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岳:“…”

他过去,抢过迟立冬手里的碗,连碗一起扣回了垃圾筐里。

迟立冬还想去拿回来。

夏岳喝道:“不准动!”

迟立冬抬头道:“碗。”

夏岳道:“碗也不要了!”

迟立冬:“可是我…”

夏岳:“再说我也不要你了!”

迟立冬闭了嘴,蹲在地上,像条可怜兮兮的狗。

夏岳气汹汹看他一会儿,脸色突然一软,也蹲下来,一把抱住他,脸伏在他肩上,很是依恋。

迟立冬:“…不生气了?”

夏岳闷声道:“我是不是脾气特别不好?”

迟立冬忙道:“没有,挺好的。”

夏岳道:“骗人。”

迟立冬道:“那就不好。”

夏岳道:“两面三刀。”

迟立冬笑起来。

夏岳和以前相比,变化是有的,也很大。

但他的小脾气还真的没怎么变,像夏天的雷雨天气,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以前他哪里不顺心,也是说翻脸就翻脸,发起脾气来比现在凶残多了,现在还只是吼两句,以前是要动手的,打是打不过迟立冬,在迟立冬的上铺摔东西,摔得迟立冬每每抱头鼠窜。过半小时,他的脾气过去了,悠哉悠哉的玩游戏,迟立冬拿着笤帚簸箕慢慢收拾残局。

但是他在外面不是这样的,师长说他有礼貌教养好,同学也都觉得他热情开朗大大方方。

他只在迟立冬面前会有这样的小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我整个灵混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出自《爱你就像爱生命》王小波

第23章 道别

几天后,迟立冬和王齐见了一面。

王齐在迟公司附近办事,忙完到了饭点,就打给迟立冬,约他一起吃午饭。

他预感到王齐会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果然。

王齐一见他,就说了:“我月初离了婚。”

迟立冬作吃惊状。

王齐道:“上午就是去房管局办过户,房子给了她。离婚的直接原因在我,我爱上别人了。”

迟立冬大吃一惊,比刚才真情实感了许多,他没想到王齐会婚内出轨。

王齐看出他所想,忙道:“可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人家没准都看不上我。我是要先恢复单身,才有追求的基本资格。”

迟立冬错杂地点点头,说:“这倒是,是哪位?我见过吗?”

王齐哂笑,道:“等我追上再细说吧。”

迟立冬觉得他语焉不详的状态不像他平日的风格,有点怀疑对方也是有夫之妇,也不好再细问,只道:“你肯定追得上,哪有女孩不喜欢你。”

王齐没接话,小小的耸了下肩。他向来意气风发,很少露出这样不确定的样子。

是对那位神秘的女士很喜欢了吧。

迟立冬难免有几分酸涩,道:“叔叔阿姨知道了吗?”

王齐道:“还没,我这几天正办离职,办完再说。我爸那脾气,你也知道,可能得打我。”

他父亲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儿子不打不成器。

迟立冬很早就见识过,高二王齐决定放弃职业运动员的规划,体育老师觉得可惜,打了电话告诉他家里,王齐的父亲以为儿子怕吃苦,从家里提了根儿臂粗的铁棒杀到学校来,王齐翻窗跑了,父子俩一个跑一个追,绕着操场跑了七八圈,至今在母校高中还是一段传说。

迟立冬问:“工作做得好好的,怎么要辞职?”

王齐说:“我和我前妻在一个系统工作,这事影响不是太好。而且我也早在体制内待烦了,趁着现在还有点干劲,想去试试更有意思的。”

迟立冬道:“有打算了?”

王齐道:“有个同学早让去他那边帮忙,我一直没狠下心辞职,就没答应。”

迟立冬道:“是做什么的?”

