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简单了些,顾初可不舍得让个病人动手,把冰箱里能用的食材都用上了,等早餐上齐,陆北辰点点头,“看着就不错。”

“就像你没尝过我的手艺似的,什么叫看着不错?”顾初轻笑着顶了他一句。

陆北辰笑了笑没说话。

用餐的时候顾初还在想着窗帘的事,几番想问又忍住,怕他觉得她是在小题大做,又怕他经过这次车祸后心态上再有什么变化,等等顾虑就压在心里。

但有个问题不得不问。

“北辰。”

“嗯?”

“之前你送幸运星给我,哪来的幸运星?”这是她在梦中也纠结的问题,那些幸运星是当年她送陆北深的,现在怎么到他手里了?除非不是他送的。

今早临行之前的梦也令她困惑,在梦中,就好像那些幸运星她本就是要送给北辰的,可梦里明明想的就是北深,不知为何,现在就算想起北深,满脑子还是北辰,就好像,北辰给她的感觉就是北深似的。

她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的变化,所以一钻进死胡同里就得出来。

陆北辰涂了一片吐司,面前的那杯茶他倒是没喝几口,闻言后笑了笑,“那是我在医院的时候折的。”

“啊?”

“我醒了之后,医生建议我多练习动手能力,尽快恢复手指的灵活程度,所以我折了一些幸运星。”

“可是——”那些幸运星明明就是她折的啊。

“你确定你送我的就是你折的那些?”她忍不住问。

对面的男人轻轻挑眉,“不然呢?你还收到过别的幸运星?”

“我前两天收到的是…我折给北深的。”她还是如实交代,其实,是想听他的解释。

陆北辰愣了一下,很快恍悟,无奈低笑,“抱歉,可能是我回国的时候拿错了。”

顾初不解。

“我回陆门待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住在北深的房间里。”陆北辰解释,“当时他回美国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

顾初咬咬唇,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可很快地想到了科洛的话,忍不住脱口,“可我听说北深不是出国前就失踪了吗?”

“听谁说的?”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吐司问。

顾初张了张嘴巴,愣是没把科洛这个名字吐出来,沉默半天。他抬眼看她,道,“有些说辞只是用来应付外界的,你要明白。”

“那北深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她急切地问。

陆北辰放下吐司,看着她半晌,突然问,“告诉我,你还放不下北深吗?”

“我…”顾初觉得他眼神有点怪,一时情急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当时你说北深不在了,我以为他是离世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失踪,而你又没选择报警,我觉得奇怪而已…”

“这些事不要管也不要问,好吗?”他微微肃了口吻。

顾初察觉出他有些不耐,便不好再多问什么,轻轻点头。

就这样,餐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她和他谁都不说话。

其实在以往,每每和陆北辰早餐的时候也是安静,他原本就是个在吃饭时不爱说话的人,有时候甚至整顿饭下来他都一句话不说,可那时候顾初没觉得静得可怕,吃着他时不时给她夹的菜都会是满满的幸福。但此时此刻也是安静,她没由来地觉得有点冷了。

悄悄抬眼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他亦如从前那般用餐,优雅,不紧不慢,但…

“北辰。”她冷不丁开口。

陆北辰抬眼看她。

顾初盯着他拿叉子的手,问,“你怎么用右手拿餐具了?”

他是个左撇子,打从她遇上他那天起,他拿餐具就用左手,是他自己说的,他的左手比右手灵活。

陆北辰放下叉子,重叹,“初初,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我…”顾初一时语塞。

他没恼,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平时是用左手不假,但不代表我右手不会用餐具。”

顾初闻言后心中懊恼,是啊,她在怀疑什么?是因为今早的梦做得太怪异,还是因为打从见到他后直到现在还隐隐浮动的不安感?他回来不是好事吗?怎么还问东问西的?

“对不起。”她轻喃。

陆北辰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温暖,温柔说了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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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池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在家里,一翻身不成想摔地上了,疼得他龇牙咧嘴,接了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顾思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见罗池坐在地上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暗骂了句活该,然后去洗漱了。

没一会儿,罗池也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没关,顾思在刷牙,见他过来了,七下八下地漱完了口,擦了嘴后取笑道,“那个沙发可是我云霄哥哥新换的,够大的面积了您老还能从上面掉下来,罗大警官,你有梦游症啊?”

