有意思啊。”罗池故意说。

“你可以走了。”陆北辰又下了一道逐客令。

罗池翻了翻眼皮,果不其然,这人说完案子就翻脸不认人。

等罗池走后,陆北辰在椅子上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目光始终落在休息室的方向。他不敢再回去休息,因为只要进去,他就能想到顾初跟他说分手时的样子,休息室里太多回忆,就连浴室里还有她的东西。

他快被她逼疯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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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父醒过来的时候,井慧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见顾初一直在病*前陪着,乔父甚感安慰。顾初也是一晚上没怎么好好休息,乔云霄提出送她回家休息时,顾初想了想说,“回实验室吧。”

乔云霄心疼地看着她,“你应该好好补觉,现在还要回实验室工作?”

“听说发生了一起枪击案,实验室接了,我怕他们忙不过来。”顾初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不应该想他的,那句分手不就是他逼着她说出来的吗?

烦躁的情绪又上来了。

乔云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可心知肚明,她回实验室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路况很好,不堵车,很快就到了实验室。

乔云霄熄了火,侧身朝向顾初说,“我在这儿等你,如果实验室里没什么事你就出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顾初拒绝,“这两天你因为公司和乔伯伯的事也没休息好,快点回去吧。”

“没事,我等你,如果你需要留下,给我个电话。”

顾初知道他的倔脾气,只好点点头,下了车。乔云霄一直目送她的身影进了别墅的大门,这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再叹出时,胸口闷得要命。虽然她没提,但他能感觉到她和陆北辰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她郁郁寡欢,甚至有时候眼眶就无缘无故红了,他无法安慰,只能默默陪伴。

哪怕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顾初一进实验室,潘安在那头就欢呼,“我还以为你人气蒸发了。”

她没理会潘安的大惊小怪,径直走到语境身边,问,“枪击案的尸体呢?”

“早就送太平间了。”

顾初大吃一惊,“案子破了?”

“多大点事呀?咱们陆教授只用了一晚上时间就破案了。”语境一脸的骄傲。

顾初在原地怔怔。

是她自作多情了吗?她以为他会因为分手的事伤神,她以为他会无心工作,但,他竟那么快就破案了,原来,在他心里工作是这么重要,她真是徒劳回来了。

高估自己的感觉,真心是难受。

“哎呀,我忘了一份文件在楼上了,顾,你能帮我拿一下吗?”语境推了推眼镜说。

顾初点点头。

办公室没人,他不在。她拿了文件,想立马离开的念头在大脑里转了好几次,但都抵不过双脚。他在休息室吗?忍不住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熟悉得令她想哭。

穿过玄关,顾初的心跳不由加快。

如果,他在休息室的话,她要怎么说?

她那么肯定地说了分手,而他,也似乎接受了,那么,她和他现在算什么?

脚步停不下来,她就这么地进来了。只是,他不在。

像是一种被捧上天的希望重重摔下来似的,她不得不承认,在没见到他的瞬间,她落寞而失望。

*上整齐,看不出躺过的痕迹。顾初忍不住上前,轻轻坐在了*头,抬手摸了摸他的枕头,指尖就染了他的气息,其实,她好想他。

这两天,他是在休息室睡的还是在家中?

没有她在身边,他睡得安稳吗?

指尖不经意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埋在枕头的边缘,光是用看的是看不见,她将其摸了出来,等拿到手里一看,目光一怔,紧跟着,呼吸加促了。

脑海中闪过曾经那一番炫耀的话:你知道吗,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北辰送我的礼物,他是请万宝龙订制的,平时我都不舍得戴的…

平时不舍得戴的耳钉却在陆北辰的休息室里,而且,还在他的枕边。

顾初只觉得心似万箭穿过,血流不止,疼痛遍及全身。

她死死攥着耳钉,其棱角铬疼了早是伤痕累累的手心,似乎,又出血了。

就在医院,她对他说,他们彼此都不信任,实际上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有一丝希望,哪怕他真的跟林嘉悦在一起一晚上,哪怕他真的就是陪着林嘉悦到医院包扎伤口。可是,上天就注定了要她一语成谶,唯一那么一点的希望就在这一刻尽毁。

眼泪悄然滑过脸颊,砸在枕头上。

她一直以为,这休息室里是他和她的私有,可是,另一个女人进来了。她不敢去想象是哪种状况才令这枚耳钉在他的枕边出现,其实,都不用去想吧,男女之事,不就是那样吗?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林嘉悦踩了她的底线。

手机响了,是乔云霄。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接起。

“怎么样?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顾初将耳钉攥在手里,许久后才压住了哽咽,可眼泪还是连着不断往下掉,她万念俱灰,对手机那边说,“云霄哥哥,我想回上海的旧居了,还有,能帮我订一张回琼州的机票吗?”

题外话:

第二更,今天七千字更新完毕。

264一场别有用心的事故

顾家搬迁到上海后共择了两处住宅,一处是位于佘山的别墅,环境幽静适合居住,曾经照顾顾氏一家四口起居饮食的下人们就多达三十几位,专门打理花园和草坪的园丁十多位,繁盛一时;另一处是位于徐汇区的老洋房,这里只是顾初在上大学的时候偶尔住过,不是顾家的主宅。

关于徐汇区的这间老洋房外界甚少知晓,顾初打小上的是国际学校,住宿条件较为理想,但后来她决定考国内大学便又在高考前转到了国立高中,顾泽峰心疼女儿,于是便在学校附近从个洋经纪手里买下了这套洋房,顾初考上大学后,有时候不想住校了也会时不时回来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