王齐道:“中影集团。”

迟立冬笑说:“那应该有意思。我就不说让你来我这儿了,庙太小。老早以前你就说过想拍电影,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来了。”

王齐也笑,说:“那时候是真想过当武打明星,后来都忘了。”

迟立冬端了茶,真心道:“祝贺你,从头开始。”

上一次他说这句话,是王齐决定放弃散打的时候。

王齐竟也记得,笑道:“这次就不剃头了。”

两人以茶代酒,饮了一满杯。

分开时,王齐赶着下午还有事,道别后就匆匆开车走了。

迟立冬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

希望他能追到心上人,新事业大展宏图,万事顺心,岁岁平安。

不必知道,有人永远盼着他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删了后半截,没写好,sad

第24章 等等

下午,迟立冬早早回去了,把车停好没上楼,看时间差不多,步行走到了夏岳公司的楼下。

他刚站在那几分钟,夏岳就下来了,隔着玻璃门看到他,本来有点疲倦的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微笑,疾步往外面走。

此时下班高峰期,刷卡出口排了四五个人,夏岳只顾着看迟立冬,不留神撞到了队尾的女孩,把她拿在手里的手机撞掉了,他忙弯腰捡起来,又连声道歉。

幸好手机看起来没事,女孩也大度地表示没关系。

迟立冬在外面笑,夏岳冲他悄悄竖了中指。

晚上在外面吃饭,饭前到洗手间洗手。

躲进隔间里接了吻,吻完抱了一会儿,又互相整理了下衣服,才出来。

吃饭时。

夏岳说起周末有个小聚会,几个在北京的同学听说他回来了,想约他小坐一下。

“约在帽儿胡同,说有家日料小店不错,好像还比较有名。”

迟立冬道:“那我知道是哪家,到时候送你过去,周六?”

夏岳道:“嗯,周六晚上。”

他抬眼看迟立冬,笑说:“别只送我,一起去啊。”

迟立冬不太想去,道:“到时怎么和你同学介绍我?”

夏岳道:“是什么就说是什么,他们也说要带家属的。”

迟立冬道:“不合适吧。”

夏岳道:“怎么不合适?我当年就出过柜了,他们都知道的。”

迟立冬吃惊脸。

夏岳好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退学?”

迟立冬:“…”

他不是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每次都否定掉,因为他觉得没道理。

夏岳并不是gay,他们当时也已经分了手,夏岳根本没有必要出柜。

“也不是我自己想出的,”夏岳道,“有人给系里写匿名信,举报我是个搞基的变态。”

迟立冬道:“什么人这么无聊!”

夏岳道:“我去高盛面试实习的时候,系里还有个同学也去了,他被刷下来,心里不平衡,就想搞我。这人脑残还弱智,发匿名邮件的邮箱也不注销,后来交作业忘了切换号,才被发现就是他。”

迟立冬道:“这人现在哪儿去了?还在北京吗?”

夏岳道:“不知道,发现是他的时候我也早出去了,一起打球的几个哥们儿告诉我的,说替我揍了他一顿,后来没听说过这人。”

迟立冬捏紧了筷子,问:“那夏教授,也是因为这事才生病的吗?”

夏岳嗤笑一下,说:“病什么病,他那是装的。学校有俩领导老要找他谈我的事,他嫌烦,就装病躲去医院。正好他也就剩半年多该退休,本来就是计划退休后和我妈一起出去陪我姐,择日不如撞日,就趁那机会办了病退,带我一起出去了。”

他怎么能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拿到高盛高华offer那天,他来找迟立冬,开心得不知所以,怀着雄心壮志,像只要振翅欲飞的小鹰。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

他聪明,努力,心怀抱负,那都是他该得到的。

即使他现在也很好,可他走到今天,走过的是本来不该他走的崎岖弯路,越过的是本来他不必越过的荆棘满布。

他明明可以更好。

迟立冬道:“对不起。”

夏岳斥他:“你又对不起什么?烦不烦。”

迟立冬道:“都怪我。”

夏岳说:“怪你什么?”