罗池的肩胛骨还在隐隐地疼,自动屏蔽了她的冷嘲热讽,问,“我的牙具呢?”

“你的牙具在你家,我家怎么会有?”

“漱口水总有吧?”

顾思嗤了一声,塞了漱口水给他。

“奇怪那家伙这两天的行踪还挺奇怪。”他说完,喝了一口的漱口水。

顾思不用想也知道刚刚那通电话是所里打来的,一听他这么说,好奇心全都勾了上来,“怎么奇怪了?”

罗池吐了漱口水,又喝了一口,反复几次后擦了嘴,说,“出来进去神神秘秘的,那家伙好像要离开上海了。”

“那怎么办?”顾思急了,“他走了还怎么查他啊?”

“现在的问题是找不到那些尸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们怀疑,就算乔云霄给了资料也没办法,找不到最直接的证据,还是一样扣不了他。”

顾思重重叹气。

“我回所里一趟。”罗池快速地洗了把脸,头发湿漉漉的,出洗手间的时候又折回头问,“你今天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顾思没明白他的意思。

罗池抹了一把脸,“我今天可能没时间陪你。”

顾思翻了个白眼,“谁用你陪啊?赶紧忙你的正事去吧。”心里却因为他的这句话美滋滋的。

罗池憨憨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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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这台手术不大,筱笑笑主刀,顾初配合,下了台后十点多钟。等出了手术室,筱笑笑问她,“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呢?”

顾初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

她沉默了会儿,轻轻一叹气,“北辰回来了。”

筱笑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先是“哦”了声,然后冷不丁地提高嗓音,“你说谁回来了?陆教授?”

顾思点点头。

“他康复了?”筱笑笑为之高兴。

顾思想了想,“也许吧。”

筱笑笑偏头看她,“不对啊,他回来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这个情绪啊?”

“不知道该怎么说。”顾思搓了搓脸,有点倦怠。

“照实了说呗,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么说。”

“一句话啊…”顾思倒了杯水,双手捂着水杯,沉吟片刻道,“一句话就是,我觉得这次他回来有点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筱笑笑开着玩笑,“是少胳膊还是少腿了?”

“他是——”

顾初刚开口,护士站的小护士就过来了,探个脑袋一脸的兴奋,“顾医生,有帅哥找哦。”

406那些不一样的习惯

是罗池。

懒洋洋地靠在护士站,没穿警服,一件十分简单的浅灰色套头T恤衫,配了条做旧泛白的牛仔裤,一双白色系带球鞋,打眼一看很是清爽,许是这两天的睡眠较为充足,整个人充满阳光的气息。几个小护士搭讪搭得贫,他生性幽默风趣,把小护士们逗得直笑。

见顾初来了,冲着她一摆手,“嗨顾小妹,在这呢。”

顾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当她瞎啊,他那么个大活人风骚地站在那还能看不见?走上前,双手揣在白大褂兜里,问,“今天什么风把罗大警官吹来了?”

还没等罗池开口,旁边有小护士惊讶道,“呀,你是警察啊?”

罗池冲着几位笑着摆摆手,“回见啊回见。”话毕拉着顾初到了走廊。

“是蜡像馆的事有着落了吗?”顾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案子。

罗池靠在墙上,“蜡像馆的事还在查,确实证据还在找。”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还对着护士站的小护士们一顿发骚,你不怕思思挠你?”顾初上下打量着他,平时见他穿警服的时候比较多,换上一身休闲,还真像个纨绔子弟的,一脸的桃花相。

罗池自辨,“我是个有自制力的男人,别把我说得那么不堪。”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啊,我今天来找你是想确定陆北辰是不是回来了。”

顾初点头。

“真回来了?”罗池一脸的兴奋,“那他现在在哪呢?”

顾初盯着他一脸的兴奋,知情的明白他是盼着陆北辰回来接手案子的事,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对陆北辰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应该回实验室了吧,你没打电话给他?”

