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也没打算跟他多加计较,拿了机票起身,“去北京之前,我需要解决一件事。”

266谣言的始作俑者

打从盛天伟在会议室中的那个越轨行为之后,许桐就再也无法安静了。像是始终无波的一潭死水突然被人搅动,那涟漪就再也不能消散。

流言蜚语很快就泛滥了。

她交代工作时,手底下的人恭恭敬敬,一转头离开,他们就在窃窃私语;她去茶水间倒水,也总会察觉到那些女同事投向她的目光,指指点点的目光,她不去刻意迎击,但也无所不在了。

不用多想,许桐也知道他们在传什么。盛天伟毫无顾忌的行为暴露在员工面前,也意味着她会成为绯闻中的女主角。许桐每天在上班之前都在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在乎,以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她强迫自己要去相信,盛天伟不过是逗着她玩罢了,就像,前几次。

可一切道理都明白,她却无法做到跟从前一样心无旁骛。跟着盛天伟几次应酬,每每他提出送她回家她都拒绝,在公司的时候,除非是必要的汇报工作,否则她绝对不进他办公室,有文件要签或一般事宜,她就直接派秘书处的小秘书去,不得不进他办公室的话,她也是尽快表达目的然后离开,从不逗留太久。

可就算是这样,她在梦里还会不得安宁。总会梦见他,轻轻拥着她说,许桐,那我就一辈子陪着你疯。每每,她都会从梦中惊醒,耳畔始终还是他低低的嗓音。

她不需要他陪着自己一起疯,就像她从没想过会遇上像盛天伟这样的男人,他对她的目的性和攻击性都太强,使她忘了要去抵抗,只顾着节节退败,她不知道其他女人是不是在遇上这种情况时也会这样,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乱了。

遇上盛天伟,遇上了一切的不可思议。

就正如,沈强的事。

这一天许桐没参加中午的应酬,再次驱车开往了郊外沈强的住址。盛天伟否认了那个有着三寸金莲的婆婆,她想再去确定一下是否真的是自己眼花。

老楼依旧萧条,楼前,那家孩子蹲在地上在玩泥巴。她径直进了楼,那股子湿潮气息再次扑面而来,黏合着呼吸很是难受。经过小女孩儿家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出争吵声,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的。许桐又想起那个女人唯利是图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径直上了楼。

沈强家的对面屋房门紧闭,不再像上次似的大敞四开。许桐屏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许久,不见有人出来开门。

她迟疑,难道真的像盛天伟所说的那天只是个巧合?

再敲,还是没有动静。许桐作罢,折回了沈强的住所。

依旧没人,还保持着上次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桌上的灰尘落得更厚些,说明这段时间的确没有人回来过。许桐轻叹了一口气,这沈强究竟去了哪里?

他是唯一一个跟青灯扯上关系的人,她很想找到他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环顾了四周,也没什么额外的发现,手上蹭了一些灰,她进了洗手间冲了下手,扭头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浴缸。

走了上前。

洗手间不算大,但浴缸不小,有点陈旧了,白瓷面微微泛黄。浴缸漏水的位置有一点点的红,这也是刚刚她目光瞥见的,仔细看了看,伸手摸了一下,那抹红染上了手指,捻了捻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血?还不大像。又觉得手指有点油腻腻的,便起身重新洗了手。

下楼的时候,那家已经不再争吵了,许桐轻叹了一口气。出了楼,那孩子还在玩泥巴,她走上前,在孩子面前蹲了下来,“小朋友,玩泥巴很脏的。”

小女孩儿抬头瞅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玩。

“小朋友,阿姨问你件事。”

女孩儿又抬眼看她。

“在你家的楼上是不是住着一位老婆婆呀?”

女孩儿眼中疑惑,半晌后摇摇头,说,“楼上没有住着老婆婆。”

“就是脚很小很小的老婆婆,手里会拿着大蒲扇的那个,没有见过吗?”

女孩儿摇摇头。

许桐只觉得后背发凉,小女孩儿常住这里,如果连她都没见过那个婆婆,就说明那天她看到的人真的有问题。见她脏兮兮的小脸,又想起刚刚她父母在吵架,许桐不忍心疼起这个孩子了,也许是大人吵架把她给支出来了。

“小朋友,快回家吧,爸爸妈妈都在家等着你呢。”刚刚应该是吵完了,这么小的孩子孤零零在楼下玩也挺危险的。

岂料女孩儿眨巴了两下眼睛对她说,“阿姨,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啊?

她刚刚明明听见那女人在跟人吵架啊。

“那你家现在都谁在?”

女孩儿说,“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家啊。”

许桐愣在了原地,思量了几秒后像是被人当头棒喝!没错,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女人自己在吵,老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楼里处处透着诡异。

藏着青灯的沈强,凭空消失的三寸金莲老婆婆,现在,又多了一个许是精神不大正常的女人!

浑浑噩噩地回了公司,秘书处的小姑娘主动为她磨了杯咖啡,递上前时笑盈盈的。许桐喝了一口咖啡后多少提了神,见小姑娘还站在那儿,问了句,“有事?”