迟立冬道:“我…”所有的错都在他。

夏岳凝目看他,道:“怪你当年不爱我吗?”

迟立冬怔住。

夏岳道:“现在呢?”

迟立冬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那个字来。

夏岳垂下眼睛,道:“算了。”

迟立冬有点慌张,怎么叫做算了?

夏岳笑了笑,说:“我再等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也等等我

第25章 杨过

再等等。

没有等过的人,无法体会这三个字被时光打磨过的灰暗有多无奈。

迟立冬是等过的。

夏岳是等爱来,而他是等爱走。

可是爱如风似水,来去全不由人。

周六,迟立冬去参加了夏岳和几个同学的小聚会。

除了两位单身男同学,其他人也都带了家属或恋人。只是夏岳带着的迟立冬,显得尤其与众不同。

夏岳介绍他的时候说:“他姓迟。”

和他离得较近的一个男同学立刻便道:“迟哥,久仰大名了。”

迟立冬:“???”

夏岳道:“就你记性好。”又介绍同学给迟立冬,“这三个丑八怪是我舍友,这位比花还美的仙女是我们班长,这位是副班长,他是仙女的牛粪。这两个帅哥你还记得吗?以前常和我一起打球。”

所谓的三个丑八怪,其实都不丑。女班长和男副班长妇唱夫随,般配得很。常打球的两个帅哥,迟立冬也依稀记得,一个和旧日变化不大,还是英姿勃发,另一位就白白胖胖发了福,不过笑容晏晏,脾气极好的样子。

他们是夏岳多年后还能来往的老同学,可见感情是真的好。

他们对迟立冬的热情,也都热得很真挚。

班长夫妇年初刚做了父母,只在开始忍了忍,到后面忍不住还是主动要给夏岳看宝宝的照片视频,一桌早就被两人晒烦了的同学齐声嘘他俩。但夏岳还是挪去了两人身边,边看边夸“真可爱”之类的。

迟立冬还坐在原位,低声问身旁的男同学:“你们早就知道我吗?夏岳说的?”

同学诧异的看他:“你不知道?”

迟立冬莫名道:“知道什么?”

同学转了下眼睛,说:“哎呀也没什么啦。你现在还在国家队吗?”

迟立冬道:“没有,我现在做药材生意。”

同学一笑,道:“巧了,我在药监局工作。”

两人互换了名片。

吃完饭,一桌人又玩了几局狼人杀。

迟立冬不太擅长玩这个,但以前也从没像今天这样狼狈,当平民就送人头,拿狼人牌第一天就被投出,做神职活不过第二夜。

倒不是他太笨,实在是这桌人太会玩。

夏岳没玩过,开局前才临时听了听游戏规则,第一局拿了预言家,还没发挥作用就被狼抱团污了出去。第二局弄懂了套路,拿了狼人牌,前置位发言悍跳预言家,真真假假的心理战6得飞起。后面几局都像开挂一样,即使是做平民,也能把狼坑猜到八|九不离十。

他在游戏里carry全场,眼神却始终淡淡,只在最后真相揭晓时才会露出一点狡黠的笑容。

同学们人仰马翻,纷纷大喊太可怕了。

迟立冬就觉得他太迷人了。

很晚才结束,大家道别,在马路边,突然自发的互相拥抱,迟立冬也被抱了好几下。

班长带头,副班长立刻附和,几人唱起《光阴的故事》,班长和副班长还在歌声里跳了几步古早时的交谊舞。欢快,又伤感。

一唱完,大家立刻头也不回地各自上车,如同鸟兽散。

就好像玩了一段快闪。

迟立冬目瞪口呆地被夏岳拉走,塞进了车里。夏岳自己也飞速坐进了副驾,笑说:“愣什么?回家了。”

迟立冬只好开车,只过了片刻再回味刚才,感觉到了其中的趣味。夏岳和夏岳的朋友,都可爱。

夏岳在旁边哼着那几句歌。