“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罗池道,“没关系,我正好有事要找他,既然他确定是回来了,那我直接去实验室。”

顾初也没多想,点点头。

“小别胜新婚吧?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罗池故意逗她。

原以为她会像从前似的恼羞加脸红,不成想她的神情有点怪,略微思考了下后摇摇头。罗池很是诧异,刚要取笑她别装了,她却凑上前闻了闻他。

“怎么个意思?”他吓了一跳。

顾初抬头,狐疑地盯着他,“你身上怎么会有我家浴液的味道?”

罗池先是惊愣后是尴尬,掩饰性地咳嗽了声,“你们家浴液就那么特殊啊?”

“这款浴液是我订制的,市面上没得卖。”自小顾初就不喜欢市面上的浴液,一些品牌的浴液更是香得离谱,她母亲便找香薰师订制浴液,前几年条件不是很好时她会找一些有机的浴皂来用,现在她又找到了相关的香薰师来订制,以木质香为主,少揉了夹竹桃的花香进去。

罗池一见瞒不住了,只能供认不讳,“今早上我是在你家洗了个澡。”

见顾初双目一瞪,他马上解释,“你一晚上没回家,我这不是担心思思吗?不过你放心啊,我昨晚上是在沙发上睡的,绝对没碰思思。”

顾初给了他记白眼。

“那个…我还是先去找陆北辰吧。”

“等等。”她叫住了他,“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想起今早他被她弄得有些不悦,心里总是惦记,倒不如趁中午的时间过去瞧瞧,看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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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池亲自开车,这一路的音乐都是春暖花开的喜庆。可顾初自打上车后就一句话没说,若有所思。罗池毕竟是刑警出身,对人的情绪变化多少敏感,调小了音量,问她,“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呢?”

顾初盯着窗外,思量许久,道,“我觉得怪的是北辰,这次他回来有点不一样。”

“哪不一样?”罗池好奇。

顾初简单总结,“北辰其实是有一些生活怪癖的。”

“生活怪癖?”罗池一听这四个字,笑得暧昧。

顾初无语地看着他。

他马上闭嘴,示意她继续。

“比如说他睡觉的时候一定不能有光,窗帘要拉紧,灯要关上,所以住所里的开关都不带提示的夜光灯。”

罗池诧异,“还真是怪人。”他跟陆北辰是朋友和搭档不假,但生活上的这些怪癖也许只有顾初才最清楚。

顾初点头,她倒也习惯了,所以不认为这有什么,最开始时会有些不习惯,例如刚在一起时有一次她在他睡觉时开了灯,他甚是不悦地低喝了她一嗓子,她连着好几天都委屈。

“他在早餐的时候一定是配淡茶的,喝茶的量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是一杯茶。”顾初细数他的习惯,“他不爱吃甜食,用餐的时候是左撇子,洗澡的时候如果没有外人在的话不会锁门。他有洁癖,同时也有点选择障碍,我是指他在生活上,每天早上他会在要佩戴什么颜色的领带这件事上纠结个几分钟,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帮他先选好领带。”

罗池咽了一下口水,叹道,“老天爷,这还是我认识的陆北辰吗?我怎么觉得从你口中说出来的陆北辰这么陌生呢?”

“谁没个怪癖啊?真总结的话,说不准你的比他还多。”顾初顶了他一句。

“那好,他有这些怪癖,那回来之后呢?你觉得他不一样了,难道说这些怪癖他都没了?”

顾初咬咬唇,“算是吧,除了还是一样有洁癖外,其余的都有不同。今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窗帘是开着的,他好像不那么怕光了。”

罗池提了半天气没想到她说了这么个话,一脸坏笑,“是不是昨晚上那老兄累着了,所以忘了拉窗帘?”

顾初推了他一把,“瞎说什么呢?能不能认真点?你再这样我就撺掇我妹去相亲了啊。”昨晚拒绝他后,他倒也没强行怎么样,后来她是先睡了,他一直在书房不知道忙什么事。

罗池一听这话急了,赶忙做投降状,“别别别,我这不是帮你分析吗?你看啊咱们都快成为一家人了,开开玩笑而已。你接着说,我洗耳恭听,保证不犯浑打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