“桐姐~”小姑娘嘴巴很甜,拉了把椅子主动坐了过来,“问你件事儿呗。”

“问吧。”许桐又喝了几口咖啡,她现在喝不得太苦的咖啡,小秘书冲泡得刚刚好。

“那个,桐姐,你和盛总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咳咳——”许桐被她的问题激了一下,猛地呛住,直咳嗽。

小姑娘一愣,赶忙上前给她捶背,“哎呀桐姐你激动什么呀,我又没说什么。”

还叫没说什么?

许桐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抬手示意了一下。小姑娘停了动作,又忙拿出纸巾递给她。许桐擦了擦嘴,等气喘匀了后问她,“谁跟你说我和盛总要举行婚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小姑娘愣了一下,好半天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许桐反问。

小姑娘张了张嘴巴,许桐见状后轻叹了一口气道,“没见你们多努力工作,传八卦倒是传得挺快。”

“桐姐,你现在不是盛总的女朋友了吗?”

许桐噎了一下,这谣言都传到这种程度了?

“谁说的?”

小姑娘一本正经儿,“盛总说的。”

“啊?”许桐愣住,半晌后反应过来,“盛总?”

“是啊,也是从高层领导那传出来的,当时盛总说你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公司好几位高层领导在场呢。”小姑娘喋喋不休,“这几天公司都传得厉害,都说这是盛总主动开口承认的,那婚礼也总该近了先吧?但大家都不敢问你,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敢问你的。”

没一会儿,许桐直接上了总裁办公那层,总裁秘书正在接电话,见许桐的脸色不大好看,马上挂断了电话。

“小刘,盛总回来了吗?”她知道总裁秘书刚刚正在打私人电话,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跟她去讲公司制度纪律了。

高跟鞋踩在厚实的澳洲地毯上都会被磕得噔噔响,可见许桐的怒火不小。

“盛总回来了,他正在——哎,许助——”

小刘的话没等说完,许桐就直接抬手敲门,力度不小。

“进。”

许桐推门而进。

刚迈进去,才发现在办公室里除了盛天伟外还有其他人,有两位许桐认识,都是银行口的权威。她微怔,很快压住了心头的怒火,恢复冷静,对上盛天伟的眼睛,说,“盛总,有份电子合同需要您过目。”

盛天伟唇角微微扬笑,问她,“很着急吗?”

“不急,等您跟几位银行董事谈完事后再看也来得及。”她不卑不亢。

盛天伟笑着点头,“好。”

许桐刚要走,其中一名跟许桐认识的银行董事起了身,“这不是小许吗?”

许桐顿步,转身,礼貌性微笑,“王董您好。”

“现在给盛总工作了?”王董笑呵呵地问。

“是的。”

王董看向盛天伟,指了指,“行啊盛总,能把小许请过来。”

盛天伟笑得谦谦君子,“是,她不好请。”

王董哈哈大笑,转头看向其他几位,“这位小许同志可不简单啊,以前在精石集团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处理事情干脆利落,她可是炙手可热的助理啊。”

其他几位笑着点头,其实他们也看出眼前这个女人是出了奇的冷静,那一句“等您跟几位银行董事谈完事”就能察觉出她人脉甚广,在没与他们打交道的前提下竟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此女绝不简单。

题外话:

第一更,继续第二更。

267虚荣的女人未必是坏女人

许桐始终含笑,说,“王董谬赞了。”

“年纪轻轻,工作能力强,不骄不躁,这种助理难找啊。”王董笑语中有了别的意思,“还这么漂亮,小许啊,不要总忙着工作,该找男朋友了,说说看,想找什么样的,跟王哥说。”

许桐刚要回答一切随缘,还没等张口就听盛天伟笑道,“王董,这小许是个原则性强的姑娘,做不成脚踩两条船的事。”

许桐微微一怔。

王董闻言后惊讶,“怎么?小许交男朋友了?”

盛天伟唇角上扬,“王董也说了她炙手可热,所以,我不牺牲点色相怎么把她留在身边?”

“啊?你、你们两个?”王董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笑,“明白,明白了。哎呀哎呀,盛总真是好福气啊。”

许桐看向盛天伟,如果不是有旁人在,她一定会骂他胡扯淡。奈何,盛天伟说的认真,其他人听得也认真,只好抿唇含笑,倒像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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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芸买了不少东西回家,单是月饼就买了五六盒,一盒12块,看得顾初头晕。顾思对月饼尚算情有独钟,翻出月饼后一顿翻,然后哭丧着脸说,“怎么五仁儿的这么少呀?”

她只爱吃五仁月饼。

岑芸毫不客气地说,“你就是个米虫,还挑三拣四的!”

顾思似乎早就习惯了岑芸的这般苛刻,撇了撇嘴,说,“我姐每个月不是把我的那份都交上去了嘛。”

“够什么呀?”岑芸在厨房忙活,喋喋不休,“现在物价这么高,随便买点东西钱就没了,现在钱毛,都不经破,大票的一拆零转眼就没。还敢说你姐呢,好端端的医院工作不去做,现在再想回去多难啊。”

顾思歪头瞅着顾初,学岑芸说话的样子,压低了嗓音,“好端端的医院工作不去做,现在再想回去多难啊!”

“别学大人说话,什么毛病?”顾初抬手打了一下她的胳膊,紧跟着起身进了厨房帮忙。

厨房里一堆的鸡鸭鱼肉,全都是准备用来过节的。顾初看了一眼后说,“这么多东西能吃得完吗?”

“好歹是过个节,吃不完就放在冰箱里慢慢吃,你那妹妹别的能耐没有,就是能吃。”岑芸说话向来不好听。

顾初倒也没往心里去,她知道顾思经常来这儿蹭饭的。操作台上有一些剩菜,她拿起要倒掉,被岑芸抢了下来,冲着她直皱眉,“菜还没坏呢扔了干什么?”

“姨妈,吃剩菜不好,本来就是绿叶菜,再一热就失去了营养成分了。”顾初劝说。

“你当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呢?可别忘了顾家当初没钱的时候有多遭罪,我看你是现在过了两天好日子就忘了没钱是什么滋味了是吧?”岑芸将剩菜重新放好,“要是放在饥荒年代,什么营养不营养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又不是让你吃,急什么?你放心,平时里这些剩菜剩饭的都是我吃,思思来我这的时候,我哪次不是做新的?”

顾初知道姨妈是不舍得,也不想苦口婆心惹得她不开心。最开始时其实她对姨妈是有意见的,觉得她太势力了,尤其是每个月总能精准无误地卡到她发工资的日子,哪怕钱晚一天交她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最令她受不了的是,姨妈的名牌包不少,每每哪个牌子出了新款,没过多久她就挎上了。

她懒得仔细去看她的那些包包,怕多看一眼都会被势力的姨妈抓住把柄,包磨了或破了得怪到她头上。顾初觉得,姨妈花她上交的钱花得可真是大手笔可后来,在有一次她来姨妈家吃饭的时候,无意瞅见了挂在包架上的包包,这么一瞅不要紧,方才知晓原来姨妈买的包都是高仿。那一刻,心酸胜过对她的怨怼。

姨妈绝对不是因为上当受骗,她是知道姨妈对这些品牌包包也有一定的了解,因为姨夫没过世的时候,姨妈的名牌包包的确不少,后来她是知道因为生计卖掉了不少。

从那时候起,顾初对姨妈就没了埋怨,她是个如此好面子的人,用仅存的一点骄傲来维护她的面子。

而现在,顾初见她剩菜剩饭都不舍得扔,却为了迎接她们回家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心就愈发酸了。拿了洗菜的盆,想了想,说,“姨妈,家里现在是不是挺缺钱的?”

“不缺钱。”岑芸手脚利落地摘菜,“干什么?你想要钱的话我可没余钱供你挥霍。”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问你,你那份什么死人的工作还在做吗?”

“姨妈,那叫法医工作。”

“你当沾了个医字就是医生了?说白了还不就是一天到晚摆弄死人的吗?做那份工作有什么好?就拿上次来家的那位陆教授来说吧,长得是挺俊的,一表人才的,但有什么用?他要是当着姑娘的面一说自己是研究死人的,哪个姑娘敢嫁给他?我听思思说了,他都三十好几了吧?都多大了还单身?就是做那份工作给闹的。”岑芸将菜往案板上一放,拎了菜刀,切得咔擦咔擦的。

顾初一听这话,心里就乱糟糟的,但又不好跟姨妈说话实说,半晌后,说,“我可能做不长了。”

都面临着分手的境遇了,她怎么再在他手底下工作?

岑芸听了没恼,将切好的菜往旁边的盘子里一放,备用。眼睛都不抬一下,说,“辞了是好事,当时我就跟你说了,不让你回上海,现在可好,好好的医院工作折腾没了,上海又不适合你,现在不还得回来?”

顾初沉默不语。

“这次回来就别走了,琼州虽然不如上海,但你的根在这儿呢,琼州地方小,托人办事也方便,最起码饿不死你。”

岑芸接过顾初手里的西红柿,又利落地切开,橙红的柿汁徐徐流出,竟令顾初想到了死者的血液,惊讶,她竟都形成职业习惯了。又听岑芸接着说,“等节后吧,慈济医院进不去的话不还有其他医院吗?拿点钱出来再跑跑关系,你总得有份稳定的工作吧,哪怕一个月就赚个一两千的,起码有保障。”

“不用了姨妈,工作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顾初一听岑芸的话更是窝心,她这个姨妈嘴巴不饶人,但实际上刀子嘴豆腐心。

“你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岑芸不屑,又嚷嚷着,“行了你别管了。”

顾初抿了抿唇,洗了手,转身出了厨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信封,交给了岑芸。岑芸狐疑,接过一看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多钱?”

“我的工资。”她说。

岑芸看着她,“看个死人就能赚这么多?”

顾初无奈,“姨妈…”

“行行行,是法医行了吧。”

“姨妈,您把这些钱拿着吧,您放心,您帮顾家填的那些钱我一定会还您的,您平时也别总吃那些剩菜剩饭的,对身体不好。另外,我还有件事要跟您说。”顾初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想把在上海的洋房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